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料想一个被废了双眼的瞎子也出不了什么幺蛾子。”颜天真赞同道,“咱们赶紧毁尸灭迹吧,不留下一点儿线索,他死得悄无声息,谁也不能追查到我颜天真头上。谁让他一个人来?无人目睹他死亡经过,我便能撇个干净。”

颜天真说话时,云泪在纸上迅速作答,片刻之后,将一张白纸抖到她面前——

不必毁尸灭迹,将他拖到偏殿楼上,这死尸还能发挥最后一个作用。此人身形与我差不多,将他易容成我的模样,送到宁子初身前,宁子初问你原因,你便邀功说这盗窃火芝的窃贼是你所杀,至于他为何瞎眼,乃是因为你夜里沐浴,被这色鬼在暗中偷看了身子,你恼羞成怒,与他大打出手,愤怒之下剜了他的双眼,一招制敌将其诛杀,可你翻遍他全身并未找到火芝的下落。此事不要声张,只需告诉宁子初一人即可,以免皇后等人借机污蔑你私吞了火芝,宁子初想必不会疑你,你如此聪明,该晓得怎么说。

颜天真迅速浏览完纸上的内容,凤眸中掠过一丝讶然,而后是…一丝赞赏。

这姓楚的死鬼也真是倒了血霉了,惨死云泪手上,还得给他背黑锅。

云泪的智谋,在宫斗剧里必定能活到大结局呐…

随手杀了个人抓来给自己背黑锅,脑子转得倒是快。

最近几日的宫门依旧十分戒严,为了抓那个隐藏在宫中的窃贼,夜里巡逻的禁卫军都要增加几队,窃贼一日不落网,最累的终归是宫中侍卫。

“这色鬼倒也能做件好事,背了黑锅,宫中侍卫们也能轻松一些,我方才怎么就没想到呢,还是你周到一些。”颜天真笑道,“佩服佩服。”

夜已深沉。

长央殿内,宁子初正要歇息,大太监林总管到了身旁,道:“原本是不该打搅陛下歇息的,可方才,颜姑娘急匆匆地上来求见,说是侍卫们抓了几日的窃贼,终于被她给逮到了。”

“什么?”宁子初微讶,“在哪儿逮到的?”

“就在她的仙乐宫里,可惜,是死的。她说,原本想留活口,一不小心下了重手,就…”

宁子初道:“不管死的活的,逮到了都好,让颜天真进来说。”

“是。”

林总管退出殿外,将颜天真喊了进来。

“陛下,天真有错,今夜那贼人闯入我宫中,偷窥我沐浴,我恼怒之下就下了狠手,原本还想留个活口来给刑部省的,一不留神就给杀了,真是气死我了。”

颜天真一进殿就摆着一张苦瓜脸,眉眼间尽是恼怒,都忘了给宁子初见礼。

“怎么回事?”宁子初道,“说清楚些。”

“是这样的,陛下,今夜天真在御花园内看完烟花,回到寝殿准备沐浴歇息,哪知我沐浴期间竟有人偷窥,那家伙藏匿的本事倒是真的好,若不是他咽口水的声音传进我耳朵里,我都未必能发现,我警觉自己被人偷窥,立即穿衣起身,一回头,对上一张惨绝人寰的丑脸!吓得我简直六神无主,感觉魂魄都要冲出天灵盖了,他看我的眼神格外恶心!”

宁子初闻言,静默片刻,道:“朕的确听说那窃贼十分丑陋,据说,有一名侍卫与他交手时,离得很近,看得很清,当场吐了。”

第27章 疑心

“陛下,我当真是怕他那丑样吓到您,我现在都还没缓过来呢。”颜天真埋怨道,“天真身份虽不高贵,但也是有尊严的,若有人见色起意,欲对我图谋不轨,我一定要弄死!弄死!”

“你不是已经将他弄死了么。”宁子初迈到了书案之后坐下,道,“那窃贼功夫何等高强,你是怎么得手的?”

“对付色狼,最好的法子,不就是女色么。”颜天真撩起自个儿一缕头发,悠悠道,“当初在青楼刺杀那杨家公子也是顺利得很,若是单打独斗拼蛮力,天真怎么打得过?今夜这窃贼也是,那身法实在快得很,陛下该知道,我的杀手锏是什么。”

宁子初沉吟片刻,道:“你可有吃亏?”

“有啊,被看光了。”颜天真撇了撇嘴,“跟那窃贼过了几招,发现实在不是对手,硬拼实属下策,一狠心,就把衣裳脱了,他愣了一瞬,眼都直了,我瞅准机会,一下子戳了他的双眼!占我便宜的代价便是如此。”

颜天真说着,双手交握,左手轻抚过右手食指与中指,漫不经心道:“天真这双手沾染不少血腥,还是头一次接触到眼珠子,有点儿滑,有点儿硬。”

宁子初听闻此话,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墨眸中划过一丝笑意。

他最欣赏她的,就是她取人性命时的云淡风轻,吐出血腥话语时的漫不经心。

这一点,与他像。

干净、利落、不留情。

听着她叙说动手的经过,竟让他血液里有些许沸腾的感觉。

那窃贼…死得很惨。

他清楚颜天真的性格,睚眦必报,骨子里十分高傲,她最恨被人轻贱。

“陛下,戳眼这一招,是迅速制敌的好法子。”颜天真道,“此招,可令对方瞬间失去大半战斗力,便可轻松制敌,且对方还手成功的可能性极低,适用于你下定决心要杀、且武力值不高于你的人身上。”

顿了顿,她又道:“若对方武力值高,便不好轻易使用,除非,能瞅准时机,在对方注意力不集中时瞬间出击,一击必杀。天真不才,这张绝色的皮囊,恰好能发挥点儿分散敌人注意力的效果。”

“果然应了那句话,色字头上一把刀。”宁子初笑了笑,道,“你诛杀窃贼,是有功劳的,不过,你可曾去搜他的身?找寻那株火芝?”

“搜啦!什么也没有啊。”颜天真撇了撇嘴,“我知道自个儿是有功劳的,若是能将火芝再找到,那便是一下子记了两个功劳!可他全身上下也没几样东西,我把他衣裳全扒下来抖了抖,这才发现他身上好几处伤,想必是之前侍卫们留下的,他原本就是带伤之身,也难怪那么轻易被我取了性命,也不知那火芝是被他吃了还是藏到什么地方去,陛下,不如咱们把他肚子剖开看看?”

宁子初面无表情道:“若是被他吃了,剖开他肚子也无用。”

“那不一定啊。”颜天真道,“也许还没消化完?”

宁子初冷静的面容上出现一丝龟裂,“你不觉得这样很恶心么。”

“陛下,话不能这么说,那么贵重的药材,但凡是还有一点儿能用,就不能浪费呐。”颜天真笑道。

宁子初觉得胃里有些翻涌,道:“找不到便罢了,既然窃贼已死,那禁卫军总算也能轻松一些,晚些朕派人去你宫里将尸首带走。”

“陛下,天真杀了窃贼这事儿,陛下可别往外说啊,陛下随便找哪个侍卫顶了这功劳吧。”

“这个无需你提醒,朕自会处理,你是朕的杀手锏,你的本领自然不能暴露人前,这功劳会有其他人顶的,不过,朕会记得这功劳真正是属于你的,晚些,会有赏赐给你。”

“谢陛下!”颜天真粲然一笑。

颜天真转身离开之后,宁子初将大太监林总管招到了身前。

“派两人去仙乐宫将窃贼尸首带走,另,子时过后,趁着天真入睡,你再去给她闻上一味迷香,让她睡得沉一些,命人秘密搜查仙乐宫,一个角落也不能放过,问问仙乐宫那六个下人,天真平日里喜欢将东西藏在什么地方。”

林总管应了声是,随即道:“陛下怀疑颜姑娘她藏私?”

“她的想法是朕无法掌控的,虽然她至今没有做过让朕失望的事,但你也知火芝是怎样珍贵的东西,若是那窃贼藏在身上,天真杀了他,难免不会生出独占火芝的想法,毕竟不是朕一手培养的心腹。”宁子初顿了顿,道,“此事你要办妥当,莫要被她察觉到。”

夜深人静。

颜天真眼见着林总管派了两人将‘窃贼’的尸首抬走,送别了他们,这才回到了寝殿内歇息。

然而,她并不知,林总管出了仙乐宫之后,吩咐那抬尸首的二人先走,自己则是走到了一旁的树影之下,等待着宁子初派来会合的人。

子时过后,会有一批宁子初的心腹暗卫前来,协助搜查。

寝殿之内,颜天真才有了睡意,忽听‘咚’的一声,是有人在轻轻敲打窗子。

颜天真顿时睡意全无,起身下榻,有些警惕地走到了窗台之后。

将纱窗打开一道缝,看清外头的人,这才放下了戒备。

“云泪,大半夜的不睡觉来做甚?”

窗户外递来一张纸。

颜天真接了过来,阅览纸上的内容——

方才在偏殿楼上,正要关窗歇息,无意间瞥到三道人影出了仙乐宫,却只有两人离开,一人留守,离开的二人抬着尸首,是小太监,留守那人便是总管太监,这太监乃宁子初忠实心腹,他留守宫外迟迟不离,必定是宁子初交代了任务,我猜测,约莫是宁子初不信你那番说辞,怀疑你私藏了火芝,这才让那太监等你熟睡之后搜你这仙乐宫,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其他原因。你只需记得,他们想如何随他们,你睡你的觉便好,不要有任何动作,若是我猜错了,也无妨,只当我是小人之心罢,总之,你只需睡着,什么也不用理。

第28章 暴晒三日,鞭笞百下

颜天真将纸上的内容浏览完,悠悠叹息一声,“果然,伴君如伴虎,你之前还说,他想必会信我呢,看来,你是高估了我在他心中的可信程度了。”

云泪微一挑眉。

他说,宁子初想必会信她。

想必,是偏于肯定的推断,却不是绝对的。

他并未说,宁子初绝对信她。

宁子初对那具尸首没有起疑,只因他将重点放在了失窃的火芝上,窃贼死不死,只是小事,找不找得到火芝,才最为重要。

“好了,我知道了。多谢你的提醒。”颜天真冲云泪微微一笑,“我会安心地睡,管他们想干什么。”

云泪转身离开,身影若鬼魅一般,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颜天真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心中感叹一句这厮功夫还真厉害。

伤才好了一半,就能这般上蹿下跳。

他特意来提醒她,目的是帮她消除了宁子初的戒心。

这偌大的皇宫中,纯粹愿意帮她且不图利益的,大概只有他了吧。

萍水相逢,互帮互助,再过段时间,他会离开,就见不到他了。

不过他说,他承诺的事不会忘,他会助她脱离宁子初的掌控。

颜天真唇角轻扬,伸手关上了窗户。

回到榻边躺下,才闭上眼没多久,听得窗子外有异响,她动了动耳朵,却不睁眼。

正如云泪所言,她只要负责睡觉便好。

纱窗被人从外头捅了一个孔,一根竹管伸了进来。

竹管口,有一缕轻烟缓缓逸出。

不多时,颜天真察觉到眼皮子愈来愈沉重,有了浓烈的睡衣。

她颇为安心地睡着了。

这一夜,数十名暗卫连同仙乐宫内的六人将整个仙乐宫几乎翻了个底朝天。

一无所获。

偏殿外的大树上,茂密的树叶之下,一道修长的身影倚靠在树干上,双手环胸闭目养神。

他的身旁,交纵错杂的枝干上,搁着一个箱子,里头是他的日常用品。

他将他所住的屋子也‘打理’了一番,总共也没几样东西,该收的都收了,为了营造出无人居住的现象,偏殿一直不曾打理,他的屋内也是尘土遍地,只有一张床榻最是干净,拿把扫帚一挥,尘埃飘扬,将床榻也弄脏了,搜查的人自然看不住有人住过的痕迹。

真是一群麻烦精。

明日又要重新收拾一下床榻了。

长央殿。

“陛下,仵作验过尸了,窃贼双眼破碎,不是利刃所伤,而是被软硬适中的物体所伤,人的手指的确很符合这样的条件。致命伤在于喉管处,喉上的血痕乃是利器割开所致,且那伤口很细,说明那兵器薄而锋利。胸膛之上有几道旧伤,锁骨下方有一处新伤,是刀剑所致,后背有几道较重伤痕。”

宁子初听着宫人的回禀,淡淡‘嗯’了一声。

是那窃贼不错,那窃贼盗取火芝,先是被机关所伤,之后被侍卫一剑刺了锁骨,几日的时间,机关造成的伤痕差不多能得到缓解,锁骨下方的伤口却较为严重,难以愈合。再之后又被颜天真戳瞎双眼,那喉管处的致命伤痕,凶器想必是颜天真日常所用的那把羽扇中的暗钩。

“陛下,这窃贼尸首要如何处置?”

宫人的问话才出,忽听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转头一看,是林总管领着一众暗卫上前来。

“陛下,我等将仙乐宫翻了好几趟,毫无收获。”

听闻林总管的话,宁子初静默片刻,道:“没有那便没有,都退下吧,至于这窃贼尸首,暴晒三日,鞭笞百下,抛尸乱葬岗。”

第二日,颜天真从榻上醒来,伸了个懒腰。

睡了一夜好觉。

昨夜吸着**香入睡,睡得比平日沉了些,此刻看外头的天色,俨然日晒三竿了。

颜天真穿衣洗漱用过饭后,不经意听到宫人的议论,说是那盗窃火芝的窃贼如何如何惨,被鞭尸暴晒。

恶有恶报罢了。

对了,昨夜小皇帝派了人搜查仙乐宫,偏殿想必是没有放过,那些人应该没有发现有人居住过的痕迹吧?

云泪那般谨慎,想来是避开了那些人。

颜天真如此想着,趁着宫人不注意,溜到了偏殿楼上。

云泪的房门半敞着,她走了过去,往里看,云泪正拧着抹布在…洗床榻。

颜天真见此,没忍住笑。

看云泪平日里的行为举止,就知道出身不平凡,果然,洗个床榻都不会,把水弄得一地,抹布毫无章法地乱擦一通,脸上都有些灰尘。

“云泪啊,你平日里看上去那么机灵,洗个床能把自己搞成花猫。”颜天真踏进屋内,从他手中夺过抹布,“你比我还不会做扫除,我看不下去了,擦个床多简单的事儿。”

云泪手中的抹布被忽然夺去,手还保持着半举着的动作。

颜天真不经意间看见他的手,目光往上游移过手肘,啧啧道:“你这手够白嫩的啊,指若青葱,修长细腻,多好的日子才能养出这样一双玉手?似乎比我的还要好看。”

云泪收回了手,将挽起的衣袖放下。

“你故意把屋子搞得这么脏,是为了掩人耳目吧?”颜天真拿手中的抹布擦着床,道,“你倒是个人才,活生生的一个人在这楼上住了好几天,愣是没让人捕捉到一丝影子,小皇帝身边的高手也完全察觉不到你的存在。”

云泪闻言,唇角微挑。

颜天真背对着他,没看到他唇角的笑意,又道:“皇后那堂弟倒真是倒了血霉,背了黑锅不说,死后先是被你虐尸,在他身上制造了一堆的伤痕,之后转手小皇帝,又被他虐了一次,听说先暴晒再鞭尸,呵呵,大快人心。”

颜天真说着,起了身,道:“都说色字头上一把刀,他这样的色狼就是该得此报应,"jian yin"妇女实属不可饶恕的大罪,只可惜国之律法不够完善,对于男子的"jian yin"罪,判得不够重,且这国法在贵族面前更是形同空气,最悲催的当属卑微民女,落在这样的恶棍手中,有冤无处诉。”

颜天真说着,冷笑一声,将手中的抹布狠狠甩到水盆中。

云泪见她忽然有了怨气,写道:那你认为,该如何判?

“如何判?阉割!”颜天真道,“"jian yin"之罪,理应阉割,如此一来,这世间男子方能管好下半身,"jian yin"妇女,一来对不起受害女子,二来对不起青楼女子,有需求,上青楼啊!人家开大门做生意,不去找她们,反而找良家女,这不该阉割?哦,我忘了,跟你说这些有什么意思,你也是男人,必定觉得我很可笑,觉得我口中这种判罚,重了?”

云泪微一挑眉,写道:轻了。

颜天真怔住。

阉割…轻了?

云泪手中的笔墨还在继续挥洒:太监在做太监之前,未必犯过罪,只因生活所迫才受了阉割做太监,若"jian yin"妇女只判阉割,岂不也便宜了他们?被阉割之人还能入宫做太监,皇宫,是收容被阉者的容身之处,若真要判,就要彻底断他们的后路。

颜天真眨巴着眼:“那依你之见…”

云泪写——

视情形将刑罚分三六九等,轻则阉割入狱,重则剥皮剜肉。最高刑罚,以烤叫花鸡的方式,将受刑者埋于地下,在他头顶生火,火候差不多了便从地里刨出来,轻而易举能脱下一层皮,用刑者以铁梳在受刑者下体缓慢刮肉,此刑罚必能让其牢记终身,名唤:梳洗宫刑。

颜天真背后汗毛一竖,“你是混刑部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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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观世道,女性被侵犯的案例不算少见,每每刷微博看到此类新闻,正义之心爆棚,云泪所言,也是我的心声呐。

楚某人:我他妈死得也太惨了。

第29章 摄政王

云泪所形容的‘梳洗宫刑’,脑海中脑补着那个画面,还真有点儿难以直视。

不过,想象着那些淫邪的罪人受这样的刑罚,还真他娘的有些过瘾。

就该这样,抓几个去杀鸡儆猴,有利于治理民风。

“云泪,这个刑罚挺好,不过,也就是纸上谈兵。”颜天真悠悠道,“这都是你想象出来的,似乎还没有哪个国度有将这样的刑罚纳入国法中,若你真的是混刑部的,倒是可以考虑将此刑罚提交上去,虽然很难通过,但试试总不吃亏。”

云泪搁下笔,若有所思。

将这等刑罚纳入国法?

不错。

帝都街道上,一派的繁华热闹。

“城东最大的梅园…还真得找个人问问了。”花无心独自行走在街道旁,想着云泪吩咐他做的事,准备去找那玲珑所在的梅园。

出宫也有两三日了,原本早就想去找那梅园,却因碰上了几个老相好,耽误了脚步,便只能让玲珑又多等了两三日。

不过算算时间,玲珑还有大概四五日才会撑不住,来得及,来得及。

今儿他必定要把火芝送去梅园,也就不算耽误了玲珑的病情。

花无心正想找个路人来询问,忽听一道冰冷的女子声音在后方响起,“混账!低贱的男人,竟敢碰本姑娘!”

花无心闻声,心中想着,必定又是哪个地痞调戏姑娘,被姑娘谩骂了。

然而,下一刻,身后便响起一道凄厉的男子惨叫声。

“啊——”

这喊声可真算是撕心裂肺,听得人有些胆颤。

花无心终于没耐住好奇心,转头去看,这一看,眉头一挑。

身后一丈之外的地方,身着粗布麻衣的男子面色潮红,只一眼便能看出是酒意上来了,而他身后的女子一身黑色束袖裙装,面容冷艳,神态傲然,一脚颇为豪迈地踩在那男子肩上,双手扭着那男子两只胳膊,扭转成十分诡异的弧度。

分筋错骨手。

花无心眯了眯眼,觉得这女子有点儿眼熟。

像是在哪儿见过来着。

“雪枫,住手。”忽有一道清润悠然的男子嗓音自右侧响起,令花无心觉得有些耳熟,便又将视线望向声音来源处,这一看,眉头一挑。

果然是故人,难怪说那女子眼熟呢,原来是这位殿下身边的人。

那人一袭青色锦衣,腰间束着的是颜色同款的腰带,面容儒雅清俊,约莫二十七八的年岁,一双黝黑如墨的明眸有些高深,那高挺的鼻梁之下,唇线轻抿,有些淡漠。

“公子,你不知这下贱的东西方才做了什么,他竟敢摸我!”名唤雪枫的女子语调愤然,“这要是在咱们的国土上,敢对我如此大不敬的下贱平民男子,我就是当街砍了都不过分!”

“阿弥陀佛,贫僧方才还觉得姑娘的相貌有些面熟,此刻总算是想起来了,总把男人下贱挂在嘴边的,也就只有鸾凤国的女子了。”花无心见着了故人,自然要上前打招呼。

鸾凤国,是众多泱泱大国里较为特殊的一个国度。

鸾凤国,女子为尊,女子为帝,女子为王,总而言之,女权至上。

眼前这位青衣男子,是鸾凤国如今最高贵的男子,地位仅次于女帝的摄政王殿下,女帝陛下的表哥。至于边上的那女子,他就记得不大清楚了,似乎也是个当官的。

雪枫将那醉汉一脚踢开,眼见着花无心走近,淡淡道:“原来是花大师,许久未见,都快不记得您长什么模样了。”

“姑娘,消气,这儿毕竟是在异国他乡,行事还是不要太张扬了。”花无心笑了笑,转而望向青衣男子,“殿下…”

“大师,你我都是异国来客,又不是在什么大场合,就不用客套了,唤我尹兄便好。”尹默玄轻描淡写道,“上一次见大师,距离今日也该有一年多了。”

“差不多。”花无心的面上始终挂着笑容,“贫僧在这北昱国也呆了好几日,还未听说贵国的仪仗队进皇城,看来尹兄不是大张旗鼓来出使的。”

“自然不是作为使臣来的,此番来北昱国,也不是为了国事,而是为了私事。”尹默玄的语气似是有些怅然,“我家那不争气的丫头又离家出走了,从前她就喜好四处野游,但通常不超过一个月也会回府报个平安,这次一走就将近三个月,毫无音讯,真是气煞我也。”

花无心道:“您那位出走的妹妹,就是传闻中贵国的第一美女,才貌惊为天人的良玉郡主?”

“当然,我家殿下就那么一个亲妹子。”一旁的雪枫道,“郡主失踪太久了,这次有点儿不像是闹着玩,殿下担心,这才找陛下允了个长假,在周边国家寻找郡主,再过两月,便是郡主十八岁的生辰,她必须跟我们回国,出席庆国大典,陛下要在当天封她为女候。”

“喔,那是该早点儿找到她。”花无心点了点头,“这位郡主什么模样?有什么特点?贫僧还无缘一见,不如跟贫僧说说,若是哪一天瞧见了,贫僧定会告诉她,二位在寻她。”

雪枫道:“我家郡主只有两个特点,一,是特别美。二,是锁骨的位置上有个三瓣花的胎记,呈淡红色,煞是好看。就这两个特点,很是好辨认。”

花无心道:“那贫僧还真没见过这样的女子,特别美的倒是见过一个,胎记却没有。”

犹记得第一眼见颜天真,大为惊艳,不过初见她时,她一身雪白衣裙献舞,领口微敞,锁骨莹白,没有雪枫说的胎记。

对于花无心的话,雪枫嗤之以鼻,“大师莫要随便见着个漂亮点的庸脂俗粉就拿来跟我家郡主比。”

“姑娘,你这话就不对了。”

“哪里不对了?大师的眼光,我还是有点儿印象的,您有个老相好,颇有风韵,那容颜艳丽中透着点儿骚气,这叫很美?我家郡主不施脂粉都能倾国倾城。”

“你…贫僧不与你争辩,还有要事,告辞!哼。”

“理亏还不让人说。”雪枫望着花无心愤然离开的背影,冷哼一声。

“小山重叠金明灭,

鬓云欲度香腮雪。

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

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

新帖绣罗襦,双双金鹧鸪~

新帖绣罗襦,双双金鹧鸪~”

仙乐宫内,娓娓动听的嗓音在梨花树下游荡。

“姑娘,你唱的可真好听。”颜天真身后,三名宫女拍掌叫好。

“近来有些无趣,除了唱曲跳舞,不知还能做什么消磨时间。”颜天真悠悠道,“你们跟我说说,最近有什么新鲜事儿,八卦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