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声音传入耳膜,慢条斯理,携带着点点笑意。

颜天真往床的里侧挪了挪,为凤云渺空出了位置。

“玩得累了就早些睡呗。”

凤云渺上了榻,钻进了被褥之中。

颜天真又主动往他怀里靠了过去,凤云渺顺势环住了她的腰。

这腰身可真是纤细,摸上去一点儿多余的肉都没有。

这丫头每日吃那么多,从不忌口,零嘴瓜果点心一样不少,如此能吃,也长不出膘来。

这便是练舞的好处么?

虽然纤细,却不干瘦,一身肌肤紧致,手感极好,十分健康的一种纤细。

她的身段,是他目前为止所见过的女子当中,身段最好的。

“云渺,听说明日下午有狩猎。”

颜天真的话传入耳中,将凤云渺的思绪扯回了。

凤云渺轻轻道了一声,“嗯,宁子初是否也邀请你去了?”

“你怎么知道?”

“呵,这种多人齐聚的活动,他怎么会落下你,你性格顽劣大胆,狩猎其实也是挺有意思的一种玩乐方式,他自然会带你一起。”凤云渺不咸不淡道。

“云渺,你好了解他呢。”

“对待敌人怎能不了解?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我了解他有什么好稀奇的。”

“四国之间的关系还是不错的,北昱和南旭也不例外,总不会兵戎相见的,你却说他是敌人,所指的是——情敌?”颜天真轻笑一声。

凤云渺不再接话,将她揽紧了,道:“睡吧。”

颜天真抿唇一笑,缓缓闭上了眼眸。

第二日,颜天真从榻上醒来,与前几回一样的,凤云渺早已不在了。

她都不知他是何时醒的,且,他每次离开的时候,也从未惊醒过她。

颜天真掀开了被子,正准备下榻,这么一掀开,却看见凤云渺躺着的地方,放着一个黑色的——

如同皮夹一样的东西?

颜天真伸手将那东西拿了起来,果真是皮质的,触感柔滑,不知是羊皮制的还是牛皮。

将这小包打了开,看到的便是——

一排小弯刀。

总共十把,三寸长半指宽,刀身呈波浪形状,泛着冰冷光芒。

原来竟是个刀囊。

这东西应该不是云渺落下的,而是…给她的?

给她作为防身之用么。

看这些小刀,伤人应该挺好用。

话说,今日下午的狩猎…同行的还有楚皇后宁子怡那一干人。

冤家路窄,身处在皇宫之内,总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如今外出活动,还是要与这几人打照面。

她们几人一贯花招百出,虽然整人的法子都不太高明,但也不得不提防啊。

之前被云渺在宫宴上整治了一番,出丑闹笑话,这心中必定都很是不爽。

话说回来,宫宴之上出丑的事,她们想必会怀疑到她头上吧?

宁子怡那样不灵光的脑子未必能猜到什么,但楚皇后是三个人里最精明的一个,兴许会发现些什么。

她们不会善罢甘休的,若是真被她们猜到了,不报复回来,都不符合她们的性格。

今日的狩猎场上,依旧得小心谨慎了。

用过了午膳之后,便有宫人前来仙乐宫内接颜天真。

“颜姑娘,马车已经备好了,队伍都差不多齐了,陛下与皇后娘娘他们已经先行一步,咱们也该跟上了。”

“好的,就来。”

寝殿之内传出悠悠一声女子嗓音,下一刻,一道火红的人影便从大殿之内踏出。

宫人望着那道人影,怔愣了片刻才回过神。

乖乖,这颜姑娘还真是穿什么都好看。

“颜姑娘,咱们走吧。”

黑云山狩猎场,专供皇室成员打猎玩乐所用。

马车停在了山脚之下,颜天真掀开了车帘,望着外头的景色,感叹了一句——

“真是个不错的地方。”

“当然了。”随身侍候的喜鹊笑道,“此处地域辽阔,河流众多,水草丰美,景色宜人。且周边山势起伏,植被繁茂,冬季常有白雪覆盖,银装素裹,煞是好看。颇为有名的皇家狩猎场。”

颜天真唇角轻扬。

的确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在这样的地方打猎玩乐,也是一种享受。

前头停着数辆马车,此刻从马车上下来的,便都是其他三国的人。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朝着一个地方而去,颜天真瞭望了过去,约莫五六丈之外的地方,侍卫们正在安营扎寨。

颜天真也下了马车,走了过去。

“早就听闻黑云山狩猎场景色十分好看,今日一见,果然传言不假。”

“朕许久之前,就听闻段兄精通骑射之术,今日朕倒是可以见识一番了。”

宁子初与段枫眠坐在帐篷前的大石上交谈,身后有宫人为二人斟上了美酒。

二人举起酒盏,碰了杯,正打算饮下,段枫眠的余光瞥见不远处一道纤细的红影走了过来,下意识看过去,这么一看,却是微微一怔。

来人正是颜天真。

为了骑马方便,今日她穿着一身正红色的束袖劲装,衣领与袖口处是羽毛的刺绣,腰上同色腰带,颜色稍显深沉一些,上头繁琐精美的花纹刺绣纹理清晰,这件劲装,更显高挑纤细的身段。

她的装扮简单却又不失美丽,一头乌黑如墨的长发并没有太过严肃地堆成云髻,反而是简便而不失礼仪地梳成一束漂亮的马尾,以红色的发带缠绕。乌发衬着白瓷般的肤色,在艳阳下泛着光泽,一双丹凤美目顾盼流转之间,无端地惑人心神。

这个女子的美,由内而外从头到脚,无一处地方能挑出不足之处。

难怪总被人称为天仙。

果然天仙,无愧天仙之名。

段枫眠片刻的失神,落在宁子初的眼中,宁子初便出了声,将他的思绪扯回——

“是不是很好看?”

“好看。”段枫眠点头,颇为直接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应该是朕目前为止所见到的,唯一一个能担上‘倾国倾城’这四字的女子。”

从前总是听说谁家的姑娘国色天香,谁家的女儿貌若天仙,此刻想想,都只不过是夸大其词罢了。

这世间从来不缺美女,如花似玉,清秀可人的大有人在。

但并不是所有的美女,都能担上绝色美女的名号。

何为绝色?

应该是世间少有的,而不是随处可见的。

美人,随处可见。

绝色美人,万中无一。

如颜天真这仙女般的美貌,实属罕见了,更何况,她身上还有一种寻常女子少见的——气势。

不错,她是一个有气势的女子。虽有如花美貌,却并不是小鸟依人的那一类人,她眉眼之间有些若有若无的张狂之色,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分大气。

楚皇后都没有她那样的张扬姿态。

严淑妃没有她那样的妖娆冷艳。

宁子怡更是小家子气,从容貌到风姿,都与颜天真没有丝毫可比性。

难怪…

性格阴暗如宁子初,目中无人如凤云渺,都会看重她,欣赏她。

不单单是因为她的美貌,也是她那性格。

段枫眠在心中思索着,若是这样的女子会在他的宫中,他对她,应该也会与众不同吧?

颜天真,一个绝对有资本的女子。

“天真一向被人称赞惯了,听到多么好的溢美之词也不会觉得奇怪了。”

宁子初说到这儿,偏过了头,朝着身后站立着的宫人道,“去击鼓吧。”

狩猎场上,一次击鼓,代表即将整装出动。

二次击鼓,便是等同于狩猎开始了。中间相隔不过片刻的时间。

两声击鼓过后,无数马匹从帐篷前奔腾而出,朝着前头茂密的树林而去。

宁子初策马扬鞭,目光很快锁定了前头的一只鹿。

他当即将手一个反转背到身后,从背着的箭囊中取出了一支箭羽,搭在弦上,瞄准了那只鹿。

随着利器破空之声响起,离弦之箭,以难以抵挡的速度射向那只鹿!

眼见着箭羽离那只鹿不过一尺的距离,就要命中,就在这样的时刻,宁子初忽见右侧方向疾射来一支箭羽,竟准确无误地将他射出的那支箭羽硬生生打落!

小鹿受了惊,大难不死,慌忙转头逃跑。

宁子初目光一寒,望向右侧方。

谁敢拦他的箭羽!

而就是这么一眼望过去,让他的目光更加冷冽。

一丈之外,一匹褐色骏马缓缓踱步而来,马背上坐着的那人,一身海蓝色锦衣,银冠束发。

宁子初望着来人,开口,语气清凉,“南旭太子,为何要放走朕的猎物?”

“真是不巧。”凤云渺轻描淡写道,“狩猎场上,原本就可以争抢猎物,陛下所看中的这只猎物,恰好我也看上了,不过呢,我倒挺是喜欢的,也就不忍伤害,原本可以一击命中,我却还是放过它了,谁让我喜欢呢。”

话说到这儿,他低笑一声——

“陛下没能抢得过本宫,大可不必往心里去,胜负乃兵家常事,陛下再去找别的猎物罢。”

云渺:快说我帅不帅

第98章 争夺猎物(一更)

宁子初没有料到凤云渺会给出这样的一番回答。

陛下所看上的这只猎物,恰好我也看上了。

胜负乃兵家常事,陛下再去找别的猎物罢。

此猎物非彼猎物。

这厮分明是光明正大地在和他叫板,意图要将颜天真从他身边夺去。

想到这,宁子初冷笑了一声,“南旭太子,方才的那只小鹿虽然被你放跑了,但你可别忘了,这皇家狩猎场是朕的地盘,他再怎么跑,也跑不出这狩猎场。这么看来,不管他究竟会不会成为朕手中的猎物,都是逃不出朕的地盘的,你说是么。”

“那可未必。”听着宁子初的话,凤云渺不咸不淡道,“小鹿受陛下所禁锢,想要逃离这狩猎场或许有些难,但若是有人愿意助它,将它带离此处,它依然可以摆脱陛下的掌控。”

“朕绝不允许有猎物逃离朕的地盘。”

“这狩猎场之内猎物众多,你以为,所有猎物都会心甘情愿的被束缚着么?总会有想要往外跑的,也总会有个别猎物能顺利逃出这个圈子。”

“南旭太子是一定要和朕抬杠了。”宁子初轻瞥凤云渺一眼,“你看这样如何?方才被你放跑的那只小鹿,兴许还没有被新的猎人给盯上,咱们现在便去追赶,看看谁先追赶到。”

凤云渺悠悠道:“奉陪。”

话音落下,并立即调转马头,策马离开。

他身后,宁子初冷哼了一声,也策马追了上去。

就在二人都策马离开之后,另有两只马匹,在二人身后不远处缓缓踱步。

宁子初与凤云渺方才只顾着争执,便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将他们二人的话全听在耳中。

今日的狩猎场内原本就较为喧闹,细微的动静听不到,实属正常。

“静王殿下,方才我义父与贵国陛下,是否在吵架?”

凤伶俐望着已经奔远了的两匹骏马,朝着身旁的人道。

宁晏之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的确是在吵架呢,而且火药味还有些浓郁,小将军听不出来?”

“义父常常说,我武艺高强,脑袋瓜子却不太会转弯。”凤伶俐道,“我真就有些不明白了,这狩猎场之类的猎物如此之多,为何你们陛下却要为了一只小鹿与我义父争执?那只小鹿有什么稀奇的地方吗?”

凤伶俐说到这儿,嘀咕了一声,“好像义父也不是很喜欢鹿啊。”

“噗嗤——”

宁晏之笑出了声,“小将军,你还年少,有些道理,还不太懂,他们二人之所以争执,当然不仅仅是因为那头小鹿,你是没能听出他们的话外音。”

凤伶俐好奇道:“静王殿下,可否跟我说说?”

“你这年纪还未经历过男女之情,自然不懂,等你再长大一些,再回想起他们二人今日的那番对话,必定会有所领悟。”宁晏之也不解释,只笑道,“现在若是跟小将军解释这些,为时过早了。”

凤伶俐压根就听不出来,那两人口中的‘猎物’是什么意思。

一头小鹿,哪能得他们都看重,不过是那头小鹿幸运了些,被他们用来比喻一个人罢了。

有句话说得好,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一个是九五之尊,一个是未来的九五之尊。

这样的两个人凑在一起,所谈的不是国情,不是朝政,不是百姓。

而是美人。

莫非这就是说书人口中常说的红颜祸水?

“你们这些大人,说话总是绕这么多弯,听得我头大。为何说话就不能好好说呢?说得直接一些,旁人也听得明白些。”凤伶俐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埋怨,“这年头,许多人做事喜欢走弯路,何必连说个话都要走弯路,如此一来,显得书念得比别人多吗?”

宁晏之想了想,道:“还真是这样的,人为何说话喜欢绕弯,还不是为了显示自己聪明。聪明人与聪明人说话,就喜欢拐弯,最好是让旁边的人都听不懂,有些话,叫做聪明人之间的对话。”

“所以我是蠢笨之人,胸无点墨。”凤伶俐撇了撇嘴,“义父说的没错,闲来无事时还多看点书,否则以后连人家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都听不明白了。”

是伶俐如此说着,目光之中的疑惑依旧未退散。

还是有些想不通,义父为何要为了一只鹿跟北昱皇帝较真。

这其中究竟有什么学问?

真是令人费解。

凤伶俐想不明白,便觉得心情有些不太愉悦。

而就在这个时候,余光瞥见一旁的大树枝上掉下一物,那东西半吊在树上,忽然便是毫无预警地朝着他冲了过来!

“当心。”身旁的宁晏之出声提醒了。

那半吊在树上朝着凤伶俐冲来的东西,是一条青蛇。

凤伶俐并未多想,几乎是在宁晏之出声提醒的同时,长臂一伸,稳当地掐住了那青蛇的七寸!

且,掐住了之后,手握成拳,狠狠得将那蛇身拽在手中,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蛇身七寸的地方已经扁平。

下一刻,凤伶俐又用上了另外一只手,抓紧蛇头以下的部位,将整只蛇拿在手上拧成了一个结,狠狠一扯!

整条青蛇一分为二,他的左右手上各自拿着半截蛇身,朝着身后一甩,

那速度快准狠,连一旁的宁晏之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徒手拧蛇,当真不过片刻的功夫…

那条青蛇虽不算粗,个头绝对算是不可小瞧的,凤伶俐竟能那么轻而易举地在短暂的时间内将其分尸。

宁晏之认为自己是做不到的。

先前听闻这少年武艺高强,之后在华阳殿上看到他耍了一通剑舞,只觉得他真是武学奇才,在练武方面极有天赋,少有人能匹敌。

方才见他这般动作,心中对他的认识又加深了一些。

这少年瘦削,力气却大得吓人。

“小将军,许多人都说,你能认南旭太子做义父是你的荣幸,可依本王看来,南旭太子能收到你这样的义子,才是他的幸运呢,如今这世道将才难求,如小将军这样年少有为的真不多见,南旭太子,真是好运气啊。”

宁晏之此话的确是发自内心的称赞,听在凤伶俐的耳中,却不是那么回事了。

“静王殿下不必多说了,接下来是否又要说,你们北昱如何缺将才,希望我能投奔到你们朝廷?这样的话,你们陛下已经说过了,静王殿下就不用再说一回了,伶俐这心中永远都是装着义父的,其他人条件开得再好,也是无用。”

宁晏之听闻此话,难得怔了一瞬间,回过神之后,便是笑道:“小将军可别误会了,本王…”

然而,不等他将话说完,凤伶俐已经调转了马头,策马离开。

这少年还真是…

看他心思挺是单纯,可不该他多想的,他又偏偏想得太多。

不过就是纯粹地夸奖了他一句,还被他认为是别有意图。

真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茂密的树林之内,火红的身影策马扬鞭。

颜天真一边疾驰着,目光一边朝着四周扫视,很快便锁定了目标。

一只灰色的野兔。

她将手背到了身后,从箭囊中取出一支箭,搭在了弦上,瞄准了那只还在奔跑的野兔,疾射而出。

离弦之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命中了那只野兔。

“颜姑娘这箭术真是不赖。”

身后响起一道清朗的男子笑声。

颜天真闻声回头,看到的便是一匹棕红色大马缓缓踱步而来,马背上坐着的那人,一身月白色锦衣,可不正是西宁国的君主段枫眠。

听到人家的夸奖,自然是得回上一句——

“西宁陛下过奖了,我这技术也算是一般。”

“颜姑娘倒真是谦虚。”段枫眠笑道,“才貌双全,歌舞一绝,又八面玲珑,你是个妙人。”

“原来在西宁陛下的眼中,我是如此出色的?”颜天真礼仪般地笑了笑,“陛下身边的那位绿袖姑娘也很是不赖呀。”

“绿袖若是要与你相比,还是有些不够格的。”段枫眠策马到了颜天真的身旁,淡淡一笑,“颜姑娘,朕有个问题想问你。”

“陛下请问。”

“贵国的君主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少年,在你眼中,他是否会过于青涩,不解风情呢?”段枫眠问这话的时候,目光之中含着淡淡的笑意。

颜天真听到后来问了这么一句话,微一挑眉,“陛下为何有此一问?”

“自然是与你们陛下相处过后才来问的,贵国陛下虽然励精图治,可他对男女情事似乎不是很感兴趣,他分明很是喜欢你,迄今为止,都没能给你一个像样的名分,这难道不算是不解风情。”

段枫眠说到这儿,又是一笑,“朕若是你们陛下,总该给你个高等的名分,而不是让你只挂着一个歌女的头衔,任由那些无知善妒的后宫妇人欺负。”

颜天真听闻此话,顿时觉得有些好笑,“西宁陛下这话的意思,我怎么听出了点儿撬墙角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