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了。”宁子初淡淡开口,打断了她的话,“朕喊你进来,只想问你一件事,皇后你在门外跪了大半个时辰,你是想说什么?是想让朕从轻处罚你们楚家,还是想替那个混账东西求情?又或许——”

宁子初说到这,唇角扬起一抹凉薄的笑意,“你想说,你们楚家养出的那混账东西太给你们丢人,你们楚家人愿意亲手惩戒他,以慰藉公主的在天之灵。”

楚皇后听到这儿,神色一震。

你们楚家养出的那混账东西太给你们丢人,你们楚家人愿意亲手惩戒他,以慰藉公主的在天之灵…

宁子初这句话的含义未免太过明显。

想要从轻惩罚楚家,可以。前提是楚家人亲手杀了楚朝表明态度。

这对于楚家人来说,何尝不是一个惩罚?

楚朝是父亲的小儿子,一向是最受家里人疼爱的,他虽然顽劣,却也改变不了父亲与母亲最疼爱他的事实。

这件事情,无论是父亲还是母亲来做,对他们都太过残忍。

面对着宁子初的冷酷,她已经是不敢再求情,不敢为楚朝多说一句话。

在这个节骨眼上求情,无疑是愚蠢的,所有人都会笑她这个皇后不识大体。

她虽然是出家人,毕竟嫁到了皇家,那么…她就理所应当站在陛下这一边,她此刻的态度关系着楚家的安宁,她下一刻说出的话,足以影响你最初的心情。

她应该为了安抚宁子初,而亲手杀了自己的弟弟吗?

她应该杀,她大义灭亲,众人必定觉得她深明大义。

但,杀了父亲母亲最疼爱的小儿子,即便是为了挽救楚家,也难免遭受到他们的埋怨。

人,有时候就是如此不可理喻的。

明知他人是为你好,却还是会为了自己失去的某些东西而心存怨怼。

“皇后,你需要想这么久吗?”宁子初清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你还没想好应该怎样回答朕的问题?”

“臣妾…”楚皇后定了定心神,道,“臣妾方才只是在想,应该如何替父母惩戒不孝子,父亲年纪大了,恳请陛下让他少受一些打击,诛杀楚朝慰藉公主在天之灵这件事,就由臣妾来做吧,不必让父亲母亲动手。”

“好,既然皇后你如此深明大义,那么这件事情就交给你来做。”宁子初说到这儿,从书案后站起了身,转身望向了他身后的墙面。

墙面之上悬挂着一把佩剑,是他的贴身佩剑。

宁子初伸手将佩剑取了下来,扔到了楚皇后的身前。

“皇后,你下手的时候记得准一点,一下刺中要害,便可以立马送他归西,念在你识大体的份上,朕就不让他受太多折磨了。不过他死后也不得厚葬,暴晒三日,随意掩埋就好,这样的不孝子,为你们楚家带来如此大的麻烦,若是还会他大肆操办葬礼,那就太可笑了,是不是?”

楚皇后听得唇色发白,“是,陛下说的是,不得厚葬,我们楚家人绝不会为这样的混账办葬礼…”

“嗯,你晓得就好。”宁子初面无表情道,“既然你已经做好了决定,那就不必多言了。”

“是…”楚皇后应着,拾起了地上的佩剑,转身离开,步履有些沉重。

被宫人领着一路去了牢狱,行走在路上,遇到了正要回听风阁的凤云渺与凤伶俐。

这个节骨眼上遇到这两个人,楚皇后自然是连问候都懒得问候,就要径自走过。

“皇后娘娘手上拿着把剑是要做什么去?”凤伶俐似是好奇,“莫非皇后娘娘对练剑有兴趣?”

楚皇后不回答,凤云渺却回答了,“皇后娘娘当然不可能对练剑有兴趣,皇后娘娘是温婉淑女呢,可不像良玉郡主那么活泼率性。义父告诉你,她这把剑,是要拿去杀人的。”

“义父何出此言?”

“你忘了方才咱们在宫外听说的事了么?皇后娘娘的弟弟,犯了弥天大罪,不可饶恕。他一人犯错,还会牵连了楚家人,皇后娘娘深明大义,必定觉得他这弟弟是个混账东西,这才打算亲自持剑去将他诛杀,表明楚家人深明大义的态度,这叫大义灭亲呢。”

凤云渺的语气慢条斯理,毫无起伏。

楚皇后终于停住了脚步,转身望着二人,开口的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意——

“这般幸灾乐祸冷嘲热讽,是身为一国太子该有的修养么!我们北昱国的事,怎么就轮到你们来说三道四?!”

“你弟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敢做还不敢让人说?”

凤伶俐冷哼了一声,“北昱与南旭是友好之邦,北昱国的公主年纪轻轻香消玉郧,我等也觉得十分遗憾,替公主抱几句不平又有什么错?皇后娘娘你反倒恼羞成怒,态度如此恶劣,这是身为一国之母该有的修养吗?”

“你——”楚皇后没有料到,这少年年纪轻轻竟如此牙尖嘴利。

“伶俐反驳得好。”凤云渺在一旁附和道,“皇后娘娘说的不错,咱们的确是没有什么修养,有的只是正义凛然,而皇后娘娘同样没有修养,既然大家都如此没有修养,那么说话之间也不必太过客气。”

“是啊是啊。”凤伶俐笑道,“义父,咱们就不拖延皇后娘娘的时间了。”

“嗯,咱们去找良玉郡主。”凤云渺笑了笑,转身离开。

凤伶俐紧跟了上去。

“义父,我说话的本事是不是有所提高?”

“嗯,比从前高明了些,果然多看些书是有用的。”

二人身后,楚皇后望着二人逐渐远去的身影,脸色铁青。

这凤云渺还真是晓得怎么气死人。

一想到她即将要做的事,心中又是一阵的悲怆。

楚朝。

这次,谁也救不了你。

光线昏暗的铁牢之中,空气里尽是腐朽与潮湿的气味。

铁牢的墙角处,一名黑衣男子靠着墙壁而坐,衣衫褴褛,身上随处可见道道清晰的鞭痕。

回想起自己在君悦楼清醒过来的那一瞬间,他几乎是吓破了胆。

他原以为宁子怡**给他之后,他便有极大的可能性娶到她,顶多看她发一通火,消气了之后,她意识到自己的清白不在,也就愿意嫁给他了。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清醒过来的那一瞬间,在他身下的竟然会是…一具女尸。

这视觉冲击性未免太过强烈,让他几乎软了。

那一瞬间,吓得他六神无主,脑子里一片空白。

等他反应过来想要逃离现场的时候,衙门的人就把他给拿下了,直接扭送了刑部。

以奸污公主的罪名扭送入狱。

宁子怡死了,他也不可能活着。

或许是知道了他们有活命的机会,牢里的人对他极为不客气,抽打了一番,他除了骂骂咧咧之外,竟也想不到任何说辞来替自己辩解。

宁子怡死在他的身下,这是事实。

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可他却是差点儿吓死。

莫非仙人托梦原本就是一场计谋?而他竟然傻乎乎地相信了,落入了他人设的圈套而不自知。

眼下,他该如何?

他还能有希望活命么?

才这么想着,忽听有脚步声由远而近,他下意识抬眼望去,便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朝他走来的女子一身素雅宫装,头顶凤冠。

“姐,你是不是救我来了?”他几乎狂喜,站起了身,将胳膊伸出栏杆之外,朝着来人挥手——

“姐,你快救我出去啊!我不想在这儿关着,他们打我,还不给我饭吃,我想出去,我想回家!姐,你是皇后,你有办法救我的,对不对?你一定有办法救我的…”

楚皇后脚下的步子一顿,低垂着头。

楚朝看不清她的神情,却还是觉得心中有些不妙。

她不说话,莫非是没有办法?

“姐,我不想死!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不是故意要"jian yin"公主,我发誓是她自己扑上来的!我可以对天发誓,我若说谎就天打雷劈,既然是她自己扑上来的,我又怎么能抗拒得了?我真没想到她会死,哪有人在床笫之间那么轻易死掉的?这绝对是阴谋!阴谋!”

“是有人要害我们楚家,有人要害我!”楚朝的手紧扣着铁栏,发了疯一般地喊叫,“你一定有办法为我洗脱冤屈!你倒是说句话呀!”

眼见着楚皇后不回答,楚朝的内心就越发不安。

忽然,他的目光落在了楚皇后手中紧握的佩剑上。

方才只顾着和楚皇后说话,竟没有注意到她手中持剑。

“你带着把剑进来干什么?”他怔住,“你不是来探监的吗?你不是应该来救我的吗?你…带着剑进来干什么?”

“楚朝。”楚皇后终于开口,念出了他的名字,“你连累了楚家,也险些连累了我,你犯的这个错误太大,没有人能够救得了你,陛下不会宽恕你,朝野上下没有一个人敢为你求情。”

“你们为什么都不查查这件事的起因呢!”楚朝低吼出声,“宁子怡被人下了药,出现在君悦楼,而我也是被人引去了君悦楼,否则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强迫公主!你们怎么不去查查幕后之人!”

“查到了你也是难逃罪责!”楚皇后厉喝一声,“就算你是被人陷害,公主死在你身下也是事实,既然她死了,你就注定逃不过这一劫,你说她是被人下药,那么你呢?你也被人下了药吗?既然你是正常的,为何就不把她推开?你就不知道躲吗?你有长脑子么!”

“我…”楚朝哭丧着脸,“我当时也没有想太多,她扑上来了,我也就顺着她的意思了。”

“愚蠢!你可知你的鲁莽酿成了多大的过错。你可知楚家上下都因为你受到牵连,我们若是敢为你求情一句,便要面临严厉惩戒!”

“姐姐,你找太后啊!太后一向对咱们楚家挺好,公主又不是她的亲生女儿,这公主的母妃当年与太后娘娘还是斗过的呢,太后娘娘是不会心疼她的,但是太后娘娘心疼你啊。”

“我见不到太后的面,或许太后并不想参与此事,又或许是陛下不愿意让我见到她。”楚皇后说话间,一步一步迈近铁牢,“弟弟,这次我真的救不了你了,我们楚家若是大义灭亲,还能得到从轻发落,我们不能救你,为了楚家着想,你…”

楚皇后说到这儿,将手中的佩剑递了出去,“你自己了断罢,我就不动手了,我重金收买了这狱卒,他在替我放风,他会对外说,眼见我亲手杀了你,以慰藉公主在天之灵,你若是体谅我,就自己动手罢。”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楚朝摇头,“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你不要再逼我了。”楚皇后语气中带着一丝颤抖,“我不想动手,你…”

“你怎么如此没用!你连我你都保不住!你还要亲手杀我?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姐姐?你是为了巩固你的皇后之位,这才要表现出你深明大义的样子是吧?你怕你自己的地位受到影响,你为了讨好陛下,这才要杀了我给他泄恨!”

“你住口!”楚皇后厉喝一声,“男子汉大丈夫,怎能如此贪生怕死!杀你是为了保楚家,为了家族牺牲有何不可?不愿意为家族牺牲,又怎配称之为楚家人,你能不能在死前给自己留点儿尊严?瞧瞧你这懦弱无能的样子!”

“我就是不想死!我要见爹娘,让我见爹娘!爹娘一定有办法救我出去!你给我…”

未说完的话,哽在了喉咙里。

楚朝目光呆滞,低头望着插在自己胸口上的剑,又缓缓地抬起了头,望着楚皇后的目光之中,一派怨恨。

楚皇后凝视着他,神色凄凉。

最终,他还是逼得她亲自动手。

她一剑刺穿他的胸口,应该挺痛快的罢。

“不疼了,很快就不疼了…”她道,“你要记住你的死是有价值的,楚家儿郎,不能如此贪生怕死。”

楚朝目光之中的恨意未散,死死盯着楚皇后的脸庞。

楚皇后迅速收手,将剑从他的胸膛中抽回。

楚朝的身形再也维持不住,轰然倒塌。

同一时刻,楚皇后也像是失去了力气,瘫倒在地,手中的长剑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楚朝临死之前的眼神,她记得清晰。

他分明是死不瞑目。

楚朝…

你怎么能怪我。

怎么能恨我…

“郡主,我给你炖了药膳乌鸡汤,你尝尝。”

莲湖边上,颜天真坐着,手中正削着一个香梨,慢条斯理地道了一句——

“雪枫啊,你可真是贤惠。”

“郡主过奖了,不过是煮个东西而已,有什么好贤惠的。”雪枫将那罐汤搁在了桌子上,道,“方才听到宫人们的交谈,说是楚皇后亲手杀了弟弟,以慰藉怡长公主在天之灵,表现她深明大义的态度。”

“看来楚皇后还是有点脑子的,这么做的确有利于平息众怒,陛下想必会从轻发落楚家。”颜天真道,“不过…亲手杀弟这个阴影面积可不小啊,她这今夜注定是睡不安稳了,真不晓得会不会做噩梦。”

“活该。”雪枫不冷不热地道了一句,“这么愚蠢废物的弟弟,若是换成我来杀,我这心可是不会痛的。”

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

第123章 无以为报,只得以身相许

雪枫的话,令颜天真笑出了声。

“雪枫啊,你家中可有兄弟姐妹?”

“并无,我是孤女。”雪枫说到这儿,垂下了眼,“我连自己的父母亲人是谁都不晓得,若不是殿下收留我提拔我,我如今多半还是一个流浪街头的叫花子,在我心中,殿下就是我的亲人。”

“原来你没有兄弟姐妹,难怪你无法体会那种血缘之间的羁绊之情,不是轻易能割断就割断的。”

颜天真顿了顿,又道,“楚朝固然混账,楚皇后杀他内心也要经过一番挣扎才行,且,她这么做,未必会被家中人谅解。谁让楚朝是家中最受宠的小儿子呢。”

云渺这出一石二鸟之计,首先针对宁子怡,顺带拉着楚皇后下水。

如今楚皇后选择了杀掉楚朝,让楚家人不受其牵连,算是一个明智的做法。

“楚朝虽死,可这事儿依旧不算结束。”颜天真想了想,道,“宁子怡这个妹妹在小皇帝的心中并无分量,因此,小皇帝兴许不关心这起因,楚家的势力太大,经过这事打压了一番,他也是乐意的。但,皇后想必很关心这起因,或许她觉得弟弟是被人陷害,想要查明真相,为家族正名?”

宁子怡在君悦楼与楚朝发生关系并且死亡,看似是楚朝酿成的错误,但若是有心人细细一想,也会发现这其中疑点重重。

楚皇后事后绝不会善罢甘休,必定还会去追溯事情的起因。

宁子怡身中媚药,才会与楚朝稀里糊涂地发生了关系,这仵作验尸时,是否能验出宁子怡体内的媚药成分?

她想,凤云渺在制定这个计划的时候,必定已经考虑周全,善后工作,想必也很妥当。

“郡主。”就在颜天真思索之际,耳畔响起了雪枫的声音,“南旭太子过来了呢,您抬头。”

颜天真听闻此话,立即抬眼朝前望去,见到来人,丹凤美目含笑眯起。

“云渺。”颜天真眼见着凤云渺走上了前,便将手中才削好的香梨切了一块,递给了他,“云渺,这梨子味道不错,你尝尝。”

凤云渺垂眸望了一眼,随即笑道:“天真,你若是不嫌麻烦,再给我另外削一个可好?”

“为何?”颜天真挑眉,“跟我吃同一个就不乐意了?”

这没理由。

之前她喝过一口的茶,他也是乐意喝的。

她咬过一口的糕点,他也是不介意的。

“天真,梨子是不可分开吃的。”凤云渺给出了解释,“分梨,你觉得这寓意好么?”

颜天真一拍脑门,“分梨,分离?哎哟我去,还有这层意思,罢了,那我再给你削一个吧。”

雪枫在身后听得笑出了声,“郡主,太子,你们聊着,我去给你们沏一壶花茶来。”

雪枫说完之后,很识时务地走开了,偌大的荷花池畔,便只剩下颜天真与凤云渺二人。

凤云渺在颜天真身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瞥了一眼桌子上放置的瓷罐,“这里头是什么?”

“雪枫给我炖的药膳乌鸡汤。”颜天真说着,将那瓷罐的盖子掀开了,“还是趁热喝了罢。”

说着,便拿着汤匙舀了一口,递到唇边喝下。

鸡汤的咸鲜味道夹杂着一丝淡淡的药香席卷过舌尖,很是不赖。

“云渺,雪枫炖的这个汤味道不错,你也尝尝。”颜天真说着,便也舀了一勺递到凤云渺的唇边。

凤云渺启唇喝下,轻挑了一下眉头,给出了一个不咸不淡的评价,“还行吧。”

“你这评价可是给低了啊。”

“如果你换一种方式来喂,或许我会给出更高的评价。”凤云渺慢条斯理的说着,手肘支在桌子上,白皙的指尖有意无意地拂过唇瓣,桃花美目之中笑意浮动,慵懒又多添一抹诱惑。

颜天真心中咯噔一下。

无师自通的抹唇杀。

她这会儿忽然发现,她的那些撩人招数,云渺已经会了八成。

她并没有刻意去教授他,可他就是无师自通了。

抹唇杀、壁咚杀、摸头杀、咬耳杀…就差一个媚眼杀。

想到这,颜天真忽然朝着凤云渺道:“云渺,你会不会抛媚眼?”

凤云渺听她忽然没头没脑地蹦出这么一句话,反应过来之后便是有些无言以对。

“云渺,你不妨试试冲我眨一下眼?”

“不会。”

“试一下嘛。”

“不要。”

颜天真冷哼了一声,“不试就算了。”

凤云渺笑着伸手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呀,脑子里总是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抛媚眼这种事儿,还是女子做起来更自然一些。”

“好了,说正经的,我想问你个事儿。”颜天真话说到这儿,神色也变得一本正经,“你先前设计宁子怡的时候,给她下的是媚药,这要是仵作验尸…”

“天真是担心我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凤云渺不紧不慢道,“类似这样的事儿我干得多了,难道还会不晓得如何消灭线索么。”

颜天真听闻此话,微微一惊,“这样的事你干多了?莫非你经常给人下媚药?啧啧,看不出来你喜欢用这样的方式去对付人…”

“我的意思是——坏事儿干得多了,我晓得该怎么善后。”凤云渺伸手捏了一下颜天真的脸颊,“你这脑子里都想的什么呢?故意曲解我的意思,就为了来调侃我么。”

说到这,他唇角浮现一抹不怀好意的笑,“下次给你下那种药,我来给你当解药,可好?”

“别别别,我喜欢顺其自然水到渠成,我才不需要药物助兴,多没意思。”

“死在君悦楼的宁子怡,并非真正的宁子怡。”凤云渺给出了解释,“真正的宁子怡,在中途被我手底下的人换了出来,关进了梅园里的暗室,仵作验尸的是冒牌货,冒牌货的身上是查不到媚药的,那是一个青楼花娘,死于突发恶疾,仵作即便查出了恶疾也无妨,他只会觉得是公主身上早有疾病。”

“原来如此。”颜天真挑了挑眉,“那么真正的宁子怡…”

“也在九泉之下了。”凤云渺不咸不淡道,“宁子怡是被我以书信邀请到君悦楼,此事只有她的贴身婢女晓得,那婢女已经灭口,而君悦楼内的所有伙计以及掌柜,对于此事更是一头雾水,当初我让手下的人包下整个君悦楼,他并未泄露身份与真面目,他们怎么查也不会查到我们这来的。”

颜天真听过之后,便是一笑,“你做事,我放心。”

“我所制定的这个计划,可不就是为了帮你出气的么?既解决了宁子怡,也惩罚了楚皇后。”凤云渺悠悠道,“天真是否该对我表示感谢呢?”

“我无以为报,只得以身相许,成不成?”

“这不算是感谢,这原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无论怎样你都是要嫁的,你再拿来当谢礼,可就不厚道了。”

“那你还想要什么谢礼?”

“吃你的豆腐。”

“不行,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

“我说我想吃豆腐,你亲手去给我做一盘,不要葱花不要蒜头,撒点儿辣椒。”凤云渺望着她,目光之中带着些许玩味,“天真是不是想到什么别的地方去了?”

“我就知道你是想歪了。”凤云渺淡淡一笑,“若不是因为天真你的本质就是个流氓,又怎么会曲解了我的意思呢。”

“你才是流氓呢!我若是刚才直接答应了,你肯定要占我便宜。”

“你不能把我想成这样。”

“你…”颜天真这一刻也不晓得该说什么。

她最是擅长骂人,面对她看不顺眼的人,她能骂到对方怀疑人生。

可若是面对云渺,那些脏话是无论如何也骂不出来的。

且,她的神色虽然懊恼,心中却是一点都不恼。

最终,她也就只能轻叱一声——

“无赖。”

凤仪宫内,身着金红凤袍滚金边广袖的女子斜靠在软榻上小憩。

她一手支着头,一手搁在软榻之上,广袖之外露出了涂着红色蔻丹的指甲,她紧闭着双眼,睡梦之中也微微拧着眉头,仿佛是梦见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