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刘嬷嬷忽然低头轻声道:“今日陆侧妃送了吃食到议政殿,您看看对方多会算计,如此一来外头的人都只以为陆侧妃贤惠,哪还会记得您才是太子妃。”

撇撇嘴,柳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继续挑着发簪,“我能怎么办?和姑母说的那样下药?我打死也不会这样做的。”

再说,昨天她替她堂伯父说话,那个太子肯定是生气了,现在还指不定怎么怀疑自己别有用心呢。

见她依旧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刘嬷嬷却急了,“您是不是又与殿下闹脾气了?”

唇角一抿,柳吟没有说话,最终在梳妆台上挑个素簪,“今天戴这个。”

刘嬷嬷并没有接,而是一副语重心长的劝导她起来,“不是老奴多嘴,这宫里一向人言可畏,您不怕被人说,可柳大人他们就不一样了,哪怕只是做做样子,您也得维护好表面上的尊荣,为了让您成为太子妃,柳大人与皇后娘娘可是费了不少功夫。”

听到对方的话,柳吟只是闷闷的换了根簪子,嘟囔着道:“我又没说不去,这不是太子哥哥一整天都在议政殿嘛,我总不好去那里找他吧?”

不就是献殷勤嘛,她当然知道表忠心不能断,不然岂不是就要前功尽弃了。

见她看开,刘嬷嬷才笑着继续给她梳发,还非要给她找一条颜色亮眼的宫裙,柳吟就是个木偶娃娃了,她就说当初不该让刘嬷嬷跟着自己,现在自己每天都要活在监控中了。

在屋里看了一整日书,临近傍晚时细云才急匆匆传来消息,说是太子终于回来了。

提起一口气,她提着厨房做的糕点往书房走去,不同以往,这次小禄子倒是格外爽快的放她进去了,柳吟却有些心虚,看他完好无损的样子,看来上次自己甩锅,这太子并没有罚对方。

慢悠悠的推开门,只见屋内烛火悠悠,书桌前的男人依旧在看公文,不时眉间紧蹙,似遇到了什么让他不悦的事,不知为何,柳吟莫名有些忐忑,毕竟她昨天替堂伯父说了话,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怀疑自己。

深呼吸一口,她顿时提着食盒走了过去,声音放柔,“表哥?”

话落,屋里依旧一片寂静,柳吟咽了下喉咙,然后赶紧来到对方身后,殷勤的替他捶着肩,“殿下?”

她凑过脑袋轻声唤道:“太子哥哥?”

男人垂着头依旧神色如常的看着公文,忽然伸手抵住她凑过来的脑袋,薄唇微启,“无事便回去休息。”

柳吟眨眨眼,目光不经意扫过他手中的公文,好像看到了她爹的名字,正当她准备细看时,却发现折子忽然被人合上,男人正幽幽的看着自己。

四目相对,那张小脸上顿时带着抹忐忑:“您…是生气了吗?”

说着,她又认真道:“我知道昨日不该替堂伯父说话的,只是下意识脱口而出而已,我发誓,我绝对没有其他意思,既然嫁给了殿下,那我自然就是殿下的人了,哪怕死了也是殿下的鬼,您千万不能怀疑臣妾的一片忠心耿耿呀!”

那双清澈见底的眸中满是自己的倒影,秦砚眉峰微动,转而继续低头看着公文。

见他不说话,柳吟就越发不安了,做太子妃怎么就这么难,自己什么都没做,每天光哄男人了。

“可用了晚膳?”他声音低沉。

柳吟正还想着要说什么山盟海誓的话,骤然听到声音,还不禁愣了下,跟着连忙回道:“刚过来的时候吃了,表哥没吃的话,我现在让人去传?”

合上公文,男人忽然起身理了理袖袍,“那就陪孤再吃些。”

柳吟:“…”

都说男人心海底针,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喜怒无常的男人,这到底是生气还是不生气了?

出了书房,外面皎洁的月色洒满一地,晚风拂面,柳吟跟在他身后,看着前头那个背影孤寂的男人,一时神色格外复杂。

忍了又忍,终忍不住上前一步,粉唇微启,“殿下…不怕我是奸细?”

她就不信这个太子完全信任自己,心里肯定老早就在防备她了。

轻细的声音响起在耳边,秦砚不咸不淡的瞥了她眼,“原来你还有自知之明。”

柳吟瞪大眼,脑子飞速运转了起来,这时耳边忽然响起一道醇厚的声音,“有些奸细,孤只能永远养在身边。”

偌大的东宫寂静无声,后头的小禄子和细云都退后了一大截,柳吟双手揪着衣袖,神色怪异的迈着小碎步,这下好了,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就给她扣上奸细的帽子。

撇撇嘴,看着前头的长廊,她突然上前扯住对方衣袖,颇为好奇的问道:“殿下为什么要去我院中用膳?”

还非要走这么远,多麻烦呀。

听着那清脆懵懂的女声,秦砚不由定定的凝视了她眼,却见那张莹白的小脸上满是好奇,不由眉间微蹙,“你觉得呢?”

第35章 水到渠成

如果刘嬷嬷在这,铁定又是一阵痛心疾首的教育她,不过柳吟也不是傻子,很快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霎那间,小脸顿时红了一片,瞬间加快步伐走在了前头。

晚风微凉,她只觉得脸上却阵阵发烫,没想到这一日终归还是来了!

不对,冷静!她要冷静!

前两次对方也要留宿,最后还不是什么也没做,说不定这次也是一样。

退一万步讲,这太子长的的确不错,而且没有女人,自己不吃亏,作为一个成年人,她得学会接受现实,反正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微风吹动女子碧色裙摆,看着那加快的小碎步,后面的人只是唇角一抿,掩住那抹淡淡的笑意,脚步不急不缓的跟在她身后。

回到听雨阁,看到两人一起过来,刘嬷嬷顿时面上一喜,随即赶紧让人去传膳,只有柳吟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在内厅中徘徊。

“咳咳——”刘嬷嬷忽然上前一步,恭声道:“夜已深,不如让老奴让人打水给太子妃沐浴?”

柳吟:“…”

古人不是非常含蓄的嘛,怎么能在男人面前说沐浴两个字!

她瞪大眼站在一个花瓶旁,抱着那个花瓶僵硬的道:“我要陪太子哥哥用膳的,怎么能先走,这也太没有规矩了!”

这时宫人们也陆陆续续把菜肴上齐,满桌都是山珍海味,秦砚坐在那,瞥了眼那个抱着花瓶不松手的人,声音清润,“孤并未让你一定作陪。”

闻言,刘嬷嬷顿时给细云使了个眼色,后者顿时上前拉住她胳膊,将人“扶”了出去。

细云有武功底子,柳吟如何能有她力气大,又不好强行挣扎,只能她们带到了隔壁寝殿里,随着房门被关上,倒是刘嬷嬷先发作了。

“不是老奴多嘴,您不是一直爱慕殿下的吗?为何对圆房一事这般抗拒?”刘嬷嬷顿时问出了心中许久的疑问。

柳吟心头一跳,只能扭过头支支吾吾道:“我…我这不是害怕嘛…”

听到她的话,刘嬷嬷也是失笑一声,也难怪,终究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而已,胆子小些也实属正常。

“您迟早都得经历此事,出嫁时柳夫人应该与您说过才对,今日可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时机,您若是不愿,那老奴只能斗胆听从皇后娘娘的吩咐了。”

话落,柳吟愣了下,突然想起了那包药粉,瞬间拉住对方胳膊,“我…我圆房就是了,你千万不能撒那个东西,无论如何都不能撒!”

这要是被发现,那太子指不定觉得自己有多饥渴,到时候她头上又会扣上一个荡·妇的帽子,窦娥都没她冤。

看着她这副着急的模样,刘嬷嬷也是无奈一笑,“好好好,老奴听您的就是了。”

说着便退出屋子,赶紧让人打水进来,细云则十分兴奋的在衣橱那边给她挑衣服,什么透挑什么,最终还是柳吟拨开了她,闷闷不乐的挑了条非常素净的裙子,可仔细一想,那太子肯定讨厌艳俗的女人,跟着她又把裙子换成一条红色烟萝纱衣。

自己穿成这样,那太子铁定以为自己想勾引他,指不定对自己一厌烦,就走了。

这样一想,她觉得这个可能性非常大,等宫人打水进来时,她在水里泡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洗这么久,那个太子是不是不耐烦走了。

正准备再泡一会,刘嬷嬷又在外头催了,没有办法,柳吟只能磨磨蹭蹭从浴桶里出来穿衣,这件衣裳她是第一次穿,只是没想到这么透,觉得自己还是再去换件衣服好了,万一那太子反其道而行就不好了。

一边让宫人把水弄出去,柳吟专心致志的找着衣服,倒是刘嬷嬷忽然拿着一个小瓶子走了过来,“老奴有个东西给太子妃。”

柳吟刚从衣橱里拿出一件青色外裳,闻言顿时瞧了眼对方手中的那个小瓶子,眼见其他人都出去了,这才一脸抗拒的摇摇头,“我才不要。”

“这可是由西域进贡的迷迭香所制,平时娘娘都舍不得用,特意让老奴给太子妃备着,擦上去可滑了,您试试就知道。”刘嬷嬷一本正经的走过去。

柳吟赶紧往后退,就差没哭了,“刘嬷嬷我求你了,你还是拿回去给姑母用吧,我真的不用。”

“那可不行。”

后者顿时板起脸,看了眼细云,两人瞬间上前拉住她胳膊,柳吟拼命的挣扎了起来,“你们好大的胆子,快放开我!”

“你们在做什么。”

门口忽然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声,就跟看到救兵一样,柳吟赶紧甩开两人跑了过去,吞吞吐吐起来,“她…她们…”

这种事要怎么开口,她就说不该让刘嬷嬷跟着她的,不行,她一定得把刘嬷嬷还回去。

细云和刘嬷嬷都是相视一眼,她们这也是为了太子妃好呀,不然这样磨磨蹭蹭下去,得何时才圆房,外头怕都要以为太子殿下厌恶太子妃了。

女子身着一袭樱红烟萝纱衣,许是刚沐浴的缘故,莹白的小脸上还带着抹微红,白皙的肌肤在纱衣下若隐若现,烛火下,平添一份朦胧旖旎。

秦砚眸光一暗,跟着迈步走了进去,将视线投向刘嬷嬷,“有些规矩无需太过强求。”

闻言,刘嬷嬷自然点头称是,跟着便麻利与细云退了出去,顺带合上门。

直到屋内只剩下两人时,柳吟突然想起自己没有把衣服换了,霎那间,耳廓红了一片,随即连忙道:“表哥我陪你看书吧?”

看着看着,她可以装睡,对方就不会想着和她圆房了。

对上那双古灵精怪的眸子,男人并未言语,只是迈步来到她书架那边。

见对方挑书去了,柳吟赶紧进去把外裳穿上,等撩开帘子出去时,只见男人已经拿着一本书坐在那里看了起来,幽幽烛火下,那张俊逸立体的轮廓越发引人注目。

柳吟也走过去来到软榻里头坐下,就在他背后和他一起看书,一边拿着桌上的葡萄塞进嘴里,屋里瞬间静瑟一片。

这是一本地理杂录,枯燥无味的很,柳吟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看的进,偶尔遇到不认识的字也不好意思问,本来想装睡的,可不知不觉竟真的睡了过去。

屋外月色皎洁,晚风沿着窗口吹动摇曳的烛火,当呼吸间忽然萦绕着一抹淡淡的清香,肩头也突然一重,秦砚慢慢回头,只见一个小脑袋压在了他肩上。

烛火下,女子眉眼如画,嫣红的小嘴轻轻抿着,挺翘的羽睫随着呼吸微微颤动,如瀑的青丝垂落在肩侧,似乎睡得极香。

男人眼神一暗,忽然低头缓缓覆上那张朱唇,开始只是浅尝即止,可那抹清香似在干扰着他的理智,逐渐开始辗转深入。

柳吟只觉得呼吸有些不畅,慢慢眯开一条眼缝,却骤然对上一张放大的轮廓,脑子好像断了根弦一样,唇上的触感那么清晰。

下一刻,她赶紧闭上眼,装作从来没醒过!

这一定是在做梦!

看着那不停颤动的羽睫,男人忽然揽住她腰,顺势将人拦腰抱起,这下柳吟可装不了睡了,瞬间睁大眼支支吾吾起来。

“殿…殿下…你…你做什么?”

说完,柳吟又觉得自己问的是废话,霎那间脸红了一片,整个人也顿时被放在了床榻上,还不等缩到里面去,胳膊就忽然被人拽住。

男人埋头在她颈边,声音暗哑,“你觉得孤要做什么。”

炙热的气息喷洒在脖间,酥麻一片,以前就没有过男朋友,柳吟那承受的了这种事,整个人僵硬在那,连呼吸也连着顿住,只余一双瞪大的明眸,里面充斥着呆愣。

感受到她的僵硬,秦砚忽然抬手从她发间拿下一根银簪,顿时掷向烛台那边,顷刻间,整个内屋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屋外的明月夜越发皎洁起来。

黑暗中,一切触感都那么清晰,柳吟只感觉肩头一凉,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我…我害怕…”

咬了口她颈肉,男人声音沙哑,“交给孤。”

衣裳渐落,触手间皆是滑腻的肌肤,像是一壶烈酒,一波又一波摧垮着他的理智,一切温柔逐渐趋向占有。

当暧昧的气息弥漫整个寝殿,柳吟涨红着脸双手紧紧抵在男人肩头,脑中犹如一团浆糊。

“殿…殿下…”她声音中带着胆怯。

男人突然闷哼一声,黑眸中弥漫着一抹驱散不开的风暴,“不是叫太子哥哥?”

柳吟紧紧咬着下唇,整张小脸红到滴血,什么声也不敢再出,整个人像是放进热水中熬一样,痛并煎熬着。

整个院落洒满一地星辉,外头的刘嬷嬷和细云都是相视一眼,彼此面上都是掩饰不住的笑意,这下太子妃的位置才算真正坐稳。

月朗风清,屋内一片旖旎春色,而今夜依旧有不少人在惴惴不安,生怕这次私盐案牵扯到自己,忧心忡忡夜不能寐。

当天边露出丝丝晨光,宫中向来没有什么隐秘,太子宿在太子妃房中的消息如插了翅膀一般飞向宫里宫外四处,倒是震惊了不少人。

柳吟醒来时已经是晌午了,外头的烈阳有些刺眼,她伸手挡了下,却只觉得浑身酸麻的很,记忆如潮水一般涌入脑海中,她慢慢把脑袋伸进被窝里,很快又满脸羞赧整个人埋了进去。

什么不近女色,唬鬼的吧!看起来分明是个老司机!

眼角一瞥,旁边果然没了人影,看吧,提上裤子就看不到人了,男人啊,都是一个样!

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呀,终于还是没能留住清白!

一边默默的替自己逝去的清白惋惜,她一边揉着酸疼不止的老腰,心里一直在唾弃那个该死的太子,平时碰他一下跟什么似的,现在还不是原形毕露了,他的清高都去哪了!

怀着幽怨的心情,她哑着嗓子喊人打水沐浴,不多时,只见刘嬷嬷笑眯眯的走了进来,随后赶紧让人去打水。

沐浴后,柳吟才换上衣裳任由细云替她梳发,倒是刘嬷嬷在一旁笑得眼睛都没了,“先前皇后娘娘那边来了消息,柳夫人进宫了,待会用了和殿下用了午膳后您可以过去看看。”

柳吟眯着眼依旧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屋里其他收拾床榻的宫女当看到上面一抹红时,瞬间羞红了脸,赶紧把被褥给换了,心中一边有些羡慕,没想到先拔的头筹的是这位太子妃,而不是那个陆侧妃。

见她一脸没睡醒的样子,细云却是迫不及待的道:“先前殿下去上早朝时,还特意嘱咐奴才们不要吵醒您呢。”

撇撇嘴,柳吟没有任何反应,这下好了,所有人都高兴了,她简直是牺牲自己成全他人。

梳洗完后,她才跟着来到正厅用膳,桌上已经摆满了各色各样的佳肴,男人似乎早就到了,他身着一袭暗色腾云祥文锦袍,玉束高冠,内敛又带着一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看到他,柳吟立马皱起了眉。

有些人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看现在多正人君子。

闷闷的走过去坐下,她让细云给她盛碗粥,然后低着头一个人自顾自的喝了起来,一言不发。

整个厅中氛围似乎有些怪异,小禄子也是有些异样的看着这个太子妃,如今不是该高兴的吗?

看着身旁一直低头吃东西的女子,衣领处还露出一抹红痕,秦砚眼帘微垂,忽然夹起一颗丸子放在她盘中。

柳吟并没有吃他夹的东西,曾经自己给他夹,对方理都不理,现在自己也不要理他才算公平。

看着旁边低头不语的人,秦砚眸光微动,温声道:“可还有哪不适?”

柳吟:“!!!”

大庭广众之下,这人还要不要脸!

其他知一些伺候的宫人都是羞红了脸。

“我很好!”她闷声闷气的继续低着头吃东西。

闻言,男人眉宇间间透着严谨,“有何不适要告诉孤。”

看她咋咋呼呼的,其实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

柳吟红着脸根本就没有理他,一个劲的喝着粥,大庭广众之下,这人说话难道就不会含蓄点吗?

目光触及那截纤细的手腕,他忽然把视线投向刘嬷嬷,声音低沉,“库房有千年老参,平日多给太子妃补补。”

刘嬷嬷笑得眼角都是细纹,自然是赶紧点头,早知道圆房后太子殿下态度转变会这么大,前些日子她就该听皇后娘娘的早些促成这桩好事。

“我才不要喝。”柳吟突然闷声道。

其他宫人神色都透着异样,惊讶于太子殿下如此关切太子妃,又不解太子妃为何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这难道不是天大的喜事吗?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殿下这样主动关心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