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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抱着他的大腿哭,老二坐地上搂着他的小腿哭。黄袍怪这里刚哄老大两句,老二那里就嚎得更高声了些,他再弯腰看一看老二,老大便就又哭得委屈了几分。一时间,两个孩子哭声此起彼伏,竟把院子里的热闹都盖了下去。

黄袍怪分身乏术,只得抬眼看我,十分恳切说道:“娘子,为夫错了。”

我却是笑,非但没有上前帮忙,还学着红袖的模样甩了甩帕子,“哎呦,大王可没错,大王好好地给儿子们立一立规矩吧,妾身呢,也不闲着,我出去给丫鬟们立规矩去。”

说完,撇下这父子三人,转身出了屋子,招呼了红袖与一撮毛,带着她们去东边白虎岭串了串门子,拜访了一下白骨夫人。

待我再回谷,黄袍怪就再也不提“立规矩”这事了。

山中无岁月,仿佛就一眨眼的功夫,小元宵便就知道嫌弃自己名字了,闹死闹活地要改名字,自己还把中意的字写了满满一大张纸,特意寻了我与黄袍怪来看。黄袍怪只扫了一眼那张纸,直接把“小元宵”改成了“阿元”,道:“你是我与你娘亲的第一个孩子,叫此字最是合适。”

小元宵对这个小名仍不太满意,不想黄袍怪那里却是态度僵硬,只又说道:“小元宵与阿元,你选一个。”

小元宵十分爽快地选了“阿元”,自此,谷里便没了小元宵,多了一个阿元。

大儿子改了名字,小儿子虽还不大懂事,却也要跟着凑热闹。

第61章 谁家都有熊孩子(4)

阿元很是积极,抢着说道:“你这个也好说,也直接取一个字,就叫阿饼吧!”

“阿饼”虽还小,却也知这名字不好听,咧开嘴就哭了,一边哭一边控诉:“哥哥坏,哥哥坏!”

他哭了一场,名字这才又由“阿饼”换成了“阿月”。

时光过得太快,我与黄袍怪还没来得及做准备,阿元就到了猫嫌狗厌的年纪,然后不待我俩适应过来,阿月那里便也紧跟着哥哥的脚步,时时刻刻惹人嫌了。两个孩子日日作事,处处闯祸,不是今儿提水灌了东家的洞穴,就是明儿拔了西家孩子的羽毛,前来告状的络绎不绝,赶上人多的时候,大家还得排个队,分个先来后到。

黄袍怪气得狠了,真是下手狠揍过两个儿子,可惜却不大管用,不过也就消停了三五天,那告状的人便就又开始登门了。他私底下也向我感叹,道:“小时候只觉活泼可爱,长大了怎就能淘气成这个样子呢?唉!总不能真打死了他们吧?”

唉!自己亲生的儿子,总不能真打死……

我上面虽有几位兄长,可年纪都与我相差颇大,待我懂事时,他们早已经大了,还真不知道他们幼时是否也这般调皮捣蛋,而父亲母亲那里又是怎么管教他们的。我也别无他法,只能拍拍黄袍怪的手臂,好言安慰道:“好歹也只是调皮捣蛋,没作什么大妖。且熬着吧,总有个长大懂事的时候。”

话虽这么说,两个人却都有些憷了,原本还想着再生个女儿,可又怕再生个混世魔王出来,只得暂时消了这个心。也是同年,谷中一个花豹头领得了两个女儿,都是既漂亮又乖巧,叫人瞧着都心痒痒。

小娃娃满月那天,黄袍怪还亲自去抱了抱那两个小女娃,待再回家来,就越发瞅着自己的两个儿子不顺眼,晚上临睡时,竟一脸不甘地与我抱怨道:“人家怎么就能一举得女?要是能换一换孩子就好了,哪怕两个换一个回来也是赚的!”

“就咱们这两个儿子,你满山谷里问问去,就算白送谁肯要?别说一个,半个也换不来的,快别发梦了,赶紧睡吧!”我劝着他,自己却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又道:“唉,都是命!”

黄袍怪也跟着叹气,躺下了却又伸手来拉我,低低笑道:“我听他们那话里的意思,生女也是有偏方的,却也不知是真是假,若是真的便就好了,咱们也学上一学,看能不能生个女儿出来。”

十多年夫妻做下来,便是有这个好处,纵是再说什么私密话,也不会觉得难为情。我闻言忙撑起身来看他,问道:“真有偏方?”

他唇角微弯,展眉轻笑,把我拉低了,凑过来耳语道:“他就这么含糊说了一句,我又不好多问,不过,听着那话里的意思,似是要你们女子辛苦些。”

我听得似懂非懂,“怎么个辛苦法?”

他勾唇笑了一笑,双手忽地钳住我的腰肢,将我提到他的身上,然后,抬身向我吻了过来,低语道:“你来……”

呃……这确实是挺辛苦的,纵然有他“扶持提携”,我仍累得腰酸腿软,第二日就有些爬不起床来。如此几次之后,我便开始耍熊,再不肯如此“辛苦”了。

也是这年夏天,气候很是有些反常。先是一场倒春寒伤了桃花仙等一众花木精怪,待入了夏,天气却又意外炎热起来,酷暑难耐,别说红袖与一撮毛她们日子难熬,便是我也有些受不住了。

谷内谷外,竟只有波月洞里还凉爽些。黄袍怪原本不喜洞内阴暗,现在为着图这几份凉爽,也只得命大家暂时搬了进来,以避酷暑。

这波月洞有万般好,却有一点不好,太过幽深曲折,错综万千。搬进去第二天,阿元便就领着弟弟钻进洞内深处迷了路。黄袍怪亲带人寻了大半晚上,直到快天明时才找到了这对兄弟,见着面二话没说,便就撸起袖子来狠揍了兄弟俩一顿。

教育孩子是对的,可是这般简单粗暴我却有些不喜,再瞧着那被打得皮开肉绽的两个孩子,心里更是又痛又气,冷着脸也不搭理黄袍怪,只命一撮毛去白虎岭寻白骨夫人去讨伤药。黄袍怪瞧我这般,似是也有些后悔自己下手重了,慢慢蹭过来,讪讪说道:“还去什么白虎岭,待我取出内丹来,给他两个治一治也就是了。”

“哎呦!可劳驾大王不起!”我拿眼斜他,冷哼哼了一声,又道:“您打人也怪受累的,哪里敢再去借您的内丹,还是算了吧!一撮毛,你还等什么呢,还不快去!”

一撮毛小心翼翼瞥一眼黄袍怪,低低地应了一声,这才一溜烟地跑了。

那白虎岭就在碗子山东北,不过才百余里的距离,一撮毛腿脚又快,很快便就回来了,却是空手而归,气喘吁吁地说道:“白骨夫人不在家,说是出门访友去了!我回来时顺道还去南坡桃花仙那里找了找,家里也是没人,说是同白骨夫人一起走的。哎呀妈呀,对了!桃花仙竟把‘虎大王’的铃铛解了,吓死我了!”

虎大王早年被桃花仙借去捉耗子,一直就留在了那里,算起来已十来年了。桃花仙看来是十分喜爱这猫,不然,也不会把他脖铃给解了。我倒并未在意这个,只是有些好奇白骨夫人与桃花仙她们去了哪里,一时也顾不上与黄袍怪赌气,只转头问他道:“她们近处还有什么亲友?怎没听说过呢?”

黄袍怪正在灯下看书,闻言略一思量,却是微微冷笑,答道:“往东乃是万寿山,那是镇元子的地界,她俩个怕是不敢去的。这般看来,应是往西去了,不是平顶山莲花洞,便是压龙山的狐狸洞。除此之外,大约不会再有别的去处。”

万寿山我是听说过的,就在白虎岭东边不远,那里不仅灵气浓郁,乃是先天福地,更有一株开天辟地时留下的灵根,名曰人参果树,万年才结一次果,吃一个便能活万年。桃花仙她们每每提起来,都是眼馋无比,只可惜那万寿山之主镇元子法术极为高强,又把人参果树看得如同眼珠子一般,大伙纵是再馋,也无人敢去偷盗。

东边既然不会去,南边与北边又无什么成气候的妖精,那能去的,也只能是西边了。可桃花仙一向不喜欢狐狸洞的人,逢年过节都不大走动的,这前后不靠的时节,怎地还跑去那里走亲访友了?

我不由更是意外,奇道:“她们和狐狸洞还有往来?”

黄袍怪点头,淡淡道:“听柳少君说这几年是有些往来的,只是知道咱们与那边关系不佳,从不在咱们面前提罢了。”

我本有些不明白,可转念想了一想,又觉可以理解。

我们和狐狸洞交恶是因为念念姑娘那锅事,虽捂着没说开,却也算是生死之仇了。而桃花仙不喜欢狐狸洞,不过是因为那里的姑娘长得太漂亮了些,没得什么深仇大恨,而狐狸洞里,又不只女狐狸精,不是还有男狐狸精呢嘛!

可以理解,真是可以理解。

黄袍怪那里丢了书,起身过来问我道:“伤药既没讨来,可要我去给孩子们治一治?”

我还有些气未消,闻言只是低低冷哼了一声,不肯理他。他却是轻笑,伸手拉了我起来,又低笑道:“便是我错了,也不该拿孩子来和我怄气,他们躺在那里啼哭,你做娘的不心疼么?”

我瞪他一眼,“你把孩子打成那样,倒成了我拿孩子来与你怄气了?”

黄袍怪只是赔笑,道:“娘子,是为夫错了。”

他教育孩子本也没错,我只不过是恼他下手太重,现他给我搭了台阶,便也就顺阶下了,随着他往两个孩子的住所走。不想过去了,却没在床上找见人影,再问屋里伺候的小妖,竟是说我刚一走,那两个孩子便就止了啼哭,爬下床又跑去山谷里玩了。

当天傍晚,山溪里的王八精便就告上门来,说是两位公子跑去山溪戏水,一脚踩塌了他家屋顶不算,还把他家几个小儿子拎到了溪边青石上,个个都给翻过了壳来,一溜排开了晒太阳,美其名曰补钙。

我怔怔坐着,好一会儿,才顺出胸口那口气来,只转头与黄袍怪道:“是我错怪你了,看来还真是打轻了,下一回逮住了给我往死里揍,我绝不拦着!”

黄袍怪却是用眼斜我,不紧不慢地说道:“娘子这话说的不对,教育孩子怎能这般简单粗暴?”

我噎了一噎,又差点仰倒过去,却也无话可说,只恨恨问他道:“这般小肚鸡肠,可是大丈夫?”

黄袍怪只笑了一笑,并未理我。

第62章 谁家都有熊孩子(5)

没过两日,白骨夫人与桃花仙走亲访友回来,第一件事便是来波月洞串门子,却是未来寻我,而是先去见了黄袍怪。红袖听到了消息,回来报与我听,也是十分诧异,道:“自从咱们大王变了嘴脸,桃花仙轻易不肯与大王打交道了,这次来了,怎先巴巴地去寻大王了呢?”

我正跟着织娘学针线,闻言也未上心,只随口应道:“许是寻大王有事吧。”

“瞧着那模样,不像是好事。”红袖仍有些犯嘀咕,又去瞧织娘,道:“哎?织娘,你回去问问你们家柳少君,他跟在大王身边,必定知道些事情。”

织娘却有些犹疑,先看了看我,这才说道:“我从不打听这些事情,怕是问了,少君也不肯说的。”

“哎呀!得看你什么时候问,又怎么来问!”红袖颇有些嫌弃地甩了甩帕子,又教育织娘道:“放心,这男人的嘴再紧,到了床上,你只要能哄得他高兴了,也是问什么说什么,说什么应什么的!”

织娘闻言,顿时羞了个大红脸,低了头不再说话。

旁边的一撮毛却是好事,忙问道:“真的吗?真的吗?”

“千真万确,不信你问问公主,公主可是过来人!”红袖提了我出来,又转头求证道:“是吧,公主?”

一撮毛与织娘两个,齐刷刷地向我看过来,眼神里颇多崇拜。

我十分真诚地看红袖,问她道:“我怎么就是过来人了?你家大王应我什么了,你举个例子给我看看?”

红袖忙用帕子掩了口,嘿嘿直笑。

我们这里正说着话,外面却是有人禀报白骨夫人与桃花仙来了,我把针线俱都交给了织娘收起来,起身去门外迎客,红袖那里紧跟在我身边,压低声音提醒道:“公主可别忘了套套话,看看她们寻大王做什么!”

话音未落,白骨夫人与桃花仙已是进了门。只才远远一照面,桃花仙便已是娇声笑了起来,道:“有些时日没见着公主了,还真怪想念的!”

一向傲娇的桃花仙子竟也能这般热情……这是被念念姑娘附体了?

不想身边的红袖却是与我想到了一处,就听得她“哎呦”了一声,小声嘀咕道:“这不会是去了趟狐狸洞,被胡念念给附体了?”

这会子功夫,白骨夫人与桃花仙已是走到了近前,桃花仙几步过来执了我的手,热络说道:“又不是外人,公主还出来迎什么!”说着,忽又仔细打量我的面庞,脸上露出惊讶之色,失声叫道:“哎呦,公主!您可是有些显老了!”

说来我到这碗子山已有十三载,眼瞅着就要三十的人了,纵然保养得再好,自然也不比刚来的时候水灵。只不过乍听这话,心里多少也有些不舒坦,便就对着桃花仙笑了一笑,道:“岁月不饶人,倒是仙子仍还与我刚来时一般无二,还是那么娇憨直爽,快人快语。”

桃花仙子许是以为我是真心实意地夸她,脸上便就露出了娇憨的笑容来。

还是白骨夫人更灵透几分,伸出美人扇轻轻拍打了一下桃花仙,转而向我轻笑道:“阿桃一向是这样口无遮拦,公主莫怪。”

我笑笑,与她两个让了座。

白骨夫人又道:“前日压龙大仙过寿,我们两个闲的无事,便去凑了凑热闹,一回来便听说公主曾着人去我们那里寻过药,忙就过来看一看,谷里可是出了什么事。刚从大王那边过来,听闻两位公子已是没事了?”

我一听人家是为这事跑来的,忙先谢了几句,又道:“都是皮糙肉厚的,早就没事了,不知又跑去哪里疯去了!”

红袖上了茶来,桃花仙端起茶盏抿了口茶,又抬眼看向我,忽地问道:“公主今年多大了?”

我闻言不觉皱眉,却仍是耐着性子答道:“眼看就要三十了。”

“果真是人生短暂,红颜易老。”桃花仙那里面露惋惜,啧啧有声,又问我道:“大王神通广大,公主就没求大王替你寻个长生之法?”

人生不过短短百年,生老病死乃是规律,长生虽好,却岂是能随便能求来的?

黄袍怪也曾说过要为我去偷人参果来延寿,那时,我们正在万寿山下闲逛,我伸手去扯他衣袖,笑道:“快省省心吧,纵是那东西再好,既不是自己的,也不该做贼去偷。我可不想日后要和孩子讲他们父亲是个贼头。”

黄袍怪笑笑,抬手来抚我鬓角,道:“你放心,我不去便是。”

他想了一想,又轻声叹道:“那草还丹虽然极能延寿,可你我只这一世的缘分,长短并不由己,而是在那海棠。她一朝身死魂归原位,见我失信必然不肯善罢甘休。到时留你一人在这世间,纵是能活千秋万载,又能如何?还不如重入轮回,忘却此世种种,也省了孤苦烦恼。”

我闻言先是愣怔,却又不由失笑,道:“其实也有法子,既然去偷,那不如就多偷几个来,偷偷喂给海棠一个,叫她也活个千秋万载!”

黄袍怪听了却是微笑,“你当镇元大仙是纸糊的么?他乃地仙之祖,草还丹又是他观中异宝,岂容你随便偷取?偷一个已是不易,你竟还想要上三五个,到时怕是草还丹未偷到,我却被人抓了,连这一世也无法与你相守,到时你就带着孩子找地哭去吧。”

他说着停下来,只定定看我,敛了唇边笑意,认真与我说道:“人生百年,虽是短暂,却也正因这短暂,才更显时光弥足珍贵。百花羞,你既不能长生,我便同你终老,不论怎样,我陪着你便是。”

因他这话讲得实在是好,叫我很是感动了一些时日,直待后来发现他那张丑脸实在看不出个嫩老来,这才觉得自己有点上当。

当然,这都是好几年前的老黄历的,回忆起来很是有些费脑。

不只桃花仙,就连白骨夫人也在看我,似是等着我的回答。我忙回了回神,笑道:“这长生岂是那么容易求来的?大王若是有法,不需我去求,他便会许我;若他也是无法,我纵是去求,也不过是空惹他烦扰罢了。”

桃花仙张了张嘴,正欲再说,白骨夫人却赶在前面轻咳了一声,笑道:“公主果然通透,难怪深得大王敬重和宠爱。”

“可是——”桃花仙还欲再沿,却又被白骨夫人打断,白骨夫人用美人扇轻轻拍打她,笑道:“可是什么呀,你啊,一张嘴竟说那些有的没的,这么大年岁了,也不知个深浅,也亏得公主不是外人,不与你一般计较。”她说着,又转头来看我,“公主莫理她,她是在压龙洞瞧见了念念姑娘依旧年轻貌美,受了刺激,这才回来说胡话的。”

白骨夫人向来是不说废话的,我一时猜不透她为何又提念念姑娘,因此也不敢接这个茬,只玩笑道:“仙子何必艳羡他人,自己不一样也青春年少呢么,不只仙子,夫人也是一般,你们莫要再守着我说韶华老去了,我听了才会伤心呢。”

“我们这些也是不成的。”白骨夫人笑了笑,又道:“别看整日里养精练气,不知费多少工夫,吃多少辛苦,到头来却也不过比常人多活上千八百年,一样要经历生老病死,远不比人家那些吃口灵丹妙药便能长生不老的!”

我还未答言,身边红袖却是忍不住问道:“真有那吃了可以长生不老的灵丹妙药?”

“真有!”桃花仙总算是逮到了机会开口,忙道:“吃一口,不只是长生,还能不老!想一想,青春永驻、寿与天齐,是可等的美妙!前几年的时候我曾听狐狸洞的人含混提过几句,这次去,却得了确切的消息!”

正讲到关键处,白骨夫人赶紧又咳嗽了几声,止住了桃花仙下面的话,又扯了几句别的闲话,便就拉着桃花仙起身告辞。

红袖那里还等着听有什么灵丹妙药可叫人长生不老,见她两个要走很是有些失望,正想着替我留一留客,却被我用眼神止住了,只得老实地跟在我后面送客出门。

待再转回身来,红袖却就忍不住了,追着我问道:“公主怎么没套套话?桃花仙嘴巴松得很,略微往外勾上一勾,一准就能知道她们从狐狸洞里听到了什么消息!”

若去勾上一勾,那才是上了白骨夫人的当呢!我笑笑,反问红袖道:“这长生不老真有这么大吸引力吗?你也不想想,好端端的,她们来寻咱们透这个消息做什么!”

“做什么?”红袖不解,又问:“难不成不是桃花仙放不住话,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奴婢瞧着,白骨夫人一心想瞒呢。”

白骨夫人若真想瞒,便就不会让桃花仙去起这个头,她拦着桃花仙不叫说,不过是故作的姿态,有意勾起我们好奇罢了。

第63章 谁家都有熊孩子(6)

我心情不错,便耐着性子与红袖解释道:“她们两个呀,这是从狐狸洞压龙大仙那里听到了什么消息,想去寻那长生不老的灵丹,却又怕自己没得本事,这才巴巴地来寻你们大王相助。不想呢,却在你们大王那里碰了壁,无奈之下,只能转向我这里,想着勾起我的兴趣来,好去给你们大王吹一吹枕边风。”

红袖听了,还有些不信,惊道:“真的?”

“十有八九。”我笑笑,不再理会红袖,又叫了织娘过来,学那裁剪制衣之法,只想着学出了师给黄袍怪亲手缝件外袍,也好换下他日常穿的那几件黄袍。虽然是叫黄袍大王,可也不能一年四季只穿这一个颜色,我瞧都瞧得腻了!

红袖自己琢磨了一会儿,又凑过来建议道:“要不问一问大王,瞧瞧她们两个到底和大王说了些什么?”

“不能问,只要一问,便就上了白骨夫人的当了。”我摇头,一个不留意,那丝线便就结成了疙瘩,不觉有些不耐,忙就挥手赶红袖,“快别在这添乱了,你若不信我的话,不如就叫织娘去柳少君那里探探话,一准和我猜得不差。”

红袖忙又转去看织娘,还未说话,织娘的脸便就红了个透,低垂了头,小声说道:“我晚上回去试试……”

织娘晚上如何试的,无人知道,不过貌似颇有成效,第二日,她便把从柳少君那里问出来的话说与了我们听。

“少君说白骨夫人与桃花仙来寻大王,确是为了长生不老之事,只是少君未在近前侍候,听不太真切,只零散着听到了几句,说什么‘金蝉子’、‘十世修行’之类的。他说大王听了白骨夫人的话似是有些不喜,还叫她们少与压龙山那边往来。”

如此听来,倒是与我所料相差不大。

红袖很是有些失望,小声嘀咕道:“大王也是,若是真有那长生不老的法子,又为何不去寻一寻?纵是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公主考虑考虑。”

我闻言抬眼看她,淡淡说道:“你放心,我死之前,一定会先让大王解了你与我的血魂牵制,绝不会误了你的性命。”

红袖那里愣了一愣,瞬间急红了脸,辩道:“公主这是哪里话?奴婢盼着您能长生不老,不过是想看着您能与大王长长久久下去,可不是自己贪生怕死,怎么就得了您这话!”

她许是真委屈,赌气地甩了甩帕子,起身便就走了!

织娘一向胆小,见状都变了脸色,小心地看了看我,小声替红袖解释道:“她就是这个狗脾气,公主千万莫和她计较。我们跟了公主这些年,您待我们如何,我们心里都明白,是真心实意地愿意长跟着您。就是红袖和一撮毛她们两个,也是一般想法。”

十多年处下来,大家是个什么脾气,也都摸了个差不多了。红袖与一撮毛两个,虽有各式各样的小毛病,内里却真心不错,也正是因为这个,我不想她们去招惹不该招惹的麻烦,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织娘那里仍还小心翼翼地看我,我便向她笑了一笑,安抚道:“没事,我又不是不知红袖的脾气,怎会与她计较。不过,你得了机会也要提醒她,白骨夫人与桃花仙那两个人,虽瞧着一个娇俏直爽,一个温和宽厚,却实不是那般好相与的,叫红袖与她们少些往来,莫要吃了亏。”

织娘忙点头应下。

我重又拿起针线来缝衣,不知怎地,却总有些心不在焉,出错连连,只得停下手来,默了一默,低声叹道:“福祸无门,唯人自招。”

黄袍怪从未与我提起白骨夫人与桃花仙来寻他共谋长生不老之事,我也未问半句,只怕我但凡一问,便叫他误会了我有长生之意。我仍还记得他说的那句话:人生苦短,可也正是因为苦短,才更显人生弥足珍贵。珍身边事,惜身边人,莫将时光错付,已是足矣。

白骨夫人与桃花仙与我们的往来更少了些,往年一进八月,桃花仙总是会派人送几筐蜜桃到谷里来,纵是与枣树精成亲之后,数量上有所减少,却也不曾断了,不想今年,这桃子却就断了踪影。

红袖每年里吃惯了桃子,这猛下子吃不到了,难免抱怨,道:“原还以为桃花仙是个大方的,不想竟也这般小家子气,不过就是没应她去寻什么长生不老之法,又没在别处得罪过她,竟就突然和咱们断了道,绝了十几年的情谊。”

我听了却不甚在意,道不同不相为谋,断了反而干净,因此闻言也只是劝红袖道:“谷里又不是没得桃子给你吃,年纪轻轻的,哪来这许多抱怨。有这闲工夫,做些什么不好?你瞧瞧人家一撮毛,愣是下了苦功,把头上的那撮红毛染成了黑色,这几日正琢磨着改名字呢!”

正说着一撮毛,一撮毛却是从外面急慌慌地跑了过来,叫道:“公主,公主!大王在外面和人打起来了!”

我听得一愣,只怀疑是自己耳朵出了毛病,问一撮毛道:“你说什么?谁和谁打起来了?”

一撮毛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只道:“是大王,咱们家大王,在山门外面和两个野和尚打起来了。两个和尚一个长嘴大耳朵,长得猪猡一般,另一个五大三粗,脸上不黑不青的,也是凶神恶煞,此刻正围着咱们大王,两个打一个呢!”

若说是两个孩子与人打了起来,我倒不觉意外,可黄袍怪那样的人,怎会轻易与人动手?这近处又有什么人,会是他的敌手?我越听越是糊涂,忍不住转头问红袖道:“这是谷里来了旧敌?你可知道这两个和尚是什么人物?”

不想红袖那里也是糊里糊涂,一头雾水,只摇头道:“没有这样的旧敌啊,连听都不曾听说过这么两个丑和尚。”

我只得又去问一撮毛,“这是哪里来的两个和尚,好端端的又怎么会打起来?”

一撮毛也是摇头说不知,又道:“只听着那两个和尚直喊大王放了他们师傅。”

竟还有个师傅?这和尚的师傅,岂不也是和尚!

我越听越是心惊,不知怎地,忽想起很久以前做的那个梦来,直到此刻,梦中那高冠男子说的话我还记得清清楚楚。他说:“你合该有一段姻缘在此,我才提你魂魄过来,待遇到四个西去的和尚,便是那缘灭之时,你方算是了结了这段公案。”

我忙又再问一撮毛:“外面几个和尚?”

“两个!”她答。

“可有说是几个师傅?”我又问。

一撮毛还未答,红袖那里却是插嘴道:“公主糊涂了,这师傅还能有几个啊?当然只能有一个,不过,师娘倒是可以多几个的!”

我没得心思听她胡说,只抬手止住了她的话,略一思量,便就疾步往外走去,道:“快走!咱们出去瞧一瞧。”

红袖与一撮毛两个都爽快地应了一声,却是齐齐转身往洞里跑。

我一怔,忙喝住了她们,问道:“干什么去?”

红袖乐颠颠地说:“去给您拿些瓜子糖果,一会儿吃用啊!”

一撮毛兴冲冲地答:“我去给您搬凳子,拎蒲扇!”

我又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她俩要做什么,气得脑门青筋直蹦,恨声道:“又不是去看戏,还要什么凳子蒲扇,瓜子糖果!”

“不是去看热闹么?”红袖奇道。

一撮毛也道:“公主不用着急,那两个野和尚不是咱们大王对手呢!我瞧着,就是再来二十个,也不用怕呢!”

不用再来二十个,只再多上一个,凑够了那四个之数,我就怕了!

第64章 谁家都有熊孩子(7)

我一时与她两个说不清楚,索性不再理会她们,只独自往洞门外走。不料才刚出了卧室不远,却就迎面碰到了柳少君。他面上颇多喜气,先停住脚步与我行了个礼,这才笑道:“公主莫慌,大王无事,特命属下来与公主说一声,叫公主安心在房中待着,不用担心他。”

闻此言,我心中略松了松,却仍是有些放心不下,便就又问柳少君道:“少君可知到底是怎么回事,大王为何要抓人家师傅?”

柳少君面露迟疑,很是犹豫了一会儿,这才答我道:“倒不是咱们抓他们师傅,完全是他们师傅自己送上门来的。大王说这也算是机缘,上天既送了来,咱们也不好往外推,只得接着。”

我听得更加糊涂,问道:“这抓人还将讲什么机缘不机缘?难道以前与他有仇么?”

柳少君摇头,“无仇。”

“那有恨?”我又问。

柳少君依旧是摇头,答:“也无恨。”

“可是欠了你们钱财?”

“不曾。”柳少君又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