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啊,你说我嫡额娘干啥要整隆科多的人?”弘晋趴在玉茗轩二楼的窗台上,望着楼下人来人往,眉头紧皱十分想不明白。

十七八岁长得高高壮壮的太监一边摆饭一边说:“大概是隆科多以前得罪过福晋,福晋突然想起来了。主子,窗户关上吧,凉气都出去了。”

“程嬷嬷问阿笙了,隆科多和我嫡额娘无冤无仇。”弘晋关上窗户,跳下凳子,“一准是我嫡额娘看隆科多不顺眼。哎,贾样,今儿早上我叫你去打听隆科多的事,你打听到什么了?”

贾样递给弘晋一双筷子,才说:“福晋要整的那个四儿全名叫李四儿,是隆科多的爱妾。奴才原本以为是谣传,没想到确有其事,李四儿跟着隆科多没几年就把当家主母逼上绝路。”

弘晋“吸”一声:“隆科多的妻子好窝囊啊。若是换成我嫡额娘,那个李四儿坟头上都长草了。”

“所以她不是太子妃,只能嫁给隆科多那种宠妾灭妻的人。”林安盛半碗汤,“主子,先喝点汤再吃菜,福晋交代的。”

弘晋正想说不,“福晋”俩字宛如紧箍咒,伸手接过碗:“你说我嫡额娘是不是替隆科多的妻子抱不平,才要整那个李四儿?”

“奴才不知道。”林安道,“程嬷嬷没说?”

弘晋摇了摇头:“程嬷嬷找阿笙打听的时候,阿笙什么都不说,嘴巴忒严。程嬷嬷说我担心阿玛和嫡额娘,阿笙才说阿玛和嫡额娘在聊隆科多家的荒唐事。”

“主子怎么确定福晋要整李四儿,不是跟爷闲聊?”林安和贾样很是好奇。

弘晋笑道:“我嫡额娘那个人啊,你们不了解,她平日里都懒得问她额娘好不好,就更不会关心一个陌生人。和我阿玛聊起李四儿,还令张起麟和阿笙守在门口,一准是要整她。如果只是好奇,嫡额娘就不会关上门啦。”

“万一不是呢?”林安问。

弘晋的手一顿:“我说是一定是。我嫡额娘最重规矩,她若能容得下妾侍猖狂,小李佳侧福晋当初就不会被张起麟扇一大嘴巴子啦。哎,一个贱妾,也值得我嫡额娘出手,简直是杀鸡用牛刀。”

林安心中一凛:“主子,您这话什么意思?”

弘晋不答反说:“去把玉茗轩的掌柜给我叫过来。”

刘掌柜上了二楼,一股凉气袭来。刘掌柜不禁喟叹一声,真舒服,“大阿哥,找奴才何事?”问桌子边只露一个头俩胳膊的小孩。

“没啥大事。”弘晋放下筷子,坐直身子,依然是只露一个头和两条胳膊,“最近忙不忙?”

刘掌柜不懂,这位小主子什么意思?自打七月初,这位每天晌午都在玉茗轩用饭、歇息,店铺里忙不忙还用问他么:“不忙。”

“抽几个人帮我盯着隆科多的府邸,他的妾李四儿一出来,就立刻使人去国子监找我。”弘晋道,“听说这个李四儿很有本领,我想见见她。”

刘掌柜更加不明白:“您见她做什么?污了您的眼。”

“就是好奇。”弘晋说着,想了想,“这点小事就不用告诉我嫡额娘了,她忙着给我四姑姑备妆奁呢。”

“奴才遵命。”刘掌柜心想,我不说你也瞒不了太子妃。又恐弘晋年龄小不懂事,任性妄为,“要不要奴才再找几个人保护你?”

弘晋猛地看向他:“刘掌柜,你知道我要做什么?”

“奴才不知道。奴才是怕李四儿那个猖狂的女子冲撞了大阿哥。”刘掌柜担忧道,“金银楼的伙计都会拳脚功夫,如今天热,那些大家闺秀和夫人不耐出来,金银楼的生意和玉茗轩一样清淡。伙计白天都没什么事可做。”

“金银楼离国子监远么?”弘晋问。

刘掌柜心中一突,大阿哥真要找事?他要不要告诉太子妃?想到这里,刘掌柜猛然意识到他想见太子妃也得通过石家人。

石家人也不一定能立刻见到太子妃。更何况他只是猜测,没凭没据,万一这位小主子只是好奇李四儿到底长什么样,能把隆科多迷得五迷三道呢。

“刘掌柜,我在问你话,你发什么愣?”弘晋再次问,“国子监离金银楼远么?”

刘掌柜打了个激灵:“不远。”

“那你跟金银楼的掌柜说一声。”弘晋道,“记住,不准告诉我嫡额娘。若被我知道是你告密,我就叫林安和贾样把你扔到海里喂鱼。”

刘掌柜想装出害怕的样子,但跟他说话的是个白白胖胖,平日里很是乖巧的小孩。刘掌柜装不出来,便低着头,假装吓到了:“奴才一定不会说。”

“下去吧。”弘晋挥挥小手。

林安听到楼梯声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便问:“大阿哥,您真要替福晋解决李四儿?您……福晋都没什么好办法,您有什么办法?”

“我嫡额娘才不是没法子,她是出不来。”弘晋道,“我嫡额娘若是能随便进入畅春园,今儿就是李四儿的忌日。”

林安抿抿嘴,忍着笑:“福晋真厉害!”

弘晋抬头看他一眼:“言不由衷。不信拉倒。我跟你们讲啊,我嫡额娘想做的事,没有做不成的。我嫡额娘若是男子,一准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上马能杀敌,下马能治国。”

“奴才说的是实话。”林安道,“奴才虽然才来东宫一年多,但也听不少人跟奴才讲过孙嬷嬷的事。”

弘晋又抬头看他一眼:“真的吗?”

“真的,真的。”林安是笑他主子太夸张,并不是不信太子妃没办法。

太子一家还在畅春园住着,离隆科多在城中的府邸甚远,天气又热,太子便没有催石舜华。

八月初,康熙搬回紫禁城,太子一家也跟着回去。回到紫禁城没两天,东宫开始置办过中秋节的东西。

石舜华便问太子:“汗阿玛今年中秋会宴请文武百官么?”

“今年没有。”太子好奇,“你问这个做什么?”

石舜华很失望:“汗阿玛若在乾清宫设宴,妾身就可以向太后建议宴请福晋命妇啊。”

“你的意思李四儿会来?不不不,她只是隆科多的妾,没资格参加。”太子道,“孤不着急,福晋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石舜华微微摇头:“爷有所不知,隆科多若真把他当成妾,就不会干出灭妻的事。”

“宠妾灭妻是隆科多后院的事,李四儿参加太后的宴会就是对太后不敬。”太子道,“太后追究起来,可以当场打死李四儿。”

石舜华笑道:“爷以为太后是妾身呢?隆科多是汗阿玛的亲表弟,不看僧面看佛面,太后也不会为难隆科多的爱妾。

“隆科多混账,但他一点也不傻。咱们能想到的事,他也能想到。妾身敢保证他能干出叫李四儿代替他妻子的事。”

“要不孤跟汗阿玛说说?”太子顿时犹豫起来。

石舜华摇头:“为了一个贱妾犯不着去求汗阿玛,先让她多活几天。福晋命妇来给太后请安时,李四儿若是真敢跟佟国维的夫人一起来,妾身再收拾她。听说昨儿大嫂和三弟妹去四妹那里了,是不是六台妆奁?”

太子道:“昨儿孤去乾清宫找汗阿玛时刚好碰到,回来忘了跟你说,是六台妆奁。不过,大嫂和老三家的箱子比四弟妹准备的小一圈。听日精门的侍卫说,两人在四妹那里总共没呆两刻钟就出来了,估计是没跟四妹说几句话。对了,你要把他们哥四个的奶嬷嬷全部换掉,挑好替她们的嬷嬷了么?”

石舜华:“挑好了。妾身跟弘晏和弘曜说了,吃了早饭就叫弘皙带他们去找十五弟玩。他们仨一走,妾身就叫小顺子去把人带来。”

“大阿哥,李四儿出府了。”弘晋甫一下马车,玉茗轩的伙计窜上来。

弘晋望着眼前的国子监,又看了看另一边的太阳:“一大清早就出门,没看错?”

“如今虽然天凉了,但日头升高了还是有些热,选在这个点出来也正常。”伙计道,“奴才来的时候叫人帮奴才盯着,咱们快去吧。”

弘晋想了想:“林安,去给我请个假,就说我病了。你,上马车,咱们驾车过去。”

林安下意识拦住:“主子,您真要去?万一被福晋知道,福晋不会把您怎么着,很有可能扒了奴才和贾样的皮。”

“那你就跟嫡额娘说,我跟你们说,你们要是敢说出去,我就把你们赶出宫。”弘晋站在马车上,“赶紧让开。耽误爷的正事,爷叫十一叔教训你。”

林安一想到那群人精皇子,嗖一下跑进国子监。

“主子,奴才不怕被福晋罚,但您说该怎么做,奴才帮你做。”贾样说,“您要是有个好歹,即便跟福晋说您威胁奴才,福晋也会打死奴才。”

弘晋摆手:“有金银楼的伙计保护我,没事的。咦,这不是往金银楼去的路么?”

“大阿哥,金银楼所在的那条街上有很多家首饰店。李四儿可能是来买首饰。”

弘晋心中一动:“那个李四儿不会正好去金银楼吧?”

“不会这么巧吧?”前来报信的伙计说着,就看到另一个在原地守着的伙计往前指了指。马车又往前走几丈,坐在马车上的伙计身子趔趄。

弘晋连忙抓住他:“你怎么啦?”

“大阿哥,前面就是金银楼,这下该怎么办啊?”

“金银楼?正好,咱们自己的地方。”弘晋拍拍他的肩膀,“别怕,有事我兜着。嗯,我兜不了就去四叔家里躲几天。我四婶可喜欢我了。”

“那奴才呢?”贾样忙问。

弘晋朝他屁股上踢一脚:“你是我的奴才,当然是跟我一起。快点下去,抱我下来。哎,伙计,哪个是李四儿?”

“就是那个皮肤白,穿金戴银,最年轻的女人。她身后四个婆子四个丫鬟,据说原本都是隆科多妻子的人。”

“出来买个首饰带这么多人?比我嫡额娘的排场还大。”弘晋嗤一声,下了马车就说:“你去告诉金银楼的伙计,准备战斗。”

“主子,奴才可以替你出战。”贾样忙说。

弘晋瞥他一眼,“你不行。”拿掉腰间的玉佩,和镶有宝石的瓜皮帽,递给贾样,“待会儿记得保护好你主子我就行了。”

“主子……”

砰!

正在挑手镯的年轻女子踉跄了一下,低头一看是个还没到她腰的小鬼,抬脚就踢:“哪来的倒霉孩子!?”

第80章你死定了

“大胆!”贾样抱起弘晋,怒瞪年轻的夫人一眼,连忙问:“主子,主子,您没事吧?”

弘晋苦着脸,泫然欲泣:“痛,好痛,我的肚子好痛……”

贾样心中一慌,想也没想,脱口道:“来人,把这个女人抓起来!”

“你敢!”金银楼的伙计听令上前,两个满脸横肉的婆子抬手挡开。伙计下意识后退,脚后跟一下子踩在贾样脚趾头上。

贾样痛的倒抽一口气,抬眼一看婆子居然敢打伙计,勃然大怒:“该死的!抓住她!”

“你们敢!你们知道我们是谁?!”

“我管你是谁!”贾样恐怕再碰到他怀里的小主子,抱着弘晋躲到柜台后面,“我告诉你,今儿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照抓不误!”

金银楼里面全是金银珠宝,虽然这家铺子是当朝太子妃的,掌柜也怕要钱不要命的贼人夜间光临,便请一些会拳脚功夫的伙计,白天招揽客人,晚上住在店里看铺子。

弘晋出宫前,庆德跟金玉满堂店的掌柜打过招呼,东宫的大阿哥就是他们的小主子。金玉满堂店的掌柜想不明白,他们主子为何对一个庶子那么好。然而,习惯听命的四位掌柜便觉得主子这样做一定有她的道理,在和弘晋搭话时便以奴才自称。

弘晋第一天去国子监,四家掌柜就带着伙计去国子监门口见过他,唯恐以后在街上碰见了也不认识。

小主子的人发狠话,金银楼的伙计不再客气,三两下把丫鬟和婆子全绑了,就抓踢他们小主子的妇人。

贾样见状,把他主子放在柜台上,出来朝妇人膝盖处一脚。

扑通!

双膝跪地,年轻的妇人尖叫一声,被抓住的婆子拼命挣扎:“你们死定了!”

弘晋冷哼一声,居高临下,道:“把她的嘴巴给我堵上。”小手一指,正是李四儿。

“你敢!?”李四儿大惊失色,脸上终于露出惶恐。

伙计扯了扯嘴角:“我敢,你能把我怎么着?”

“不要说这么废话啦。”弘晋一见门口围满了人,不想被人看笑话,“把她们送去顺天府。”

李四儿猛地睁大眼。

弘晋笑了笑:“看啥看?再看眼睛也没有我的大。我还以为能把隆科多迷得五迷三道的女人多漂亮呢。现在看也不过如此,还没有我额娘好看呢。”

“你知道我们是谁?”丫鬟和婆子停止挣扎。

弘晋:“知道啊,隆科多的妾啊,一个贱妾,居然敢踢我,哼,吃了熊心豹子胆!”

“我们夫人不是贱妾,是老爷的爱妾。”婆子大声道,“我们老爷是皇上的亲表弟,佟皇后的亲弟弟,你敢把我们送去顺天府,等着吃不了兜着走吧!”

弘晋笑嘻嘻道:“我就算把你们全打死也没事。伙计们,把人送去顺天府。贾样,快抱我下来,我还得去上学。”

“顺天府估计不敢受理。”站在弘晋身边的掌柜小声提醒道。

弘晋脚步一顿,很是不解:“为啥啊?”

“屁大点小孩,这也不懂。”被伙计禁锢的婆子听见了,嘲笑道,“我们爷是国舅,夫人是爷最爱的女人,你说为何?为了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得罪国舅?顺天府尹这辈子就到头了。”

“乳臭未干?”弘晋嗤笑一声:“顺天府不敢受理?小爷今儿就陪你们走一趟,竖起耳朵,睁大眼睛,好好看着小爷今儿怎么把你们送进大牢。贾样,驾车。伙计们,跟在我后面。”

“有人去通风报信了。”掌柜乍一听玉茗轩的伙计说,小主子要在金银楼里解决“李四儿”,险些吓晕过去。稳住心神就把所有伙计喊出来,而他一直盯着外面,恐突发变故,坏了小主子的事,又伤着小主子。

掌柜注意到门口有个缩头缩脑的人突然不见了,顿时觉得不好:“隆科多是皇上的表弟,一旦他过去,顺天府和稀泥,小主子,搞不好这事就不了了之。要不要奴才去禀报主子?”

“不行,不能叫嫡额娘知道。”弘晋很怕石舜华和太子俩一起数落他,“你去找我四叔吧。”

掌柜眼前一黑:“小主子,四爷管隆科多叫舅舅。”

“啊?”小弘晋愣了一瞬,小声问,“我四叔喊隆科多舅舅?”

掌柜看到站在柜台上才比他高一点点的小孩,不禁叹气,装的像个大人,可孩子就是孩子:“四爷是隆科多的姐姐佟皇后养大的。”

“那,那你去找我八叔。”弘晋想了想,“如果还不够,就…就把我七叔也找来。我就不信三个皇子皇孙比不过一个隆科多。”

胤禩出宫建府,东宫送胤禩三千两银子的东西一事,金银楼的掌柜知道。盖因那三千两银子的东西皆出自金玉满堂四家店。

四位掌柜原先不知道付钱的小顺子是东宫的人,见八皇子来选物件,看在太子的面子上就按照最低价卖给胤禩。胤禩不好意思,便主动说出付钱的是他二嫂,卖给别人多少也卖给他多少。

金银楼的掌柜见状,便认为八皇子跟东宫关系很好,而不像外面传言,跟东宫走得近的只有四皇子。

掌柜一听弘晋的话,立刻使腿脚最快的伙计去报信。

咣当!

胤禩手里的杯子掉在地上,霍然起身:“弘晋出事了?弘晋能出什么事,他今儿没去国子监?”

“禀报八爷,奴才路上再跟你说,弘晋阿哥如今在顺天府。”

胤禩脸色骤变:“备马!”

“备车!”隆科多一听他的爱妾被个小孩弄去顺天府,怒火中烧,拔剑要杀人。然而,跑到门口意识到双腿太慢,就喊家人备车。

顺天府尹到衙门里打算泡上一杯茶,消消食再处理公务,可茶叶刚刚拿出来,衙役来报,出大事了!

“何事如此慌张?”顺天府尹起身,满脸不快,“地陷了还是天塌了?”

“禀报大人,天塌了。”

“什么?!”顺天府尹故意嘲讽衙役,见状,忙问:“快说,谁出事了?”

“隆科多大人的爱妾,就那个名满京城的李四儿被人绑了。”衙役道,“李四儿的丫鬟和婆子被打的鼻青脸肿,如今就在大堂里。”

顺天府尹扔下茶叶,大步流星地往外走:“何人如此大胆?居然敢动隆科多的人。”

“是个五六岁的小孩。”衙役道,“属下来之前听到他带的一群人喊他小主子。”

“主子?”顺天府尹说出这俩字,脑海里闪出康熙的样子,“不,不会是十五爷吧?祖宗啊,李四儿那个该死的女人居然惹到十五爷。”

“十,十五皇子?”衙役大惊,“十五皇子怎么会,怎么会碰到李四儿?”

顺天府尹道:“有何稀奇?本官听几位老大人说,那群皇子一逮到机会就出来闲逛。有时候实在想出来玩,甚至都不向皇上禀报就偷偷出来了。”

“好大的胆子。”衙役说完,一看到大堂了,“大人,现在该怎么办?”

顺天府尹想也没想:“当然是办李四儿。”抬脚进去,看到大堂正中见当真站着一个白白胖胖,像个小大人的男童,连忙走上前,“下官给十五爷请安。”

弘晋一愣,眨了眨眼:“大人认错人了。”

顺天府尹僵住,不敢置信地问:“您,您不是十五爷?”

“我是他侄子。”

“皇,皇长孙?”顺天府尹嘴角一哆嗦,弘晋点了点头,“下官眼拙,没认出大阿哥,请大阿哥见谅。”

“不知者无罪啦。”弘晋道,“这个女子骂我是倒霉孩子,还踢了我一脚,大人,按大清律令是何罪啊?”

顺天府尹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只见传说中的李四儿如今很是狼狈,脸色煞白,不敢相信她听到的,“这位女子不认识大阿哥?”肯定得问。

“贾样,你来说。”弘晋招了招手。

贾样跑过来。而他一走近,顺天府尹立刻发现贾样是个太监,顿时不再怀疑弘晋的身份。

“不知大人知不知道金银楼是太子妃的产业?大人知道,杂家就从头说起。”贾样道:“大阿哥如今在国子监读书,太子妃便跟大阿哥说,无论在国子监遇到什么事,都可以去找金银楼的掌柜。

“如今天热,大阿哥晌午就在金银楼用饭、歇息。可今儿大阿哥没什么胃口,去国子监的时候便拐去金银楼,打算吩咐他们晌午备些清淡的吃食。

“谁知大阿哥到金银楼,不小心碰到这个女子,这女子骂大阿哥,又踢大阿哥。金银楼的伙计,这个女子的丫鬟婆子,以及当时在店里和路过的人都有看到。”

“弘晋,没事吧?”

顺天府尹猛地抬头,一看是个十七八岁的男子进来,心中一突,七爷?八爷?九爷?

“八叔。”弘晋跑过去。

胤禩抱起他:“哪里不舒服?快告诉八叔,要不要看太医?”

“不用。”弘晋搂着胤禩的脖子,“她骂我,还踢我。她的人还说我死定了。八叔,听说她是隆科多的妾,是真的么?”

胤禩:“是真的。你真没事?有事就跟八叔说,咱先找大夫看看,这个女子跑不了,咱们回来再收拾她。”

“没事的。”弘晋一脸不解,“民间的妾这么厉害?我们宫里的林侧福晋都不敢在我嫡额娘面前大声说话。”

胤禩顿时想笑,这孩子……甭说林侧福晋,你八叔我也不敢在你嫡额娘跟前大声嚷嚷:“她不懂规矩。拿你嫡额娘跟她比,是对你嫡额娘的侮辱,以后切莫说这样的话。”

“弘晋知道啦。”弘晋很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胤禩怕李四儿真伤着弘晋,而弘晋怕他担心才说没事,便对顺天府尹说:“大人,把她们收监吧。”

“八爷,还没审。”顺天府尹很想直接把人关起来,可该说的还是要说,万一哪天隆科多立了功,趁着皇上心情大好提到这件事,就是他吃不了兜着走。

胤禩也没为难他,微笑着说:“那就开始审理。”

“审什么审?!”隆科多三步做两步走,“要审谁?四儿,四儿……”

“老爷,夫人在那里。”乍一听她们谩骂的小孩是东宫大阿哥,皇长孙,李四儿的丫鬟婆子全傻了。然而一看隆科多提着剑进来,又一想他是国舅,身份也不低,顿时精神大震,“老爷,夫人快不行了。”

“老爷?”胤禩皱眉,“这是个什么称呼?”

贾样:“不知道。按理说佟大人还在,叫老爷怎么也轮不到他。”

“八叔,这种人都能干出宠妾灭妻的事,叫他的奴仆喊他老爷有何奇怪?”弘晋是真不懂。

胤禩扭脸看他满脸疑惑,笑道:“弘晋说得对,八叔不应该用常人的想法来想他。大人,该升堂了,闲杂人等应该离开。”

“是。”顺天府尹也不是很爱他的妻子,也有几房妾,但他很敬重给他生儿育女,操持整个家的妻子,便看不惯隆科多这样狼心狗肺的男人,“隆科多,请松开李四儿,别妨碍本官办案。”

“你要审谁?!”隆科多眼一瞪,“我的四儿?”

胤禩的手一抖,隆科多平日里挺正常一个人,今儿怎么跟个疯子似的,“我的四儿”这种话也能说得出口,也不嫌臊得慌:“就是你的四儿,隆科多,你的四儿不但骂皇长孙,还踢了皇长孙一脚,不该审她?”

“哪个皇长孙?”隆科多心中一凛,看到胤禩怀里的孩子,抱着李四儿的手一抖,她,她怎么惹到皇家的小祖宗,“随便一个孩子就说是皇长孙,八爷,你骗我没见过皇长孙是不是?”

“你是没见过皇长孙。”弘晋不待他八叔开口,“隆科多,李四儿今儿踢了我一脚,我跟你讲,她的命我要了。”

胤禩猛地转向弘晋,这孩子怎么也变得不正常了?

“八叔。”弘晋可不敢说他帮他嫡额娘整李四儿,“嫡额娘跟我说,我是皇孙,除了皇玛法,阿玛和叔叔伯伯,是大清最尊贵的男人。还说不准我在国子监惹事。但是如果有人欺负我,不要怕,出了事有她和我阿玛。

“八叔,我不为了自己,为了我阿玛和嫡额娘,也不能当什么都没发生。隆科多,你怀疑我是假的皇长孙,咱们就去见我皇玛法吧。我进宫不需要通报,侍卫看到我直接放行,咱们走吧。”

第81章整治李四儿

隆科多扯了扯嘴角,不自然道:“皇上日理万机,这么点小事就,就不用麻烦他了。”

“你承认我是皇玛法的长孙啦?”弘晋故意问。

弘晋搬出康熙,隆科多哪还敢说不:“是我有眼无珠,一时没认出大阿哥,请大阿哥见谅。”

“你是我皇玛法的表弟,看在皇玛法的面子上,我就不跟你计较啦。”弘晋一副大人有大量的模样,随即孩子气的说,“八叔,李四儿踢我,还要我死,我也要她死。”

“你敢?!”隆科多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胤禩啧一声,满眼嘲讽:“弘晋自然不敢,但是我敢!大人,把妨碍你审案的人打出去,死了算我的。我倒要看看他佟国维敢不敢叫我偿命!”

“是!来人,把隆科多拉开。”顺天府尹话音一落,四位衙役出列。

隆科多顿时慌了,急赤白脸:“不可,不可,八爷万万不可。”

“有何不可?皇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她李四儿是九天玄女下凡不成!?”胤禩的脾气一向很好,大概是生母身份极低的原因,怕连累生母,胤禩对每个人都很客气,不拘宫女、太监,皇子、公主。

以前不大喜欢高傲的太子,胤禩给太子行礼时依然恭敬的甚至有些崇拜。但这些并不表示胤禩是没脾气的。更何况被骂被踢的小孩,他平时都不舍得说句重话,“李四儿以下犯上,辱骂殴打皇孙该当何罪?”

“这……”顺天府没审过这种案子,何罪端看胤禩想要个什么样的结果,于是便试探道,“按律当斩。”

“谁说的?!”隆科多顿时顾不得会不会被李四儿连累,“大人,哪条律令规定冒犯皇孙当斩?”

顺天府尹心想,爱新觉罗家规定的。可是公堂之上他不能这么说:“大清律令。隆科多若不信,本官现在就使人把书搬过来,你自己看。”

隆科多噎住,他是不信律法里真有这一条。然而,顺天府尹说得信誓旦旦,隆科多登时不确定了。万一真有,李四儿必死无疑。他再胡搅蛮缠,顺天府可以连他一块收押,“大人,八爷,你看,你看大阿哥也没什么事。四儿也是因为不知道大阿哥是大阿哥,四儿若知道大阿哥是大阿哥,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对大阿哥不敬。”

“幸好我是皇玛法的孙子,我若不是早就身首异处啦。”弘晋低头问,“八叔,我说的对不对?”

胤禩想到关于李四儿的传言,嚣张跋扈,丧尽天良,甚至灭绝人性,不禁抱紧怀里的小孩,“弘晋说得对。”说着,顿了顿,“既然隆科多觉得冒犯皇孙不应当处死,那我做主饶李四儿一命。”发现怀里的小孩想说话,胤禩朝他屁股上拍一下,“拔掉李四儿的舌头,打断她的双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