康熙指着刘不语:“虽然赵谦还原了事情经过,但坊间还有人在议论太子妃看不起汉族缠足妇女,刘不语觉得愧对太子妃,愧对你,想辞官回乡。”

“多大点事啊。”太子道,“太子妃早就忘了。刘不语,不要给自己压力。你身为言官,发现问题上奏汗阿玛是你的责任。孤和太子妃如果连这点事都跟你计较,他日又怎么容天下人。汗阿玛,您说是不是?”

康熙很是欣慰地点了点头:“刘不语,听到了没?朕就说太子不会计较,你切勿多想。”

“皇上,臣去意已决。”刘不语很想点头留下,可他更怕石家秋后算账。

太子瞥他一眼,心中冷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刘大人,刚才汗阿玛说你说坊间还有人议论太子妃看不起汉族妇女?”

“都是下官的错。”刘不语一脸愧疚。

太子踱到他跟前:“那你更不能走了啊。你辞官回乡,不明真相的百姓会认为是太子妃把你赶出京城?这事更说不出清了啊。”

刘不语猛地抬起头。

康熙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个道理。”

“就是这个理。”太子道,“刘不语,你心里是不是怨太子妃当着朝廷要员赢了你?其实,太子妃赢你也是侥幸。”

康熙眉心一跳,他儿子这是要坦白么:“怎么又是侥幸?朕看得很清楚么,太子妃是压倒式赢了刘不语。”

“其实啊,石氏原本也能赢刘大人,但效果不明显。”太子道,“儿臣叫人带来两个桶。晋江,进来。”

“嗻!”晋江把两个桶放在地上。

太子摆摆手,晋江立刻出去候着,“汗阿玛,你提一下。”

“桶里暗藏玄机?”康熙已经想到,但是他想破头皮也想不通什么玄机能瞒得住当日离桶很近的另一波宫女。然而,康熙伸手一提,不禁瞪大眼,“这两个一模一样的桶不一样重?!”

太子:“是的,太子妃胜之不武。刘不语,太子妃也不是真讨厌缠足的宫女。她是有次看到缠足的妇人的脚,吓得夜里做噩梦,才不愿意用缠足的妇人。这么点小事,你弄得天下皆知,她才想出这个办法教训你。”

“臣,臣——”

“你想说什么孤能猜到。”太子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孤以前也干过不少糊涂事,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汗阿玛,儿臣说的对么?”

“很对。”康熙老怀欣慰,“太子长大了。”

太子看到刘不语也不知是憋得还是羞愧,反正脸通红,心里那叫一个舒坦,叫你欺负我媳妇儿,“折子就收回去吧。”

“刘不语,太子妃不用缠足的宫女实非她所愿。你参太子妃是你职责所在。但你不明真相,把事情搞得沸沸扬扬,太子妃就用两个不一样的木桶教训你一顿,你和太子妃也算扯平了。”康熙道,“自打那件事过后,太子和太子妃没有再提缠足一事。你也别一心想着回乡,叫太子妃难做。”

刘不语一听康熙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纵然平时有些古板,也知道再固执地要辞官,就是不知好歹,给脸不要脸:“下官遵命。”

出了日精门,霍林就问:“爷,咱们就这么放过他?”

“刘不语知道两个桶有问题,石家人可不知道。石家子弟到现在还认为福晋赢刘不语只是运气好而已。运气不好么……”太子说着话,忍不住摩拳擦掌,“孤有点迫不及待南苑大阅快点到来了。

十一初八,早上,胤禛见着太子就走到太子身边:“来京述职的人中有三个用福/寿膏已上瘾。弟弟的人三天前把他们带来的福/寿膏偷个一干二净。据监视的人禀告,昨天夜里李煦忍得痛哭流涕。

“弟弟本来还想去看看,但怕被人认出来就没有过去。听说用的时间短,忍过去一次,下次再犯可能得过几天,今天大概看不到李煦御前失仪了。太子二哥,接下来就全靠你了。”

太子:“机会只有一次,孤硬上也不能放过。”

大阅结束,康熙乾清宫宴请满朝文武,太子作为储君自然是必须参加。

康熙坐在主位,太子坐他下首,太子后面是王公大臣。而乾清宫赐宴和皇室家宴不同。宴请群臣是在每人面前放一个四方几,宫娥太监一碟一碟上菜。

太子不好回头看众人的表情,见在太监给他上菜时低声说:“王以诚。”

小太监手一抖,到门外就说:“王公公,太子好像找你。”

王以诚一愣,“找我?这个时候。那我怎么过去?等等,你去端菜,回头我帮你端进去。”

“皇上发现了怎么办?”小太监担忧道。

王以诚:“没事。我戴着帽子呢,皇上不会注意到。就算看见了,日后问起来,我就说你闹肚子。反正天塌了有太子顶着呢。”

“殿下,慢用。”王以诚端着菜进去,还没蹲下就小声提醒太子。

太子抿嘴笑了笑,板栗没白给他吃:“看看李煦是不是不舒服。”

李煦?那是谁啊。

王以诚是乾清宫跑腿太监,也就是平日里传话的太监,根本不认识李煦。不得已,只能一个劲给梁九功使眼色。

这么一折腾,王以诚终于知道李煦是谁,宴席已接近尾声。

四皇子胤禛急得抓心挠肺,连重头菜是什么都忘了。

最后一个点心上来,王以诚蹲在太子身边小声说:“很不好。”

康熙撩起眼皮,正好看到王以诚的侧脸,转头看向梁九功,他不在外面候着,跑进来干么?

“可能是东宫有什么事吧。”太子和康熙的感情好,梁九功做梦也不敢想太子会谋反,纵然知道太子叫王以诚帮他看李煦神色如何,也只当李煦得罪了太子。但当着文武百官,梁九功不能直说,便拿身怀六甲的石舜华当挡箭牌。

康熙一听到可能跟儿媳妇有关,便放下筷子。

王公大臣一见康熙擦嘴,也放下筷子,表示吃饱了。

太子见状,立刻知道康熙极有可能发现了王以诚,顺势站起来。

文武百官想也没想,跟着太子起身。

康熙便说:“太子有事就忙去吧。”

“儿臣的确有点事,但并不需要回去。”太子说着,转身看王公大臣一眼,“各位大人想必都听说过堂堂杂货店是石家开的?”

“这事朕也知道啊,怎么了?”康熙说着话却看向梁九功,你这奴才不是说东宫有事?

梁九功脸色微变:“奴才猜的。”

康熙瞪他一眼,随即示意太子继续。

太子:“早前杂货店的人曾向太子妃禀告,洋人托他们卖的福/寿膏有微毒,长期用福/寿膏不但会中毒,而且还会上瘾。汗阿玛,这事儿臣以前曾向您禀报过,您还记得么?”

“朕记得。”康熙道,“福/寿膏就是阿芙蓉么,书上有记载,一直是药材。前朝皇帝当助兴的药来用,太子又想说那东西能害死人?”

太子:“儿臣以前也不相信福/寿膏能要人命。”

康熙不明白了,你自己都不相信,又突然提起它干么?

“儿臣是说以前,并不包括今天。”太子道,“当初堂堂杂货店的掌柜向儿臣禀告时,汗阿玛和儿臣都觉得没问题,于是石家就让杂货店帮洋人卖了。

“后来杂货店的掌柜几经辗转打听到长期用福/寿膏的人的情况,曾向太子妃描述过用那个东西上瘾后的症状,据儿臣观,正和李煦李大人现在一模一样。”

“什么?!”所有人齐刷刷转向李煦,包括康熙在内。

李洵哆嗦一下,本就蜡黄的脸色更加难看。

康熙不由自主地走下御座,到李煦跟前,见他眼底乌青,像极了三天三夜没睡好觉:“太子的意思李煦现在这样并不是因为他之前说得来到京城水土不服,是用福/寿膏用的?!”

“汗阿玛再看看这位孙大人和这位姜大人。”康熙顺着太子的手指看去,只见两人神色跟李煦一般无二,“他们也是用福/寿膏用的?”

太子不答反说:“那东西非但不是良药,用多了还会中毒。石家怕客人用出了事,卖出去的时候曾反复向客人强调不能多用。而且每卖出一盒福/寿膏都会记下来,并请客人按手印,以保证他们不听劝说,用出了事找杂货店麻烦。

“据儿臣所知,三个月时间,李大人曾派人在杂货店买过五十次福/寿膏,总共用一千两黄金。这笔开销远远超过李大人所能承受的。孙大人和姜大人也不遑多让。正因如此儿臣才选择在今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向汗阿玛禀告。而不是等到三位大人油尽灯枯,更多有银钱的官员上瘾之后。”

康熙使劲眨了眨眼睛,消化他所听到的,可看到李煦像个蔫黄瓜,康熙顿时意识到,纵然他不想相信,李煦的无言都清楚地告诉他,太子句句属实。

“李煦——”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奴才糊涂啊,奴才糊涂——”

“闭嘴,李煦!”康熙揉了揉额角,张了张嘴,想指责太子为何拖到今日才说。话到嘴边想到太子四个多月前向他禀报过。他不以为意,还笑太子危言耸听。想怪石家卖福/寿膏,又想到石家不卖,朝廷又没禁止,照样会有别人卖,“太子,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太子一听他爹喊的不是他的乳名,瞬间明白他爹生气了:“西南地区也有人种阿芙蓉,不过,那边种出的阿芙蓉一直是用来治病救人。听大夫说用阿芙蓉做福/寿膏并不麻烦。

“如今咱们不但要禁止洋人带阿芙蓉进来,还得解决西南那边的事。销毁所有阿芙蓉,救死扶伤的大夫不会同意。儿臣暂时还没想好该怎么做。”

康熙闻言,正想说明日早朝再议。然而低头看到李煦像一滩烂泥似的跪坐在地上,眉心一跳:“那诸位臣工说说这事该怎么做。”

“臣以为应当封锁沿海各口岸。”索额图第一个跳出来。

四皇子胤禛连忙咬住下唇忍住笑。

太子眼前一黑,无力地扶额:“索大人,孤刚才说了,洋人的事好解决。洋人靠岸时,码头的差役搜他们的行李,洋人带来多少能搜出多少。当药材种植的阿芙蓉才是问题重点。”

康熙一见索额图出列,潜意识认为太子和索额图商量好的。看到太子犯头疼,康熙莫名想笑,心中那点太子勾结朝臣欺骗他的怀疑骤然消失:“索额图,太子说得对。如果严令禁止种植阿芙蓉,该用哪种药材代替阿芙蓉,又当如何安抚天下医者?”

“这……这奴才对药材知之甚少。”

“那你就退下。康熙道,“明珠,你有没有什么可行的办法?”

“突然销毁全天下的阿芙蓉,对医馆来说也是一笔损失。”纳兰明珠道,“医馆肯定会藏起来,朝廷不可能掘地三尺搜查阿芙蓉,各地衙门也没那多人手。依臣之见,不如指定几家药材商人种植,然后一年一年递减,徐徐图之。”

康熙想了想:“你回去写个折子。你们也回去琢磨琢磨,拿出可行的办法。明日早朝再议。来人,摘去李煦三人顶戴花翎。”

“汗阿玛,杂货店那边怎么办?”太子等所有人都出去,才说,“儿臣问过石氏,福州那边几乎每天都有洋人靠岸。大部分洋人下了船就去位于福州的堂堂杂货店。”

康熙转身坐下,淡淡道:“小小一家杂货店,倒是不简单啊。短短五个月,朕三位重臣栽在它手上。”

“汗阿玛,杂货店完全可以不告诉儿臣这件事。”太子道,“如今只有杂货店里能买到那东西,李煦等人为了解瘾,他们也不说向汗阿玛禀告,日后他们死了,您可能也不知道他们是因何而亡。”

“太子!”

“汗阿玛,就事论事。”太子问心无愧,并不怕康熙追究到底,“卖福/寿膏的钱,石家连一文也没动,现如今就在京城的杂货店的库房里放着。”

康熙眉头一挑:“没用?”

“没用!”太子道,“您误会儿臣,也误会石家了。石家卖福/寿膏并不是趁机敛财。石氏还说如果朝廷有需要,那笔银钱会全部送给朝廷。”

“你福晋这么说的?!”

“儿臣跟石氏说过,今天会把所有事告诉汗阿玛。”太子道,“咱们上午在南苑时,石氏已使人去把账本拿回来,如今就在毓庆宫。汗阿玛如果不信,儿臣现在就可以派人去取。”

康熙往后一仰:“朕自然信你,但朕信不过外人。”

“霍林,去把账本抬过来。”太子随即就说,“账本稍后便到,儿臣望汗阿玛能挺住。”

“你什么意思?!”康熙猛地坐直。

第44章康熙哭了

太子道:“儿臣没别的意思。”

“保成,朕知道,你当初向朕禀告时朕不应该笑你小题大做,但现在这件事不是小事。”康熙抚着额角,叹气道,“你就别跟朕绕弯子了。”

“儿臣没绕弯子。”太子的心情的确不太美好,“儿臣以前不了解民间情况,更不了解江南各地情况,平日里跟石氏闲聊时,听到她说江南官场流传着一句话——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儿臣本以为她是说知府贪污。经她解释儿臣才知道,江南富饶之地相对清廉的知府,一年足足有三万两收入,三年差不多有十万白银。儿臣是不敢想象贪官一年会贪多少,所以望汗阿玛挺住。”

“殿下。”霍林的声音传进来。

太子:“进来。”

小顺子和晋江抬着一个三尺长三尺高的箱子轻轻放在地上。康熙的心扑通一声:“打开!”

“嗻!”霍林打开。

太子随手抓五本账册,一边递给康熙一边说:“儿臣知道江南富饶,当初洋人托杂货店卖福/寿膏时,儿臣便跟石家说拉去江南卖,只卖盐商和百姓口中的贪官。当然,也只有肥得流油的贪官舍得花十两黄金买一盒婴儿拳头大的福/寿膏。”

康熙掀开一角,身子猛一晃。太子连忙扶住,急切道:“汗阿玛?”

“你先退下,朕想一个人静静。”康熙拨开胳膊上的手。

太子看他一眼,冲梁九功使个眼色:“那儿臣就先回去了?”到门口就叫霍林去找太医。

太子快走到日精门时,太医迎面走来:“殿下找下官何事?”

“你去正殿门口守着,汗阿玛可能需要你。”太子道想了想,“今天出了点状况,汗阿玛的脸色不太好。”

当值太医已经从伺候他的太监口中得知,有三位朝廷重臣被直接关进大牢。再一听太子的话,太医拱手:“下官知道了。”

“汗阿玛是不是很生气?”账本一被抬走,石舜华就站在惇本殿廊檐下等太子,见他进来连忙迎上去。

太子长舒一口气:“肯定的。李煦一个小小的苏州织造就买了一千两黄金的福/寿膏,算上其他人,短短几个月用在福/寿膏上的金银比国库还多,汗阿玛只看到一点就险些晕了过去。不过,汗阿玛不愧是汗阿玛,气成那样居然还能保持清醒叫孤先回来。”

“汗阿玛毕竟是那个八岁登基,擒鳌拜,收复台湾的汗阿玛。”石舜华说着,忍不住叹气,“这件事压在我心里好几个月,终于要解决了。”

“别提解决的事了。”太子道,“索额图今儿居然跳出来说封锁沿海码头。真不知道他想什么,孤差点没被他气晕。”

“即便封锁码头,洋人也可以通过朝鲜、缅甸,可以通过西部等地把福/寿膏运进来。”石舜华道,“靠着阻挡洋人进来是最不可行的一种办法。”

“孤也是这么想的。”太子道,“阻止洋人进来,周围所有小国都被洋人占领,哪天咱们被洋人团团包围也不知道。再说了,允许洋人自由进出,他们也不会想到从西北各地运福/寿膏。”

“爷说得对,希望朝中支持索额图的人不多。”石舜华想了想,“爷要不要告诉索额图一声?”

太子:“明日早朝再说吧。孤为了今天这事也有三四天没睡好了。今儿早点歇息,孤得养足精神应付早朝。”

“汗阿玛有没有说杂货店卖福/寿膏得来的银钱怎么办?”

太子愣了一瞬,猛地想到:“汗阿玛没讲,孤也忘了问。孤记得你曾说过,赚得钱施粥,前几天下了一场大雪,你额娘应该派人买米施粥了。”

石舜华:“当初卖福/寿膏时,崔掌柜跟洋人谈的条件是对半分,另加一个他们给咱们找几个洋人教咱们工匠洋文。但洋人不老实,不好好教,分账时崔掌柜就分给他们三成,截止到上个月月底,苏州、杭州、金陵和扬州四家杂货店总共赚了二十七万两黄金——”

“多少?!”

吱呀一声,李佳氏等人不约而同地打开房门,勾头往外看。阿笙走过去,“各位侧福晋,爷和福晋在谈正事。”

“出什么事了?”李佳氏好奇不已。

阿笙:“是别人出事,跟咱们没关系。”

“没关系就好,没关系就好。”李佳氏不相信,可见阿笙面无表情,张起麟在正堂门口守着,纵然想偷听点什么也听不到,不得不把门关上。

石舜华听到外面的动静,低声说:“爷,额娘看到账本也吓一跳,于是就把零头留下来,另外那二十五万两黄金封存在杂货店的仓库里。”

“二十五万两,二十五万两,孤本以为是十来万两,所以叫汗阿玛挺住。”太子说着就往外走。

石舜华连忙拉住他,“干么去?”

“孤去看看汗阿玛。”太子道。

石舜华:“你说是汗阿玛叫你回来的。”

“可孤不知道是二十五万两!你可知二十五万两黄金是多少?!”太子说着话,不禁舔了舔嘴角,“全国赋税也没这么多。折合成成色较好的白银是两百五十万两,小半个国库啊,福晋。”

石舜华:“您别跟我唉声叹气。江南盐商和官吏如此有钱,也在我意料之外。”顿了顿,“爷,此事牵涉甚广,您不如想想汗阿玛会不会‘法不责众’。”

太子走之前暗示梁九功照顾好康熙。梁九功见康熙的手指颤抖,神情晦暗,仿佛要哭出来。从未见过康熙这样的梁九功心里惴惴不安,便试着轻轻退到门外。

康熙丝毫没察觉到,梁九功顿时慌了。以前他偷偷挠个痒痒康熙也能发现,连忙说:“王以诚,赶紧去请太子。”

太子正担心康熙法不责众,一见王以诚满脸担忧,连走带跑赶去乾清宫。到门口止住,小声问:“梁九功,里面除了汗阿玛还有谁?”

“没有,只有皇上。”梁九功快吓尿了,“太子,您您快进去看看吧。”

太子走进去,想了想,把门关上。

康熙猛地惊醒,抬头一看太子正在关另一扇门,拭拭眼角:“保成来了?”

“石氏那个心大的,刚刚才跟儿臣说所有的银钱都换成了黄金,堆在杂货店的仓库里。”太子说着偷偷瞄康熙一眼,见他眼眶微红,故作不知,“京城的堂堂杂货店里有七个人,一个掌柜,两个管事和五个跑堂。晚上只有两个跑堂住在后院。”

“多少?”康熙顿时顾不得难过,“两个人!?”不敢置信瞪大眼。

太子吞了口口水:“是的,两个。”

“两个人守着那么一大笔黄金?!”康熙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你福晋是个傻的?!”

太子点了点头:“一孕傻三年,可能从她刚怀孕就开始变傻了。”

“甭跟朕抖机灵。”康熙道,“她当初戏弄刘不语,跟德妃吵架时已经查出身孕,朕没看出她哪里傻。”

太子心中一凛,知道不能糊弄过去:“石文炳不在了,家里是石文炳夫人当家,老太太一辈子没见过那么多黄金,石氏说她额娘守着黄金睡不着,还整日里做噩梦,就把黄金偷偷运到杂货店里。反正除了掌柜没人知道,在店里守夜的跑堂也不会因此心不安。”

“没出息的!”

太子心说,您老有出息,您老别抹泪啊,“是挺没出息的。虽然石家没用一个铜板,石夫人为求心安,还是拿出一点零头送到寺庙里,请寺庙代石家施粥。

“那笔黄金虽然是杂货店光明正大地赚来的,但毕竟不能对外人道。一旦被跑堂发现小小的杂货店里存放着二十五万两黄金——”

“多少?!”

“汗阿玛!”太子看到他身子趔趄,连忙扶着他,“二,二十五万两,折合成白银是二百五十万两。石氏的意思是请您尽快做决断。”

“你福晋怎么说的?”康熙稳住身体就问。

太子:“原本打算换成粮食和棉衣,帮助穷人过冬。但那么多黄金,没个十年八载用不完。所以石氏的意思是咱们明年跟噶尔丹开战,那笔黄金充当军饷。”

“这事你安排吧。”康熙缓缓坐下,“朕累了。”

太子很想揽下这差事,但他今天做的已经够多:“儿臣出入不便,不如交给四弟。八旗兵丁那事,四弟就办的挺干脆利落的。”

“你想交给谁就交给谁。”康熙是真的很累,很累。

太子见状,叹了一口气,到门口便吩咐梁九功:“去叫膳房做点白米粥,什么都不要放,两刻钟后送进去。”

康熙看着账本上一个又一个熟悉的名字,胸口钝钝的痛。

梁九功端着米粥进去,就看到康熙神情呆滞,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轻轻把米粥放到御案上。

康熙看到多出来的东西:“端出去!”

“太子吩咐奴才准备的,白米粥。”梁九功道,“太子说今儿天冷,请皇上喝点热得暖暖身子。”

“朕没胃口,撤下去吧。”康熙神色缓和许多。

善于察言观色的梁九功发现这一点:“待会儿太子过来问奴才,知道您没有喝,太子饶不了奴才。皇上,奴才求求您,太子发起火来奴才这条小命就没了。”

康熙正想说不会,猛地想到太子仁厚,平日里也没大脾气,去年倒真打死过一个太监。这一点和他那个面面俱到的儿媳妇可真像,“朕吃。”

“哎,皇上趁热吃吧。”梁九功连忙把碗端起来。

康熙叹气:“放下,朕有手。”

梁九功把碗放下,勺子递给康熙。

康熙无语:“太子这次又赏你什么,银钱还是板栗?”

梁九功的手僵住:“皇上您知道啊?”

“板栗味道那么浓,你们就在门口吃,朕想不知道,可能么?”康熙白他一眼。

梁九功一见康熙会嘲讽他,顿时放下心来,暂时不用换主子了。

太子回到东宫就对小顺子说:“去把四弟找来。”

“四弟在詹事府。”石舜华道,“之前汗阿玛独独留下爷,四弟出来就使人告诉妾身,他在午门外候着,爷如果有事就使人去那里找他。”

胤禛在詹事府等得焦心,正打算出去转转,看到东宫跑腿太监进来,没等他开口,胤禛就出去:“太子二哥找我?”

“是的。殿下挺着急的。”小顺子道,“请四爷上马车。”

须臾,两人到东宫。胤禛下车直奔惇本殿东次间,进去看到太子站着,他那精明的二嫂也在,意识到事情很严重,便把两个侍从赶出去:“二哥,说吧。”

石舜华递给他一封信和一个怀表:“这个怀表是堂堂杂货店第一次接洋人的东西收上来的,是崔管事经手的。崔管事看到怀表会按照我吩咐的去做。”

“二嫂,别搞得这么唬人,到底什么事?”胤禛接怀表的手一抖。

太子道:“你别问这么多,事情办好了,孤会告诉你。”

第45章轻轻放下

胤禛想一下:“您不告诉弟弟,弟弟可没心思办事。”

“老四!”太子瞪眼,“你不去孤找五弟。”

“去去去,多大点事就找五弟,弟弟这就去。”太子渐渐有人气,不再像以往孤傲的跟个仙儿似的。胤禛险些忘了太子无论怎么变,依然是太子,大事面前容不得他这个弟弟置喙。

石舜华望着拔腿往外跑的胤禛,扑哧笑道:“你吓唬他干么啊。”

“你不了解老四。”太子道,“佟皇后还在时,老四被她惯得天不怕地不怕,老九见着他都绕道走。后来佟皇后病逝,德妃不愿意养胤禛,胤禛也是个硬气的,汗阿玛问他出宫还是继续住在南三所,他想也没想就要出宫。

“在宫外这几年自己当家作难,看似比以前稳重多了,但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孤怕他由着性子来,走到半道上因为好奇,当街把箱子打开徒生事端。”

石舜华:“黄金全部运到国库,四弟一样会知道。”

下午五点三刻,太阳落山了,胤禛跑回东宫,刚一进去就喊:“太子二哥!”

“爷在东次间。”晋江提醒道。

胤禛脚步一顿:“他知道我会过来?”

“爷说以你的性子肯定会过来。”晋江道,“令奴才在门口等着给四爷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