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淡淡的扫过一群人,秦砚抬手推开房门,只见屋里头水雾朦胧,屏风那头正冒出个小脑袋,一边伸出白皙的胳膊擦拭着肩头,他眸光一暗,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柳吟心情十分复杂,她知道自己做了皇后不一定就是什么好事,毕竟这样的话,柳家其他人肯定会借着她的势更加肆意妄为,到时候又会出现矛盾,皇权和世家之间的冲突从来不会消散。

从浴桶里出来后,她麻溜穿好衣物,可还是冷的麻溜准备爬到床上去,可刚从屏风后出来,就看到内殿里坐了一个人,此时正在软榻前看书,周身气势内敛清冷。

眨眨眼,柳吟麻溜就迈着小碎步爬到了软榻里,跟着又从背后抱住他胳膊,面上带着抹淡笑,“其实我还是喜欢叫太子哥哥,叫皇上一点也不好听。”

刚沐浴完,女子莹白的小脸还带着抹微红,秦砚瞥了她眼,目光忽然落在了她腹部上,声音温和,“今日可有不适?”

柳吟:“…”

“我很好,非常好。”她闷闷不乐的扭过头,“现在有了孩子,表哥眼里就只有这个孩子了,根本就没有把我放在心上。”

现在所有人眼里心里就只有她肚子里的孩子,特别是这个人,还天天放着一群太医早中晚给她把三次脉,连吃个东西也没了自由,每天只能吃那些补汤还有饭,连些甜食都不让人吃。

伸手将人拉进怀里,男人抬起书敲了下她脑门,眸光一暗,“那你觉得这是谁的孩子?”

抬手捂着脑门,柳吟嘴角不自觉带着抹淡淡的弧度,眼珠一转,突然从桌上倒下两杯水酒,这是她早就准备好的。

“当初成亲时没有和太子哥哥喝交杯酒,今天我们补上好不好?”她眼巴巴的递过去一杯酒。

不过男人连个眼神也未给她,烛火下,立体的轮廓依旧清冷淡漠,视线始终落在手中的书上。

见此,柳吟顿时垮下脸,就这么愤愤不平的瞪着他,她就知道这人心里只有孩子,一点也不关心自己的想法,但有些仪式可是非常重要的。

“不喝算了,皇上您就和您的书过一辈子吧,让它给您生个皇子!”

她沉着脸放下两杯酒,跟着又作势爬下软榻,可下一刻整个人又被拉了回去,后背贴在一道温暖的怀中,下颌忽然被人托起,骤然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

看着这张愤愤不平的小脸,秦砚慢慢低下头,眸中闪过一丝无人察觉的风暴,“那你觉得谁来给朕补个洞房?”

第77章 全都上交

四目相对,柳吟不自觉屏住呼吸,莹白的小脸上渐渐爬上抹霞红,跟着一边低下头支支吾吾起来,“可…可是…我不方便呀…”

说着又红着脸慢慢伸出手,声音跟蚊子飞一样,“如…如果…你难受的话…我…我可以帮你的…”

虽然没有实践过,但应该就是那个样子,她相信自己一定可以的。

霎那间,男人顿时脸色一沉,就这么定定的看着她,直到把人看的浑身不安起来,才薄唇微启,“日后不准看那些污秽的书籍。”

柳吟:“…”

他怎么知道自己在偷偷看话本!

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烧了起来,她眼神飘忽不定的左右环视着,可是她看的明明都是很清水的话本,而且连个吻戏都没有,哪里有污秽了!

“这是偏见,才没有什么污秽的东西,再说我只是想帮帮表哥而已,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她轻哼一声扭过头。

许是为了给自己找个借口,又立马支支吾吾的道:“因为…刘嬷嬷曾经给了我一本男女之事的书,所以我…我就看了那么一两眼,真的就只有一两眼。”

一点也不好看,翻来覆去都是那些姿势。

扫了眼面前的人,秦砚眉间微蹙,“拿出来。”

柳吟:“…”

她无辜的眨眨眼,连这个都要上交吗?

撇撇嘴,她还是老老实实爬下软榻,迈着小碎步来到衣橱边,摸索了好几下,才再最深处摸到一本小人书,跟着羞红着脸一步步走过去把书递给对方。

书页是蓝色的,上面写着几个字,“三十六式”,秦砚脸色越来越难看,声音低沉:“不堪入目。”

柳吟没敢说话,心里还有些庆幸,还好她的话本没有被没收。

“还有呢?”

呼吸一顿,她顿时垮下脸,可当看到男人那张不近人情的脸色时,只能咬着牙从衣橱里摸出几本书,她发现了,她身边肯定出现了奸细,不然对方怎么知道自己在看话本!

看着那几个小本子,男人全都放在一旁,目光牢牢锁定在她身上,“看了如此多的污秽书籍,也只会纸上谈兵。”

真是不能高看她。

柳吟:“!!!”

还不等她反驳,整个人又被拉入一个熟悉的怀抱,耳边顿时多出一道灼热的气息,“这种事,日后朕可以教你。”

如今却是不行。

听着那低沉的声音,她连着耳廓都红了一片,抿着唇一个字也不说,她老早就知道这人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夜已深,随着整个内殿陷入一片黑暗,等躺在床上时,许是换了个环境,柳吟翻来覆去竟有些睡不着,只能紧紧靠着身旁这个热源,直到冰冷的小脚被只滚烫的大手握在掌心,她才红着脸想抽回来,可抽了半天也没有抽回来。

“睡觉。”他声音清淡。

心间像是被什么触动一般,柳吟眨着眼,一边靠在他怀里轻声道:“可是我睡不着怎么办?”

他每天都那么忙,也只有在晚上才能和他好好说几句话,柳吟也不知从何时起,心里出现了一抹叫帐然若失的东西,她怕,怕这一切美好会化为泡影,因为他始终要选秀,一想到这,她心里就难受的很。

“那你想如何。”男人依旧闭着眼,声音在黑暗中像是从未出现过。

一边揪着他明黄的寝衣,柳吟撇撇嘴,忍不住闷声道:“我想和你说说话,父皇去世,表妹得守孝半年,那岂不是不能与张大人成亲了?”

“还有我哥,我娘早就看中了王家的姑娘,可是父皇在时不愿赐婚,但是大哥都那么大年纪,总不能一直不成亲,多可怜呀?”

听着耳边响起的那轻细的念叨声,秦砚抬手覆上她双眼,声音柔和,“睡觉,什么都好说。”

脑袋枕在男人臂弯里,她立马闭上眼,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浅笑,在心里默默数了几十只绵羊,今日的确是累着了,所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屋外寒风凛冽,日升月落,次日天边总算是出现了一抹微阳,不过很快就被厚厚的云层所遮盖,今日是新皇登基的第一日早朝,不过和以往在议政殿议事也没有多大差别,本来群臣都心照不宣的涨提选秀一事,毕竟如今后宫无人,皇后又怀了身孕,这么大的一块肥肉没人会不忌惮,可是好巧不巧,那舟国和东国最近打了起来,还偏偏都想拉拢他们晋国,一群朝臣也展开了激烈的议论,选秀一事自然也就耽搁了下来。

御书房里同样是议论纷纷,包括柳国正在内的几个机要大臣都在,也是都看过两国送过来的拉拢文书,一个个都纷纷开始发表自己的意见。

“皇上,据微臣所看,这东国资源不弱,且兵力也比舟国强盛,也算是一个潜在的隐患,咱们为何不借此机会,就此与舟国合作一起吞并了东国,免得日后让其日益壮大成了威胁咱们的存在。”

说话的是陆丞相,可一旁的柳国正却立马不赞同的反驳起来,“陆丞相此言差矣,如今临近年关,突厥定又要大肆袭击边关抢夺食物,正是用兵的关键时候,你也说东国兵力不弱,想必一时半会也啃不下来,若是再继续派兵支援舟国,最后必定会造成咱们兵力空虚。”

“而且先帝与东国也达成过十年内永不交战的协议,对方还留过一个质子在这,若是就此毁约,那咱们晋国岂不是要成了言而无信之辈?”

待柳国正说完,一旁的一个大臣也跟着道:“柳大人言之有理,以目前东国的兵力来看,十年内都不会是咱们晋国的对手,他们可以日益壮大,我们也并非止步不前,就算有什么也可等十年之约一过再说,仔细算来,也就三年不到的时间了,何必急于这一时?”

“就是,而且那东国送来的文书里都说了,为表诚意,他们的新皇会特意过来商谈联盟一时,可见诚意之足。”

一群人分成两派顿时争执不休起来,秦砚坐在书桌前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们争的面红耳赤,须臾,才漫不经心的道:“那柳大人觉得,派谁前去镇守边关为宜?”

话落,书房内顿时一静,柳国正躬着身子一时间只觉得如芒在背,一边吞吞吐吐的道:“朝中有不少能干的将领,微臣…一时也挑不出来。”

话落,不由偷偷看了眼旁边的同僚,后者心领神会的上前一步,恭声道:“回皇上,边关一带向来都是由柳将军镇守,与突厥等人也打过不少交道,有着丰富的对敌经验,微臣以为派柳将军前去实乃最佳人选。”

听到他的话,那边的陆丞相心中全是冷笑,可面上又是十分严肃的道:“皇上,柳将军的确是难得的将才,只是眼下舟国与东国交战,到时候咱们必定需要人带兵前去支援一方,微臣觉得这柳将军就是最好的人选,至于边关一地,大可让其他将军前往,像刘将军、张将军他们就非常不错。”

柳国正心头一跳,忍不住偷偷瞪了眼旁边这个老匹夫,看来他是铁了心要和他们柳家作对了!

其他人也不知道皇上在想什么,书房内瞬间又陷入一片沉寂的氛围中,秦砚随手执笔写着什么,薄唇微启,“陆丞相言之有理。”

霎那间,柳国正又是眼神微变,赶紧低下头,他早就知道皇上不会轻易把兵权给他们柳家。

“另外,柳将军早已到适龄,朕也想给他指门婚,也算是安了母后的心。”他不急不缓的道。

闻言,柳国正顿了下,跟着赶紧上前谢恩,“多谢皇上恩典!”

——

柳吟醒来的时候被窝已经冷了,只能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

以前秦砚还有休沐,现在好了,全年无休,以后再也不能再陪她多睡一会。

用了早膳,她并没有闲着,而是让刘嬷嬷教她女红,这一下着实把细云等人吓了一跳,还以为她是怎么了,居然主动说着学女红。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话本又被没收了,柳吟就想着给孩子做个虎头帽,虽然做这个很乏味,可给孩子做又是不一样,她感觉自己好像有那么一丝丝体会到了做母亲的心理。

不过她最终在两个样式间纠结了起来,刘嬷嬷和细云都是各执一词,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问下秦砚,如今应该早就下朝了才对。

外头寒风凛冽,等她坐着轿撵来到御书房前时,已经晋升为大总管的小禄子忙不迭就迎了上来,“奴才叩见皇后娘娘。”

扶着细云走下轿撵,柳吟忽然瞥了他眼,“真是恭喜禄公公了。”

话落,小禄子面上顿时出现一抹讪笑,“娘娘可莫折煞奴才,都是皇上与娘娘抬爱而已。”

不再和这个马屁精说话,柳吟直接拿着两个样式走向御书房,周围的御林军也不知道该不该拦,要知道皇上可在里面和柳大人他们议事,但一看到禄公公没有阻拦,一时间也都没有动作。

小禄子如何敢拦,如今这皇后怀了孕,那就是皇上的心头肉,拦谁也不能拦她呀。

推开房门,柳吟本以为里头就只有秦砚一个人,可没想到还有那么多人在,就连她爹居然也在这,一时间又有些埋怨那个小禄子,里头有人都不知道说一声,她好去侧殿等一下呀!

看到来人,众人都是一愣,特别是柳国正,眼神那叫一个埋怨,似觉得她鲁莽又不懂事,御书房居然说闯就闯,这无法无天的性子真是一点也没有变。

扫了眼门口踌躇不定的人,秦砚忽然淡淡道:“边关一事便交给张将军,退下吧。”

“是。”

众人又躬身作揖,跟着才迈步陆陆续续离了御书房。

柳吟知道她爹肯定又会说她不懂事,不过是看着秦砚在这才没有说她,当下也赶紧合上门隔绝了他的怒视,一边摘下狐裘帽往书桌那头走去。

男人一袭玄金色长袍,腰间系着一条纹着金龙纹路的暗色腰带,比起以往,此时却莫名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等柳吟走过去时,便忍不住悻悻的念叨起来。

“小禄子没说你们在里头议事,我还以为只有你一个人呢,这下我爹肯定又在心里骂我不懂事了。”她撇撇嘴嘟囔着。

瞥了眼她手里的东西,秦砚目光柔和,“拿的什么?”

说到这,柳吟立马举起手里的东西,一本正经的问道:“我准备给孩子绣个虎头帽,你觉得绣哪个样式好看些?”

闻言,后者只是回过头继续看着折子,眉梢微动,“这个不适合你。”

第78章 都要

闻言,柳吟心里就像是憋着一口气,可是又不能拿他怎么样,只能死死的瞪着眼前的人,闷声闷气的道:“谁说我不适合的,不管我绣的好不好看,只要有这份心意就可以了呀!”

礼轻情意重,这人是永远也不会明白的。

“是吗?”秦砚眼角一瞥,声音低沉,“那怎未见你给朕绣一个?”

“…”

随着书房陷入死一片的寂静,柳吟刚刚还愤愤不平的神色顿时一僵,眼神瞬间闪烁不定起来,不知想到什么,她连忙言之凿凿的道:“我以前给皇上绣过一个荷包的,难道表哥忘记了吗?”

对,她绣过一个荷包的。

秦砚没有说话,不咸不淡的瞥了她眼,继续看着手里的公文,眼也未抬。

突然有些心虚,柳吟只好上前扯住他衣袖,轻声道:“那…我再给你绣一个好不好?”

见人不说话,柳吟撇撇嘴,一边看着手里的虎头帽慢慢转过身,可随着胳膊被人拽住,连着她整个人都被拉进一个熟悉的怀抱,带着男人身上熟悉的气息,清冽又夹杂着墨香。

握住那只微凉的小手,男人声音放柔,“冷吗?”

别人都还在穿秋袄,柳吟就已经穿起了狐裘,甚至屋里已经烧起了炭火,不过一路过来当然是冷的,连着她狐裘帽都快吹掉了。

眨眨眼,她反身紧紧抱住男人的腰,脑袋埋在他怀里轻声道:“你抱抱我就不冷了。”

看着这张一本正经的小脸,男人唇角一抿,掩住那抹无奈的弧度,可还是揽紧了怀里那个娇小的女子,一边去看桌上的公文,清冷的眉宇却是要柔和不少。

在他怀里蹭了蹭,她嘴角总是带着抹掩饰不住的弧度,可好像突然想起自己来的目的,柳吟顿时精神一震,立马拿过她的虎头帽。

“表哥还没告诉我,这两个样式哪个好看些呢?”

一边看着公文,男人头也未抬,“都不如何。”

柳吟:“…”

“那表哥是要鸳鸯戏水的荷包还是要蝶翼双飞的样式?”她撇着嘴无奈的问道。

随手放下一本公文,他看了眼怀里的人,“都要。”

他从不爱做选择。

大眼一瞪,柳吟立马郁气难平的瞪了他眼,“你这也太贪心了,我绣这个也是很不容易的,又不是缝袜子,哪有那么简单。”

秦砚没有说话,大手忽然摸进了那衣裳深处,后者立马红着脸举手投降,“我…我我绣!”

话落,她后背骤然抵在桌边,粉唇顿时被人堵住,就连衣裳里那只手也肆意起来,她双手紧紧抵在男人肩头,无力的推搡着。

含住那抹柔软的粉唇,男人逐渐辗转深入,汲取着她所有温甜,耳边响起女子浅浅的喘息声,直到大手触及那抹柔软时,他喉咙一滚,骤然将人松开,神情略微紧绷。

理好她的狐裘,他眼帘一垂,“今日自己用晚膳,朕晚些过去。”

柳吟还在微微的喘息着,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就这么呆呆的看着他,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反正他一如既往的这么忙,柳吟都已经习惯了。

外头风大,她又戴上自己偌大的狐裘帽,直到把整个脑袋都盖住,才一步一步离了屋子,徒留屋里的人皱着眉端起一旁的茶盏,纵然已经只剩三分热,可依旧抿了一大口。

出了书房,柳吟突然想起自己没有嘱咐对方好好吃饭,直到视线里出现某个马屁精时,当即过去认真道:“皇上忙起政事来什么都不顾,但你一定要看着他用膳,切不能随意应付,知不知道?”

小禄子忙不迭的点着头,“娘娘放心,奴才一定会看好皇上的。”

可是他的话皇上根本就不听呀…

见此,柳吟这才满意的走上轿撵坐下,不过她并没有回承乾宫,而是去了她姑母那,她觉得自己不能不管她的表妹,守孝半年不能成亲就算了,如今还被关了禁闭,她实在是于心不忍。

等到长春宫时,里头的宫人看到她连忙行礼,也没有什么通报,柳吟就直接走了进去,好在里头也烧起了炭火,而太后此时正拿着一叠账册在那里愁眉苦脸的算着。

许是看到来人,对方也是皱皱眉,“你倒是悠闲,本以为等你成了皇后,哀家就能躲躲懒,如今倒好,事情依旧全都堆到了哀家这。”

话虽如此,可她眼底还是带着笑意,一想到侄女怀了孩子,她最近这胃口都要好了不少。

“太后娘娘就这么一说,皇后娘娘可莫放在心上,刚刚还在说要去看看您呢。”一旁的红杏也忍不住笑着道。

柳吟褪下狐裘交给细云,一边走到软榻上坐下,撇着嘴道:“我当然知道姑母这时眼里就只有我肚子里的孩子了,就跟表哥一样,哪还记得我的存在。”

话落,太后顿时忍不住敲了下她脑门,“没良心的丫头,怎么还表哥表哥的,一点规矩也没有。”

捂着脑门柳吟不自觉往后退了退,她倒想叫名字,可是没这个胆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