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弘晋答应的很干脆,“一个给我做衣裳、鞋子,一个帮我管着钱,两个伺候我就行了。”

石舜华:“过两年你长大点再说这事。现在你还小,跟你阿玛说这事,他准以为是我的主意。”

“那我八岁的时候再说。”弘晋说着,突然想到,“嫡额娘,七叔听到你送给八叔好多东西,有点不高兴,说你很偏心。”

石舜华:“我知道了。你七叔和你八叔都是你阿玛的弟弟,我会一视同仁的。”

“可是七叔已经出去了。”弘晋好奇地问,“你要补给他礼物?”

“不是的。”石舜华道,“你呀,少好奇这些事,被你阿玛知道又得训你。赶紧回去吃饭做功课。”

翌日傍晚,胤祥和胤祯去毓庆宫东院找弘晋,虽然没有得到确切答案,听到“一视同仁”四个字,联想到太子妃一贯作风,不嫌钱多的胤祯可算放心下来。

今年有会试,因康熙四月才回来,就把会试往后推了些日子——五月份举行。如今已是六月中旬,初夏时节,会试早已结束。

正如太子所料,张英的次子的名次不好不坏,很不显眼。

状元的年龄颇大,有四十出头。榜眼名叫沈竹,探花叫戴铎,两人都是二十出头。金銮殿上康熙喊沈竹和戴铎时,太子还以为听错了。回头看了看索额图,索额图微微颔首,太子没听错,正是索额图先前说得夸赞的两人。

索额图和张英同为朝廷重臣,因张英不结党,不营私,便跟很多同僚的关系都淡淡的,而索额图正是“很多同僚”中的一位。

太子知道这点,也就相信索额图不会因为张英是大学士就夸他儿子。张廷玉真有状元之才,可他却像太子预料的那般藏拙,以致于太子对张廷玉此人很感兴趣。

弘晋被石舜华赶去东院用饭时,太子在乾清宫听到康熙决定令张廷玉去翰林院。下意识挑了挑眉,回到毓庆宫赶奴才出去,把张廷玉的事说给石舜华听,就问:“汗阿玛是不是也看出张廷玉的才能?”

“妾身以前听过一句话,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石舜华道,“妾身觉得汗阿玛不是看出来,而是确定张廷玉有大才。妾身所料不差,不出意外的话张廷玉下一步会进南书房。”

“孤也是这么想的。”太子道,“不过,以张廷玉的年龄,他是汗阿玛给孤挑的人?”

石舜华笑道:“爷,您别怪妾身泼冷水,不见得。”

“不见得?”太子愣了愣,“你的意思汗阿玛还有可能再活三十年?”

石舜华:“妾身不知道。但妾身知道历史上有活那么久的皇帝。”

“三十年?”太子看了看手掌,“孤要当五十年太子?”

石舜华:“妾身已经做好从太子妃到皇太后的准备。上次妾身跟爷说,并不是开玩笑。”

“不不不,孤拒绝。”太子道,“哪怕当一天皇帝,孤也得试试当皇帝是个什么滋味。”

“爷还没试够?”石舜华瞥他一眼,“前些日子汗阿玛出去,您又差点累趴下。你知道弘晋心里怎么想的么?太子是天底下最辛苦的人。”

太子扭脸看向石舜华:“弘晋什么时候说的?”

弘晋心里想的,我听到的。可惜这话不能说:“今儿从放学回来。爷身为太子,每天去的最远的地方便是午门。没有自由,弟弟妹妹们成婚,有孩子,还得送礼物,礼物还得比别人都多。

“汗阿玛一年还能出去个两三次,在汗阿玛游山玩水的时候,你却只能代理政务。处理的好应该的,处理的不好,汗阿玛会说太子还不成熟。总而言之,没有功劳也没有苦劳。”

“你说的就说你说的,至于往弘晋身上推么?”太子白他一眼,“说到礼物,四妹的妆奁备好了吧?”

石舜华:“备好了。八弟和四妹,这个月单单礼物就用去了将近七千两。”

“你给四妹备了四千两银子的妆奁?”太子忙问。

石舜华:“一条丝被就要好几两银子,花的银子不少,但没多少东西。我又添了一点,才配够六台。就是不知道大嫂准备多少。”

“六台也不少了。”太子道,“你是太子妃,内务府才给你准备一百台。四妹那边不会多过你,所有妆奁各一块最多九十八台。”

“照爷这么说,妾身得告诉内务府东宫准备了多少?”石舜华道,“这样一来恐瞒不住惠妃,大哥也就知道了。以大哥的脾气,他会不会也叫大福晋准备六台妆奁?”

太子想了想:“老大那个少脑子的能干出这事。”

“但是咱们不能跟他一样。”石舜华说,“有大哥对比,咱们准备的嫁妆多,汗阿玛也会觉得咱小气。”

太子咬牙切齿:“胤禔真敢这么做膈应孤,孤弄死他。”

第75章阴谋阳谋

石舜华吓一跳,见太子不像开玩笑,连忙劝他:“别生气,妾身使人去打听打听,或者咱们最后送过去。”

“四妹出嫁前一天?”太子问,“行吗?”

石舜华道:“你是太子,内务府和礼部官员迟迟不见咱们给四妹添箱也不敢催你。但礼部尚书敢问大哥准备几台妆奁。”

“内务府不会认为咱们没准备吧?”太子担心这一点。

石舜华:“妾身会使人把消息放出去。大哥如果真准备了六台,妾身就添几个大件装成八台,如果是四台,咱们六台刚刚好。”

“内务府那些人一旦收到大嫂送去的妆奁,也能猜出咱们准备多少。”太子道,“反正不会比胤禔少。”

石舜华:“是的。加上咱们的超出一百台,筹备妆奁的官吏会想办法减到九十八或者九十九台。”

太子思索片刻:“就这么做。”

翌日,早朝,散朝后太子往外走,胤禛跟上去,胤禔的声音传来,“太子,等等。”

太子翻个白眼,转身就问:“大哥有事?有事回头再说,孤得回去用早膳。”

胤禔脚步一顿,心里暗骂娘,“一点小事,耽误不了你多久。听你大嫂说弟妹这些日子正忙着给四妹准备妆奁,她给四妹准备了六台,东宫准备多少?如果是四台,我们就准备两台,如果是两台么,我们……反正不能越过你们,你说是不是?”

太子呼吸一窒。

胤禛连忙按住他的肩膀,小声说:“二哥,二哥,息怒,息怒,咱们还在乾清宫。”

“八台。”太子放松下来,“原本想着十台,但八弟昨儿搬出去,太子妃给他准备了三千两银子东西,东宫就没那么多闲钱了。又不好把汗阿玛赏给孤的东西给四妹,便给四妹买了八台妆奁。大哥尽管放心,你们没越过我们。”

胤禔张了张嘴。然而,胤禛不等他开口就说:“太子二哥,弟弟该准备多少?”

“你不占嫡也不占长,四台足矣。”太子道,“你和四弟妹也没个亲娘帮衬,比大哥少两台,四妹也能理解。”

胤禛的确没多少闲钱,便和四福晋商量,准备两台好了。大皇子胤禔的话一出口,胤禛很想抓住胤禔揍一顿,“弟弟这就回去告诉福晋。二哥,弟弟先行一步。”

“孤跟你一起出去。”太子语毕,哥俩肩并肩往外走。

胤禔瞪着太子的背影好一会儿,冷哼一声,转身往反方向去。

康熙回到西暖阁,望着阴沉沉的天空,皱眉道:“昨儿还艳阳高照,今儿怎么就阴天了呢。”

“六七月份的天说变就变,跟小孩的脸似的。”梁九功道。

“弘晏和弘曜该会走了。”康熙听到“小孩”俩字,猛地想到皇家第一对双胞胎,“你最近这些日子有没有见过,长得壮实么?”

梁九功:“奴才想说没有,主子信么?”

康熙瞥他一眼,“你说呢?”

“奴才听王以诚说,两个阿哥皮实,一眼没看到就跑不见,太子妃便把两位小阿哥拘在院子里。端是怕他们跑出门找不到。”梁九功道,“奴才上一次见两位小阿哥还是在除夕家宴上。”

康熙好奇地问:“很欢实?咦,胤禔不是出去了,怎么又回来了?”

“奴才随皇上进来的时候见大皇子在跟太子爷说话。”梁九功以前和裕亲王一样觉得太子孤傲,骄纵,脾气不好,心想着太子把满朝文武得罪个遍,皇位一准是别人的。

如今太子有时给人的感觉依然目无下尘,可这样的太子把自己累昏倒都不告诉康熙,梁九功便觉得太子其实不善表达。看太子的眼光变了,太子的缺点在梁九功眼里没变成优点,也有了解释,又觉得皇位一定是太子的,“可能是两人闹得不愉快,大皇子便从这边出去。”

康熙恐今儿下雨,把早朝搬到乾清宫,而不是在乾清门门洞。望着从西门出去的人,康熙回想一番:“太子今儿早朝都没开口说话,胤禔找他作甚?”

“也不一定是政务。”梁九功道,“以前大皇子说太子妃丑,太子跟他吵过。太子妃生下三阿哥和四阿哥,大皇子心中有气,也故意跟太子叨叨过,这次啊,指不定因为什么呢。”

天气又闷又热,康熙没心情用早膳,也不想处理政务,便支起下巴,“去把那边的侍卫找来。”

“嗻。”梁九功躬身出去,片刻,东边日精门附近的侍卫进来。听到康熙问太子和胤禔吵吵什么,侍卫便把两人的话复述一遍。

“小八搬出去,太子妃送了三千两银子的东西?”康熙不太相信,“确定不是三百两?”

“奴才乍一听见也吓一跳。”侍卫道,“奴才一辈子的俸禄也不过这么多。不过,太子爷还说东宫没多少现银,想必是三千两。如果是三百两,那东宫也太穷了。”

康熙道:“下去吧。”随即就对梁九功说,“使王以诚去打听打听,太子妃到底准备了几台妆奁。”

“福晋,胤禔说他准备了六台,你说他是真准备六台还是诓孤?”太子到毓庆宫就问。

石舜华:“我使人打听过,三公主出嫁时,大嫂准备的两台妆奁还是从延禧宫抬过去的。按常理来说他不会给四公主准备太多。但弘晋在大嫂面前说咱们准备了三千两银子的东西,大嫂这次会准备多少,妾身还真说不准。”

“弘晋那小子也是个大嘴巴子。”

“弘晋才五岁,哪能想到这些弯弯绕绕。”石舜华道,“大嫂这次若是真弄出八台,妾身就添几台布料和茶叶凑够十台,反正蒙古那边也缺这些东西。”

太子沉思一会儿:“听你的。”顿了顿,“孤得想个法子整胤禔一顿。最近孤没找他麻烦,他的皮是又痒了。”

“整他做什么?”石舜华道,“胤禔再坏都是汗阿玛的儿子。你和胤禔好比汗阿玛的左右手,爷找胤禔的麻烦就像打汗阿玛的手,咱们落不了好。

“妾身曾听人说明珠之妻善妒,找几个想攀龙附凤又颇有心计的妙龄女子送去纳兰明珠府上。明珠的夫人一准醋意大发,闹的鸡犬不宁。”

太子大喜:“这个主意好。但是着谁去办呢?崔掌柜?”

“崔掌柜不行。”石舜华道,“明珠一旦查出他,可以直接送去官府。这事托我大哥去办,光明正大告诉明珠,这事就是石家干的。

“明珠老奸巨猾,走一步想三步,很容易就查到石家,明珠会琢磨石家为何这样做。到时候引到胤禔身上,明珠一问胤禔,就只能暂时认栽。”

太子道:“那这事交给索额图去办。索额图和明珠斗了大半辈子,这种小事传到汗阿玛耳朵里,汗阿玛也会当成乐子一笑而过。”

“爷这么一说妾身就不管了?”石舜华问。

太子:“交给孤好了。”待奴才摆好饭出去,太子才继续说,“孤跟胤禛说给四妹准备四台妆奁,你回头见着四弟妹跟她说准备些不贵且四妹能用得着的东西。”

“四台?”石舜华皱眉,“四弟不是嫡不是长,随便添几样就成了。”

太子:“胤禔那个混蛋若是像上次一样准备两台妆奁,四弟随便添几样倒也能说的过去。可是他非要膈应孤,弄个六台,四弟也是个当哥的,不跟胤禔一样也不能少太多。”

六月二十一日,天放晴,石舜华就去宁寿宫给太后请安。石舜华知道老太后稀罕双胞胎,便把鬼精的弘晏和弘曜带过去。

老太后一看到双胞胎,就喊宫女:“快把好吃的都拿上来。弘晏和弘曜能不能吃冰饮啊?”

“能吃。”双胞胎异口同声,“弘晏/弘曜给老祖宗请安。”

“安,安,过来叫哀家好好看看。”老太后没容两小孩行礼就招手,“哀家瞧瞧是不是又长高了。”说着话走到两小孩跟前。

弘晏和弘曜下意识看一眼石舜华,见他们额娘没有开口的打算,弘晏便说:“长高了,一天一个样,谢嬷嬷说的。”

“我的天哪,弘晏能说这么多啦?”太后当真惊讶,“你五叔两岁才能说这么多话。”

弘晏和弘曜不懂:“五叔是谁啊?”

“你们十一叔的哥哥。”石舜华开口说。

十一皇子经常找弘晋玩儿,自打会走了,一刻也闲不下来到处跑的双胞胎在前院碰到过十一皇子几次,倒是认识他。弘晏不禁说:“五叔好笨。”

“你也笨。”石舜华道,“你阿玛一岁就会说这么多。”

老太后点头:“这个是的,哀家听皇上说过,太子小时候可聪明了。”

“阿玛长大不聪明?”弘曜好奇道。

老太后失笑道:“聪明,正是聪明才能生出你们这俩聪明的孩子。

“没有阿玛聪明。”弘曜很不开心,转身跑到石舜华怀里,“额娘,我想比阿玛聪明。”

石舜华:“你俩以后好好看书习字就比你们阿玛聪明了。”冲阿笛招了招手,阿笛拎着几个玩具过来,“外面热,就在屋里玩。”

弘晏摇了摇头:“不玩,看书习字。”

太后惊讶,转向石舜华,看到她也很意外,不禁笑了:“你俩还小,明年长大点再看书,叫你们阿玛给你们找个夫子。”

“对的,跟夫子学。”石舜华找太后有事,便对俩儿子说,“你们大哥聪不聪明?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可喜欢玩百巧板了。”

弘晏开口就说:“阿笛,我要百巧板。”

“我也要。”弘曜不甘落后。

太后勾头小声问:“弘晋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玩百巧板?”

“没有。”石舜华用同样很小的声音说,“我进宫后给他买的。”

“哀家就说么,怎么可能啊。”太后坐直,看到两个白白胖胖,虎头虎脑,一样大小却长得不一样的俩小孩坐在竹席上面摆弄百巧板,心中甚是欢喜,“听说你最近挺忙,哀家还以为你得过些日子才能来。”

“忙完了。”太后有个把月没见双胞胎,石舜华料定太后也该想他们,才带双胞胎过来,“最近一直在忙四公主的妆奁。皇祖母下次想他俩,使人告诉我一声,我把他俩送过来。”

“那哀家下次可真去了?”太后笑着问。

石舜华:“您老不嫌他俩闹哄,叫他俩一直住在宁寿宫都成。”

“那可不成。”太后连连摇头,“别看哀家不出去,哀家可听说了,太子给他俩起个名儿叫鬼见愁,哀家可不想听到他俩干嚎。”太后也不敢把太子的嫡子抱过来,不然,康熙第一个不同意,“刚才听你说准备四公主的妆奁,不是内务府和礼部筹备么,怎么还叫上你?”

石舜华:“给四公主添箱。孙媳前些天听太子说,大哥告诉他,大嫂给四妹准备了六台妆奁。我们东宫至少得准备八台,皇祖母,你说是不是?”

“按理是得比胤禔多。不对啊,哀家记得老三出嫁时,惠妃帮大福晋添箱,才备了两台,怎么到老四就涨到六台?”

石舜华眉头微蹙:“我也不太清楚。只是苦了四弟。”

“胤禛?”太后对四皇子胤禛的印象很深,毕竟十三岁出宫,娶个不足十岁福晋的皇子没几个,“他又怎么了?”

石舜华下意识往北面看一眼:“四弟妹的嫁妆不多,四弟俸禄少,还有一家子要养,那位又不帮衬,四弟没什么钱。不像我们好歹有几家铺子。大哥也不问问兄弟们就把礼抬到六台,可把四弟为难死了。

“听太子的意思,大哥故意的。四弟跟太子走得近,在钱财这一块,大哥为难不了东宫,便为难跟太子最要好的四弟。不过,孙媳倒是觉得今年的日子比早几年好了,才把妆奁抬到六台。”

太后不赞同:“你来的日子短,有所不知,胤禔是逮着机会就跟太子作对啊。这两年好点,以前啊,皇上每次来都会跟哀家说胤禔和太子又吵吵了,皇上一提到这事就叹气。胤禔能干得出来。”

“唉,四弟也是可怜。”石舜华道,“有个娘跟没有娘没什么两样。”

“你说什么?太子妃当着太后和宁寿宫满宫奴才的面说,老四有个娘像没娘?”德妃霍然起身,“太子妃她,她太过分了!真以为本宫避着她是怕她?!”

“娘娘,娘娘,先问问是因为什么事。”跟着德妃吃过几次亏的嬷嬷拦住要找太子妃理论的德妃,“太子妃什么时候说的?又因为什么事说出这话。”

“禀报娘娘,咱们在宁寿宫的人说是今天上午,因为给四公主添箱……”

第76章整治明珠

德妃听着太监说完,情不自禁地冷哼一声:“两台涨到六台?大皇子他倒是有钱。”

“大皇子也太过分了。”心腹嬷嬷眉头紧皱,“公主的嫁妆由内务府筹备,无一不是精品。四福晋给四公主添箱,物件不如内务府备下的也不能太次,六台嫁妆少说得两三千两银子,这不是为难四爷么。”

“嬷嬷这么一说,大皇子倒是真大方。”一等宫女想到胤禔的俸禄也不多,“难不成大福晋也像东宫那位在坊间开了几间铺子?”

德妃坐下道:“大福晋真有那个本事,就不会连生四朵金花。”

“娘娘,开铺子和生孩子有甚关系?”嬷嬷很无语,“大福晋真开铺子也是延禧宫那位教的。她若有这个本事,也不会等到听说太子妃的铺子赚钱才开。”

德妃嗤一声:“惠妃?真生了个好儿子,也当本宫是死的。嬷嬷,去把柜子里的紫檀木盒拿过来。”

“娘娘这是要……”嬷嬷不确定,“那些东西是给五公主的。”

德妃撩起眼皮:“五公主的嫁妆有内务府筹备,太后也不会亏着她。太子妃在太后面前说老四的媳妇儿给四公主准备两台妆奁,这事被惠妃那个女人知道,指不定怎么讥讽本宫。立刻给胤禛送五千两银子,老大准备多少,他也得准备多少。”

“有了银子,四爷也不知道大皇子准备多少。”嬷嬷提醒道。

德妃瞥她一眼:“你也当本宫是死的?”

“奴婢明白了。”

六月二十四,多云,上午,四福晋去永和宫给德妃请安。然而,出了永和宫就去毓庆宫。阿笙一听小顺子说四福晋又来了,张嘴就问:“四福晋有没有去给德妃请安?”

“四福晋来宫里肯定是先给德妃请安。”小顺子不解,“阿笙姑娘为何这样问?”

阿笙:“你是没见过四福晋见着主子那股黏糊近,四福晋再矮点,说她是主子的闺女我都信。”

“浑说什么呢。”石舜华见弘晏和弘曜只顾得摆弄九连环,便对他俩说:“额娘去前院见见你们四婶,想额娘了就去前院找我。”

弘晏头也不抬:“知道啦,额娘快去吧。”

“四婶又想生小弟了吗?”弘曜抬起头问。

石舜华拧一下他的小脸:“知道就好,不准说出去。”

“大家都知道。”弘晏撇一下小嘴,“谁要说啊。”

石舜华顿时想笑,看来四福晋来东宫不是一般勤快。不过,这一次么,石舜华很肯定四福晋不是为孩子而来。

“二嫂,昨儿额娘突然使人给我们送五千两银票,四爷慌的半夜没睡着,您离永和宫近,知道出什么事了吗?”四福晋不等石舜华进来就问。

石舜华拍拍她的手:“别急,坐下说。”

“我坐不住啊。”四福晋很着急,“额娘从没给过我们银子。”

石舜华:“太子、四弟和大哥商议给四公主添箱的事,大概传到德母妃耳朵里了。我们准备八台,大哥准备六台,四弟的意思你们原本准备两台。德母妃是怕你们给她丢脸,才给你们银子。

“后宫那四位母妃看起来一团和气,其实谁都不服谁。一人遭难,另外三人恨不得昭告天下。德母妃倒是想叫你们准备六台,可你们没那个钱。她真派人过去跟四弟说,四弟一准告诉太子。太子在汗阿玛面前漏一句,汗阿玛即便不罚德母妃,也会冷着她一年半载。”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四福晋放心了,“我可着五千两准备?”

石舜华想笑:“我一个太子妃才准备三千两银子的妆奁,你准备那么多干什么?”

“啊?我,我一时忘了,对不起,二嫂。”四福晋连忙道歉。

石舜华给她倒杯水:“我没怪你。你托人打听打听,蒙古那边缺什么,又不太贵的东西,买个几百两,装满满六台即可。”

“几百两?”四福晋讶异,“这么少能买到什么?”

石舜华:“四公主的生母虽说是个贵人,但她也是锦衣玉食养大的公主,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你给她添一些实用的,即便十分便宜,四公主也觉得你有心了。”

“千里送鹅毛,礼轻人意重?”

“对的。”石舜华道,“弟妹聪明,一点即通。若是拿不定主意,可以找你额娘商议一下。她老人家吃的盐比咱们吃的饭多,一准知道该送什么。”

“剩下的银子要还给额娘么?”婆婆第一次发善心就给一叠银票,四福晋很慌很慌。

石舜华皱眉:“你是不是傻?到手的银子哪有还回去的道理。他日德母妃问起来,你就说东西难寻。她整日里呆在宫里,都不知道外面的鸡蛋卖多少文一个,还不随便你糊弄。”

“可是我不敢糊弄额娘啊。”四福晋一脸怕怕。

石舜华道:“那就从这次开始,习惯就好了。若是怕德母妃罚你,就提前给你的宫女说一声,使她来找我,我叫阿笙把你带过来。”

“谢谢二嫂。二嫂这么一说我就不怕了。”四福晋脸上的害怕骤然消失。

石舜华若不是听到她心里真怕德妃,还以为她跟自己做戏,“好了,快回去准备,天越来越热,早点把礼单定下来,也能安心去畅春园避暑。”

“汗阿玛今年还去畅春园?”四福晋问。

石舜华道:“太子说七月初二就去。”

“四弟妹怎么又来了?”太子见西次间门口站着两个分外眼熟的丫鬟,便知道东宫来客了。到后院一问谢嬷嬷,果然是东宫的常客,“这次是问你她有没有吃胖,还是问你她有没有长高?”

“来给德妃请安,顺便过来看看我。”石舜华道,“爷今儿怎么回来这么早?还没到十点呢。”

太子:“孤昨儿晚上有点受凉,今儿早朝没忍住当众咳嗽了两声,别提汗阿玛多紧张。跟他说孤喝了药,汗阿玛还叫孤回来歇着。”

“今儿燥热,汗阿玛叫爷歇着爷就歇着。”石舜华道,“整天在冰盆旁边,这俩小子壮得跟个小牛犊似的也会生病。到了畅春园,那边比这边凉快,阴天的时候不用冰也能睡着。只是弘晋晌午不能回来了。”

太子:“是他闹着要去国子监,不能回来也是活该。”

“早上三点到上书房这点对正长身体的孩子来说真不好。”石舜华道,“比起弘晋以后拖着个病歪歪的身子,妾身倒是希望他无病无痛,即便因为在国子监读书而一事无成。”

“孤和你一样。”太子道,“否则也不会同意他去国子监。对了,明珠那事孤今儿跟索额图说了,索额图一听孤要整明珠,别提多高兴,恨不得飞起来。”

“福晋,晋江求见。”张起麟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太子:“叫他进来。”

“禀报爷,福晋,刚刚有个侍卫给奴才一封信。”晋江从袖筒里掏出一封信,“那个侍卫说是您二哥托他送给你的。”

太子伸手接过来:“孤看看?”

“爷尽管看。”石舜华很清楚,若是非常重要的事,庆德不会托朋友送信,而是想法设法见她一面。

太子看到内容,不禁皱眉,“你二哥说要见你一面,福晋,你有事瞒孤?”

“没有啊。”石舜华心中一凛,想了想,“妾身真没有。”

太子见她还需要想,嗤一声,“孤晚上再跟你算。现在先回你二哥,有事跟孤说,东宫离后宫太近,不适合接见外男。”

石舜华叹了一口气:“都说没有瞒你,爷怎么就不信呢。小顺子,去书房把笔墨纸砚拿来,我当着爷的面写。”

七月初一,上午,石舜华忙着收拾去畅春园的行礼,太子前往詹事府见庆德。索额图派人满京城找相貌端庄,玲珑身段,有心计又有手腕的女子。

太子听到自鸣钟做了出来,猛地起身:“在哪儿?带来了吗?孤听福晋说那东西麻烦,怎么就突然做出来了?”

庆德:“是挺麻烦。太子妃庄子上的工匠宁愿做首饰都不愿意做自鸣钟,崔掌柜要扣他们的月钱他们也不愿意做。崔掌柜没办法,就跟他们说,拆两个自鸣钟和两块怀表,比照自鸣钟和怀表来做。那些工匠提不起劲,倒是几个对西洋物件感兴趣的小孩说他们想试试。

“崔掌柜一见还有人愿意试,也不管他们多大,总比英吉利语都学会了,突然停在那里好。就擅做主张弄几个怀表和自鸣钟送过去。听说那几个孩子琢磨半个月,琢磨出来里面的门道。庄上不缺能工巧匠,里面的门道搞清,没过几天就做出来了。只是还不大准。崔掌柜的意思等着时间准了他亲自送过来。”

太子道:“是弘晏额娘后来叫崔掌柜找的那些孩子么?”

“听崔掌柜说太子妃叫他养那些孩子是为了以后接管铺子。”庆德道,“崔掌柜现在的意思他再去买几个孩子,这几个心灵手巧的就当工匠养着。”

太子:“难倒一群能工巧匠的怀表被他们琢磨出来,那几个孩子不是一般聪慧。你回去告诉崔掌柜,孤替弘晏额娘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