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说妾身应该怎么做?”石舜华盯着他问。

太子想了想:“依你不吃亏的性子,怎么也得给四妹一个很深的教训。像老三和钟粹宫宫女的事,所有人都忘了,被你翻出来闹得人尽皆知。汗阿玛不但骂老三一顿,还冷了荣妃大半年。”

“妾身跟后妃斤斤计较,是因为后宫连着前朝。”石舜华道,“惠宜德荣四位母妃怕妾身,她们娘家人想给爷使绊子的时候,都得先想想妾身会不会因为朝廷的事而报复她们。

“四妹不一样,她在喀尔喀蒙古过得好与不好全看汗阿玛和你的态度。朝廷支持四妹,喀尔喀蒙古不敢苛待四妹,不敢拘着四妹。四妹活动范围大,也就能更好地监视那些蒙古王爷。于公于私,妾身都不能跟四妹计较。”

太子十分意外:“福晋,你真令孤刮目相看!”

“爷,您太高看我了。”石舜华笑道,“四妹就算成了喀尔喀蒙古的女首领,妾身想整她也照样有办法。比如把她的女儿嫁到这边。对于逃不出妾身手心的人,妾身不着急。

“她在喀尔喀蒙古真能干出一些事,就像妾身原先说的,她日后有喜,妾身会送上一份厚礼。何必因为几个嬷嬷让汗阿玛难做呢。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

太子不禁把人拥入怀中:“谢谢,福晋。”

“你我夫妻,何须言谢啊。”石舜华回抱着她男人,“妾身不追究,汗阿玛会觉得四妹不懂事,妾身识大体,搞不好过些日子又找个机会赏我。再说了,四妹比妾身小四岁,妾身又是您的嫡福晋,太子妃跟她计较有失身份。”

“福晋啊,你真是理他娘。”太子心中的感动荡然无存,“荣妃若是能听到你的话,一准得气吐血。”

石舜华笑吟吟道:“那也没办法。谁叫她生个聪慧不安分的儿子,儿媳妇的家世不比妾身差,对爷是个大威胁呢。”

“孤知道你做那些全是为了孤,孤没怪你。”太子松开她,“孤就是随口一说。先用饭,汗阿玛饭后可能会宣你。”

石舜华:“汗阿玛若是宣妾身过去,您陪妾身一起过去好不好?”

“这是自然。”太子说着,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你说四妹的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不想要陪嫁嬷嬷,她可以找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把人打发了啊。”

宜妃手里的碗咣当掉在桌子上:“四公主想什么呢?她脑子被门夹了?!太子妃前天给她添箱,不念太子妃的好,昨天就把陪嫁嬷嬷打发出去,当太子是死的?!”

“姐姐,这事哪能怪她么。”郭络罗贵人偷瞄宜妃一眼,见她满脸怒气,不禁打了个哆嗦,“说不定,说不定就是太子妃叫她那么做的。不然,陪嫁嬷嬷都去她那儿好些天了,她干么非选择昨儿下午把人打发走呢。”

“放屁!”宜妃霍然起身,“太子妃的脑袋又不是被驴踢了,她到小四那里总共没待一碗茶的工夫,她怎么跟小四说,眼神暗示?还是千里传音?!”

“贵人,娘娘说得对。”宜妃的心腹嬷嬷说,“太子妃不是活菩萨,就算四公主求她出面,她不向皇上禀报,也会先叫十一爷告诉娘娘。她不会插手这件事。四公主可不是四爷和四福晋,她是您闺女。”

郭络罗贵人脸色骤变,顿时慌了:“姐姐,姐姐,那现在该怎么办?以太子妃的秉性,她得整死小四啊。姐姐,快想个办法救救——”

“闭嘴!”宜妃揉揉脑门,“我问你,你是不是昨天就知道?”

郭络罗贵人连连摇头:“我今儿早上才知道的。向我禀报的姑姑是小四院里的管事,她是我从家里带来的人,她说小四昨儿请顾问行过去的时候她不在跟前,后来听说这事想向我禀报天已经黑了。”

“你立刻派人把她给我找来!”宜妃深吸一口气,“立刻!”

“是是,我,我亲自去找她。”郭络罗贵人说着,转身往外走。

梁九功昨晚伺候康熙歇下,回到住所吓一跳,顾问行在他床上坐着:“你,你怎么在这里?”

顾问行是敬事房总管,梁九功是乾清宫总管,论权利顾问行比梁九功大,论亲疏,梁九功是康熙的心腹。

顾问行想搬倒梁九功有的是办法,梁九功想把顾问行弄下去,多在康熙面前说几次顾问行的不是就成了。于是,十分精明又相互忌惮的两人平时各管各的一亩三分地,遇到有交集的事也是有商有量。

梁九功稳住心神就问:“出什么事了?”

顾问行:“四公主不愿意要陪嫁嬷嬷,这不合规矩,我要不要向皇上禀报?”

“当然。”梁九功想都没想,“这有什么好犹豫的?”

“太子妃去过公主所。”顾问行道。

梁九功不禁眨了眨眼:“你的意思是太子妃怂恿的?不可能。四福晋今天下午在东宫待到太阳落山才回去,太子妃还有□□不成?”

“我问过陪太子妃一起去公主所的人,太子妃见着四公主时没提过嬷嬷。”顾问行道,“我是怕她们先前有来往。如果是太子妃的手笔,我就把错推到那几个嬷嬷身上。”

梁九功摆手:“这点也不可能。我那个徒弟是个贪吃的,有事没事就往东宫跑,东宫那俩门神也聪明,王以诚一过去,就把太子妃赏给他们的吃的拿出来分给王以诚。天天跟孙河和晋江混在一块,他不可能不知道。我从未听王以诚说过。”

“既然跟太子妃没关系,我现在就向皇上禀报,省得夜长梦多。”顾问行说着话就往外走。

梁九功一把拉住他:“你睡得着了,大家都甭想睡。明天早上我叫王以诚去东宫问问,如果真和东宫没关系,我替你说。”

“谢谢了。”顾问行拱手道。

太子和石舜华用早饭时,康熙也在用早饭。在康熙用膳的时候,梁九功若是有事可以去忙他自己的事。因为他在不在都有小太监伺候康熙。

梁九功答应了顾问行,便趁着康熙用膳时退出来,随即令王以诚去找晋江和孙河。

东宫的人出去瞒不了守门的晋江和孙河,何况石舜华先前交代过晋江,晋江也正找机会见王以诚。以致于梁九功屁股还没坐热乎,王以诚就来向梁九功禀报,除了前天去给四公主添箱,东宫的人没去过公主所。

梁九功便叫王以诚去给他端饭。

王以诚不解:“师傅,您火急火燎的叫小的赶紧去打听这事,小的打听出来了,您怎么又不着急了。”

梁九功道,“早一会儿禀报和晚一会禀报没什么差别。四公主就要嫁去蒙古,她念着咱们的好,咱们也落不了什么好。四公主生气也不能拿咱们怎么着。”

王以诚琢磨一下:“师傅说得对,小的也饿了。小的这就去给您端饭。”

康熙饭后会在乾清宫逛一刻钟。梁九功在他的小屋里看到康熙出来,立刻跑过去:“皇上,奴才有件事向您禀报,不是什么大事。”

“说吧。”不是军国大事,康熙继续遛弯。

梁九功说完。康熙停下来:“小四不要陪嫁嬷嬷是不是太子妃的主意?”

“不是。”梁九功不禁庆幸令王以诚去打听清楚,“奴才也以为是。前天随太子妃一起过去的人,有两个是顾问行派过去……不过,如今宫里人都认为这事跟太子妃有关,皇上,您看要不要奴才去把太子妃找来?”

康熙抬抬手:“不用。既然跟太子妃没关系,去把四公主找来。”

“嗻!”梁九功本想使王以诚过去,想了想,还是亲自跑一趟。然而到公主所,得知四公主去了宜妃那儿。梁九功又不得不拐去翊坤宫。

梁九功到了翊坤宫,看到宜妃脸色不好,四公主耷拉着脑袋。更加确定此事跟太子妃没关系,否则,四公主不会一副闯了祸的模样。

四公主跟着梁九功到乾清宫西暖阁,见康熙一脸严肃,心里惴惴不安:“儿臣给汗阿玛请安。”

“说吧,嬷嬷到底是怎么回事。”康熙没绕弯子,直接问。

四公主被宜妃骂一顿,意识到太子若追究到底,嫁去蒙古的四公主会被宗室女代替,而她极有可能会被过继出去。四公主便不敢说她把陪嫁嬷嬷打发出去,是受太子妃影响:“儿臣昨儿下午整理妆奁,其中一台是太子妃二嫂送的自鸣钟。

“六个自鸣钟放在箱子里刚刚好,不过那个箱子跟内务府准备的空箱子不一样大。儿臣的陪嫁嬷嬷便叫儿臣把自鸣钟放在内务府准备的箱子里。可是放不下六个自鸣钟,放五个自鸣钟又空出一块。儿臣便说,不换了,省得路上颠坏了。嬷嬷说不合规矩。

“儿臣问她不合什么规矩。她们答不上来,却一个劲说不合规矩。儿臣没理她们,回房歇了半个时辰。醒来后儿臣的大宫女银杏说,四个陪嫁嬷嬷做主把放自鸣钟的箱子换了。儿臣当时很生气,便使人去请顾问行,这样的嬷嬷儿臣用不起。”

“就因为这个?”康熙问。

四公主老老实实点头:“她们才到儿臣那里没几天,就敢擅自动儿臣的东西,以后指不定会干出什么事。儿臣怕她们给儿臣惹事,才不想要她们。”

“梁九功,派人把箱子抬过来。”事情太巧,康熙虽然相信四公主不敢骗他,但他必须给东宫一个交代。毕竟他的第一反应也是太子妃的手笔。既然跟东宫没关系,就不能让满宫上学误会太子妃多事。

一刻钟,梁九功进来禀报:“启禀皇上,公主所那边的侍卫说,昨儿确实听到公主和嬷嬷起了争执。这个小一点高一点的箱子是内务府准备的,这个矮一点长一点的箱子里装着六个自鸣钟。”说着,把箱子打开。

康熙走过去,便看到自鸣钟分别放在六个没有盖的小木盒里,而小木盒里塞满棉花,心中惊讶:“太子妃给你送过去的时候就是这样?”

“是的,二嫂考虑的很周到,自鸣钟下面还有两层棉垫。”四公主道,“儿臣见二嫂连路上颠簸都想到了,才不准嬷嬷乱动,可是她们胆子实在太大。”

康熙叹气:“你回去吧。对外就说请示过朕了。”

四公主松了一口气:“谢谢汗阿玛,儿臣告退。”

康熙见四公主走远,就吩咐梁九功:“叫太子过来一趟。”

太子很纳闷:“汗阿玛叫孤过去,不是叫福晋?”

“殿下,皇上确实宣你过去。”王以诚道。

太子想了想:“梁九功有没有说别的?”

“梁总管说皇上知道这事跟太子妃没关系,但皇上脸色不太好,他也不知道皇上怎么想的。”

康熙信东宫,这一点对太子来说就够了。到乾清宫听到康熙问他可知道四公主换陪嫁嬷嬷一事,太子点了点头:“儿臣刚刚听王以诚说的,因为什么?”

“一点小事。”康熙道,“小四换嬷嬷那事请示过朕,朕没想到这么点小事也能传出是太子妃怂恿的,你回去跟她说别多想。”

太子笑道:“儿臣还以为多大点事呢。弘晏额娘把毓庆宫的奶嬷嬷全打发出去,不怪大家都这么想。不过,她还不知道这事。”

“你没跟她说?”康熙问。

太子:“汗阿玛有所不知,弘晏和弘曜昨天乱吃东西,拉肚子拉了半天。福晋担心他俩半夜闹肚子,丑时才歇息,刚刚才起来。奴才们还没来得及禀报。王以诚去找儿臣时,弘晏额娘还一个劲问儿臣出什么事了。”

“你回去跟她说,小四考虑不周,险些连累她当恶人。”康熙脸色稍缓。待太子走后就问,“弘晏和弘曜昨儿真不舒服?”

站在门口的王以诚道:“禀报皇上,昨儿东宫宣太医了,不舒服的还有东宫的二阿哥。奴才听说是吃太多东西不消化闹肚子。”说着,顿了顿,“昨儿下午四福晋在东宫待到太阳落山才回去。”

康熙抬头:“四福晋?朕这是第几次听到四福晋去东宫?”

王以诚的本意是太子妃很忙,没工夫掺和四公主的事,不禁愣了一瞬:“四,四福晋——”

“禀报皇上,四福晋跟太子妃投缘,经常去。”梁九功道,“奴才都撞见好几次。”

“难怪德妃一见着朕就跟朕抱怨,四福晋又去东宫。”康熙说着,想了想,“四福晋去东宫做什么,王以诚,有没有听东宫的人说起过?”

王以诚仔细想了想:“好像是找太子妃问生阿哥的事。”

“生阿哥?”康熙不禁笑了,“她是得向太子妃请教。行了,你退下吧。”

石舜华看到太子进来,连忙迎上去:“怎么这么快?”

太子把康熙说的话讲给石舜华听,末了不忘显摆:“孤聪明吧?”

“聪明。”石舜华道,“但不如汗阿玛聪明。一句请示过他,把所有问题解决了。妾身想怪四公主故意的,也没办法怪她。不过,这也说明汗阿玛挺看重四公主的婚事。”

太子微微颔首:“可不是么。不过,那俩小子昨儿病的也巧。”

“还是妾身选的日子好。”石舜华道,“刚好赶上弘晋歇息。”

“行行行,你运气最好。”太子无奈地摇头,“以后不准再提这事,到此为止。”

石舜华:“当然。妾身又不是个傻的。”然而,过了十来天,这件事平息后,石舜华做的第一件事就去宁寿宫给太后请安。

小孩子长得快,弘晏和弘曜一天一个样,但双胞胎没长歪,反而越来越机灵。见着太后,小嘴像抹了蜜一样,逗得太后哈哈大笑。

石舜华估摸着差不多了,便跟弘晏和弘曜说:“别闹老祖宗,自个玩去。”

弘晏白她额娘一眼,明明就是你叫我们逗皇太太开心的么?真善变。

“太子妃,弘晏都会翻白眼了?”太后扶着罗汉床上的方几坐直,刚好看到弘晏的小眼神,惊讶的合不拢嘴。

石舜华苦笑:“是呀。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阿玛。”弘曜接到,“阿玛翻白眼。”

石舜华虚点了点他:“就你话最多。阿笛,带他俩去外间玩。皇祖母,孙媳铺子里做了几个自鸣钟,孙媳觉得不错,给您挑了两个。”

太后一喜:“还有哀家的啊?”

“皇祖母知道?”石舜华好奇,谁跟她说的?

太后:“皇上跟哀家说,太子长大了,有好东西知道孝敬他了。跟哀家好一通显摆,哀家真想赶他走。”

“太子给汗阿玛送过去的那日,孙媳就打算给您送来。”石舜华道,“当时汗阿玛问儿媳有没有去给四公主添箱。孙媳想着四公主再过一个多月就嫁了,早送过去她也好早归置,便挑出来好的先给她一箱。”

“一箱?”太后惊讶道。

石舜华:“四妹嫁的远,那边也买不到自鸣钟,孙媳便给她准备六个,刚好装一箱。自己用不完还可以留着赏人,省得喀尔喀蒙古小觑咱们皇家。”

“唉,你这么为她考虑,四公主却差点害你当恶人。”太后道,“哀家虽然整天呆在宁寿宫,也听说前些日子发生的事。皇上说四公主向他请示过,太子妃,哀家觉得四公主故意不对外说皇上同意了,让大家误会你。”

石舜华无语,要不是听到太后心里真这么想的,准误会太后挑拨:“皇祖母,这事孙媳听太子说了,四公主是被陪嫁嬷嬷气昏了头。孙媳使人问过布贵人,就是三公主的生母,陪嫁嬷嬷是不是管东管西。

“布贵人说,她有次跟汗阿玛北巡,见过三公主一面。三公主说驸马想见她,嬷嬷不准他进。蒙古驸马脾气暴,甩了嬷嬷一鞭子,嬷嬷从那以后不敢再拦着驸马去找公主。也幸好三公主是嫁到蒙古,要是嫁给个文臣,指不定好几年都见不上公主一面。”

“那些嬷嬷这么大胆子?!”老太后大惊。

石舜华心想,我哪里知道。布贵人只说三公主的陪嫁嬷嬷多事,喜欢管东管西。挥鞭子那事是我编的,怕日后穿帮还特意告诉布贵人一声:“皇祖母有所不知,内务府的嬷嬷胆子可大了。孙嬷嬷连太子的东西都敢偷,公主远嫁到蒙古,阿玛额娘兄弟离得远,嬷嬷什么不敢做啊。

“我那天去给四公主添箱,四公主说,这个月月底内务府才能把妆奁筹备齐全。内务府养那么多人,只是出去采买还能耽搁这么久。孙媳觉得他们就是故意拖延,显得他们忙,公主的妆奁不好采买。”

“不对啊。”太后道,“哀家记得你和太子大婚时,婚期定下来没多久,你的妆奁就筹备好了。四公主的婚期去年就定下来了,怎么拖这么久?”

石舜华:“太子是储君,内务府的官员不敢拖啊。他们呀,是觉得四公主嫁的远,四公主的额娘是贵人,身份低,才故意欺负她呢。”

“好大的胆子!”太后大怒,“内务府总管是谁?太子妃,你知道么?”

石舜华:“海拉逊,当几十年内务府总管了。听说内务府好多管事都是他的人。每次来送食材,谁给他们赏银,就把好的给谁,谁不给赏银,他们就拖到早饭过后,才把食材送到。

“孙媳听奴才说,以前太子想吃些时苓蔬菜,内务府也推脱说没有。盖因太子没赏过他们。可他们拿着俸禄,准点把食材送来是应该的,不知何时变成咱们有求于他们了。皇祖母,您说这叫什么事哟。”

太后的大宫女和嬷嬷本以为石舜华怂恿太后出头,而听她说完,忍不住说:“主子,您上次想吃荸荠,奴婢叫内务府第二天送来,他们就没送,还是奴婢找太子妃借的。”

“那太子妃你怎么有,是因为给他们赏钱了?”太后问。

石舜华:“孙媳庄子上有种,想吃什么就叫他们送来。内务府想送什么送什么,孙媳也懒得跟他们计较。不过,因为太子是储君,他们糊弄太子也是偶尔一次。不像后宫那些庶妃,经常被敷衍。

“这么一说就远了。四妹若是换成四弟,内务府绝不敢糊弄她。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仗着四妹年龄小,给她准备妆奁时以次充好。要是再来一次,四妹又得气得不轻。”

“他们敢!?”老太后一拍桌子,“他们真敢那么做,哀家饶不了他们!”

太后的大宫女和嬷嬷等石舜华走后,才说:“太后,您别听太子妃的话,四公主做事不周全,害得连咱们都误会太子妃,太子妃心里有气,想借你的手整治四公主呢。”

“胡说!”太后瞪她们一眼,“太子妃真想看笑话,今天就不会跟哀家说担心内务府以次充好。再说了,太子妃说她的,哀家真不想管这事,太子妃能拿哀家怎么办?”

嬷嬷扶额:“事实上您想管这事啊。”

“你的意思太子妃知道哀家心里怎么想的?”太后问。

宫女和嬷嬷语塞,顿时不确定:“太子妃自然不知道太后是生气,还是既生气又想管。”

“这不就结了。”太后道,“太子妃最恨奴大欺主,她是看不惯内务府的包衣奴才。你们啊,别把太子妃想那么坏。你们自己想想,太子妃有干过坏事?有无缘无故打骂过你们?”

“没有。”一众宫女嬷嬷连连摇头,“太子妃对奴婢们很客气。”

太后:“太子妃虽然爱找事,哪次不是事找她?哀家觉得可能还有一个原因,内务府的人惹到她,但是事情不大,可她又咽不下那口气。她就想从四公主的妆奁入手。而她又怕别人误会她找四公主麻烦,才跟哀家说这么多。你们说是不是?”

跟着个万事不用操心的主子,没怎么操心过的嬷嬷们一时想不出别的原因,也不确定石舜华这么做到底为什么:“太后,要不要去问问苏麻姑姑,她跟在太皇太后身边几十年,比咱们见得多,懂得多。

“如果太子妃的目的是内务府,咱们再管这事。真能把他们教训老实,内务府的人再来送食材,咱们也不用给赏钱了。”

太后想了想:“你现在就去把苏麻找来。”

苏麻喇姑听太后说完,瞬间确定:“太子妃跟太后说那么多,除了想借太后的手整治内务府的人,也想给四公主一个教训。”

“为,为什么?”太后忙问。

苏麻喇姑:“四公主打发陪嫁嬷嬷之前没使人请示过皇上,皇上为了给四公主圆谎,才对外说四公主请示过他。端是怕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的太子妃记恨四公主。

“咱们的这位太子妃是个聪明人,皇上说是什么,她就当是什么。可她好心给四公主准备那么多东西——”

“对啊。准备八台妆奁呢。”太后道,“哀家真羡慕,你说哀家怎么就没有这么好的嫂子呢。”

苏麻喇姑想笑:“太后,您先听奴婢说完。太子妃意难平,又不能真整四公主,于是便从妆奁入手。四公主的妆奁即便和太子妃的一样一百台,事实上内务府只需准备七十台就够了。因为今年皇子福晋都很舍得,动辄六台、八台的往公主所送。

“这么一点妆奁,按说中秋节就该准备好,他们却拖到现在,确实有几分故意。七十台妆奁说起来不多,但放在院里跟一座小山似的。那么多妆奁,即便内务府没有以次充好,也难免有所疏忽。”

“万一没有呢?”太后的宫女连忙问。

苏麻喇姑笑道:“亏得太子妃经常过来,你们居然这么不了解她。她既然希望太后出手,肯定收到了消息。”

“哀家该怎么做?直接告诉皇上么?”太后连忙问。

苏麻喇姑不确定:“您真要管这事?这事闹出来对您没什么好处。”

“姑姑,您说错了。”嬷嬷道,“内务府出事对太后没坏处,但有好处。内务府送食材那事就不说了。有次打扫的太监发现东厢房有一处漏水,就去找内务府工匠来修,拖了五六天才过来。也幸亏那几天没下雨,否则,里面的东西都得搬出来。”

太皇太后去后,苏麻喇姑的境况相对以前也越来越不好。不过,内务府也不敢做太过。可常年受到怠慢,跟太后一样不管事的苏麻喇姑心里也有气。于是,苏麻喇姑便说:“太后既然决定了,奴婢帮太后想个法子。”说着,顿了顿,“也希望太子妃能把事闹大,内务府那些人能受到严惩。”

第91章太子妃拜佛

随石舜华前去宁寿宫的谢嬷嬷想不明白,她主子跟太后说那么多到底想干么。于是,回到毓庆宫谢嬷嬷便跟石舜华使个眼色。

石舜华叫阿笛和阿笙把两个儿子带出去,屋里瞬间只剩两人,石舜华就问:“嬷嬷有事?”

“福晋,您是想借太后的手查内务府?”谢嬷嬷问。

“不是!”

“啊?”谢嬷嬷惊讶,“那就是四公主的妆奁?可是内务府以次充好的事被太后捅出来,受益的是四公主。您这是帮四公主啊。主子,四公主可是想把‘陪嫁嬷嬷’那事推您身上。您不反击就算了,怎么还帮她?”

石舜华轻笑一声:“我没那么好心。大喜的日子被查出妆奁中掺杂次品,你说四公主会不会觉得晦气?嬷嬷啊,别想那么复杂,我只是想膈应四公主而已。

“至于太后会怎么认为,汗阿玛会不会因此严惩内务府,我根本不关心。反正日后爷登基,他们会被一锅端。再说了,养肥了才好宰,对不对?嬷嬷。”

谢嬷嬷哭笑不得:“那您有没有想过太后没听明白,您要怎做?”

“太后没经过多少事,身边的宫女和嬷嬷不是傻子。”石舜华道:“放心啦,嬷嬷,宫里这些人啊,一句简单的话也能琢磨出七八种意思,何况我今儿说那么多,这会儿指不定怎么商量呢。”

“即便太后听明白了,万一不出手呢?毕竟她不怎么管事。”

“太后不出手,还有宜妃呢。”石舜华道,“我不会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宜妃有三个儿子傍身,她不怕内务府。若是知道四公主的妆奁有问题,她不会忍而不语。四公主可是她看着长大,跟亲闺女一样。

“你使人盯着宁寿宫,假如太后真不去公主所,四公主出嫁前两天,你再把妆奁有大问题的消息放出去。”

“大问题?”谢嬷嬷一愣,“内务府还没准备好,主子怎么就知道妆奁有问题?”

石舜华:“四五天前我使人去布贵人那里一趟,布贵人说三公主出嫁时,许多东西都不怎么好。三公主想着布贵人在宫里,怕她得罪了内务府,惹得内务府克回头扣布贵人的东西,便忍了下来。我问过爷内务府的事,如今内务府管事还是早几年那些人。你说他们还敢不敢弄鬼?”

“一回生二回熟,他们肯定敢。”谢嬷嬷说着,一顿,“他们就不怕宜妃娘娘?”

“孙嬷嬷怕不怕太子?谢嬷嬷,财帛动人心啊。”石舜华笑道:“宫里稍稍有脑子的人都知道陪嫁嬷嬷的事,四公主没请示汗阿玛。估计怕我教训她,汗阿玛问她时就没往我身上推。

“可是流言传出来了。我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这事搁谁都得生气。内务府那些捧高踩低,胆大包天的奴才指不定认为弄些次等货给四公主,我还会夸他们。”

谢嬷嬷想了想:“内务府月底把妆奁送过去,太后若是十月初去公主所给四公主添箱,离四公主出嫁还有一个多月,到那时事情早已平息,也膈应不到四公主啊。”

“嬷嬷,没那么快。”石舜华笑道,“次品换回好的,内务府就得出去采买。比如苏绣,是从苏州运过来的。路途遥远,指不定四公主出嫁前一日都凑不齐,还得换成别的把妆奁塞满。”

“堂堂大清公主,妆奁不齐是够晦气。”谢嬷嬷不禁庆幸她一直安安分分。否则……谢嬷嬷看了看身边的人,不禁打了个哆嗦。

宁寿宫正殿,太后的两个心腹宫女守门口,太后和她的两个心腹嬷嬷竖起耳朵听苏麻喇姑说:“太后,您十月中再去给四公主添箱。”

公主出嫁,太后和皇上随便挑几样东西送过去就成了。因四公主下嫁意义重大,太后怕康熙回头添太多,见康熙还没给四公主添箱,太后那份比照三公主出嫁时准备好了,也没使人送过去。端是怕跟康熙差太多,显得她这个皇祖母小气。

太后:“万一皇上月初送过去,见哀家没去给四公主添箱,问起哀家来,哀家该怎么说?”

“不会的。”苏麻喇姑道,“头三个公主出嫁,蒙古迎亲队来到京城后,皇上才去给公主添箱。如今喀尔喀蒙古的人还没影,没那么快。”

“等等,苏麻,这事不行。”太后突然想到“被蒙古王爷知道内务府以次充好,岂不是打皇上的脸?苏麻,我看还是算了吧。”

苏麻喇姑扶额:“太后,无论太子妃想借妆奁整内务府,还是借内务府闹得四公主心烦意乱,寝食难安,或者一箭双雕。咱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啊,教训内务府的包衣奴才。”

“姑姑说得对。”嬷嬷道,“太子妃有一句话,奴婢觉得很有道理。内务府工匠拿着月钱,来修房顶漏水是他们应该做的。他们非但拖拖拉拉,修好了之后没领到赏钱,还老大不高兴。咱们凭什么打赏啊。这是哪家的规矩么。”

“天家规矩。”苏麻喇姑道,“也不知道是哪个主子开的头,如今不给点银角子都使唤不动一个包衣奴才。”说着,顿了顿,“太后,以太子妃的秉性,您不去四公主那里,太子妃也会在四公主出嫁前搞出点事。”

“那她干么跟哀家说那么多?自己去做好了啊。”太后是真不明白。

“您先前都说了,太子妃怕别人误会她故意挑事,希望您出面。”嬷嬷说:“您是长辈,查看四公主的妆奁名正言顺。当然啦,您若是不乐意,凭太子妃的聪明劲肯定有别的办法。

“那样一来,你以后可就很难再见到三阿哥和四阿哥了。还有方几上的俩自鸣钟,也有可能是太子妃最后一次送你礼物。”

苏麻喇姑一进来就看到方几上有两个很别致的自鸣钟:“太子妃送的?”

“是的啊。”太后看了看自鸣钟,“对了,苏麻,太子妃还说她送给四公主六个。”

“六个?”苏麻喇姑不禁睁大眼,“太子妃对四公主那么大方,四公主怎么还故意让咱们误会太子妃?”

“可能怕别人背地里说她一个小姑娘家家没事找事不省事吧。”嬷嬷想了想,“那事推给太子妃,皇上不怪罪最好,一旦皇上怪罪下来,也是怪太子妃。讨厌的陪嫁嬷嬷打发走,又把自己摘得干净,四公主倒是好心机。”

苏麻喇姑点了点头:“是这个道理。也难怪太子妃气不顺,六个自鸣钟扔在河里还能听见响声呢。”

“苏麻,哀家听你的。”太后拿起比她巴掌稍稍大一点的自鸣钟,“这么不懂事的丫头,也得给她个教训,省得以后做事不过脑子。”

十月初八,早上,石舜华令小顺子去给弘晋请假,带着弘晋和弘皙出宫跟四福晋会师。然而,石舜华坐到马车里,看清车里的小孩吓一跳:“你俩怎么在这里?!”

弘晏咧嘴傻笑:“额娘。”

“别叫额娘,谁把你们抱上来的?”石舜华问,“你们这会儿不是应该在东院玩么?”

弘曜道:“阿玛。”

石舜华咬咬牙,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生气,不要生气:“你们阿玛啊,昨儿还答应我他今儿陪你们俩。他,他人呢?”

“皇玛法。”弘晏开口说。

石舜华顿时打消了把俩儿子抱下去的念头,“算了,跟我一起去。到了庙里不准闹人,否则以后都不带你们出来。”

“我们乖。”弘晏开口说,“额娘,去哪儿?”

石舜华:“龙泉寺。”

到了龙泉寺门口,四福晋很意外,小声地问:“二嫂,这是汉传佛教寺庙欸。”

石舜华飘了两千多年都没见过鬼神,当了那么多年鬼的石舜华根本不信世上有菩萨,她说求神拜佛,不过是找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出来逛逛,顺便让四福晋安心,省得有事没事就去东宫找她,一呆就是半天。哪管今儿来的是什么寺庙,只知道名气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