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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头,将一直系在腰间的荷包解下,命织娘上前接了,吩咐道:“此是大王信物,你拿着它赶紧去找白珂,假借大王之令命他停手,先保下红袖她们。我这里马上就去寻大王,求他免了红袖与一撮毛的责罚。”

织娘闻言用力点头,忙转身跑了。

我这才又转头去看柳少君,道:“还要劳烦柳仙君,陪我去那梨花苑跑一趟吧。”

柳少君并未推辞,恭声应诺。

待走得两步,我却又停了下来,向他确认道:“你家大王此刻确在梨花苑,对吧?”

柳少君愣了一愣,顿时明白我的意思,不觉微笑,点头道:“公主放心,大王此刻确在梨花苑。”

他这样一笑,倒叫我有些不好意思,便坦言道:“那素衣仙子性子实在火爆,只那一次,我是真怕了。”

柳少君人极活络,闻言笑着应和:“不怪公主害怕,属下见了她也是要躲的。她若只是泼也就罢了,偏还是个有法术的泼妇,真是叫人招惹不得。”

我也不由失笑,“也不知你家大王怎么会认了这样一个义妹,也是稀奇。”

柳少君点头,接道:“幸亏不是亲妹。”

他这话倒是有理,若真是亲妹,打断骨头还连着筋,总不能真叫黄袍怪为了我与她断绝关系。我深有同感,不由叹道:“小姑子,大舅子,这世上最叫人无奈的存在,既惹不起,也躲不过,唉!”

那梨花苑离黄袍怪的住处颇有些距离,我与那柳少君这般边走边聊,直走了许久,这才到了那里。院外无人守候,柳少君领了我径直进了院门,口中解释道:“素衣仙子就住在后院,大王此刻应该就在她那里。”

说实话,纵是此刻有柳少君陪在身边,我不觉还是有些害怕,忙伸手扯了柳少君一把,轻声说道:“咱们怕是有些鲁莽了,就这样贸然进来,若万一大王不在,那素衣仙子却又发起疯来,怎么办?虽然都有两条腿,我可是跑不过你。”

柳少君愣了一愣,笑道:“那斩妖剑已被大王折断,素衣仙子元神又受损,便是想发疯也难。公主放心吧。”

“当真?”我又问。

柳少君忍了笑,答我:“千真万确!不然属下哪里敢把公主带到此处。”

他这样说,我才放下心来,只随了他沿着游廊往后院走。不想刚进后院,却见游廊一侧的美人靠上倚坐了一人,身姿楚楚,俏脸苍白,不是海棠是谁!

只顾着怕素衣了,倒是把她给忘记了!

我一时颇为无语,站在那里看她两眼,方与柳少君小声说道:“你去把大王叫出来吧,我就不过去了。”

柳少君也瞧到了不远处的海棠,又看看我,低声问道:“公主一人待在这里,可能行?”

我打量了一下海棠柔弱的身姿,想了一想,认真答他道:“若只海棠一个,我自信还是能打得过的。”

柳少君愣了一愣,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那边海棠听到动静,转头看来,瞧见是我们两个,面露微讶,稍稍犹豫了一下,这才吃力地站起身来,垂首道:“不知公主与柳仙君驾到,海棠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说实话,我也真挺佩服她的,都到了这般地步了,她竟还能忍下性子与我周旋,也是难得!我先挥手示意柳少君赶紧去叫黄袍怪,这才又去打量海棠,瞧着她站在那里腿都打颤,便就说道:“别强撑着了,还是坐下吧。”

她犹疑了片刻,这才侧身坐了下来,低头不语。我也懒得再去理她,只转过身去,瞧那廊外风景。就这样静默了片刻,忽听得海棠问道:“公主这是自觉得胜,来此处耀武扬威了吗?”

我转头看她,瞧她也正在看我,目光极为凌厉狠毒,再无一丝一毫柔弱之态。

这是装不下去了?还是四下里无人,不屑再装了?

我暗暗称奇,不由笑了一笑,反问她道:“我从未把你当做过敌手,何来得胜一说?”

“不曾把我当做敌手?”海棠低语,进而冷笑,又道:“你抢我夫君,夺我姻缘,竟还有脸说从未把我当做敌手!”

“你的夫君?你的姻缘?可有凭证?只因你长得与苏合相像?”我连连问她,又道:“你为何这般信素衣的话,若我说你根本就不是苏合转世,只不过是一介女鬼,因在奈何桥上遇到过苏合,艳羡她的相貌,这才学了她,你可信?”

“你胡说!”海棠怒声叱道,面色煞白,显然已是气极。

瞧她这般模样,我还真怕再把她气出个好歹的来,又觉与她在此做这口舌之争毫无益处,于是便就笑了笑,道:“你说胡说便就是胡说吧,只要你高兴就好。”

不料她反而更加恼怒,竟就扶着廊柱站起身来,抬了手指着我咒道:“百花羞!你这般不知廉耻,心思歹毒,早晚要得报应!”

大爷的,这才是贼喊捉贼了!她屡屡设计害我,竟然还有脸说我歹毒?

与人吵架我是从不惧的,只是觉得两个女人为着个男人争吵,实在不是个光彩的事情。可不料我步步忍让,却换来她这般咒骂,纵是我脾气再好,也有些烦了。我抬眼看她,似笑非笑地说道:“这男人我便是抢了,你又能如何?我再怎样歹毒,也未曾因为个男人就去害人性命!”

第48章 是谁的一世姻缘(5)

海棠一噎,随即就又恨恨说道:“只恨素衣慢了一步,没能一剑刺死了你!”

我笑笑,应她道:“是啊,好可惜。”

这和人吵架最怕是一拳打在棉花包上,有去无回,足足可以把人气死。我这般笑脸相对,不急不躁,果然把海棠气得无话,只颤颤巍巍地立在那里,恨恨瞪我。

黄袍怪那里不知是不是有事耽搁住了,这半晌也不见人来,我待得无趣,便就又逗海棠道:“海棠姑娘,你既然非要把我当成与你争男人的敌手,那我就勉强认了吧。不过,你可知自己为何争不过我,又错在何处?”

海棠冷声道:“我自是没有你卑鄙无耻,阴险狡诈。”

“过奖,过奖。”我不以为意,笑了一笑,又道:“你最大的错处是认错了敌手,男女之事,敌手从来只有彼此,再无第三人。你若是把对付我的心思,都放到对付黄袍怪身上去,怕是早已事半功倍了。”

海棠闻言愣了一愣,一时陷入沉思,默然不语。

她那模样长得实在是好,只要不惊不怒,便是一副极美的画,叫人瞧着都觉喜欢。这样的人物,又担着苏合转世之名,杀是杀不得,留也留不得,最好的办法就是能叫她远走,了却后患。

我心中一动,便就先叹了口气,又道:“我也是不明白,你长成这般模样,去做那惑乱天下的妖姬都足够了,什么样的男人找寻不到,怎地就非黄袍怪不可了?且不说你不是什么苏合转世,便就你真的是她,既无前世的记忆,那什么‘一世之约’不过就是句虚话!再说那黄袍怪,他除了长得比旁人好看些,还有什么?纵是称王称霸,也是在这山野,怎比得上外间的荣华富贵?”

海棠微微垂目,瞧着心思也似有些松动。

我忙就又添柴加活,推心置腹地与她说道:“不瞒你说,我是已经失身于他,不得不留,可你不一样啊!你年轻貌美,又有心机头脑,去哪搏不到一个好前程,何必耗在此处呢?若我是你呀,我早就……”

话未说完,忽听得黄袍怪从背后凉凉问道:“若你是她,你早就怎样了?”

我惊了一跳,差点真就从那栏杆上跳了起来,回头一看,见黄袍怪竟不知何时到了身后,正目光沉沉地看我呢!

这个时候,答什么都是不合适的,得赶紧岔开话题!

我忙抬手抚着心口,娇嗔道:“你真是要吓死人家了,心口都觉得疼了!哪里有你这样走路没半点动静的?”

黄袍怪面色微变,忙问道:“又觉得心口疼?”

心口自然是不疼的,不过装一装娇弱总是没坏处的。

“还好,疼一阵儿也就过去了。”我答着,瞧了眼跟在他身后的柳少君,又嗔怪道:“少君这是往哪里去找你了,怎地才把你叫来?快点快点,别处还有人等着你救命呢!”

我一面说着,上前去挽黄袍怪的手臂,扯着他往外走。

黄袍怪脚下略顿了顿,面上虽还有些不快,脚下却是随着我一起走了。待到院外,他这才又问我道:“心口可是没事了?”

“没事了,没事了。”我忙答。

他又斜睨我,“你还没说,若你是她,你就怎么样。”

我早有防备,闻言横他一眼,以攻为守,没好气地说道:“哄她的话,你也要信?我不这样说,还要怎么说?和她说我的黄袍郎就是天下第一好,不仅人长得好,还神通广大,错过去了就再寻不到一个!你千万可不要放手,死活也要留在这谷中?”

黄袍怪不说话,可那唇角的却已不受控制地往上弯去。

“哼!”我冷哼,又再接再厉,质问他道:“你是不是巴不得海棠姑娘留下来,好给你做个红颜知己?”

“浑说!”黄袍怪低斥,瞥我一眼,又解释道:“我今天来寻素衣,就是要她带海棠离开,再不许回来。”

“真的?”我问。

他站定了,转过身认真看我,道:“我什么时候哄过你?”

他说这话,却叫我想起他之前故意变出丑恶嘴脸来吓我这事,便就故意抬了手去摸他的脸,叹道:“哎呦,这青脸,这獠牙,长得可真好看,哈?”

黄袍怪愣了一愣,随即就反应过来,一把抓住了我的手,作势要咬,恼羞说道:“这獠牙长着就是用来吃你的!”

我手被他呵得极痒,急忙往回抽手,他却死死拽住,不肯松开。

两人笑闹一会儿,他忽然又肃了面色,沉声道:“百花羞,昨日之事,以后再不会发生了。”

我刚要感动,却猛地想起红袖她们来,忙又与他商量道:“别的话先不着急说,只说红袖那里,虽说她们昨儿跑得是快点,需得惩戒一番,可也不至于就要废了她们百年修行,对吧?我于她们又无什么恩情,人家当时做不到以死相报也是正常,可以理解的。”

黄袍怪垂目不语,过的片刻,才淡淡说道:“是我之前思虑不周。”

他能这般坦诚错误,实在是叫我意外,我愣了一愣,干笑道:“人嘛,哪有不犯错的,知错了就赶紧改呗,还不快点把红袖她们放回来!”

“不是这个。”他抬眼看了看我,方道:“是我之前思虑不周,才会出现叫你独自一人面对危险的局面。”

我这才反应过来,他还在为昨日之事自责,并非是觉得对红袖她们惩罚过重。知道自责是好事,不过总是自责不休,却也不大好。我笑了笑,开解他道:“谁都想不到的事情,既然没产生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过去也就过去了,哪里能总抓着过去的事不放?我都放下了,你也别总念着了。还是说红袖吧,你就饶了她们两个吧,也叫我做个人情。”

黄袍怪淡淡一笑,点了点头,“好。”言毕,便把一直远远跟在后面的柳少君唤上前来,道:“你去找白珂,把红袖她们领回来。”

柳少君忙应下,赶紧去了。

我不想黄袍怪竟能这般好说话,一时颇有些惊讶,诧异地瞅了瞅他,不禁问道:“就这么简单?不能吧?我这还准备了老多好话,都没用上呢!”

黄袍怪笑笑,道:“本也没真打算废了她们两个,不过是想给你做个人情用。”

我愣了一愣,顿时明了,难怪是要白珂去行刑,难怪柳少君那样容易地叫织娘闯到我面前,难怪我刚一说情他便应下……原来,他竟是早有打算,黑了白珂一把,却送了我与柳少君两个人情。

“狡猾,真是狡猾!”我感叹道。

他又笑笑,携了我的手,也不知使了个什么法术,我只觉得脚下呼呼生风,只不过才跟着他走得了几步,竟就到了他的住所。

又等得一会儿,柳少君才把红袖与一撮毛带了来,跪在了屋前。我重又裹了斗篷跟在黄袍怪身后出去,就见不过才一天功夫,这俩丫头形容就狼狈了许多,可怜巴巴地跪在那里,缩成小小一团,叫人瞧着真怪不忍心的。

我不禁从后偷偷扯了扯黄袍怪衣角,小声道:“就算了吧,赶紧放她们两个回去吧。”

黄袍怪却是低低地冷哼一声,沉面不语。

柳少君人机灵,见状便问红袖她们道:“你二人可已知错?”

红袖与一撮毛忙磕头认错,红袖又泣道:“奴婢已知错了,下次再不敢弃主而逃。”说着,又转而向我来磕头,“谢公主宽容,饶奴婢们不死。”

听听,“奴家”都成“奴婢”了,可见红袖是真吓着了。

我忙摆了摆手,道:“算了,算了,下次别这样就是了。”

红袖一听,忙又磕头下去,“奴婢再不跑了,再不跑了!”

“一个也不跑也是不对的,总得有个去通风报信的,是不是?”我出言安慰她们,话未说完,却就被黄袍怪止住了,他先横了我一眼,这才又去看底下跪着的红袖等人,冷声说道:“你们之前虽伺候公主,却从未认她为主,也是我的疏忽。”

我不想他对着红袖她们也要开展自我批评,正惊讶呢,却见他却忽抓起了我的手来,将我食指含入了口中。我脸一红,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得那指尖微微一痛,竟已是被他咬破了。滚圆的血滴从指尖上冒了出来,他伸了另只手过来,接了两滴置于掌心,又冷声命令红袖俩个道:“把内丹逼出来。”

红袖与一撮毛哪敢不听,忙就各自吐了颗闪闪发光的小珠出来。黄袍怪抬手虚虚一抓,那两粒珠子便就落入了他的手中,在他掌心滴溜溜地转了片刻,与我那两滴血渐渐融在了一起。

黄袍怪将那两粒内丹还了回去,瞧着红袖与一撮毛分别吞下了,方道:“公主自此就住在这里了,你们两个也留在此处伺候吧。”

红袖与一撮毛郑重地磕头下去,恭声应诺。

第49章 是谁的一世姻缘(6)

黄袍怪这才叫柳少君带着她们两个下去,待安排好了住所再来伺候。

等那几个人俱都走了,我实在忍不住好奇心,问他道:“你刚才施得那是什么法术?可有什么讲究?”

黄袍怪仍还把玩着我的手指,漫不经心地答道:“不过是个小手段,从此以后,她们两个的性命便与你拴在了一起。你平安,则她们无事,你若遇险,她们也将魂飞魄散。”

呵!这可好生厉害!

我听得咋舌,愣了好一会儿,才迟疑道:“这个……是不是有点过了?我一介凡人,好吃好喝地养着也不过是百年寿命,到时,岂不是害了她们两个?”

黄袍怪斜睨我,不悦道:“你这心也太软了些。”

我干笑两声,“也不是心软,这做人,总得讲点道理,对吧?人家两个好容易修成个人形,日后混好了没准还能成仙呢,你叫人家为奴做仆地伺候我几十年也就够了,哪里好再绝了人家以后的指望?”

黄袍怪微微皱眉,问我:“不妥?”

我真诚答道:“实在是不妥。我母亲曾说过,手握强权,却不以强权欺人,方为真正的大丈夫!”

他又想了想,却道:“你母亲倒是位奇人。”

我总算知道,这谷里的人听话抓不到重点是从谁那里学来的了。我抬眼瞧黄袍怪,认真说道:“我们在说红袖与一撮毛的事情。”

黄袍怪笑笑,道:“这个简单,日后我传一个口诀,待你临终之时,便念那口诀,解了与她们的束缚便是。”

好嘛,若真到了那一日,我这里老态龙钟地等着咽气,红袖与一撮毛两个扑在床边,口中却是哭喊:“公主,快念口诀!快念口诀啊!”

便是我为人宽厚,不等临终便就要放红袖她们自由,可人老了少不得要牙齿掉落,说话漏气,吐字不清,我再把那口诀念不利索,那岂不是要害了人家后半辈子!

“这个……不大好吧?”我迟疑,想了一想,又道:“不如……”

不想黄袍怪那里却是异常坚定,打断我道:“多说无益,你为人太过心软,现在我是不会把那口诀告诉你的。”

瞧他这般,我也只得暂时作罢,不过,心里却总觉得有些对不住红袖与一撮毛两个。

待到晚间,红袖进来伺候我洗漱,神色里还带着凄凄之色,我以为她也在为白天那事忧心,便就安慰她道:“你放心,我一向身体康健,虽不敢说一定长寿,但再活个几十年还是不成问题的。等过些年,大王那口气消了,我这里也学会了那口诀,临死前必定先解了与你们两个的束缚。”

红袖抬眼看我,却是说道:“奴婢不是因着那事烦恼。”

还有什么事能比生死更重要?

我不觉奇怪,问她道:“那你为何事?”

红袖叹了口气,答道:“奴婢以前一直觉得柳少君那人轻浮风流,而白珂老实稳重,不想通过这次事才看出来,原来白珂那人才是靠不住的。咱们谷中统共就那么仨瓜两枣,能入眼的也就白珂与柳少君两个,这一役,竟是损失了半壁江山!”

我怔了一怔,竟是无言以对。

红袖念叨着,面色忽地一转,又恨恨道:“那海棠果然是个狐狸精!这才几日,竟就把白珂的魂都给勾了去!”

我默了默,好心提醒红袖:“这个……红袖,好像你才是那个……真正的狐狸精。”

红袖闻言微怔,忽掏出帕子来捂住了脸,自责道:“这才是叫奴婢最愧疚的,身为狐狸精,竟然连个凡人都争不过,真真是坠了我们狐狸精的名头!奴家以后便是死了,也无脸去见列祖列宗啊!”

我一时噎住,觉得再无话说。

许是这事打击太大,红袖一连几日都情绪低落,帕子只塞腰间,再也瞧不见她甩来甩去。便是称呼,也从“奴家”改成了“奴婢”,让我一时很是不惯。

不知怎地,素衣提了斩妖剑要打杀我这事,传得很开,除夕宴后就回了洞府的白骨夫人和桃花仙也听到了信,提了各色礼品前来探望。既已决定要在这妖怪窝里过一辈子,这样的人情往来必少不了,我只得强打精神应酬她们两个。

桃花仙还是一如既往地娇俏直爽,上来便兴致勃勃地问道:“公主,公主,听闻当时素衣提了斩妖剑直扑你那院子,先把你院中侍女杀了个干净,又一剑砍坏了大半个屋子,可是真的?那斩妖剑真有那般威力?”

这话果然是越传越邪乎,我忙摆手道:“不至于,不至于,素衣并未打杀我院中侍女。”

“真的?”桃花仙一脸诧异,一叠声地问道:“素衣竟这般好脾气?不是说她爆炭一样的脾气吗?竟未伤你院中一个侍女?这是提着剑去装样子去了?”

“她也不是好脾气?”我噎了一噎,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不想这样一说更是惹人好奇,不说桃花仙,就连白骨夫人都来了兴趣,问道:“不是她脾气好,那是为何?”

我还未回答,旁边的红袖却是嘴快,愤愤答道:“哪里是她脾气好,还不是因为咱们跑得快!她刚一进院子,院外的姐妹就都四散跑了,我和一撮毛被堵屋里,亏得机灵,从后窗逃了。”

桃花仙与白骨夫人听了对视一眼,这才又都来看我,“那公主?”

我默了一默,只得诚实答道:“我跑得慢些……”

于是,就一个人被素衣堵屋里了。

白骨夫人愣得一愣,伸手过来轻拍了拍我手臂,安慰道:“慢有慢的好处。”

她二人许是也觉得这话题继续谈下去有些尴尬,忙就岔开了话题。桃花仙又问道:“还听说大王丝毫不惧那斩妖剑,一掌就把剑给劈断了,可是真的?”

这倒是真的。黄袍怪掌心虽被剑戳了个血窟窿,不过却不算有多严重,这几天都好的差不多了。我点头,“真的。”

白骨夫人面上也露出惊讶之色,道:“大王道行真是深不可测,想那斩妖剑,莫说一般的小妖沾之即死,便是有上千年道行的,被那剑刺一下也要元气大伤,大王却能一掌劈断那剑,可见这道行岂不是要上万年了?”

桃花仙惊道:“上万年?那不早该成仙了么?大王怎还在凡间做着妖呢?”

第50章 是谁的一世姻缘(7)

我对妖精这物种不大熟悉,闻言忍不住插嘴道:“修万年就能成仙?”

桃花仙嘴快,噼里啪啦地答我道:“公主你不是我们这一行的,有所不知,这世间万物不论高低贵贱皆有灵性,若能吸得日月精华,潜心修炼,再得些机缘,必能脱得混沌,修出灵根。不过呢,这物种不同,灵性也各有不同。有那聪慧些的,修得几百年便可得了人形,再修个几千年,熬过了那天劫,就可位列仙班。”

听到此处,我不由转头去看红袖,她才修了三百余年便得了人形,这样说来竟还是个天降奇才了?

红袖面上露出自得之色,口中却是谦虚,“哎呀,奴家可不行,奴家全靠了大王点拨才能得了这人身。”说完,似是又想到了什么,忙又道:“一撮毛也不成,她比奴家还不如,全靠了大王法力加持这才能变幻成人,夜里睡着了都还要变回原形的,不然也不会这样怕虎大王。”

桃花仙那里又继续说道:“既有那聪慧的,就也有那愚笨的,听说啊,有那修了许多年也修不成个人形的呢。”

“你们年轻,见识少些,这个我可是听人说过的。”白骨夫人插言,说得煞有其事,“自此西去不知几千几万里,有一处大河,河里有个老鳖,修了不知几千年,才刚刚会说人语,连本壳都脱不了,得不了人身呢!”

“真有此事?竟还有这样愚笨的?”红袖从一旁问道,满脸惊奇,“修得数千年都得不了人身?”

白骨夫人点头,叹道:“当然,世间万物,什么样的没有?修行这事,也是看造化!”

这话一出,桃花仙与红袖两个也不由跟着感怀,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只片刻功夫,便就扯得远了,全忘了之前还在说黄袍怪有万年道行这事。我心中却还记挂着,待送了桃花仙与白骨夫人离开,忍不住问红袖道:“你说你家大王到底是个什么妖?”

红袖正收拾桌上的茶盏,闻言回道:“哎呦,这个奴婢可真不知道,咱们大王藏得深呢!不过,公主放心好啦,总不是修了千年都不得脱壳的老鳖!”

我瞧得她说得肯定,不由奇道:“怎生见得?”

红袖笑了一笑,“瞅瞅那模样就不像啊,咱家大王长得多俊啊!”

我觉得她说得也有几分道理,纵是黄袍怪那张凶恶丑陋的面孔,瞧起来也像是山里跑的,不像是水里养的精怪。不过,虽这样想,我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阴影,待晚间他回来时,便忍不住多瞅了他几眼。

不想黄袍怪却是机警,拿眼瞥了瞥我,问道:“你看什么?”

我暗暗咬了咬牙,与他商量道:“你再变回原来那张丑脸给我瞧瞧。”

黄袍怪闻言稍露诧异,微微挑了挑眉,又倾身凑近了我,低声调笑道:“做什么?难不成这张脸看得腻烦了,又想我那张嘴脸了不成?我若真变回去,怕是你又要说无处下嘴了。”

他分明是有意取笑,也幸亏我脸皮厚实,并不觉得如何羞臊,只用手拽着他的胳膊,撒娇道:“变吧,变回去给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