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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摸额头,一时讪讪无言。

他也似略有恼羞,垂目沉默不语。

两人这般默对片刻,还是我先出声打破了静寂,问他道:“那苏合到底对你有什么恩情,须得你要以身相报?”

黄袍怪默了一默,这才答道:“过去之事,我不想再言。只是告诉你,我虽应下她一世之约,却没打算以身相报,只想着大不了在这谷中守她一世罢了,也不能算我违誓。”

难怪他对我使障眼法,叫我看他那般丑陋,原来竟是一早存着这样的心思。

他又瞥我,似是瞧破我的心思,唇角微勾,又道:“不想却遇见个眼瞎的,竟不嫌我丑。”

“谁说我不嫌你丑?”我反问他,气得拿眼横他,又道:“只不过没得法子,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掉,还得时刻担心被你吃了,不得不做睁眼瞎罢了!”

黄袍怪却仍是微笑,又不紧不慢地问我道:“那日我旧伤复发,你又为何不逃?你当时身上带着荷包,根本不惧寻常猛兽,只需把我往山里一丢,自己逃走便是,为何又不辞辛苦地把我往山涧拖?”

我立刻反驳道:“我那是怕自己跑迷了路,在山里丢了性命!这荒山野岭的,我又娇滴滴的一个女子,不傍着你些,哪里活得下去!”

黄袍怪又问:“那你在崖底为何日日与我送饭送水?就摆在我的门外,当我不知吗?”

我被他问得噎了一噎,觉得这事得与他掰扯清楚,我是有些喜欢他没错,却是在他不辞辛苦为我跑遍四大部洲之后,而不是之前。我瞪大眼睛认真看他,道:“做人别这么自信成么?我与你送饭送水,那是我心地善良,当然也是怕你万一死在崖底,我独自一人无法上去,怎就成了我喜欢你的凭证了?”

黄袍怪笑笑,“那后来呢?我假作李雄,说送你离开,你为何不走?”

“那是我怕其中有诈!我心思缜密,天生警醒!”

“既这样警醒,为何会安心在我背上睡着?”

“我,我累的!”

“我离开十余日,你为何跑到门口迎我?”

“那是我……我愿意!”

我终被他问住,不由恼羞起来,恨恨问他道:“还有完没完?这般婆婆妈妈,可是大丈夫?”

黄袍怪闻言只是微笑,轻声道:“百花羞,你喜欢我。”

我喜欢你个头啊!

我怒得差点从床上蹦起来,正想扑过去咬他几口解恨,可待看到他眉目含笑的模样,却忽又怔住,不知怎地就想到了苏合,她想必也是爱极他这容貌的,这才会挟恩求他一世姻缘,不惧艰辛,转世投胎。

突然之间,我心中涌起了莫名悲凉,说不清道不明的,愣愣看得他片刻,没头没脑地说道:“苏合也喜欢你。”

黄袍怪怔了一怔,脸上的笑意也随之缓缓散去了。

苏合不仅喜欢他,而且还对他有恩,与他定下了姻缘之约,并且找了来……我一想起这些来就觉得头大如斗,捎带瞧着黄袍怪都不顺眼,又重新躺回到床上,用被子蒙了头,挥手示意他离开,有气无力地说道:“走吧,走吧,现在说什么也是自寻烦恼,不如就此撒手,反倒都好受些。”

黄袍怪不语,却也不肯离开,过得好久,才突然说道:“我受了那天雷便就是了。”

他曾与苏合立下誓言,如若违约,将受天雷之罚。我这人世世良善,没遭过雷劈,不知道这天雷劈顶受起来是个什么罪过,不过却知这于妖精们来说便是天劫,柳少君修了足足五百年,只才挨了一道雷,就差点丢了性命。

黄袍怪却要受七七四十九道天雷,道道劈顶。

又没真到了情深不渝、生死不悔的地步,何必受这罪呢?

我蒙着脸,无声苦笑,却道:“没得必要。我自小从不肯与人争东西,是我的便是我的,不是我的,我决不强求。你既然与苏合许下了约定,就该守约,言而无信,不是大丈夫作为。”

黄袍怪那里默然不语。

我便就又深吸了口气,轻松说道:“苏合貌美,你与她朝夕相对,自可日久生情。而我虽回不去家乡,这宝象国公主的身份,却也能保我衣食无忧。莫多想了,等过了年,便送我回去吧!”

黄袍怪沉默良久,才轻声说道:“可我二人已经拜堂成亲。”

“成亲也可以和离嘛!更别说我们这有名无实的。”我强笑道,顿了一顿,才又能继续说下去,“一别两宽,各生欢喜,瞧瞧,说得多好!”

黄袍怪再无他言。

过得许久,我闷得头晕脑胀,不得不撩开被子透气,才发觉他已不知什么时候走了。

也不知他走时是否与红袖交代了什么,红袖竟没进来聒噪,只悄摸地走进房内,窝在我床脚上重新睡了。便是到了第二日,红袖与一撮毛两个都绝口不提黄袍怪,仿佛昨夜种种经历不过是我的梦一场。

实在稀奇,实在难得!

第36章 套路,都是套路(1)

黄袍怪再没来过,只是叫柳少君捎了话过来,说是年底事务繁忙,须得过了年才好送我离开。

一撮毛传这话时,红袖刚从后山上摘了几支梅花回来,正立在窗前摆弄着,闻言忙道:“可不是忙,我刚才去摘花,瞧着谷里比往日热闹了许多,好些冬眠的都醒了,正沿着路扎彩灯呢!”

红袖偷瞥我一眼,又道:“听说过年这几日,除了白骨夫人和桃花仙她们要过来,就连远处几个洞府的洞主也要来拜访咱们大王,个个都说要奉咱们大王为主呢!公主,您说到那时候,咱们大王岂不是和人间的皇帝一般了?您可就成了皇后了!”

我仍趴在软榻上抻我的懒筋,淡淡道:“你当做皇帝真跟戏台上演得那般,三五大臣便是文武百官,七八散兵成就雄兵十万么?就你们大王这样的,离着皇帝还远着呢,顶多,呃……算个山匪头子吧!还皇后,别说我和你家大王不是夫妻,纵是夫妻,撑死了也就是个压寨夫人!”

红袖听得嘿嘿直笑,又道:“压寨夫人也挺好啊,逍遥自在!”

我点头,因把身体压得太低,说话都有些气喘,“山匪婆子嘛,当然是自由自在。”

正说着话,一撮毛却又从外面跑了进来,叫道:“公主,公主,白骨夫人与桃花仙一块儿来看您了。”

她们两个与我并无多大交情,却突然来看我做什么?

我闻言一怔,虽百般不解,却也只得从榻上爬了起来,紧着招呼红袖帮我梳妆,谁知衣服还没穿整齐呢,就听着一撮毛在门口叫道:“哎呀!她们已经进院门了!”

我忙往门外去迎着,人才刚出了门口,就只觉得眼前一花,那桃花仙已是裹着一阵香气扑倒了我的身前,一把将我紧紧抱住了,扯着长音叫道:“我苦命的公主啊!”说着,语气忽又一转,恨恨道:“公主莫怕,有我在呢!我这就把那小贱人一刀宰了,叫她到阴曹地府寻她的一世之约去!”

我一时傻住,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仙仙……仙子,这是哪里话?”

白骨夫人倒依旧是惯常的温婉平和,忙从后把桃花仙扯开,柔声劝道:“你这火爆脾气说了多少遍都不改,一怎样就提刀喊打喊杀,嚷嚷得满天下的人都知道,做人哪能这样野蛮粗暴?是不是?”

“就是,就是!”我忙应和,“不要野蛮,拒绝粗暴。”

“对嘛!”白骨夫人轻移莲步走上前来,伸出芊芊玉手替我理了理有些乱的衣襟,又赞道:“瞧瞧,还是公主明白,纵是心里再恨,这面上啊也不能露出半分来。不就是个娼家养大的小蹄子嘛,随便使点毒也就解决了,何必非得见血呢!”

能得她两个这般“厚爱”,我真是受宠若惊,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得呐呐道:“这样……不大好吧?毕竟海棠姑娘也并无错处,实在无辜。”

“无辜?她无辜?”桃花仙柳眉倒竖,怒气罩面,“她无辜还长成了那么个模样?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一准是个狐狸精!”

我闻言一愣,下意识地转头去看红袖,果然就见她立刻从地上蹦了起来,叫道:“仙子可别冤枉我们狐狸精!狐狸精怎么了?我们既长不出她那模样,也做不出她那事!”

我生怕红袖再惹恼了桃花仙,忙就伸手安抚她,“莫急,莫急,大家都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白骨夫人也来做和事佬,道:“红袖说得有理,有理!”

“就是嘛!”红袖十分不满地甩了甩帕子,愤愤道:“我要是能长成她那模样,早就跑去凡世间兴风作浪了,还钻这穷山沟子做什么!”

我默了一默,竟觉红袖说得也有那么几分道理!

那边,桃花仙却似找到了知己,与红袖越说越近呼,不过眨眼功夫,两人便就尽弃前嫌,携手进了屋里。一撮毛还在门口尽职尽责地撩着门帘,我看一眼身边的白骨夫人,只得也与她客气道:“夫人请屋里坐吧。”

白骨夫人便“爱怜”地执起我的手来,一面温声安慰着,一面同我往屋里走。

屋内,红袖已经让着桃花仙坐下了,手脚麻溜地端了茶上来,小嘴也是利索,一刻不得闲地说道:“仙子莫心慌,她长得又能怎样?咱们大王还不是不喜欢她!奴家早打听到了,大王自把她在梨花苑安置下后,就没踩过她那门槛!一趟都没去过!晾着她呢!”

许是这个消息实在是好,桃花仙那里终于收了泼辣,又恢复了娇憨模样,一手端着茶,另只手半捏着茶杯盖,轻侧着头看红袖,奇道:“真的?大王一次都没去过?”

“没有!一次都没有!”红袖摇头,坚定无比。

“这可是稀奇,那小贱人长了那么个好模样,大王瞧着竟丝毫没有动心?”桃花仙又问。

红袖摇头,答道:“奴家也不知为何,反正咱们大王是不喜欢!”

白骨夫人慢慢抿了口茶,不急不忙地插嘴:“你们还是年轻,见识少。我和你们说,这人啊,越是自己有什么,反而就不在乎什么了。那有钱的,从不在意别人有没有钱,这有貌的,自然也不着重别人有没有貌了!你们大王自己长得就好,所以也就不觉得那海棠有什么稀罕,反而更容易喜欢相貌不咋样的!”

“哦——”红袖与桃花仙两个恍然大悟,齐齐点头,“原来竟是这般!”

红袖领悟力似是更强些,很快便就融会贯通了,与桃花仙说道:“难怪大王只喜欢我们公主!”

桃花仙点头,应和道:“难怪对我们不假辞色,原来竟不是咱们长得不好!”

我本一直在旁安静陪坐,听到这话,怎么咂摸都有点不对劲,忍不住出声打断她们,问道:“我长得也没那么难看吧?”

纵这百花羞相貌算不得倾国倾城,可好歹也是眉清目秀、唇红齿白,鲜鲜嫩嫩的小美人一个,怎地就成“相貌不咋样的”了?

我这般一问,那几人才觉出自己话说得不大好,面上多少都有些尴尬,桃花仙那里快人快语,紧着解释道:“公主莫多心,咱们可没那个意思,您长得也挺好的。”

“的确挺好的!”红袖又忙补充。

我颇为无语,也懒得再与几个妖怪计较美丑问题,只得换了个话题,问道:“不知夫人和仙子来我这里有何贵干啊?”

“来看看你!”桃花仙应付地接了一句,便就又转过头去与红袖说话。

还是白骨夫人那里更稳重些,客客气气地与我说道:“咱们是听说了海棠那事,借着来谷中过年的由头,过来瞧瞧公主,也是想劝您两句,这人啊,得往开里看,她海棠便是长得再好,百年之后也是具粉骷髅,并不会比您多出两块骨头来!”

呵呵!白骨夫人不愧是白骨夫人,真会劝人!

我强自笑了笑,道:“劳您二位惦念了,我挺好的,也已与大王说定了,等过了年,他就送我回宝象国。”

这话终于惊动了桃花仙,她忽地转过头来,问我道:“您要去宝象国?”

我点头,“嗯,年后就走!”

“宝象国都城?”她又问。

“是。”我答。

“哎呦!那得求您件事!”桃花仙顿时来了精神头,眼睛快要放了光出来,特意凑近了我,兴奋说道:“我听人说了,芳香斋的胭脂最好,买水粉却要去美人坊。您受受累,多替我捎些回来!”

我默默无语,看着她那张娇滴滴吹弹可破的桃花脸,愣了好一会儿,这才把胸口翻腾的血气强压了回去,呵呵笑道:“好,如若可能,我定叫人给你多送些来!”

“若是方便,也帮我捎些来。”白骨夫人似是还有点不好意思,顿了一顿,又立刻补充道:“银钱我回头就叫人给公主送来,我长得白,水粉用不大着,倒是胭脂使得多些。”

我强咧了咧嘴角,应道:“好。”

白骨夫人与桃花仙两个又坐了好一阵,眼瞅着太阳都上了头顶,再不走我就得留饭了,这才又劝了我几句,施施然走了。我带着红袖把她们送出院门,瞧着都走远了,这才回头与红袖感叹:“你们活了这么多年都没被人打死,也算稀奇!”

不料红袖却是瞪大了眼睛,道:“谁说没被人打死过?你当白骨夫人为何现在这般好脾气,还不是被生活磋磨的,这都不知道被人打死多少回了!”

“吓!”我听得惊奇,不禁问道:“被打死了怎么办?”

“埋土里重新活呗!”红袖说得很是轻松,又道:“反正不过是枯骨一具,再死也死不到那里去。白虎岭又是个好地方,灵气重,土里埋个百八十年,也就能再爬出来了。”

我愣愣看着她,久久说不出话来。

第37章 套路,都是套路(2)

本以为忙乱了这么一上午,下午许得就能消停了,谁知我这里才刚睡过了午觉,一撮毛就又从外跑了进来,脸上神情比上午时候还要兴奋几分,只一叠声地叫道:“来了!来了!来了!”

难不成是黄袍怪来了?

我这里正猜着,就听得红袖也又惊又喜地问道:“大王来了?”

不料一撮毛却紧着摇头,“不不不是!不是大王!是苏苏合,哦,不不,是梨花院的海棠姑娘!”

此话一出,莫说是红袖明显一愣,便是我有些怔住了。

红袖那里又问道:“她是同那素衣仙子一同来的?”

“没,就她一个人!”一撮毛忙道,“素衣仙子上午刚走了,说是要去办什么公差。”

红袖一听这个,立刻就精神了,挽着袖子就往外走,道:“敢情好了,就她一个还怕什么!大爷的,一个人还敢上门来耀武扬威,这是过来找撕呢吧?”

瞧她摩拳擦掌一副要去打架的模样,慌得我一把拽住了她,劝道:“冷静,冷静!有话好好说,人家都上了门,咱们更该以礼相待才好!”

一撮毛在旁边生怕不够乱,也跟着凑热闹道:“对!公主说得对,咱们对她先礼后兵!”

“还礼什么礼啊,打不过才跟她礼呢,这会子素衣仙子又不在,海棠一介凡人,怕她作甚?就是不打杀了她,也得先好好磋磨磋磨她一顿!”红袖恨恨道。

“千万别!”我忙道,瞧着劝说不管用,只得另辟蹊径,随口胡诌道:“你们不曾在人间生活过,不知人心险恶。还是白骨夫人说得对,你便是心里再恨,面上也千万不要带出分毫来!眼下你虽瞧着海棠是一个人来的,可谁知她是不是故意这般,还留着后手呢?没准一会儿大王也就到了,到时正好看到你欺负海棠,大王会怎么看你,又怎么想你?”

“真的?”红袖将信将疑。

我赶紧点头,“真的不能再真了,你想想我是哪里长大,这样的手段,我在宫里见得多了!”

就这样连哄带骗,总算才把她两个说住,那边,海棠已是到了院中,却未进门,只扬声道:“梨花苑海棠求见公主。”

我正要起身出去迎,不想却一把又被红袖摁了回去.

红袖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低声道:“她是个什么玩意,也要公主去迎?公主且安坐,待奴家先去会一会她!”

“要冷静!千万莫要给人寻了把柄去!”我忙嘱咐,生怕不管用,又拎出黄袍怪来用,警告道:“还有你家大王,这会儿正不知在哪里偷看着呢,越是到这个时候,越要做出个姿态来给人瞧!可明白?”

红袖冷哼一声,手中帕子一甩,扭着小腰就出去了。

片刻后,就听得门外传来她夸张的娇笑声,“哎呦,是海棠姑娘啊!这是哪阵龙卷风把您刮这来了?难怪昨晚上夜猫子在这院子里叫了半宿呢,原来是应在您这了。稀客,稀客,快请进来,快请!”

门帘一掀,红袖让着海棠进了门,又道:“我们公主昨夜里没睡好,晌午补了一觉,这会子刚起身,您来的正是时候!”

海棠今儿穿了身天青色衣裙,外面披着件银鼠皮的斗篷,整个人似一根嫩葱,水灵灵的喜人。我忙起身让着她坐下,又打发了红袖去上茶,捎带着把一撮毛也支了出去,这才与海棠说道:“这谷里的小妖都这样脾气,嘴坏人不坏,你莫要在意,日子待久了,慢慢也就习惯了。”

海棠闻言看我两眼,这才柔声道:“多谢公主教诲,海棠记下了。”

我微怔了下,心道这“教诲”两字用得可不大对。

许是太久没见过真正的人类,便是海棠,我瞧了也倍感亲切,又笑道:“其实,我刚来这谷中时,也和你一般,瞧了什么都觉得心惊胆战。不过住的时间长了,就发觉这妖精和人也差不哪去,心思反而更单纯些。”

这边话还未说完,红袖那边便就端着茶进了门,笑着接道:“那是因为公主您人善,才会瞧着谁都是好的,有的人哪,可未必!”

她这般话里带刺,我听了都觉得尴尬,忙又想支红袖出去,“你去厨房里看一看,我要得那些点心可是有了,若有就拿些过来,给海棠姑娘尝尝。”

红袖横了我一眼,甩了甩帕子,百般不情愿地出去了。

我向海棠干巴巴地笑笑,解释道:“红袖就是这个脾气,刀子嘴豆腐心,对着谁都一样,你莫和她一般见识。”

海棠也是抿嘴而笑,“公主的确心善,不论是对奴婢,还是对旁人。”

我倒真算不上心善,只是觉着自己马上要拍屁股走人了,不管日后是否会再相见,人情总是留一线的好,没得必要再去得罪任何人,包括红袖、白骨夫人她们,甚至眼前的海棠,人家和我又没仇没怨的。

我淡淡一笑,没得言声。

海棠那里又抬眼看我,似是犹豫了一番,才又问我道:“妾听人说公主要回宝象国了,可是真的?”

她这般开门见山,我也不好与她兜圈子,便就直言道:“年后就走。”

“再不回来了么?”海棠又问。

“再不回来。”

海棠不言,只眨着眼睛打量我,直待我被她看得都有些不自在了,才突然又问道:“可是因为妾身?”

这话就有点明知故问了。

我心里有点不大喜欢,反问她道:“海棠姑娘以为呢?”

海棠却道:“若是只因妾身,公主大可不必如此。”

我不觉有些意外,正思量她是何用意,就又听得她继续说道:“公主可曾想过,您与大王感情甚笃,妾身一来,便逼得您孤身离去,于众人眼中,该如何看待妾身?”

我不动声色,道:“你与大王有约在前,何必在意他人的看法?”

“那大王呢,大王的想法,妾身也可不顾吗?”海棠向我浅浅一笑,又道:“实不瞒公主,前世之事,妾身已经尽忘,而这一世,妾身是个苦出身,全得素衣仙子相救,这才脱离火海。此生能得一处容身,妾已是感激不尽,又怎能因一个莫须有的约定而坏大王与公主的姻缘?”

她说得真诚,纵是我心有提防,也不觉有些动容。

红袖那里正端着点心盘子进门,正好把话听了大半去,立刻就扑了过来,应和道:“海棠姑娘说的对呀!公主既能与大王拜堂成亲,可见这一世也是有姻缘的,怎能随意就散了呢?”

“红袖姐姐所言极是!”海棠那里突然起身,整衣向我拜倒下去,又道:“妾本卑贱,不堪与大王匹配,求公主长留谷中与大王相守,妾愿为奴为婢,伺候大王与公主,还望公主成全!”

我愣了一愣,终于反应过来,心道:来了!久违的宫斗终于来了!

这般品貌的人,肯屈居人下已是难得,竟然还自愿为奴为婢……纵观往事,凡是说过这话的,十个里面有九个非但没有为奴为婢,反而都掀了旧主,自己翻身做了主子。

血淋淋的教训都摆在那里,我若再上当,那真就是个棒槌了!

海棠仍伏在地上,姿态压得极低。

母亲曾说过:人有所求,才会伏低姿态,所求越多,姿态愈低。

我突觉得有些可惜,她那般清冽出众的身姿相貌,该一直挺胸昂头桀骜不屈的才是,实不该做出如此之态来。

许是久久等不到我的反应,海棠小心抬眼看我,又央求道:“求公主留下,切莫伤了大王一片痴心。”

红袖在旁一个劲地冲我挤眼,又往海棠那边努嘴,暗示我上前去扶。

我没动,皱眉看向跪在脚下的海棠,道:“你起来说话。”

海棠却道:“公主若不应海棠,海棠便长跪不起。”

我挺反感这种动辄拿下跪、寻死来要挟人的,可想到海棠身世,却又有些心软,便就真心实意地与她说道:“海棠,我既说要走,便是真心想走,绝非是拿此要挟大王。而大王也是明理之人,不会把此事错怪到你的身上。你大不必委屈自己来做此事,既叫我为难,也让自己难堪。”

海棠愣了一愣,似是迟疑了一下,却仍是俯下身去,道:“海棠一来,公主便走,海棠便成了坏公主与大王姻缘的恶人,海棠不敢,只求公主留下。”

她仍这般执拗,终惹得我不耐起来,反问她道:“我若不留呢?”

海棠抬头看我,问道:“公主执意要走,可是因为妾身?”

“不错。”我点头,故意说道:“你现在话说的好听,谁知日后会不会变卦。你与大王本有姻缘之约,又如此美貌,只要稍弄手段,许得就将大王笼络了去。到时我被大王冷落,在这谷中无亲无友,又无相帮,岂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哭诉无门?”

第38章 套路,都是套路(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