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萝莉曾试探过公孙媛,试探出的结果是,公孙媛对颜天真存在着强烈敌意,帝都内关于颜天真的流言蜚语,有极大的可能性是公孙媛散播出去。

他正寻思着,处理完手上的事情、帮花无心解了毒之后,再来解决这个公孙媛。

此刻,她却想来跟自己谈关于颜天真的事?

他倒是想听听她会说什么了。

“太子殿下,接下来我要对您说的话,句句属实,请您认真听好了。”

公孙媛上前两步,到了书案前,从衣袖中掏出了大公主交给她的花粉瓶子,放在了书案上,“太子殿下,这瓶子里装的是迷罗花粉。”

“没听说过。”凤云渺不疾不徐道,“是什么鬼东西,与太子妃又有何关系?”

“此花粉带有毒性,但并不是致命之毒,人的肌肤一旦沾染上这花的花粉,便会出现红肿流脓发炎等症状,只因人体的肌肤十分脆弱,这花粉十分伤肤…”公孙媛说到这儿,顿了顿,道,“这花粉,是大公主准备拿来教训太子妃用的。”

凤云渺听闻此话,目光豁然一冷,“你说什么?大公主拿来对付太子妃用的?你怎么就知道呢。”

公孙媛迎视着凤云渺的目光,那双锐利的桃花美目中带着审视。

“我当然知道,因为这是大公主交代给我的任务。”公孙媛面上没有半分心虚,“白日里,大公主将我叫到她的房屋中,将这花粉交给了我,让我去尚衣司的时候,将花粉撒在太子妃所穿的衣物上,尚衣司内,一定会有给太子妃准备的衣物,对吧?”

“不错,还有几套尚未完工的新衣。”凤云渺的神色依然冷漠,“你的话有几分可信程度?你为何要出卖大公主呢?”

“臣女的确仰慕太子殿下,对太子妃也十分羡慕,甚至有些嫉妒,但,臣女不想害人。大公主所用的办法实在太卑劣了,臣女不愿意同流合污,太子殿下可知,白日里大公主与太子妃发生了争执?大公主回府后便十分气急败坏,她要求我必须按照她的意思做,否则就不会原谅我弄丢她的女儿。”

说到这儿,公孙媛眉眼间浮现些许愁绪,“我不想卷入大公主与太子妃的恩怨中,今夜来找太子殿下,是为了向殿下说明一切,并且寻求庇护,大公主那边我已经假意答应了下来,接下来我应该如何做?就看太子殿下的意思了。”

公孙媛说着,垂下了头,掩盖住目光中闪烁的锋芒。

大公主要她做的事情风险太大,尚衣司里也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何必要听大公主的话去冒这个险。

她弄丢大公主的女儿,她心中清楚,不管她再做出多少弥补,大公主对她也是横竖都看不顺眼,将来的日子里,必定会再继续刁难,继续指使她做一些她不想做的事。

凭什么要听?

像一个下人一样被呼来喝去,没尊严,也拿不到多少好处。

与大公主生活在一起,实在累人。

公孙巧在的时候还好,如今公孙巧不在,实在是被大公主闹腾得心烦。

她要想法子甩脱了这个泼妇。

将大公主的阴谋告知凤云渺,做个顺水人情,凤云渺与颜天真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她作为告密者,凤云渺没准会对她多点儿信任。

至少他不会放过大公主。

“真是想不到,你会跑到本宫这里来告密。”凤云渺慢条斯理道,“看来,你是真的很看不惯大公主的作风呐?”

“的确看不惯,巧儿是被我带出去才弄丢的,我心中自然内疚,可这并不代表,我要成为大公主的棋子受她摆布,我不想害人,不想被她拉入泥潭,恳请太子殿下——帮我一把。”

公孙媛说到这儿,双手交叠,朝着凤云渺鞠了一躬,“臣女感激不尽。”

“出淤泥而不染。”凤云渺望着她,淡淡道,“都说近墨者黑,难得你与大公主朝夕相处,还能不被她带坏心思,你想要与她划清界限,想做好心人,本宫就拉你一把,你告密有功,本宫会记住你这个人情的。”

公孙媛听得心中喜悦,面上却不动声色,又朝着凤云渺拜了一拜,“多谢太子殿下!也希望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多多留意,不要掉入大公主设的陷阱当中。”

“本宫知道。”凤云渺冲她摆了摆手,“没什么其他的事情,你就回去罢。”

“臣女告退。”

公孙媛转身离开了书房。

凤云渺望着她离开的背影,道了一句——

“凤玉解,你够笨的。”

用人不慎。

公孙媛出卖凤玉解,只为了卖给他一个人情,获取他的信任。

借着他的手,摆脱掉凤玉解那个泼妇,又能给她自己树立一面良好的形象。

真是打得一手好如意算盘。

“云渺,我喊你吃饭你不去,人家公孙姑娘求见你,你就见了,嗯?”

书房外响起女子的一声冷哼。

凤云渺笑了笑,“她把你给搬出来了,我还能不见吗?即使嫌恶她,你总该关心关心你啊。”

“有这等事?”颜天真迈进了书房,走到了凤云渺的面前,“她说我什么了?”

“她前来告密,道出了大公主的计划,是针对你的。”

“她竟会有这么好心?”颜天真目光中浮现狐疑。

“她好心的背后,隐藏着比大公主更加险恶的用心。”凤云渺道,“要不,咱们就看她们两个怎么斗?狗咬狗,挺有意思的。”

第239章 朕没有隐疾(一更)

颜天真听着凤云渺的话,顿时来了兴趣。

“云渺可否跟我讲讲,你跟公孙姑娘聊话的具体内容?”

“白日里你与大公主发生了争执,对吧?她这人记仇得很,这不,一回去就想出了招来对付你。”凤云渺说着,指了指桌上的花粉瓶子,“这东西,就是她原本打算拿来对付你的。”

“什么玩意?”颜天真拿起了瓶子,去了瓶塞,将鼻子凑上去闻了闻。

一股馥郁芬芳,闻起来味道还挺不错。

“这是迷罗花粉。”

凤云渺说着,便将之前与公孙媛的对话内容又大致跟颜天真复述了一遍。

“这么狠,想让我身上的肌肤发炎流脓…”颜天真磨了磨牙,“就知道这个大公主心眼小。”

“放心,我会帮你出气。”凤云渺悠悠道,“公孙媛前来告密一事,若是被大公主知道,你觉得会如何?”

“那就好玩了。”颜天真笑道,“大公主野蛮泼辣,脑子其实不太好使,城府不深,公孙媛说不愿与她同流合污,乃是出于嫌弃啊,大概是觉得这个队友不靠谱。”

一来,大公主心高气傲,总喜欢压着别人,与人合作也是高高在上的姿态,而公孙媛偏偏也不是软弱的性格,不愿屈从,就想要摆脱。

二来,论计谋和手段,公孙媛能甩大公主好几条街,大公主在她眼中,是“猪队友”。

不愿意要一个这样的队友,最好的办法就是将队友出卖,卖队友往往都能得到不少好处。

看来公孙媛是个喜欢独来独往的人。

又或者,她还没有遇上一个能入她眼的合作伙伴。

颜天真思索期间,凤云渺已经让人将肖洁喊了过来。

“太子殿下,您找我?”

“肖洁,你学医这么多年,可曾听说过迷罗花?”

“迷罗花?听说过,此花生长在西域一带,花蕊内含有大量花粉,沾到皮肤上会发炎流脓,但这花也不是绝对有害的,剔除花粉后的花瓣,具有药用价值,可以拿来止疼。”

“原来如此。”颜天真又继续问道,“那么,迷罗花粉造成的发炎,要怎样才能医治呢?”

“一不留神沾到花粉,马上用清水洗掉,那就不会出现问题了,要是花粉停留在肌肤上的时间稍长,就会出现发炎红肿流脓现象,煎何首乌湿敷,一直敷到好了为止。最好是在发现症状的十二个时辰之内立即急救,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机,会十分棘手,落下病根。”

“这样啊…”凤云渺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唇角轻扬,“没什么要紧事了,你可以回去了。”

说话间,他将那装有花粉的瓶子拿在指间把玩。

公孙媛提供的这一瓶花粉,可以发挥用处了呢。

“云渺,你的公务到底处理好了没有?赶紧吃饭去,这都什么时辰了,没处理完就吃了饭再回来处理。”

对面传来颜天真的声音,“不然,我把饭菜盛好了端来书房?”

“不用那么麻烦,我现在就陪你去用饭。”凤云渺说着,站起了身,牵过颜天真的手腕朝外走去,“你都亲自前来喊我去用饭了,哪能让你白走这一趟。”

颜天真听着这话,唇角轻扬,“白跑一趟也没事,你要是真忙起来没时间吃饭,我就给你送来。”

两人一同用过饭后,在庭院内散步了一会儿,颜天真道:“我要去沐浴。”

“去罢,我去一趟书房,将没处理完的事处理完。”

凤云渺回到了书房之后,花费了片刻时间将手上的事处理好,目光落在了桌上那一瓶花粉上,伸手拿过了花粉。

离开书房回到了自己的卧房,换上了一身黑衣,这才走出了东宫。

夜色已经深了。

这个时辰,适合偷鸡摸狗,杀人放火。

轻松避开了夜间巡逻的守卫,钻进了一处假山内,他从怀中掏出了早已准备好的斗篷披上。

他一头银发在黑夜中也很明显,需要遮住,黑色大斗篷自然最适合不过。

离开假山时已经是一身黑,几乎就要与夜色融为一体。

他的声音迅速闪出,到了宁子初的住处之外,利用树影来遮蔽身躯。

宁子初的住处外,有一排守卫。

他绕过了正门,去往这座宫殿的后门。

这生活了多年的皇宫,格局是怎样的,他自然会很熟悉。

一路七拐八弯,绕到后门,身子一跃就跃上了墙头,靴底正好卡在墙头上的尖刺之间,许多宫殿高墙上设有这样的东西,就是为了防贼。

他轻盈落下,落地无声。

目光锁定了不远处一间烛光跳跃的房屋,掠了出去。

被他盯着的这间屋子,正是宁子初所居住的。

宁子初刚刚沐浴完毕,正准备早点歇息,忽见窗外有人影一闪,他立即呵斥一声——

“什么人?”

他能确定自己刚才没有眼花。

他的窗外,有人。

宁子初心中警觉,一步一步迈向了窗台。

到了窗台后边,又看见窗户外的影子一晃。

宁子初目光一凛,想也不想就将窗户拍开,蹿了出去!

而同一时间,窗户框架上有一阵细微粉末洒落,随着他的动作,洒落在他的头发上、后脖颈上。

他刚刚沐浴,身上只披着一件松松垮垮的袍子,有些许粉末飘到了衣裳内,贴在了他后背的肌肤之上。

可他并没有察觉。

粉末数量不多,又轻飘飘,随着他蹿出去的动作,衣襟内的粉末也被抖开。

后背、胳膊、肩膀,都有吸附。

宁子初落地之后,目光一扫四周,却没有发现半个可疑人。

“鬼鬼祟祟,连面都不敢露。”宁子初朝着空气低喝一声,“滚出来!”

这一声呵斥发出,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宁子初心中思索着来人的身份。

此人轻功高明,速度灵敏。

若是刺客,为何始终躲藏着不露面?

这一刻,偌大的庭院内似乎只有他一人。

难道是贼?想要半夜来行窃,眼见着被发现了,便逃了。

“陛下!发生何事?”

不远处传来熟悉的人声,正是闻声赶来的贴身随从司风。

“陛下,属下刚才去方便了一下,还没走近就听见陛下的呵斥声。”

“刚才你不在的时候,朕两次看见有人影从窗户外闪过,应该不是刺客,鬼鬼祟祟的像贼。”

“竟然有这样的事?外头有好些守卫,这贼的本事还真不小,能避开这么多人进来。”

“现在朕也不知道他朝着哪个方向去了,今夜你多喊两个人来守着朕的房门,看他还会不会再回来。”

宁子初回到了房中,躺下歇息。

第二日,天还未亮,宁子初是被身上的一阵刺痒感弄醒的。

宁子初觉得身上难受得慌,一个鲤鱼打挺坐起了身,朝着房门外喊了一声——

“司风!”

司风听见了动静,推门而入。

“陛下有何吩咐?”

“朕感觉身上十分难受,你过来帮朕看看后背。”

司风走到了床沿边,将宁子初的后衣领拉开一些,只看了一眼,便微微一惊。

“陛下,您这后背似乎发炎红肿了好几处。”

“发炎?”宁子初额头跳了一跳,“那就只能传御医来看了。”

“属下这就去。”

司风走开了,没过多久,就带着一名御医回来了。

短时间之内,宁子初觉得背后的痛痒又加重了一些,不但如此,胳膊上臂也渐渐出现同样的症状,这让他感到十分焦躁。

御医看过了宁子初背后的症状,问道:“北昱皇这两日都吃了些什么?若是饮食方面不注意,也会引发许多肌肤上的问题。”

“朕的饮食一直都挺有规律,若是饮食上出了问题,那就是御膳房的责任,你应该去查查给朕用的那些食材。”

“是,老夫先给陛下开一副消炎止痛的药方。”

“那你快去!”

半个时辰过去了。

宁子初按照御医开的消炎止痛药方,口服外加涂抹药物,背后的发炎红肿依然没有任何改善。

“见鬼了!这南旭国皇宫的御医是不是庸医!开的药方子没有半点效果,让他滚过来!”

“陛下,他正在御膳房里研究您昨日吃的那一批食材,想看看是不是食材出了问题。”

“那就换个人来看!御医那么多,你就不能多叫两个?”

“属下立即去!”

不到一个时辰,北昱皇生了怪病一事便传遍了宫中。

颜天真今日起得晚,一打开房门,便看见不远处扫地的几名宫女又凑在一起叽叽喳喳。

颜天真心中想着,是不是这宫里又发生了什么新鲜事?

怀着好奇心,她走上前去听。

“北昱皇得的那病十分奇怪,据说好几个御医都看不好。”

“御医们觉得或许是饮食上出了问题,就去御膳房检查了一下昨天剩下的食材,检查出的结果是毫无问题,这下子,北昱皇更加焦躁了。”

“你们说,他在咱们南旭皇宫中得了怪病,会不会怪咱们皇宫的风水不好?”

“这和咱们南旭国没什么关系罢?他自个身体不好,也不能怨咱们南旭啊。”

颜天真唇角抽了一下。

宁子初得了怪病?

出于好奇心,她随手抓了一名宫女询问,“北昱皇得了什么怪病?”

“太子妃,您起了啊。这事奴婢也是一早听说的,北昱皇今早从榻上醒来,背部好几处肌肤发炎红肿,疼痒难耐,一连喊了好几个御医去看,也没能看出什么结果,消炎止疼的药一点都不管用。”

颜天真闻言,几乎是一瞬间想到了一样东西。

迷罗花粉。

该不是云渺干的?

要真是这样的话…

应该是为了花无心罢。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宁子初给花无心下了毒,凤云渺就给他下了迷罗花粉。

好几个御医都看不出来,看来这迷罗花是个鲜为人知的东西。

许多不出名的花草,在医书上是不会有记载的。肖洁精通医理,年纪轻轻,所了解的竟然比太医院的那群老太医还多。

也不奇怪了,毕竟是凤云渺手底下的人,来自于各个行业的佼佼者。

宁子初,这一次我可不能帮你了。

你若是愿意交出花无心的解药,或许就不会受太多苦。

“陛下,你可千万别抓,就怕抓破了,发炎会更加厉害。”

“那几个御医还想不出办法来吗?这么平庸的资质是怎么进太医院的?!”

宁子初正讥讽着,就听房门外响起一道慢条斯理的男音——

“若是御医能解决这世间所有的疑难杂症,那就应该称之为神人。凡人的能力是有限的,北昱皇这样嘲讽我南旭国御医的能力,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话音落下时,一道修长的身影踏过了门槛。

“凤云渺,你又来看朕笑话?”宁子初阴着脸,“朕没空跟你耍嘴皮子。朕在你们南旭国皇宫里出了这样的事儿…”

“要我们南旭负责?”不等他将话说完,凤云渺便面无表情地打断,“我们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早就患有隐疾?若是本宫将来也生了病,跑去你们北昱国做客,说是你们那的风水不好害本宫生病,你们是不是也该给本宫一个说法?给我割地赔款。”

“朕从来没有隐疾!你才有隐疾。”

“谁知道有没有呢,有些见不得人的病说出来也不好意思。”凤云渺慢条斯理道,“本宫这次来,是想给你提供帮助的,本宫手底下有行医方面的能人,你应该需要。”

宁子初闻言,目光中闪过狐疑之色。

凤云渺会这么好心?

~二更还是晚上喔

第240章 治不好(二更!)

仿佛看出了宁子初的顾虑,凤云渺不咸不淡地道了一句,“你若是信不过本宫,那就当本宫没有来过。 ziyouge”

话音落下,便十分干脆利落地要转身走人。

他心中确定,没走出几步,宁子初一定要叫住他。

意料之内,宁子初并不愿放弃这个治疗机会,开口喊住了他——

凤云渺脚下的步子一顿,“怎么?北昱皇要选择相信本宫了吗。”

“条件。”宁子初面无表情道,“你不可能毫无条件地帮助朕。”

“北昱皇应该知道本宫想要什么,又何必多此一问呢?”

“想要花无心的解药?”宁子初冷哼一声,“要是朕不答应呢?”

“那你就别治了,这么明显的答案还需要问吗?”

“很好。”宁子初唇角勾起一丝清冷的弧度,“那你走罢。”

凤云渺听闻此话,并不再试图继续谈判,十分果断地迈出步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