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主政时不止一次在南苑大阅,却从未像和平皇帝这般,登基不足两年就举行两次火器演练,如此频繁,不说在大清,明朝也没曾出现过。

百姓不再议论,天下文人却没有停止,多半读书人都在猜,朝廷要打仗。虽说现如今战场主力是火器,但也要士兵押运粮草,也会有死伤,提前下旨命宫女赶紧成家生子再正常不过。

文人仕子这么认为,说的人多了,文武百官也忍不住问皇帝,朝廷打算跟谁开战。

自打在云南和西藏以及东海举行火器演练,大清边关再也没发生过小冲突。朝鲜百姓也不敢越界偷猎、偷采摘东西。

四面国家太过安分,文臣武将不知道皇帝打算揍谁也情有可原。

胤礽也没计较,就说列为臣工想多了。

四月初,胤禟回来,带来几张图纸,其中一张是他亲自画的图,纸上面有一艘大船,胤禟管它叫飞剪船。

四月七日,早朝之上,胤礽命工部造飞剪船,而胤禟也由理藩院暂调工部。

胤礽说百官想多了,王公大臣根本不信皇帝的说辞,他们正琢磨皇帝想干嘛,结果开始造船。下早朝,张廷玉等人就拦住胤禟追问:“皇上是不是要征服大海?”

胤禟不知被谁拽了一下,一趔趄,连忙抓住手边的人:“皇上从未有此意。”

“那为何命工部做那个什么飞剪船,还尽快做出来?”兵部尚书殷特布追问。

胤禟早已想好说辞:“这种船速度快,以后两广和江浙沿海的东西运往京城时改走海运,漕运会轻松许多。还有一点,此船大,载货多,运费也会比如今便宜。对了,十一弟,十二弟,‘运通八方’要不要定两艘飞剪船?”

“真比现在的船快又大?”十一问。

胤禟:“你是我亲弟弟,骗谁也不能骗你。”

“那还是等工部做出来再说。”十一觉得他演给众人看,又怕回头真管自己要银子,“理藩院还有事,我先行一步。”

胤禟撇撇嘴,转向众人:“还有什么疑问?”

“做这个船真不是为了打仗?”胆子比较小的官员不放心。

胤禟信誓旦旦地说:“不是!”

六月十日上午,京郊百姓一出家门就看到身披甲胄的士兵推着一车又一车火器往北去。百姓顿时慌了,朝廷真要跟俄人开战?!

当初听胤禟的话,放心下来的文臣武将纷纷去胤禟府上找他。可惜被门房告知,九王爷在天津卫。

第209章准备和离

胤礽命工部造飞剪船,随后又把胤禟调往工部,而胤禟上任第一天就是查工部近十年的账册。

那时廉亲王胤禩正在查兵部贪污,军功赫赫的将军贪墨军饷照样被革职,以致于胤禟到工部还没开始查,胆小的官员就全交代了。做飞剪船时,更是无需胤禟督促,从上到下无不认真严谨。

拜去年在海上打一天炮所赐,胤禟到洋人地盘,洋人简直把大清的九王爷当成贵客。胤禟开门见山表明来意,洋人第二天就带他去看他们用的船。

胤禟发现洋人的船形似剪刀,才给船起个名字叫飞剪船。洋人的飞剪船长有二十四五米,宽有六七米,比大清的船快一点,可胤禟却觉得船太小。

回去的路上跟神机营的工匠琢磨一路,胤禟呈给胤礽的图纸上标着船长五十五米,宽十米。不过,图纸呈给胤礽时,胤禟也提醒胤礽这种改过的船做出来不一定有洋人的船快。

近十五年来大清都没什么大的战事,国库存下不少银子,胤礽不怕花钱,大手一挥——做!

胤禟也知道他的皇帝二哥只看结果,不讲经过,干脆又从民间招来一群木匠。五月底,在天津卫那边的船做好了,可以说是神速。

胤礽命弘晏和弘曜两兄弟过去试船,他留在京师准备塞外演练一事。不过,神机营把火器运出去,胤礽并没有跟着去塞外,而是请康熙过去。

康熙虽然不问事,也从儿子、孙子口中得知胤礽很会“败家”。他倒是想找胤礽聊一聊,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从弘晅口中得知皇后被他大侄子保泰气得好几天没歇好,连带着他也不敢去景仁宫蹭饭。

康熙最喜欢弘晏和弘曜,并不表示他不喜欢自己选的太子。明知道弘晅故意说给他听,装可怜,依然没忍住问,保泰都不在京师怎么能气着皇后。

弘晅就说保泰把他皇额娘的庶妹当成佛爷供起来,每逢初一十五去拜一次,导致他小姨嫁给保泰大半年了,肚子没一点动静。

康熙紧接着便问弘晅听谁说的。

弘晅也没乱说,就把谢嬷嬷当日说的话大致说一遍。

那时保泰还在南海没回来,康熙心里还气着胤礽把裕亲王支那么远。再听到继福晋为讨好裕亲王而节食,康熙对胤礽的不满消失殆尽。

康熙是知道儿媳妇的手段,担心石舜华帮她妹妹整保泰,便问弘晅有没有听到皇后打算怎么做。

弘晅当然不能说他娘建议他小姨和离,就说不知道。

保泰回京后,康熙一直担心石舜华出手,便从畅春园搬回慈宁宫,第二天就宣保泰。

保泰被康熙指着鼻子训一顿,误认为他的宗令被弄掉是继福晋找皇后哭诉,皇后又找的皇帝。回到家中非但没按照康熙说的做——对继福晋好一点,保泰还冲他的福晋发一通火。

和平二年,六月十四日上午,康熙领着小太子出京,敬事房收到裕亲王福晋递来的牌子。

晋江送到胤礽跟前:“皇上,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胤礽瞥一眼,“裕亲王福晋又不是朕的妹妹,去问皇后。”

石舜华就一个字——宣!

六月十五日上午,长城外,古道边,野草碧连天的荒地上传来一阵阵炮火声。京郊百姓隐隐听到声音,躲在家中不敢出来。直到下午,炮火声结束才敢去走亲串友,去集市上买东西。

酉时两刻,夕阳还没落下去,穿着甲胄的士兵又推着火器回来了。

有那大胆的百姓问:“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演练结束了就回来了。”见识到火器的威力更胜去年,士兵心情不错,也乐意跟百姓说几句。

京郊百姓恍然大悟:“不是打仗,又是火器演练?”

“打仗得粮草先行,你们见着粮草了?”士兵反问。

京郊百姓连连摇头,紧接着就问:“什么时候打仗?朝廷要不要征兵?”

“不知道。”除了皇帝,谁都不知道。不过,丰台大营的将士们隐隐听到风声,朝廷打算往蒙古那边派兵。

关内的兵丁调往蒙古,朝廷肯定会征兵。只是这事还未确定,将士们都不敢到处乱说。

胤礽如今是皇帝,康熙回来的时候他就没出去迎接,只是在乾清门等着康熙。

远远看到康熙,胤礽迎上去便问:“汗阿玛,火器威力如何?”

“比去年又好一点。”康熙真不想承认,“戴梓是个有本事的。”

胤礽低头看儿子一眼,小太子咧嘴笑了笑。胤礽顿时知道他汗阿玛的心情不错,便说:“儿子还有一件事找您商议。”

康熙乍一听到胤礽要命节妇改嫁,整个人像见鬼了一样,回过神来就命跑腿太监去请太医。

“汗阿玛,夸张了。”胤礽哭笑不得,“儿子没跟你开玩笑。您先听儿子把话说完。”先说奖赏节妇是朱元璋定下的,然后说明朝已经亡了,最后才说大清公主的事。

康熙住在朱棣建的紫禁城里,制度也效仿明朝,可他心里其实并不想事事都效仿明朝。随明朝制度,最初也不过是为了笼络汉人。

随后又听胤礽提到,命节妇改嫁还能增加人口。康熙顿时犹豫了。

胤礽见状也没继续说,转而跟他说保泰的事。

康熙一听到保泰两个字,心里就堵得慌,颇为小心地问:“保泰又犯了什么事?”

“儿子听皇后说,他从南海回来,您把他宣进宫数落他一顿,打那日起他就没去过正院。”胤礽道,“皇后向来通情达理,嫁给儿子十八年从未跟儿子顶过嘴,可是就因为这事,她已经好些日子没给儿子好脸了。”

康熙头痛:“皇后怎么说?”

“保泰是裕亲王,她什么都不好说。”胤礽道,“弘晏、弘曜和弘晅很孝顺,弘晋和弘皙对皇后也很尊敬,您如果继续护着保泰,皇后不出手,那几个孩子也不会轻饶保泰。”

康熙的脑门更痛了:“这个保泰,比十五大十几岁,怎么还没十五省心呢。”

“大概因为十五弟是您的儿子,保泰是二伯的庶子。”胤礽道,“保泰的福晋来见过皇后,朕听说保泰的福晋从景仁宫出来的时候眼眶通红。”

康熙叹气:“皇后到底怎么想的,你直接跟朕说。”

“和离!”胤礽吐出两个字。

康熙猛地睁大眼:“和离?!”

“您没听错,皇后是这么想的。”胤礽道,“朕听她说的时候也惊讶的不得了。”

康熙揉揉额角:“看来皇后是真生气了,居然说出和离的话。她,她就不怕天下百姓议论?”

“她大概习惯了。”胤礽道,“她直言不喜欢缠足的女子,为此刘不语还曾参过她。再说了,如今和离的又不是她。”

康熙猛然想到:“对,保泰的福晋怎么说?”

“石夫人把两个庶女当成嫡女教养,朕虽然没见过,也能猜出不是唯唯诺诺之人。”胤礽道,“还有一点,石老夫人虽然走的早,在她走之前就给两个庶女准备好妆奁。他日保泰的福晋回到石家单过,她的妆奁也足够让她一辈子衣食无忧。”

康熙:“连以后的路都想好了,保泰的福晋决定和离?”

“是的。”胤礽道,“您老也知道,咱们满族姑奶奶不在乎汉人的那些规矩。如今又有皇后给她撑腰,她若是一直忍着,朕都会怀疑她不是皇后的亲妹子。”

康熙突然想到:“你打算颁发节妇另嫁的诏令,是不是为了保泰的这个福晋日后好嫁?”

第210章散布流言

胤礽哑然失笑:“汗阿玛怎么会这样想?节妇另嫁的诏令一出,势必会惹来天下酸儒非议,礼部和监察御史的奏章更是会像柳絮似的飘进乾清宫。一个亲王福晋,不至于让儿子这么做。”

“但是那个亲王福晋是皇后的妹妹。”康熙目光灼灼,不错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朕知道你很喜欢皇后,可以说是爱。虽然朕不想相信。”

胤礽摇头:“皇后恪守本分,从不干政。汗阿玛,您认为皇后吹枕头风,太小看她,也太小看朕。朕承认守寡妇人另嫁是皇后提出,但她的目的和不喜缠足宫女一样。

“皇后从未说过,朕知道无论是‘裹足’还是‘寡妇改嫁’,她都希望天下女子少一些束缚,将来能多一些选择。您觉得她为了她妹妹,倒不如说她为了暖暖和晗晗。”

“暖暖和晗晗怎么了?”康熙忙问。

胤礽:“假如额驸遇到天灾人祸,英年早逝,大清的公主也不用守一辈子寡。或者您想看到您的闺女、孙女年纪轻轻就守寡,一辈子孤苦无依?”

康熙张了张嘴,想说公主府奴仆成群,话到嘴边意识到,成千上万个奴仆也不如一个知心人:“你真了解皇后。”

“她是朕的妻。”胤礽道,“儿子和她做十八年夫妻,人一辈子能有几个十八年呐。即便不刻意去了解她,这么多年下来也该对她有所了解。”

康熙无法反驳:“和离的女子比守节的女子难嫁。”

“京城人多,不缺勇士。”胤礽道,“关内的男人不敢娶,关外的男人不在乎。蒙古大草原多得是想跟皇家攀上关系的男子。”

康熙轻笑:“保成,跟朕说实话,保泰的福晋要和离的事有段日子了吧。”

“没多久。”胤礽道,“四月份才打算和离。”

康熙瞥了他一眼:“才过去两个月,朕怎么就不信呢。”

“事实确实如此。”胤礽道,“她若是早就打算和离,儿子也不会拖到现在才告诉您。汗阿玛,您同意了?”

康熙也不觉得女子必须从一而终:“强扭的瓜不甜。朕若是阻止,皇后恨朕,连带弘晏、弘曜和太子也会对朕有怨言,朕何苦呢。”

“谢谢汗阿玛体谅。”胤礽道,“您何时去畅春园?”

康熙:“你不去?”

“今年就不去了。”

康熙想到胤礽先前提到礼部和监察御史,顿时明白他留在紫禁城是为了应付接下来的事:“朕也不去了。”

“谢谢汗阿玛!”胤礽从慈宁宫出来就使人去宣翰林院庶吉士。

片刻,今儿当值的庶吉士孙嘉淦到来。

胤礽抬头看他一眼,指着早已准备好的文房四宝和方几,吩咐他起草一道女十六,男二十须议婚,和节妇另嫁的圣旨。

孙嘉淦拿起笔正准备写,听清楚胤礽的话整个人愣住:“命节妇另嫁?”

“不是命令。”胤礽道,“任何人不得阻止节妇另嫁,胆敢有人阻止,节妇可上告官府,各地知府、县令须以恶逆罪论处。”

孙嘉淦张了张嘴:“圣旨一出,民间恐怕会怨声载道。”

“加上大清人少地多须增户呢?”胤礽放下朱笔。

孙嘉淦猛地想到同僚起草的另一道懿旨:“有宫女出宫自由成家在前,反对声应该会少很多。”

“朕不强迫节妇另嫁,这一点务必写清楚。”胤礽伸个懒腰,“来人,去把老九——不对,霍林,老九还没回来?”

霍林:“禀报皇上,九王爷、三阿哥和四阿哥在天津卫试船,这会儿应该还在海上。”

“老八忙着兵部的事,老七不行,老十也不可,去把十一给朕找来。”胤礽说着话看到孙嘉淦奋笔疾书,“孙爱卿,朕记得你好像还未成家,你年龄也不小了。”

孙嘉淦放下笔,拱手道:“禀报皇上,微臣曾有一妻,只是康熙四十九年一病不起,撒手人寰。”

“为何没再娶?”胤礽道,“也有三年了。难不成还在为你妻守孝?不对,你是去年恩科进士,守孝可没法参加科考。”

孙嘉淦的耳朵微红:“微臣早年家徒四壁,后来攒下一点家业,微臣的妻生病时,那点家业也跟着去了。”

“那你如今住在何处?”胤礽挑了挑眉。

孙嘉淦低下头,很是赧然:“借住在城外仲兄家中。家兄也是进士,名叫孙鸿淦。”

“朕没印象。”胤礽道,“你二哥考中进士那一年,朕还是太子?”

孙嘉淦微微颔首:“是的。”

“那就难怪了。”胤礽道,“孙爱卿有没有打算再娶,朕为你保个媒。”

孙嘉淦苦笑:“微臣一贫如洗,如何赡养妻儿。要人家好好的姑娘跟着微臣受苦,微臣,微臣也不好意思。谢谢皇上。”

胤礽颇为意外的挑了挑眉:“庶吉士的俸禄不高,虽说你如今住在你二哥家中,无需付房资,想在京郊买处小院,娶个妻子,节衣缩食的攒钱,起码得攒五六年。”

“微臣知道。”孙嘉淦道。

胤礽本来随口一问,毕竟他小姨子如今还是裕亲王福晋,也没想把石家三姑娘许给他,只是孙嘉淦的反应让胤礽来了兴趣:“朕没拿你寻开心。朕早前跟皇后一起出去,碰到个死了丈夫的女子,妆奁丰厚,你娶了她,不但有家,还有了妻儿。这么好的事错过了可就永远错过了。”

“节妇?”孙嘉淦问。

胤礽:“是的。皇后怜其日子清苦,后又想到天下孤苦无依的女子有千千万,愁得茶饭不思,朕才想到这个主意。你是鳏夫,她是节妇,你是朝廷命官,她有丰厚嫁妆,朕瞧着你俩挺般配。”

“皇上……”孙嘉淦苦笑,“微臣暂时没有娶妻的打算。”

胤礽啧一声:“不想娶嫁过人的女子直接说,不用因为保媒的人是朕而不好意思。行了,改天朕帮你瞅个云英未嫁的姑娘。”

孙嘉淦头痛:“皇上,微臣并不是瞧不上节妇。”

“真的?”胤礽眼中一亮,“那就是因为对方小有家资,你怕娶了她,全京城乃至全天下的人都觉得你贪慕对方的妆奁。”

孙嘉淦呼吸一窒,不敢置信瞪大眼。

胤礽笑笑:“朕说对了。孙爱卿想多了。你比司马相如如何?”

“微臣……微臣的文采不如他。”孙嘉淦说。

胤礽:“朕倒觉得孙爱卿的文才比相如强的不止一点。朕不打扰你,继续写吧。十一怎么来这么快?”

孙嘉淦下意识回头,十一王爷跨步进来:“皇上,微臣——”

“无需回避。”胤礽指着另一边的椅子,“十一弟,坐下说。”

十一道:“臣弟跟十三弟闲聊,您宫里的人一出去就瞧见臣弟了。皇兄找臣弟何事?”下意识看孙嘉淦一眼。

胤礽:“早几天跟你们说‘节妇另嫁’一事,孙爱卿正在起草圣旨。过几天就选秀了,大选一结束,朕就会挑个时间颁布诏令。今儿宣你过来是叫你挑些机灵的家奴,在城里城外散布流言。”

“散布流言?”十一好奇,“怎么个散布法?”

胤礽:“朕命令节妇嫁人。记得一定要提到命令,胆敢不嫁,朝廷会为她们选丈夫。”

孙嘉淦的手一抖,顿时觉得后背发凉。

十一道:“这种流言一出会激起民怨,皇兄请三思。”

“朕想的很清楚。”胤礽道,“朕记得你那个运通八方隔几天就会走一趟镖,对吧?”

十一无语:“您还要他们帮您散布流言?”

“聪明。”胤礽感慨道,“朕的弟弟就没一个笨的。朕找你来就这点事。”

十一叹气:“这可不是一点事。臣弟已经能想到群臣听到这个消息得多么激愤。”

六月二十二日,早朝,胤礽刚刚坐下,监察御史、汉礼部右侍郎出列上奏。

胤礽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他们要奏何事,没等他们开口就命霍林把奏折拿过来,翻开扫一眼就反问:“朕命节妇改嫁,爱卿听谁说的?”

听谁说的?准备满肚子话的两人噎住,相视一眼,猛地意识到,坊间议论纷纷,朝中好像没几个人知道。

“朕问你们呢。”胤礽道。

汉右侍郎张了张嘴:“臣以为皇上应当下令平息流言。”

“朕为何要下旨?”胤礽反问,“本来就子虚乌有,朕一下旨,天下百姓还以为朕真打算命节妇改嫁,发现民间反对声大,怕了他们才又下旨解释根本没此事。你要朕承认怕了百姓?”

礼部右侍郎噎了一下。

“戴铎,你觉得此事应当怎么处置?”胤礽问。

戴铎也听到“朝廷命节妇改嫁”,昨儿晚上他夫人还跟他说起此事。戴铎自认为他是天子近臣,从未听皇上提过,便跟他夫人说绝无此事。

万万没想到,手下人今儿就捅到御前。猝不及防,戴铎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微臣愚钝。”

“张廷玉,你来说说。”满人对此无关紧要,胤礽便只挑汉臣问。

后宫从未干涉过出宫的宫女嫁不嫁人,今年却发一道懿旨提醒宫女嫁人。朝廷真打算对西疆和蒙古出兵,提醒节妇嫁人倒也有可能。

可是以皇帝的聪明绝不会命令,这一点很不像皇帝的手笔。导致张廷玉也不能确定京城流言是不是皇上命人放出去的:“微臣觉得平息流言的最好办法就是不管不问。”

“不会愈演愈烈?”胤礽问。

张廷玉意有所指道:“如果没人推波助澜,微臣可以保证不会越闹越大。”

“听爱卿这么说,是有人在后面推波助澜。”胤礽瞥张廷玉一眼,话锋一转,高声道,“顺天府尹何在?”

顺天府尹出列:“微臣在。”

“朕命你立即查清楚谁在后面推波助澜。”胤礽道,“查到挑事之人严惩不贷!”

顺天府尹拱手道:“微臣遵命。”

胤礽转向礼部右侍郎和监察御史:“两位爱卿可有异议?”

“微臣没有。”两人只凭听到的流言就上奏指责皇帝不应该命节妇改嫁,见皇帝毫不知情,两人已吓出一身冷汗。一个劲懊恼太过冲动,恨不得倒回一炷香前。

胤礽:“还有别的事吗?无事退朝。”说着,起身往乾清宫去。

胤礽一离开,十一就忙拽住顺天府尹。

十二下意识跟上去,胤禩一把抓住他:“干什么去?”

“找十一哥。”十二脱口而出。

胤禛走到另一边,和胤禩一左一右把十二架到墙边:“是不是找他说流言的事?”

“你,你们都知道?”十二吃惊。

胤禛笑道:“本王不知道。但短短几天‘节妇改嫁’的消息就传的沸沸扬扬,没人故意散布不会传这么快。这件事皇上只跟咱们兄弟说过,本王还好奇谁干的,没曾想是你和十一。”

“不是弟弟。”十二道,“十一哥去运通八方挑人的时候,弟弟不巧碰个正着。对了,皇兄为何这样做?他命顺天府严查严惩,我们的人岂不是——”

“皇上演戏给那群汉臣看呢。”胤禛道,“我敢打赌,京城流言平息了,别的地方又会传开,老八,赌不赌?”

胤禩白他一眼:“幼稚!十二,你十一哥会跟顺天府尹解释清楚,你就别跟着掺和了。坏了皇上的事,他能剥了你。”

“天天拿皇兄要剥人吓唬我们,皇兄知道吗?”十二打量他一番,“小心我现在就去告诉皇兄。”

胤禩松开他:“去说啊。据我所知,汗阿玛也同意了。”

“汗阿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静静旁听的胤祯突然开口。

胤禩:“他年年把公主嫁过去蒙古,不如皇上在塞外打半天炮,他老人家不服气也不行。”顿了顿,“上朝议政的时候,皇帝虽不如汗阿玛早年威严,整天抿嘴浅笑,跟个和事佬似的,可他想做的事哪件没做成。”

“还不是因为皇兄想做的事从不在早朝讨论。”胤祯道,“就算早朝议政也不过是走个过场。就比如今天这件事,他居然还能倒打一耙。你是没发现,礼部右侍郎都被他吓得满头大汗。”

胤禛指着太阳:“别乱说,明明是热的。”

第211章出兵西北

胤祯白他亲哥一眼:“还没到仲夏,还未到辰时,日头刚出来,天热你怎么没出汗?这里又没外人,瞧你小心的。”

“宫里到处都是皇帝二哥的眼睛和耳朵,你这张嘴巴还跟以前一样不知道收敛,小心哪天一觉醒来,他把你发配到西北去。”胤禛道。

胤祯:“四海无战事,他倒是想呢。”

“十四弟,话别说这么死。”胤禩拍拍他的肩膀,“咱们这位皇兄的脑袋异于常人,你还是小心点为好。否则九弟就是下一个你。”

淳亲王胤祐道:“八哥别说十四弟了,咱们已经经历过一次。”见兄长们不甚明白,“皇上找咱们商讨‘节妇改嫁’一事,这么快就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