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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啊,可惜!

我当时不过随意一想,不料还真有与我想到一处去的,就在当天夜里,谷中突然生变!我被红袖从睡梦中摇醒,人还糊涂着就被套上了衣裙,她拽着我往外跑,从后门而出,径直钻入了屋后的那片竹林。

夜空中黑云翻滚,鬼哭狼嚎,我瞧得心惊胆战,颤声问红袖道:“怎么了这是?闹天了?是要刮风还是下雨?”

“有对头来寻仇了!大王不在眼前,咱们得先找个地方躲一躲。”红袖面色凝重,左右看了又看,这才又拉着我往竹林深处跑。

我一听有敌来犯,只道是宝象国的救兵终于到了,心中不觉大喜,哪里还肯跟她逃走,忙假作脚下一软,口中惊叫了一声,人就势往地上摔去。

红袖忙回头来看我,急声问道:“怎么了?”

我以手抚腿,可怜巴巴地答道:“脚崴到了。”

红袖闻言面色更急,“这可怎么办?那老妖抓到了公主,一定会生吞了你的,我到时候可如何向大王交代啊!”

我听得一怔,忙问道:“什么老妖?”

红袖遥指半空中翻滚的黑云,答道:“就是来的这位啊,当初可是咱们大王把他从碗子山赶跑的,他带人回来便是寻仇,公主是大王新娶的夫人,他一定不会轻易饶过,一口生吞了您都是好的!哎呦!这可如何是好?”

我去!原来这来的根本不是宝象国的人,而是那黄袍怪的死对头!

我顿时急了,再顾不得装脚痛,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那还不赶紧逃命!”

红袖倒是听话,也不怀疑我那脚为何突然就又没事了,只一把扯了我,拽着就往山中跑,一边跑一边还不忘给我补这老妖的来历。

原来,这老妖才是这碗子山的旧主,残暴蛮横,霸道异常,不管是山精还是妖怪,俱都受他奴役欺压。还是多亏了黄袍怪将老妖打败赶跑,众妖这才得以脱离苦海,也是因此,白珂与柳少君等妖俱都感念黄袍怪大恩,心甘情愿地奉他为主。

当初那老妖带伤逃去了别处,蛰伏许久之后,终于寻了这么个机会,趁着黄袍怪闭关,卷土重来,杀入谷中。

红袖话痨病又犯了,嘴上吧啦吧啦说个不停。

我这里累得实在是跑不动了,只得一把扯住红袖,气喘吁吁地问她道:“咱们两个这是往哪里逃?你家大王去哪里闭关了?仇人都寻上门了,他还不出关吗?”

红袖用力拽起我,说道:“大王就在这附近闭关,柳少君已经去报信了,只是一来一回怕是还要有些功夫,以白珂的功力,根本就挡不住那老妖多大一会儿,咱们得先出谷躲一躲,也好等大王来救。”

我咬了咬牙,跟着她继续前行,小路换小路,也不知荆棘丛中转了几个来回,竟就出了那山谷,到了黑松林中。直到这时,红袖才放开了我,一屁股坐倒在地上,道:“这里应是安全了,老妖便是来找咱们,一时也找不到这里来。”

我扶着树身只顾倒气,好一会儿才顾得上回头去看来处,见谷中已是火光冲天,喊杀声响成一片,不觉也是心惊后怕,“这到底是个什么妖怪?怎地如此厉害?”

“不知。”红袖摇头,脸上也是有惊惧之色,又道:“从没有人知道这老妖的来路,都说他有数千年的道行,这片黑松林便是他当初所植。之前他在碗子山的时候,每逢初一十五都要吃人,咱们被逼得没办法,不得不受他驱遣,下山去捉那活人回来给他享用。”

我打了个寒颤,吓得立刻松了手,再不敢去扶身旁那树。

红袖瞧了,便就安慰我道:“公主莫怕,他再厉害,也不是咱们大王的敌手。”

“真的?”我不禁问道。

红袖答道:“那是自然,当初就是咱们大王把他打跑的,这老妖到了咱们大王手下,就只有求死的份!”

“未必见得。”我却仍提心吊胆,疑道:“如你所说,这老妖作恶多端死不足惜,那你家大王当时为何不直接把他打死,只是赶跑了他?可见并不像你说得那样简单,你家大王便是等敌得过那老妖,怕是也不会轻松。而且……”

而且这次老妖还是寻了许多帮手,有备而来,心中必有几分的把握才会这般打杀回来。

红袖一听这个,似是被人踩到了尾巴,立刻从地上跳了起来,叫道:“那是大王宅心仁厚!”

我不愿与她争执,索性就闭了嘴,暗道如若真如你所说,你家大王对着个无恶不作的老妖宅心仁厚,那他不是傻就是蠢了!

红袖也不再话唠,只抬头盯着山谷的方向看。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喊杀声非但不见减小,反而越发大了起来。我难抑心慌,忍不住叫了红袖一声,道:“这情形不大对劲,你家大王早该出了关了,怎么形势还未扭转?莫不是生了什么变故?”

话音未落,但见谷中突然冲起一颗刺目的光球,伴随着刺耳的尖利呼啸,径直往东方窜去。

“不好,那是白珂,他这是往白虎岭去了,不是求救就是逃命!”红袖惊道,似是又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把身体伏倒在地上,耳朵贴着地面去听了一听,面色倏地大变,抬头与我说道:“有追兵找过来了!”

她拉了我继续往密林中钻去,跑不一会儿,却又松开了我,急声道:“这样不是办法,公主你先往前跑,寻个地方躲起来,我在这里等一等,想法引开他们。”说完便就往前用力推了我一把,喝道:“快跑!”

我稍一迟疑,看红袖一眼,心里道了一句“对不住了”,撩起裙角拼命地往前跑。谁知才刚跑出几步,就听得红袖又在后面叫道:“公主先等一等!”

她几步追上来,双手捧着我的脸细看,又道:“平日里不曾仔细瞧过,也不知公主长得什么模样,我得仔细瞧一瞧,才好变作您的模样糊弄糊弄他们!”

我闻言差点仰倒,不可思议地问她道:“你每日里都和我在一起,竟不记得我的模样?”

红袖一脸理所当然,答道:“哎呀,公主,难道你认我们狐狸就能那样容易?看哪个不是一身毛?这不是一个道理嘛,你们人类在我们狐狸眼中,长得也都差不多一个样子的!”

我无语,只得站在那里叫她打量。她认真看了看我的模样,又比了比身高,这才掐了个诀,摇身一变幻做了我的模样。

可惜到底是道行浅点,那狐狸尾巴一时没能藏好,就在裙角下露了出来。

红袖扯了裙子去遮尾巴,几次都没能盖好,索性也不再遮掩了,只道:“哎呀,算了,就先这样吧!公主你赶紧逃命吧,我去引开追兵!”

瞧她这般为我,我不觉也有些动容,上前大力抱了抱她,叮嘱道:“你多保重!”

后面追兵已是隐约可见,再不能有片刻耽搁,更何况都到这个时候了,时间就是生命,千万别再“你你我我”的客气来客气去了,还是能跑一个是一个吧!

我放开红袖,正欲转身继续往前跑,不想我这里尚未迈步,红袖却先撒开脚丫子往旁侧跑了,一边跑一边向着后面挥舞着手中的帕子,高声叫道:“公主在这边,快来追呀!”

我脚下一软,差点再次栽倒在地上。

就瞅着后来追来的十多个小妖似是顿了一顿,然后当头的胳膊两侧一挥,追兵立刻分作了两队,只三两个向着红袖追去,更多的反倒是冲着我这边来了。我叫苦不迭,再顾不上什么,急忙转身向着林子深处逃命。

再往前走,黑松林内树高林密,藤攀葛绕,步步难行,我才不过挣了三五十步出去,已是摔倒了两回,身上衣裙也因被树枝勾拽牵扯,多有破损。而后面追兵却是越追越近,眼瞅着就要到了身后。

第16章 墙内墙外的风景(2)

越是惊慌,越是腿软,我这里才刚刚爬起来,就再一次被根藤蔓绊倒在了地上。这一回,竟是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慌乱中,就听得小妖的声音几乎就在我身后响起:“这个有生人味,一定就是那个公主了!”

我回头,眼见着七八个长得各具特色的小妖从后追上来,将我团团围住。当头的那个看嘴脸许是个虎妖,白森森的四颗钢牙就杵在嘴外,恶狠狠地盯我一眼,点头确认道:“这个就该是了!小的们,拿了她回去向老君请功!”

有小妖应声就要上前来抓我,我急中生智,忙就叫道:“你们抓错了!我只是公主身边的侍女,不是公主!”

小妖们一愣,俱都回头去看那虎妖。

虎妖上前来细看了看我,粗声问道:“你不是公主?那为何腰间带着那怪的法宝?”

我听得一愣,忙低头看去,待看到腰间系着的荷包,顿时气得差点没晕死过去。我勒个大擦,就刚才那般情况紧急,红袖竟还能不忘了把这荷包从箱底翻出来,给我系上,也是个难得的人才!

那虎妖还在盯着我,逼问道:“你到底是不是公主?”

“真不是!”我瞎话想也不用想,张口就来,又故意哭哭啼啼做出惊恐失措的模样,道:“是红袖姐姐硬要我戴的,说是要掩护公主逃走,红袖姐姐拉着我往这边跑,故意吸引你们的注意,那边早有人护着公主往反处逃了。”

我这话说得真切,众妖显然是信了,就有小妖问那虎妖道:“看来是真追错了,大哥,怎么办?”

虎妖用手摩挲着下巴,神色也是有些为难,骂道:“真他娘的背运,就这么弄个假的回去,非但不能向老君请功,怕是还要被人说咱们兄弟无能。”

“就是,就是!”我忙应和,又道:“诸位大仙还是把我给放了吧!我们公主脚小腿软,先跑不远,诸位大仙这会子回头再去抓我们公主,没准还来得及。”

虎妖缓缓点头,“说得有理。”

旁边一小妖瞅瞅我,又问道:“那这个怎么办?放了?”

我一颗心都提了起来,可怜巴巴地看着那虎妖,只盼着他大手一挥把我放了。就眼瞧那虎妖瞥我一眼,大手果然挥了一挥,十分爽快地说道:“放什么放啊,瞅着也是细皮嫩肉的,兄弟们分着吃了吧!”

有小妖却是迟疑,“她身上有那怪的法宝。”

“不妨事!”虎妖指着我腰间的荷包,又与那些小妖解释道:“这荷包上虽有那怪的法力加持,可你们瞅它此刻色泽这般暗淡,足见那怪已是自身难保,这东西眼下没什么作用,也就能吓一吓那些寻常的虎豹虫蛇,耐咱们不得!”

我听到这里,再顾不上许多,猛地向那小妖扬了一把泥土,爬起来就往前跑去。脚下才刚迈出去两步,就听得身后有劲风袭来,下一刻就是刀剑入肉发出的钝响,我本能地闭眼,双腿一软就往地上栽了过去。

完了!这回可是真完了!我暗叹,辛苦熬了这许久,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会落得个这么个下场,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一头撞死在宝象国的廊柱上呢,没准此刻反而回了父母身边,也不用受这些罪。

我趴在地上哀怨悔恨,等得片刻不觉身上疼痛,反而听到小妖们频频发出惨叫,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偷偷地睁开了条眼缝往身后瞄去,就见黄袍怪不知何时竟是到了,正挥舞着一柄钢刀,把那几个小妖杀得毫无还手之力。

我又惊又喜,一时竟觉得黄袍怪简直如同天神下凡,金光笼罩,威风凛凛,便是平日望而生畏的那张青脸,此刻看来也不觉有丝毫丑陋,反而瞧出粗犷与英武的味道来!

小妖们到了黄袍怪手下,个个不堪一击,只不过片刻工夫,便又有三四个小妖倒了下去。

虎妖瞧出势头不对,忙往后跳了一跳,躲在众妖之后振臂高呼道:“兄弟们,大伙立功的时候到了!只要打杀了这妖王,回去老君必有重赏!大伙上啊!”这般喊着,自己却是不露痕迹地往后撤去,趁着众人不备,转身就溜。

我正好瞧到,忙向着黄袍怪喊道:“有人要跑!”

黄袍怪刚刚砍杀了最后一个小妖,闻言瞥了一眼虎妖逃窜的方向,却没追击,只提着刀立在那里,动也不动一下。我正瞧得奇怪,就见黄袍怪忽地喷出口血来,然后身子晃了两晃,直直地往后砸了去。

我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忙连滚带爬地跑过去,见他双目紧闭面如金纸,一时也是吓得慌了,急声叫他道:“黄袍怪!黄袍怪!你怎么了?”

好一会儿,黄袍怪才缓缓睁开了眼睛,冷冷地看向我,问道:“你叫我什么?”

我一怔,反应过来,忙就改口道:“黄袍郎!我叫你黄袍郎!”看着他面色依旧不好看,便又向他讨好地笑了笑,描补道:“总觉得叫大王怪生分的,您说是不是?”

黄袍怪低低地冷哼了一声,没搭理我,只用手撑着地,试图站起身来。

我瞧他起得费力,忙上前去扶他,又忍不住问道:“你受伤了?”

黄袍怪未答,默了一默,却是低声说道:“这里很不安全,你先随我离开这里。”

眼下这个时候,不知哪里又会冒出些妖兵妖将来,我要想活命,还真是要先依仗着他。我也没说废话,只用力扶住他,问道:“咱们要去哪里?”

“此处往北,有一深涧。”黄袍怪回答,“那里位置隐蔽,又有雾气笼罩,可以藏住我的气息,暂时不叫仇敌寻到。”

我点点头表示明白,扶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北走,瞧他似是受伤颇重,又忍不住问道:“你打不过那老妖?”

“那不是什么老妖,千年前也算是个修仙问道之人,却因心志不坚而坠入了邪道,在此成魔,刚才已被我打死了。”他淡淡说道。

我听了却是奇怪,“既然死了,我们为何还要躲?”

黄袍怪脚下顿了顿,颇为无奈的看我一眼,“他这次还带了许多爪牙过来,我此刻身上有伤,无法护得你周全。”

这话叫人听得着实感动,可转念一想,若不是他将我掳来此处,我又怎么受这些苦楚?我嘴唇动了动,就又紧紧闭上了,暗道虽然眼下不得不与他同舟共济,但却万万不能被他的一点小恩小惠哄了去!

两人再无说话,只相互扶持着一同往北。

黑松林内林密难行,走起来已是十分吃力,谁知出了黑松林却又是些崎岖山路,脚下尽是碎石杂草,更为艰难。初时,黄袍怪只需我搀扶着即可,可走到后面,不知是力气耗尽还是伤势复发,竟是将大半身体的分量都倚靠在了我的身上。

又行得片刻,我脚下不小心踩到一块碎石,双腿一软,人一下子就跪倒在了地上。黄袍怪之前全靠着我来支撑,我既倒下,他自然也站立不住,山一般的身躯向我砸过来,把我顿时就拍平在了地上。

我被他砸得闷吭了一声,一时连呼吸都是困难,苦中作乐道:“泰山之重,不过如此。”

身后的黄袍怪默了一默,竟然也闷笑出声。他以手撑地,奋力从我背上翻了下去,却也是无力起身,只仰面躺在那里,静得片刻,忽地说道:“你自己逃吧,从这里一直往西去,就能找到去宝象国的道路。”

这真是个不错的建议,我一时颇为心动,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腰间荷包。黄袍怪既伤,此物虽已不能震慑众妖,可有它在,起码可以不惧林中的毒虫猛兽。只要运气好,逃回宝象国也并非不可能。

可将他一个重伤濒死之人留给后面追来的仇敌,我又有些那么不忍心,更别说他刚刚还救了我。我坐到那里真是犹豫了许久,这才抿了抿唇,自己先从地上爬了起来,又伸手去拽黄袍怪,道:“别说废话了,还是省点力气逃命吧!”

他似是有些意外,颇为惊讶地看向我,问道:“你不走?”

我没理会他,足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这才将他从地上拖起,重又架上肩头,一步一挪地往北而去。

又行一段,总算是能听到淙淙水声,想来离那山涧已是不远了。

我早已是累得苦不堪言,强撑着走了一段路,便就再无力气,只得暂停了下来,将黄袍怪安置在涧边一块山石上,自己也一屁股坐倒在旁,试探着与他商量道:“你看看,咱们也算是共经生死,不算是外人了,对吧?我看你伤得也挺重,维持着这般模样必定辛苦,不如就先现出本相来,你说可好?”

黄袍怪不言,只微侧着头斜睨我。

我干巴巴地笑了笑,忙又解释道:“没别的意思,绝对没别的意思。”

他那里却是明摆着不信,仍是拿眼斜我。

第17章 墙内墙外的风景(3)

我实在是累得狠了,索性破罐子破摔起来,道:“实说了吧,我实在是没得力气拖你了,你要不要变回本相试试,看看分量会不会变轻一点,也许我就能背得动你。不然,山崖这般陡峭,咱们怕是爬下不去的。”

黄袍怪怔了怔,竟问我道:“你想要背我下去?”

这话问得奇怪,就他现在这模样,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我忍不住瞪他,道:“你现在法术尽失,既腾不得云又驾不得雾,我不背着你下去,难不成要同你一起跳下去?”

许是他此刻模样太过虚弱,不像往日那般可怖,我胆气不知不觉中就壮了不少,又瞧他只望着我不说话,便就有些不耐烦起来,道:“你本相到底是什么,就这般见不得人?”

他那里却仍是不语,静静看我片刻,却是忽地轻笑起来。

我这里被他笑得莫名其妙,心中又有些恼,便就伸出脚去踢了踢他腿,没好气地问道:“哎?你笑什么?给句痛快话,变还是不变吧?”

黄袍怪笑而不答,直到我这里快要恼了,他这才止住笑,说道:“不能变。不过,却也不用你背我,你且等我缓一缓力气,我自有办法下去。”

他这般说完,便就不再看我,只盘膝坐在那里,闭目调息。

我默默坐了一会儿,瞧他仍不理我,干脆自己爬起来去附近查看地形,只想着找一处和缓处爬下山崖。谁知那山崖壁立千仞,处处陡峭,莫说背着黄袍怪,便是我自己一个人也不可能爬下去。

正想着再往远处转转,就听得黄袍怪在后面淡淡说道:“回来,那边危险。”

我犹豫了下,乖乖地走了回来。他已从山石上站起身来,看模样似是恢复了不少。

黄袍怪看我一眼,径直往崖边走去,拨开长在崖边的两丛茂密杂草,纵身跃了下去,我瞧得一惊,不仅惊呼失声,忙就奔到崖边去看,就见那山涧间烟雾笼罩,深不见底,哪里还能看得到黄袍怪身影!

难道这就是他下去的办法?若无法力在身,这般跳下去与寻死何异?难不成我之前料得错了,那黄袍怪压根不是什么狼妖或者狗怪,而是长着翅膀的什么动物?可这嘴脸着实不像啊!

我正惊疑不定,就听得黄袍怪的声音忽从崖下不远处响起,“百花羞,你也跳下来。”

我一愣,忙抓紧了崖边杂草,探身往下看去,就见距崖边三两丈的地方,斜刺里长了株山枣树出来,其根部所在竟有一处凹陷深入岩壁,竟似是个山洞的洞口。洞口外侧仅露出尺余宽的边缘,其上又长有杂草,若不细瞧,还真看不出其内另有乾坤。

黄袍怪就站在那里,手扶着山枣树,微微向外仰着身,仰起头看我,另只手擎高了伸向我,道:“下来,我接着你。”

瞧他好端端地活着,我不觉又惊又喜,一时竟不知是哭是笑,愣愣瞅了他片刻,这才笑了起来,又忍不住骂道:“妈的!我还以为你长了翅膀飞走了呢!”

黄袍怪闻言,眉头微微皱了下。

我一看他那模样,不觉有些心虚,忙就岔开话题,问他道:“我就这样跳下去吗?你接不住我怎么办?”

他从容答道:“跳吧,我能接住你。”

“真的?”我仍是有些迟疑,又问道:“你身上不是有伤吗?万一失了手,那我岂不是要跌下崖去摔个粉身碎骨?”

“我接得住你,你才有多少分量。”他道。

“确定吗?”我又问。

他终不耐烦起来,竟收回了手,只望着我,冷声问道:“你到底跳不跳?你若不跳,我就自己走了。”

“跳跳跳!”我忙道,用力深吸了几口气壮胆,可才抬了只脚起来,一眼瞄到那深不见底的涧底,好容易积攒起来的胆气就又泄了,忙就又放下了脚,可怜巴巴地看着黄袍怪,“我还是不敢。”

黄袍怪闻言,说道:“那你就在上面待着吧,一会儿被他们寻到这里,可莫要再说自己是什么公主的婢女,千万要实话实说,自认了公主。”

我不由奇怪,问道:“为何?”

黄袍怪轻扯嘴角,向我笑了一笑,答道:“若认了公主,必然会被他们带回谷中交差,说不定能多活一会儿。再者,随那魔头前来的鹿妖是个爱讲究的,吃人之前必要先将其洗涮干净,再抹上细盐,上屉蒸熟了才肯食用。”

他话说得不紧不慢,分明是有意吓我,偏我听了还真的打了个寒颤,起了满满一身鸡皮疙瘩。“你骗人!”我忙叫道,“鹿难道不该是吃素的吗?”

“既成精怪,饮食全凭口味,哪里还管什么荤素。”他神色淡淡,又道:“你莫忘了,红袖还是只狐狸呢,不也照常吃瓜果梨桃?”

此言却是不虚,红袖至今还念念不忘枣树精结的又大又甜的红枣呢!这般看来,鹿妖喜食人肉,也不足为奇了。不管是被生吃还是蒸煮,若真是落得个这样下场,还不如直接跳下崖去,便是摔死了,也能落得个干净利索。

这样想着,我咬了咬牙,再不犹豫,大喊一声“我跳啦”,然后便就闭目往黄袍怪身上跳了下去。耳边有疾风刮过,不过就是眨眼的功夫,但觉得双肋下一紧,我再睁眼时,人已是落入他的怀中。

黄袍怪重伤未愈,被我撞得往后退了一步,一脚踏到了树根上,这才稳住了身形。我瞄一眼深不见底的山涧,已是吓得魂飞魄散,双臂死死搂住他的脖颈,惊声叫道:“别松手!英雄!千万别松手!”

他倒是没有松手,单臂扣住我的腰肢,另只手扶了扶旁侧的山枣树,拖抱着我进入崖壁的石洞内。待脚踏上坚实的地面,我这颗心才落回原处,忙从黄袍怪怀里挣脱出来,手直抚胸口,心有余悸地说道:“吓死我了,差点小命就没了。”

黄袍怪许是刚才用过了力气,此刻瞧着神色有些萎靡,轻靠在石壁上,淡淡瞥我一眼,问道:“你这般怕死?”

“世人谁不怕死?”我反问他道,又因刚刚经历过惊险,心神难免懈怠,话不经心便就出了口,“我若不怕死,被你掳来那天便就直接自尽了,哪里还会活到现在!”

黄袍怪沉默下来,我这才觉察到自己失言,想要解释,却又不知能说些什么,只得低下了头,也跟着默了下来。

过的片刻,就听得黄袍怪淡淡说道:“走吧。”

言毕,他率先转身往山洞里走去。

那山洞斜着往下,黑黝黝的不知通向何处,我哪里敢一个人落在外面,忙就在后追了过去,紧紧跟在黄袍怪身后,恨不得能拉住他的衣角才觉安心。前面一段路还有些许从洞口照进来的微弱光线,越往深处去,那光线越暗,待再转过一个弯,四下里就一下子陷入了漆黑之中,再看不到半点事物。

我本能地停住了脚,伸手去划拉旁侧的岩壁,试图寻些安慰,谁知手还未摸到岩壁,却被另只手给握住了。我怔了一怔,才意识到这是黄袍怪的手,就听得他淡淡说道:“我牵着你。”

有他牵引着,自然是比我自己划拉着岩壁往前摸的强。我不知该说些什么,便就只“嗯”了一声,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谢谢”。

黄袍怪没有应答,只牵着我不疾不徐地往前走去,待又走了二三十步,这才又出声提醒道:“前面有石阶,小心脚下。”

我忙伸出脚尖往前探了探,果然就在前面触到了平整的石阶,一级级的盘旋着往下而去,走得许久也不见到头,竟似一直往地心里去了。我越走越觉惊讶,忍不住问道:“这是你着人凿出来的吗?”

“不是。”黄袍怪答道,“我来之时便有这条暗道,直通往山涧底部。”

我不禁感叹道:“也不知是何方的神圣,竟能凿出这样一条路来,也是能耐。不过,还是做得有些不足,你说对吧?”

黄袍怪漫不经心地应我一声,又问我道:“哪里不足?”

“没得光亮啊。”我伸了另只手去摸身侧石壁,又道:“若是要做到最好,就该在这石壁上嵌些夜明珠,也好给路人照个光亮,就跟那波月洞里的石道一般。”

不想黄袍怪却是说道:“能造出这样一条石阶的人,又何须什么光亮照路。”

“难道他们都能夜间视物?”我不禁问道。

“不然你以为呢?”黄袍怪反问我,又道:“你以为我现在也是如你一般摸着石壁走路的?”

我被他说得面色一红,讪讪地把另只手放了下来,解释道:“我母亲曾经教给过我,若是在山洞中迷了路,就用手摸着同一侧石壁,绝不要离开,就这样一直往前走,最后定能走得出来。”

“还有这种说法?”黄袍怪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