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弟的两个妹妹,一个十二岁,一个才八岁。这么小就没了娘。”石舜华说话间叹了一口气,“你的汗阿玛真是作孽啊。”

“石舜华!”太子低声呵斥,“据孤所知汗阿玛没强迫过任何人,都是她们自愿的。”

“我也没说什么,瞧你急赤白脸的样子。”石舜华说着,惹来太子一记怒瞪,“不说了,不说了,是她们咎由自取好了吧。”

太子:“整天嘲笑九弟、十四弟大嘴巴,你也差不多。”

“我大嘴巴?”石舜华指着自己,“我除了跟你说,还跟别人说过吗?”

太子一窒,这倒没有,“跟孤说也不行,隔墙有耳。”

石舜华心想,别人的耳朵早被她打发的远远的了。虽然毓庆宫里还有几个,但那几个都是聪明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好啦,我知道了,以后不再提汗阿玛。”

“你最好一直记着。”太子道,“十三弟额娘的事你少管,他如果来找你,你就请皇祖母跟那四位说说。”

“知道,知道。”石舜华道,“妾身还有俩孩子要照看,没工夫管别人。”

太子不太相信她,趁着石舜华回后院,交代张起麟盯着石舜华,一旦发现她多管闲事,立刻向他禀报。然而,直到端午节,整个紫禁城上空弥漫着粽子的香味,石舜华都没插手后宫的事,这让太子颇为意外。

午时左右,太子从文华殿回来,看到西暖阁门口站着四个陌生的嬷嬷、宫女,招来晋江,“谁来了?”

“八公主和十公主。”晋江道,“还有十三爷,今儿晌午在咱们这里用饭。”

太子嗤一声:“你说你主子上辈子是不是笼中雀儿,这辈子终于被放出来,一天不找事都觉得白活了。”

“奴才不知道。”晋江偷偷瞄太子一眼,见他皮笑肉不笑,“您可以问问主子。”

太子低头瞪他一眼,抬脚回毓庆宫换下朝服。再回到惇本殿,膳房人正在摆饭。

“太子二哥。”胤祥感到身后一暗,回头看清来人连忙起身,不忘提醒两个妹妹喊人。

太子走到主位坐下,微微颔首:“坐吧。晌午吃什么?”

“都是些时苓蔬菜。”石舜华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两个小姑娘局促不安,紧张的只能听到心跳声,“十三弟,喜欢吃什么粽子就吩咐奴才给你们剥。白线绑着的是鲜肉粽子,蓝线绑的咸鸭蛋粽子,那个黑线绑的是红枣粽,大一点的里面放的豆沙。”

胤祥看向两个妹妹:“你俩想吃甜的还是咸的?”

两人不约而同地先看石舜华一眼,又偷瞄太子一眼。

公主所在后宫北面,太子几乎没往后宫去过。而皇宫家宴男女分食,以致于今天是太子第一次见到两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发现两人真怕他,太子很是无语,堂堂大清公主,即便没小四胆子大——敢坑太子妃,也该落落大方:“她俩喜欢吃什么样的粽子,十三,你个当兄长的不知道?”

十三一窒,他天不亮就得去上书房,太阳快落山才下课,睡都睡不饱,哪会注意到这种小事:“我——”

“什么样的都行。”八公主误以为她哥惹太子生气,连忙说,“红枣的。”

石舜华听到她心里说豆沙,心下奇怪,就看到站在太子身后的宫女正在给太子剥红枣粽:“膳房煮的粽子多,四种口味都尝尝。”随即吩咐宫人给她俩剥粽子,“吃不完就剩下。先喝点汤。”

“十一,我这里煮的粽子多,回头给十三送点过去。”宜妃见小儿子狼吞虎咽,像八辈子没吃过似的,“慢慢吃,吃太快不消化,回头又得闹肚子。”

“额娘,今年的粽子比去年好吃。”十一道,“这里面包的猪肉不错。”

九皇子替他丢人:“那是火腿。”

“火腿不是肉?”十一反问。

九皇子语塞。

十一像占到便宜似的,看他一眼,就说:“我和十三弟一起出来的时候,十三弟拐去东宫了。估计是跟太子和太子妃一起过节。”

“那两口子倒是会雪中送炭。”宜妃咽下嘴里的粽子,“你没问十三?”

十一皇子:“问了又不能怎么样,问那么多做什么。额娘,十三弟的生母真的快不行了?”

“听说有所好转。”宜妃道,“我估计好转也是回光返照。你汗阿玛挺喜欢十三,你对他好点,你汗阿玛看见了也会感到欣慰。”

十一皇子又夹一个粽子:“那也不如东宫做的好。”

“娘娘,奴婢刚收到消息,八公主和十公主也在东宫。”宜妃的心腹嬷嬷匆匆进来,“太子妃的大宫女阿笙去请的。”

“噗!”九皇子险些喷他弟弟一脸,“我这个二嫂,再也没有比她会来事的了。”

宜妃忍不住附和:“十三最在乎的除了他生母便是两个妹妹,太子妃今天这顿饭算是把十三笼络到东宫了。”

“二嫂不请八妹和十妹,十三哥也向着东宫。”十一皇子道,“额娘,别把二嫂说得机关算尽。”

九皇子:“你以为只是一顿饭?公主所那些子奴才,一贯跟红顶白,十三弟的额娘一走,指不定以后怎么克扣八妹和十妹的东西。

“太子妃二嫂名声在外,内务府管事嬷嬷都怯她。不用她插手,八妹和师妹每个月去东宫一次,就算什么都不讲,只去东宫坐一会儿,公主所的奴才也不敢偷奸耍滑。”

“额娘也可以这样做。”十一皇子道,“你们明知道十三弟最在乎两个妹妹,都没喊八妹和十妹一起过端午,只有二嫂这么做了,就别说她耍手段。”

“咱娘仨一块聊天,不过是话赶话,瞧你小子这德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太子妃是你亲二嫂呢。”宜妃抬手给十一皇子一记爆栗。

九皇子:“额娘别怪他,他和弘晋两个跟亲兄弟似的,他不护着东宫才怪呢。说起来这都五月份了,汗阿玛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宜妃:“只有太子知道。”

十一皇子:“待会儿我得去跟太子二哥说说,帮我瞅着汗阿玛心情怎么样,汗阿玛高兴的时候再跟他说说上书房改时间的事。”

十一皇子身子弱,早年随时可能一命呜呼,以致于宜妃不敢要求小儿子跟三皇子胤祉似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只希望他能顺顺利利长大。

上书房改了时间,十一皇子早上能多睡一个时辰,宜妃乐见其成:“你见着太子的时候,说话别没大没小,对他恭敬些。”

“儿子不敢不恭敬。”十一弟道:“别看太子二哥这几年越发稳重,跟没脾气似的。你不知道,去年八哥和八嫂吵架,请他过去劝架,他可倒好,要替八哥休妻。

“我后来找人打听一下,当天安亲王福晋和玛尔珲兄弟都过去了。隔壁五叔府上的门房说,玛尔珲从八哥府里出来的时候耷拉着脑袋。估计是被太子二哥训的。”

宜妃:“我以前好像听你汗阿玛说过,他养太子是参照了始皇帝养扶苏,武帝养刘据,太宗养李承乾,再看看太子的那些师傅,前工部侍郎徐潮,《明史》总裁汤斌,还有如今辅佐太子代理政务的那些臣工……你们跟太子比起来,真像是皇上过继的。”

“额娘,正吃着饭,别说这些心堵的话行不行。”十一皇子道,“在培养储君这点上,二哥还真得向汗阿玛学学。弘晋养的跟东宫嫡长子似的,弘晏和弘曜哥俩如今还睡一块。四个儿子一样养,以后够他头疼的。”

“如今也够他头痛的。”九皇子道,“弘晋还好,一直知道自己的身份,跟弘晏和弘曜在一块时,做什么都让着他俩。

“只是弘晏和弘曜前后没差一刻钟,无论立哪一个,另一个都不服。别看他俩如今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康熙看着坐在左手吃粽子的两个嫡孙,见小哥俩的动作都一模一样,不禁犯愁。回到宫里的第一件事,便是把太子叫到跟前:“听说你叫张廷瓒给弘晏和弘曜开蒙?”

盛夏时节,太子从东宫到乾清宫就热一头汗,擦掉额角的汗水才说:“还没开始。后天七月初五是个好日子,儿臣打算后天送他们过去。”

“他俩你看好哪一个?”康熙道,“朕快五十岁了,不知道哪天就起不来,你不安排好,朕走得也不安心。”

太子心中一凛,他爹连一根白头发都没有,怎么突然说这些丧气话?难不成是因为比他小十六岁的章佳氏油尽灯枯,汗阿玛终于意识到自己也老了:“儿臣拿不定主意。汗阿玛觉得弘晏和弘曜哪个合适?”

“朕瞧着他俩差不多。”康熙道,“他俩刚出生时,朕想着他们是皇家第一对双胞胎,只顾高兴也没想太多。谁知一眨眼,他俩也长大了。

“今年开蒙,再过三年就可以去上书房,到那个时候必须得把他俩分开教。”顿了顿,“这事你必须得好好想想,你比朕了解他俩。”

太子心想,我如今还只是太子,能不能活到登基都不知道,想那么多做什么。可话不能这么说,不然他爹还以为他盼着他爹早死:“汗阿玛,不瞒您说,弘晏和弘曜对儿臣来说都一样。儿臣看着他们一天天长大,也想过这个事,实在不知道该委屈哪一个,就琢磨着再生个嫡子。”

“再生一个?”康熙眉头微蹙。

太子:“儿臣是这么想的。老三若是个不成器的,干脆叫弘晏和弘曜自己写个纸条,自己抓阄决定。”

“这倒也是个办法。”康熙道,“朕是希望你的嫡子继位,但朕自己都不是你皇玛法的嫡子,你也不占着长,老三要是比那俩鬼见愁有出息,也不必拘泥于嫡长子。保成啊,你可得抓紧。”

“汗阿玛,这事得看天意。”太子苦笑道,“再说了,您的身体好,他五年后再来,您也能看着他长大。”

康熙摆手:“人这辈子啊,谁都不知道谁什么时候没的。李煦你知道的,没了。”

“什么?”太子惊讶,“什么时候的事?您怎么知道的?”

康熙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朕怕弘晏和弘曜以后韭麦不分,就带他俩去乡间看了看,不巧碰到李煦的儿子,说他父亲去年年底去的。”

太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康熙,恐怕错过他脸上的表情:“您怪儿臣吗?”

“朕怪你做什么?”康熙抬头,看到太子很是紧张,失笑道:“朕承认,朕以前挺气太子妃,但咱们以前都认为福/寿膏是助兴的药。她如果不叫人亲自试试,就算说那东西有剧毒,朕也不信。

“再说了,也不是那东西要了李煦的命。朕听李煦的儿子说,如今没人敢卖那东西,李煦有钱买不到,就用烟草代替。他是抽烟抽死的。”

“曹,曹寅呢?”太子忙问,“你也见过他了?”

康熙:“没有。不过,下面的奴才说曹寅挺好。唉,不说他们了,再生个嫡子的事,你必须得放在心上。”

太子脸颊微红:“儿子知道了。汗阿玛,儿臣听弘晏额娘说,十三弟的生母身体不大好,你若是得闲就去看看吧。早些天儿臣碰到十三弟,快瘦脱相了。”

“朕知道了。”太子走后两刻钟,康熙才起身去后宫。

翌日晌午,太子一家正在用饭,胤祥进来。

石舜华给弘晋使个眼色,弘晋上去拉住胤祥:“十三叔吃饭了没?没吃一起吃吧。”

“不用了。”十三皇子道,“我吃过了。”转向太子,郑重道,“二哥,谢谢你。”

太子道:“你是孤的弟弟,孤帮你说一句话是应该的。更何况腿长在汗阿玛身上,他不愿意,孤也不敢把他绑过去。”

“弟弟知道。”胤祥扯了扯嘴角,“不打扰您了。”

石舜华拽一下太子的袖筒:“真不行了?”

太子微微点头。

石舜华道:“赶明儿叫剃头匠过来,你和他们几个剃个头吧。”

太子转向石舜华:“你说什么呢?”

“后妃病故,皇子百天以内不剃发,就算是为后妃守孝,我记错了?”石舜华问。

太子啧一声:“你真是什么都能想到。这个规矩不包括庶妃。一有庶妃病故,孤就要守孝的话,一年到头也不用剃头了。”

“爷说得对。”石舜华道,“不过,汗阿玛想一出是一出,万一想到那位以前的好,一激动要求你们守孝呢?”

太子:“汗阿玛是皇帝,精明睿智,不是你,怎么高兴怎么来。”

“嗯,精明睿智,那怎么给你的两个闺女起名叫弘暖和弘晗?”石舜华问。

第115章后妃病故

太子语塞。

弘晋捂嘴偷笑。

太子看到大儿子双眼亮亮的,瞪他一眼。吓得弘晋旁边的弘皙连忙放下勺子,问:“阿玛,咋了?”

“没事。”太子道,“吃你的饭。”

弘皙看了看他大哥,又看了看两个弟弟,见三人连头都不抬,一个比一个吃得香,这才拿起小勺子继续吃饭。

太子瞧他这样,十分看不上:“弘晋和弘皙都是李佳氏生的?”饭后就问石舜华。

“不知道。”石舜华道,“他俩出生时,妾身还在石家。”

太子转向她:“孤跟你说正事,你没发现弘皙没出息?孤看他一眼,他连动都不敢动。”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你希望他跟弘晏一样,对弘皙不公平。”石舜华道。

太子:“孤没要求他多聪明,是他怎么看都有点小家子气。就拿八弟来说,生母出身辛者库,也没像他怕孤这么怕汗阿玛。”

“历史上那么多皇帝,有几个像汗阿玛这样,成年的儿子一个比一个聪明能干?”石舜华不答反问。

太子仔细回想一遍,竟无言以对。半晌,又问:“孤对弘皙要求太高?”

“弘皙才五岁。”石舜华道,“成年后跟着能吏办差,自然会变得有担当。咱们俩刚成亲那会儿,弘晋都不敢开口说话。才几年时间,都敢整隆科多的爱妾。别着急,对小孩您得有耐心。”

太子沉思一会儿:“孤尽量对他不数落他,免得孤一找他,他就觉得孤要骂他。”

“明天你送他仨去詹事府,也别说什么不好好听讲揍他们的话。”石舜华道,“记得跟张廷瓒说一声,循序渐进,别揠苗助长。”

太子转向石舜华:“孤发现你怎么什么都懂一点?”

石舜华心想,飘了两千多年,棒槌也开窍了:“书看多了,在民间生活久了,自然就懂了。”

“那孤赶明儿带他们四个出去转转。”太子道。

石舜华:“弘晋十天歇一次,他们几天歇一次?”

“五天吧。”太子道,“弘晏和弘曜太小,不准他们出去玩,在詹事府也不会好好听讲。”

石舜华:“上书房没得歇息,弘晋十天歇一次,弘晏和弘曜若是知道他们五天就能歇一天,一准高兴的到处显摆。”

“殿下,剃头匠来了。”晋江进来禀报。

太子:“把弘晏、弘曜、弘晋和弘皙叫过来,跟孤一起剃头。”

“四位阿哥在前院。”晋江道,“奴才来的时候听到三阿哥要给二阿哥剃头。”

太子猛地起身:“这个弘晏,越大越调皮。”说着话就往惇本殿去。

一个时辰后,五个半光头出现在毓庆宫,一个比一个亮。石舜华见状,顿时忍俊不禁。太子气得抬手就要揍她。然而,还没迈开脚,双腿就被两个嫡子抱住。

“你们又干什么?”太子问。

小哥俩异口同声:“不能打额娘。”

太子愣了一瞬,不禁扶额:“孤什么时候要打你额娘?”

“阿玛的手。”弘晏指着太子刚刚放下的有胳膊。

太子浑身一僵:“你额娘脸上有个蚊子。”

“是吗?”弘晏还是小,立刻松开太子,跑到石舜华身边,“额娘,给你蚊子拍。”

石舜华接过来:“天气热,你们别往外跑了,就在屋里玩儿。弘晋,吩咐嬷嬷把你的东西收拾好,明天再去国子监。等你皇玛法同意改上书房的上课时间,你再回宫。”

“嫡额娘,我不想去上书房。”弘晋说。

石舜华不解:“上书房的师傅都是大学士。”

“我有次歇息的时候,跟十四叔去过上书房。”弘晋道,“上书房的师傅授课很无趣,没意思极了,我想去国子监。”

太子坐到石舜华身边:“怎么个有趣法?”

“国子监的师傅授课时会讲民间故事。”弘晋道,“有时候还会领着我们去郊外,亲自感受一下古诗里的‘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上书房的师傅就不会。”

太子不信:“国子监的师傅都这样?”

“不啊。”弘晋道,“只有教儿子的几个师傅这样。儿子隔壁班的师傅就不准他们玩。功课没做完,师傅就用戒尺打手心。”

太子:“教你的几个师傅是一开始就这样?”

“好像是。”弘晋蹙眉道,“又好像不是。”

石舜华:“弘晋去国子监时才四周岁多一点,国子监从未收过这么小的监生。但他是皇长孙,国子监祭酒不敢不收,可是收下弘晋,又不能按照大孩子来教,便挑几个授课有趣的师傅教他们。”

“好像是欸。”弘晋仔细回想,“大家都说儿子的师傅最好。还说他们是博士,都是正五品以上,除了祭酒,数我的师傅们官衔最高。”

石舜华:“看来国子监的好师傅教你们班。弘晋,你们班有几个人?”

“二十几个。”弘晋掰手指算了算,“好像是三十人,我没算过欸。”

“都有谁?”石舜华问。

弘晋想了想:“张英张大人的孙儿,康亲王的侄子,还有索大人的孙子,还有——”

“孤知道了。”太子道,“这些人以后无需参加科举,师傅才对你们这么宽松。”

石舜华:“去年十月份,朝廷令宗室及满洲诸生应乡试、会试,下次春闱时,估计也会令他们参加科考。”

“自从出了个卖官卖爵的纳兰明珠,七品以下的官可随意买卖。”太子道,“提前买个九品芝麻官也不用参加乡试、会试。”

弘晋睁大眼:“用银子买?”

“是的。”太子道,“你赶明儿回来,跟那些人一个班,以后学不了多少有用的。”

弘晋点了点头:“可是,可是像嫡额娘这么有钱,是不是想买多少就能买多少?”

太子瞬间黑脸。

石舜华想笑:“是这样的。弘晋,想要个什么样的跟嫡额娘说,嫡额娘现在就可以给你买。”

“我,我才七岁啊?”弘晋伸出手指头。

石舜华:“有钱能使鬼推磨,有权能使磨推鬼。嫡额娘有银子又是太子妃,甭说七岁,即便你一岁,嫡额娘也能给你弄个九品芝麻官当当。”

“嫡额娘,您还是别说啦。”弘晋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脸黑如铁的太子。

石舜华扭头看向太子:“不能说真话啊?”

“气死孤对你有什么好处?”太子盯着她问。

石舜华:“坐江山的那位又不是你,你生哪门子气。再说了,你生气也没用啊。卖官卖爵这一块汗阿玛不大刀阔斧整治,把纳兰明珠关起来,还会有千千万万的纳兰明珠。”

“孤还用得着你说。”太子白他一眼,“孤去乾清宫看看。”

康熙托着下巴打盹,听到脚步声猛地惊醒,看清来人不禁揉了揉眼:“保成没睡午觉?”

“没有。”太子道,“儿子心里有事睡不着。早先御史上奏宗室‘违制’那事,后来儿臣令礼部和宗人府查了。‘违制’的王公大臣当时答应逾制的地方一定改,可他们大概觉得这事是儿臣经手办的,不是您下的诏旨,把礼部和宗人府的官吏糊弄走就没动静了。”

康熙紧紧皱眉:“你令礼部去查查,把阳奉阴违的那些人记下来呈给朕。”

太子:“儿臣这就去办。”给康熙行了礼,转身就使人去找礼部尚书要名单,出出堵在心中的那口闷气。

七月初七,乞巧节这天早朝,康熙提到“逾制”一事,数半官员下意识看向站在最前面的人。

康熙见状,满脸不快:“看太子做什么!?贝勒住亲王府邸,郡王也住亲王府第,贝子也住亲王府邸,还有没有一点规矩?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逾制这事是朕令太子严办。你们倒好,仗着太子年轻,欺上瞒下,好大的胆子!”

“臣等不敢。”康熙话音一落,王公大臣连忙低头请罪。

康熙听腻了这句话,正想开口就看到垂手站着的一众儿子,猛地想到他九儿子的宅子又窄又小,宗室子弟的宅子又宽又大,顿时怒上心头,令礼部和顺天府尹严查,不听令者严办。

太子偷偷往后看一眼,见许多大臣耷拉着脑袋,一副死了爹娘的样子,顿时乐上心头。回东宫的时候走路生风,见着石舜华就说:“把孤的酒拿出来。”

“什么事这么高兴?”石舜华好奇。

太子道:“宗室逾制解决了。对了,去海上讨生活的八旗兵丁当海盗这事,孤一直没跟汗阿玛细说,只在奏折里大概提一下,他们找到别的赚钱门路。如今汗阿玛回来了,孤该怎么跟他说呢?”

“实话实话。”石舜华道,“那些兵丁种地不行,经商不行,噶尔丹一死也不用他们上战场,走科举之路也走不通,汗阿玛没别的办法。即便汗阿玛觉得当海盗丢人,也只能默许。”

“如果汗阿玛召他们回来呢?”太子问。

石舜华:“六七千人的俸禄可不是个小数目,汗阿玛愿意闲养着,兵部尚书也不同意,各旗旗主也有意见。”

“嗯,叫汗阿玛烦去。”太子道,“省得他一闲下来就想着年轻的庶妃。”用了早膳就去乾清宫禀报这事。

不出太子所料,康熙听到八旗兵丁当海盗,想也没想就要召他们回来。早有准备的太子便问,人回来了怎么安置,回来后养不活妻儿是不是朝廷养。康熙语塞,挥挥手示意太子退下,好几天没再提这事。

太子以为他爹默许了。七月十三日,胤禛来到东宫跟太子说,康熙吩咐他去一趟天津卫,处理八旗兵丁当强盗一事。

“汗阿玛要处置他们?”太子忙问。

胤禛:“不是。汗阿玛怕那些兵丁闯大祸,又抽几个务实的将军管着他们。二哥,如今京城好些人都知道那些兵丁在海上当强盗发了财,听说已经有人决定跟他们一起去了。长此以往下去‘强盗’比天津卫的水师还多。”

太子:“有圣旨吗?”

“这事哪能发诏旨。”胤禛道,“再说了,真有圣旨,汗阿玛使个太监过去就成了,哪还用我亲自过去。”

太子道:“既然这样,你过去把他们打散分到各个水师手下。”

“这样也行。”胤禛想了想,“有他们在海上,北边的红毛子,东边的倭寇,南边的洋人都不敢祸害咱们的渔民。要不要跟汗阿玛说一声?”

太子道:“你去禀报汗阿玛,别说是孤的主意。不然汗阿玛该以为孤先前故意隐瞒他。”

“弟弟知道该怎么说。”胤禛道,“我这一走得好几天,十三弟那边你看着点。”

太子摆摆手,示意他尽管放心,转头就把这事推给闲不下来的石舜华。

石舜华第二天使小顺子去找专门给太子剃头的剃头匠。

太子听奴才说太子妃找她有急事,到东宫一看剃头匠正在给几个小儿子剃头,真想把人踢出去:“你疯了啊?”

“百天不剃头,爷想想会变成什么样。”石舜华问,“前面半寸,后面辫子,不伦不类,你就算长妾身这样也丑的刺眼。”

太子皱眉,小声问:“你怎么这么笃定汗阿玛会册封她?”

“汗阿玛喜欢十三弟。”石舜华道,“观十三弟长相,章佳氏应该是个美人。三十岁的章佳氏还年轻,汗阿玛看到她这么年轻就走了,还给他生两女一子,不封妃也会封嫔。”

太子:“孤那天提到十三弟担心他额娘都瘦脱相,汗阿玛当天就去看章佳氏,确实很在意十三弟。但仅此一次。半个月剃一次头,别人还以为孤疯了呢。”

“你的毛发长得快。”石舜华道,“一天不刮胡子都扎人,你十天剃一次头,别人也不会说什么。”

太子瞥她一眼:“孤打今儿起不刮胡子,非得把你的脸扎花不可。”

七月二十五日,上午,石舜华拿着拨浪鼓逗两个闺女,听到急促的敲门声猛地起身,就看到晋江跑进来:“主子,十三爷的额娘去了。”

“爷呢?”石舜华问。

晋江:“在詹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