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罢了,朕不想再纠结这个问题。”

宁子初紧绷着一张脸,凤云渺心知,他是在忍受迷罗花粉带来的疼痒。

“凤云渺,朕这一次请你来,不想再耍什么手段了,按照你之前说的,花无心的解药给你,朕身上的症状,你必须帮忙解决,爽快点。”

“好啊。”凤云渺冲宁子初伸出了手,“解药拿来。”

“你先帮朕治疗。”

“你先给本宫解药。”

“朕凭什么相信你?万一你抵赖呢。”

“本宫又为何要相信你?你的无耻行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你…”宁子初磨了磨牙,“这一次,朕一定说话算数。”

“说爽快点的是你,磨磨蹭蹭的还是你,做交易做得这么不利索,难怪天真总说你像个孩子。”凤云渺摇了摇头,“既然你没有诚意,那本宫也不想与你多说,花无心还能再活四五日,你身上的那些症状也不知会不会恶化,这样罢,咱们再继续耗下去,我给你三日的时间考虑,三日之后…”

“别三日了!朕一天都不想再拖延!”宁子初拍案而起,“废话少说,立字据,签字画押。”

“真是麻烦啊。”凤云渺悠悠道,“也罢,谁让你只是个小破孩?本宫年长你几岁,就让着你些,从前,天真把你当弟弟看待,那么从今往后,本宫也允许你喊本宫一声姐夫。”

“不要脸。”宁子初磨了磨牙,转头朝着司风道,“快去准备笔墨纸砚!”

二人说话间,宁子初的另一名护卫踏进了寝殿之内。

“陛下,大公主在外求见,说是找您有要紧事。”

此话一出,宁子初有些不解。

南旭国大公主?找他能有什么要紧事。

宁子初猜不到原因,凤云渺却是一瞬间就猜出了。

宁子初并不知道,迷罗花粉一开始就是大公主的东西。

既然这样,大公主自然知道怎么才能根治。

宁子初得了怪病一事传得沸沸扬扬,大公主想必是猜到了宁子初的那些症状来源于迷罗花粉,这时候来找宁子初说有要紧事,难道——

她想为宁子初提供帮助?!

想到这儿,凤云渺目光一沉。

宁子初与大公主并无交情,但宁子初身为一国之君,大公主若是帮他除了怪病,也就能得到一个人情,这么做对她来说是有益的。

居然赶在这个时候过来。

幸好,自己比她的到来早了一步,否则就被她毁掉计划了。

想到这儿,凤云渺出声道:“北昱皇,大公主找你,再怎么要紧的事,也比不上你我此刻的交易要紧,咱们的事情先解决,你再去见她,就让她等候片刻罢。”

宁子初此刻也是这么想的,便吩咐前来通报的人,要大公主在外等候片刻。

司风将笔墨纸砚拿了过来,书写好了协议之后,二人签字画押。

“花无心的解药在这。”宁子初将一个小盒递给凤云渺,“把里面这颗药丸吃了,便一劳永逸。”

“你的药方在这。”凤云渺说着,将带来的木盒搁在了桌上,推给宁子初,“你身上之所以会有那些症状,乃是迷罗花粉所致,前期红肿发炎,后期流脓,想想就让人膈应得慌,将这何首乌拿去煎了,湿敷,早中晚都要敷,一直敷到好了为止。”

宁子初冷哼了一声,收下凤云渺带来的木盒。

“交易已成,本宫告辞了。”凤云渺将花无心的解药收走了,转身离开。

“按照他说的,去把这何首乌煎了。”宁子初朝着司风吩咐道,“顺便去把大公主请进来。”

司风退了出去。

片刻之后,大公主提着一个木盒进殿了。

“北昱陛下,有礼了。”

“大公主请坐。”宁子初道,“大公主方才说找朕有要紧事?”

“是这样的,我在府中听说陛下得了怪病,后背发炎红肿,太医开的消炎药都不管用,这就让我想起了不久前听说的一种毒花,叫迷罗花,这花的花粉,接触到人的肌肤就会引起发炎流脓,只有何首乌才能根治,要是耽误了治疗时机,就会很棘手了。”

大公主说到这儿,将带来的木盒搁在桌上,“本公主带了些上等何首乌过来送给陛下,陛下不妨试试,把这何首乌煎了,在患处湿敷。”

大公主的话落在宁子初的耳中,犹如晴天霹雳。

怎么不早点来?!

宁子初几乎气得想要咆哮。

这大公主若是早点过来,赶在凤云渺之前到,他又何必受凤云渺的气?!

也不用交出花无心的解药了。

大公主带着药方前来,显然是没有条件的,顶多就是想趁此机会交个朋友,卖个人情。

而凤云渺带着药方,要走了花无心的解药,让他拿不到那半张九龙图,给他添堵。

可偏偏,无条件的这个,晚了一步。

这是上天在捉弄他吗?

宁子初心中恼怒,面上却还得克制着。

总不能对着这大公主咆哮,那就是他没理了。

他迫使自己的表情平静下来,开口的语气也平淡,“多谢大公主的好意,大公主大概不知,太子比你早了一步来,给朕送了药方。”

大公主怔住,“他也是来送药方的吗?”

她自然不知迷罗花粉落在凤云渺手中。

“虽然大公主晚了一步到来,大公主的这一盒何首乌,朕还是收下了。”宁子初道,“大公主如此好心,朕记住了。”

“那…祝愿陛下早日康复,没什么其它事,告辞。”

实在没什么好谈下去的必要了,大公主只得起身离开。

凤云渺竟然比她早了一步。

他竟然也知道迷罗花粉的用处和治疗方法?

真是好运气。

这么说来,这花粉就不能拿去对付颜天真了,用了也是白用。

教训她的计划,又一次泡汤了。

这让大公主觉得有些恼。

想要收拾那女人一次,怎么就这么难。

大公主不知的是,就在她离开之后,宁子初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又开始砸起了东西。

“凤云渺,你他大爷的可真走运!”

“给,你的解药。”

“你真的拿到了?这才两天。”花无心望着凤云渺丢来的盒子,十分惊喜,“还真就没有你办不成的事啊。”

“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智力。”颜天真在一旁轻笑了一声,用肩膀顶了一下凤云渺的胳膊,“说真的,这一次能够顺利拿来解药,还真是要感谢公孙媛对大公主的背叛。”

由公孙媛的告密引发的一系列事情发展,直到这一刻拿到解药,追溯原因,是公孙媛的险恶用心,无意中办成了一件好事。

“若不是因为她想摆脱大公主,获取你的信任,这迷罗花粉大概就会用在我身上,而不是宁子初身上。”颜天真笑道。

“这么说来,她确实是有点功劳。”

凤云渺眼见着花无心将解药吃下,问道:“感觉如何?”

“一身舒爽。”花无心呼出了长长的一口气,“我这两日腹中断断续续地绞痛,连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了,这一刻觉得浑身都轻松了,我要赶紧吃两只烧鸡来填补着腹中的空虚。”

顿了顿,又道:“对了,九龙图我已经让人捎过来了,这几天大概就能到。”

“既然你已经没事了,那我们就不多留了。”颜天真说着,扯着凤云渺走开了,“好几日没有陪我逛逛了,走。”

“好,陪你逛。”凤云渺笑着应下,由着颜天真拉他。

“云渺,我闻到了炒栗子的香味,我想吃。”颜天真拖拽着凤云渺到了一个栗子摊前,要了两袋。

凤云渺正准备付账,余光瞥见一只手伸出,冲着摊主递出了一锭银子,“我也要一袋,他们二位的我也一起付,不用找了。”

这声音并不陌生。

颜天真与凤云渺齐齐转头,便看见公孙媛收回了手,冲着人淡淡一笑,“我也要买,顺便一起付账了。”

“有人请客,我没意见啊。”颜天真回以一笑。

三人拿着栗子一同离开,公孙媛顺路回府,便跟在二人的身旁保持着一小段距离。

“其实,这家的糖炒栗子不是最好吃的,我也是看着离我近才来买,结尾的那一家更香,太子妃你下回可以去那家试试,保证不会让你失望的。”

“既然你这么强烈推荐了,那我下次就去试试。”颜天真悠悠道,“我一向热爱美食,这帝都街道上要是有什么好吃的,别忘了给我介绍介绍。”

这话她是说真的。

撇开对公孙媛的成见不谈,她要是真推荐了什么好吃好喝的,有空一定要去试试。

总不能跟美食过不去。

“还有街心的那一家小笼灌汤包,隔壁的杏仁糖片,烤猪肉卷,水晶虾饺…这些都很值得一试。”

“听起来就很不错,还有吗?”

两人聊着,凤云渺一句话也不说。

他不说话,公孙媛却会搭话。

“还有很多呢,一时想不起来了,太子殿下有什么喜欢吃的?为何你只听我们说话,自己却一言不发呢?”

“他呀,他的口味随我。”颜天真说着,与凤云渺换了位置,将他挤到一旁,朝着公孙媛道,“只要是我喜欢吃的,我家殿下都跟我,不挑食,嘻嘻。”

公孙媛:“…”

“公孙姑娘,这一次还真是要多亏了你,若不是你在太子殿下面前拆穿了大公主的阴谋,我可就遭殃了呢。”颜天真颇为诚恳地道谢。

“太子妃不必客气,我这么做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嗯,我感激。”颜天真笑道,“公孙姑娘,听说你挺羡慕我的?”

“这帝都之内,有几个女子不羡慕您呢?”公孙媛笑了笑。

“那…你是不是也很仰慕我们家殿下?我要听实话。”

公孙媛心道一句,这太子妃还真是够直白的。

“既然如此,我就允许你们来往,谁让我看你顺眼呢。”颜天真笑着拍了一下公孙媛的肩,“你们结拜吧。”

公孙媛怔住。

结拜?

义结金兰为兄妹吗?

这女子是想用兄妹的名义束缚她,警告她只能把太子殿下当成兄长,不能有其他想法?

“太子妃是想让殿下认我做义妹?”

“不是啦,我家殿下不缺姐妹,倒是缺个义女。”颜天真道,“你认他做义父,与伶俐同辈!”

天真:我男朋友不缺姐妹,缺个女儿,你应该认他做爸爸

云渺:我又要喜当爹了吗?

第242章 选妃?(二更)

公孙媛的唇角抽了一抽。 ziyouge

将凤云渺认作义父?

这不摆明了是在耍她玩?

心中固然愠怒,面上也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显露出惊讶之色。

“我与殿下相差也不过四五岁,却要我认他做义父…太子妃真是太会开玩笑了。”

说到后头,她笑出了声来,很显然,只是将颜天真所言当成玩笑。

颜天真却一本正经道:“公孙姑娘,我所言可不是玩笑呢,我一向不喜欢我家殿下与其他女子有过多接触,他想要接触谁,都要经过我的同意才可,与你来往,总得避嫌,这冠上义父的头衔,外人也就不会觉得你们之间暧昧不清,多好。”

凤云渺在一旁听得很是想笑,却还是忍住没笑。

他总要给颜天真一个面子。

他十分喜欢她在外人面前宣誓主权的模样,霸道的同时,又有那么一丝淘气。

公孙媛心中却是觉得十分不爽。

她岂会听不出来颜天真的话外之意?

这是毫不掩饰自己的善妒和霸道,意在警告旁人,凤云渺是她一个人的,谁也别想肖想。

若是有哪个女子对凤云渺有想法…

先将他认作义父再说。

这么一来,就得喊她一声义母,辈分比她低了一辈,也捞不着什么好处。

更令人想不通的是,凤云渺对此竟然没有发表任何看法。

作为男子,还是储君,这样被一个女子吃得死死的,威严何在?

难道真的像外界传言的那样,他是鬼迷心窍了。

公孙媛这一刻觉得甚是烦躁。

“公孙姑娘考虑得如何?”颜天真的声音又一次响起,不疾不徐,“要不要做我家殿下的干女儿?你看,他对我的话都并未发表什么意见,说明他赞成我这样安排。”

“我…”公孙媛挤出了一丝笑容,“我明白太子妃的意思了,太子妃不必警告我,我知道殿下不是那么好接近的,我家中还有事,就不陪二位了,失陪了。”

公孙媛说着,转身离开了。

“明明心中已经气急败坏,却还要维持着客套的样子,就连说话的语气都能维持平静。”颜天真望着公孙媛的背影,慢条斯理道,“她挺会忍耐的。”

“你刚才说的那番话,挺好笑。”耳畔响起凤云渺的一声低笑,“竟然能想出让我们结拜成父女这样的法子…”

“她哪里会同意,她明知道我是在耍她。”颜天真嘴里咬着栗子,挑了挑眉,“你是没看见,她刚才有一瞬间表情都僵硬了,要不是你在场,她恐怕都想手撕我了,从我认识她以来,她似乎一直都这么淡淡定定的,真想看她发起脾气来会是什么模样。”

“淘气。”凤云渺伸手揽过了她的肩,“不过你对待情敌的方式令我挺满意,你霸道起来,颇有正宫娘娘的气势,就这么一直维持下去,没准不久之后,这街道上又会流传着一个新的流言——太子惧内。”

“惧内…我看你一点都不惧怕我。”

“我自然是不怕你了,大多时候我都会让着你的。”

“那必须的啊。”

二人双手交握,谈笑着一路漫步。

“嘶——轻点轻点!”

雅致的寝宫之内,宁子初趴在床榻上裸露着后背,让身后的司风用毛巾沾着何首乌煎的药汁在发炎的肌肤上进行湿敷。

这个药方确实是挺管用的,最初会有些刺激感,但很快的,就没多大感觉了。

敷完大概两三个时辰之后,背后的疼痒又会开始发作,就只能继续敷。

疼痒的感觉,一次比一次明显减轻了许多。

宁子初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幸好患处没有恶化,否则,到了流脓的地步,那真是看着都嫌恶,他自己都该嫌弃自己了。

“朕总是觉得不对劲。虽然朕已经得到了治疗的方法,但…还是必须追查一下原因才行。”

饮食方面没有问题。

那会是什么原因引起的?

这什么破玩意儿从前听都没听说过,好端端的怎么就会沾到呢。

“陛下,属下特意将宫人聚集在一起都盘问了一遍,说是这皇宫之中绝对没有出现迷罗花这样的东西,此花的花粉这么害人,宫中怎么会有栽培呢?”

“所以朕才觉得奇怪。皇宫里没有的植物,怎么就会出现在朕的身上,这事绝对不是意外。”

凤云渺知道治疗的方法,大公主也知道治疗的方法。

总不能因为他们知道这些,就怀疑到他们的头上去,这并没有依据,他们也不会承认。

或许因为他们从前都听说过。

凤云渺的嫌疑自然是很大,但——他能有什么样的机会下手呢?

他与凤云渺的接触不多,凤云渺要是在他面前做点什么小动作,他不会迟钝到毫无察觉的。

蓦地,像是想到了什么,宁子初朝着司风道:“朕怎么就没有想到,可能是衣裳有问题,那花粉只要洒在衣服上,人穿在身上,肌肤就会吸附花粉,你现在立即去检查朕所有的衣物!绝对不允许再发生同样的事。”

司风走向了衣柜。

宁子初又道:“干脆全都拿去再清洗一遍,晾干的过程中,务必要派人监督!朕的衣物要是再出了什么问题,就把监察的人抓去砍了,以儆效尤。”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想起那些花粉带来的刺痒难耐,他就要将所有能用上的预防方法都用上。

衣食住行都不能疏忽。

“还有!把朕的这一间寝殿,里里外外都给朕清洗打扫干净!每日都要洗,什么脏东西都不能用,明白吗?”

“明白!”

司风应着,立即喊人来做事。

将所有的衣裳鞋帽都拿去清洗,寝殿之内,宫人们来来往往地忙碌着。

忽的,有一名婢女的惊呼声响起——

“什么东西,好痒啊…呜”

其他人听到她这一声,纷纷凑上前去看。

“呀,你这手腕上怎么红了这么大一块?是不是被什么东西给咬到了。”

“我觉得好痒。”那婢女说着,忍不住伸手去抓。

结果便是越抓越痒,肌肤上都冒出了血丝。

“别抓了!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要不,去拿点消炎的药膏来擦一下?”

几人的交谈之声,吵醒了正在床榻上歇息的宁子初。

距离不太近,听不清具体的谈话内容,他只听到了一阵叽叽喳喳声,顿时蹙起了眉头。

“吵什么呢!”宁子初听不得吵闹声,呵斥一声,“你们把朕的寝殿当成菜市场了吗?”

“陛下息怒。”

有一名婢女上前来请罪,跪下道:“奴婢不是在吵闹,只不过,奴婢在打扫的过程中,忽觉手腕疼痒难耐,忍不住喊出了声来…”

那婢女说着,将自己的手腕伸了出来,以证明自己说的话。

宁子初望着她的手腕,当即掀开被褥下了榻,走到了她的身前。

她手腕上有一处发炎红肿。

与他之前后背的症状简直一模一样!

宁子初连忙问道:“你这是怎么搞的?为何忽然会有这样的症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