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颜天真挑了挑眉,“你此番来,究竟是想试探我什么呢?孟姑娘,哦不对,我应该唤您一声婆婆,再过两日就应该改口叫娘了。”

孟离芝唇角抽了一抽。

被认出来了?

那就没什么意思了。

她收起了攻势,面上的冰冷之色褪去,转化为一片柔和,“你这小丫头片子,居然被你猜中我的身份,你是何时猜到的?”

“云渺曾经跟我提起过,他的母亲姓孟。”颜天真道,“起初您报上姓氏的时候,我还没想到,后来从您的言行举止中可以察觉出,您是刻意来逗我玩的,或者应该说,是前来试探?您好像特别在意年岁的问题,这就表明,您虽然看上去年轻,年岁上却已经不算年轻了。”

颜天真说到这儿,笑了笑,“您的言语虽然不太友善,可我从您的神态中看不出恶意,更多的是恶作剧罢了,您这演戏的本事还得再练练呢。”

出现在东宫之内,敢随意进出她的卧房,有武艺在身,年岁不小,又姓孟。

这要不是云渺他亲娘,也至少是他姨。

“你这丫头,脑袋瓜还挺好使的。”孟离芝双手环胸,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颜天真,“云渺这小子的眼光果然很不错,你不仅仅是皮囊生得好看,思维也不迟钝,关键是还挺有胆识。”

“过奖了。”颜天真唇角始终挂着优雅的笑意,“您也和云渺描述的一致,他说,您一点都不死板,十分开明,让我与您在相处的时候不必有太大的压力。”

“能入我眼的,我自然是不会为难。”孟离芝走到了榻边坐下,悠悠道,“我与他父亲喜欢四处玩乐,这些年来走遍各大国,在南旭国的时间也不长,你们婚后的小日子,铁定不会有我们的打扰,可惜,你们不能像我们一样四处玩乐,他是储君,留在宫里的时间长。”

孟离芝说着,拍了拍颜天真的肩,“既然云渺在你面前说了我不少好话,我自然也要像他说的那么好,从今往后,都是一家人,就不必太客套,这宫里面破规矩一堆,我也烦,以后见到我与他爹不用行礼,口头问候就成,从今往后,你就跟云渺一样,称呼我一声母亲。”

“母亲?”

颜天真有些没回过神。

这么快就被婆婆接受,比想象中的似乎还要容易些。

真是——出乎意料的顺利。

“我起初还想着,云渺会不会找个循规蹈矩的大家闺秀,要真是那样,我这心里反而有压力,我出生将门,是随心所欲的性格,不喜欢客套。好在,你这性格我也挺喜欢。”

“多谢母亲夸奖。”颜天真道,“父亲是不是也来了?我应该去拜见拜见。”

“只要过了我这一关,他父亲那一关就根本无需担心,他也是听我的。”孟离芝笑道,“你穿戴整齐,晚些咱们一家人一起吃个饭。”

颜天真笑着点头,“好。”

转眼,时至傍晚。

东宫大堂之内,四人围桌而坐。

颜天成与凤云渺并排坐在一起,目光望向正对面的凤青黎,心中不禁惊叹。

基因优良,代代相传,凤家的子孙,想长得难看都没有机会。

云渺他爹一身雪白锦衣,配上那俊美无俦的容貌,比云渺多几分清雅,少几分妖冶。

明明是与当今陛下差不多的年岁,从相貌上看却年轻了至少一轮。

凤云渺这一家子,真是太养眼了。

颜天真暗自想着,冷不丁察觉大腿被掐了一下。

她有些吃痛,转过头看凤云渺,低声道:“你掐我做甚?”

凤云渺的声音同样压得很低,“父亲是不是比我好看?”

“没有。头一次见,多些新鲜感罢了。”颜天真摸了摸大腿,“在父亲母亲面前,你可别让我出丑,否则我可跟你没完。”

“你们二人,在饭桌上还说悄悄话呢。”对面响起孟离芝的一声轻笑,“有什么话不敢说大声点给我们听听呢?”

“没什么。”颜天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让母亲见笑了。”

“不见笑,天真啊,你虽然长着一副花容月貌,这身板确实是有些纤细了,为娘呢,希望你能长得再丰腴一些,来,吃个猪蹄。”

孟离芝说着,夹了一块红彤彤油腻腻的猪蹄到了颜天真的碗里。

儿媳妇美则美矣,可惜身上没什么料,给她做起衣裳,多半也很省布料。

纤腰玉臂,是不是平时吃得太少?

可就在下一刻,颜天真说出了一句让她有些嫉妒的话。

“母亲,不是我吃得少,实在是久吃不胖,您想让我丰腴一些,恐怕有点不太容易。”

“你竟有这样的体质,那你真应该偷着乐!”孟离芝撇了撇嘴,“我可不敢随便胡吃海喝,就怕这身段不好看。”

“不会的,这么多年一直挺好看的。”耳畔响起凤青黎的一声夸赞。

孟离芝嗔了一句,“就会说好听的。”

颜天真将二人的互动看在眼中,唇角不禁扬起一丝笑意。

家教,果然很重要。

云渺他爹娘感情如此好,又彼此一心一意,也难怪他对待感情也认真执着,这些都要归功于他的爹娘。

“再过三日就是大婚,你们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了罢?”

“母亲放心,都准备好了。”

“明天是河灯节,我已经好几年没有在本国内度过这个节日,明天夜里就与你们一起过,等你们大婚过后,我与你们父亲要去西域玩乐。”

孟离芝说到这儿,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望向凤青黎,“我给他们准备的大婚礼物,没有忘记带来罢?”

“当然没有忘记,都带过来了,也不知你那些玩意儿媳妇喜不喜欢。”

“我保证她会喜欢的。”

颜天真有些好奇他们二人口中说的礼物是什么,却又觉得这个时候发问有些不太合适。

迟早会知道的,也就不急于这两天了。

一晃眼又是一日。

一年一度的河灯节,夜里,帝都的街道上比平日里更加热闹,四处可见人头攒动,百姓们挤成一团争先恐后地购买河灯。

河灯外形似荷花,以纱织成,最中央处伫立一根小蜡烛,蜡烛下方有一处镂空,用来装许愿人的愿望。

每年今日的夜里,人们都会将心愿写在纸上,折叠好后,装在荷花灯之内,再到江边把荷花灯搁在水面上,让荷花灯随波逐流,据说,流得最远的那个荷花灯,灯内的心愿能够得以实现。

“唔,我如今的日子过得如此知足,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呢。”孟离芝站在河岸上,左手拿着纸条,右手拿着,心中思考良久,写下:要一个俊美绝伦聪明绝顶的孙子。

可是写完之后,她便后悔了。

“诶,男孩子太皮了,我为何要写男孩呢?我应该写女孩才对,改成要一个冰雪聪明、美若天仙、古灵惊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

还没念叨完,手中的纸条就被人夺过。

她转头望了一眼夺她纸条的人,“云渺,你做甚?”

“男孩子挺好的,不用改了。”

“为何不要女孩,莫非你重男轻女?”

“当然不是。你可知后宫的法则是母凭子贵?我们凤家本就男丁稀少,天真若是生下男儿,她的地位自然会更高,若是生了女孩,皇帝陛下再给我塞侧妃,催促着我尽快生男孩,岂不是更烦躁?在男丁稀少的凤氏皇族,生个男孩就是大功臣,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凤云渺平静地分析着,“我不在乎男孩女孩,我在乎天真在皇宫内的地位,我要她的地位不可撼动,生男孩,是对她有大好处的。”

“有道理。”孟离芝点了点头,随即又道,“这么较真做甚?说得好像你心愿上写着要男孩,真的就能给你一个男孩,你以为放河灯真的这么灵?不过就是一种寄托罢了。”

“那就这样放罢。”凤云渺说着,将纸条塞到了荷花灯内,递给了孟离芝。

孟离芝望着手中的荷花灯,“我是当真不喜欢皇宫里的日子,你父亲当初为了我放弃江山,随我诈死隐居,我原以为我们一家人都可以过潇洒自由的日子,却没有想到,凤家的江山竟然没有人继承,你父亲这一代就只剩下他和陛下,有资格继承的人,除了你就没有别人。”

话说到这,她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你的理想抱负是怎样的,你是想自由自在,还是想君临天下?做一个君王真的很不容易,可是如今,你不想做储君都不行,因为,你连一个竞争对手都没有,你连放弃的机会都没有…”

“母亲为何忽然伤感?”凤云渺道,“凤家的江山不能堕落,但,我也不是非要这片江山不可,若是皇帝陛下什么时候还能再添个皇子,我会提议,将那个孩子当做储君培养,等那个孩子有本事继承这片江山,那就给他。将来的我与天真,可能会像如今的您与父亲一样自在。”

孟离芝怔住,随即笑了笑,“你的心态这么好?”

“当然,我爱江山,但更爱美人。对江山的爱,远远不及对美人的爱。要是有更多的时间陪伴天真,我会很乐意的。”

“这话要是被儿媳妇听见,她一定很高兴。”

“已经听见了。”身后蓦地响起颜天真的声音,“其实不用他说,我心里一直都明白。”

凤云渺转过头,莞尔一笑,“你写的什么愿望?”

“特别俗气。夫妻相守,百岁不离。”颜天真手捧荷花灯走上前来,俯下身,将荷花灯放在了河面之上。

“那我就写同你一样的好了。”

凤云渺说着,拿过孟离芝手上的毛笔。

“我去问问你父亲写的什么心愿。”孟离芝笑了一声,转身走开。

然而,才走出没几步,余光就瞥见一张纸条从眼前飞过,依稀可见纸条上写的是:夫妻相守,百岁不离。

这是凤云渺刚写好的纸条,一个没抓稳,被夜风给吹跑了。

孟离芝本想去帮他捡,可还不等她迈出脚步,有人比她更快地俯下身,捡起地上的那张纸条。

是一个相貌挺不赖的姑娘。

那姑娘并没有注意到她,目光望向走来的凤云渺,原本还平静的容颜上当即有了笑意,“太子殿下,这是你的纸条吗?”

说着,她低头看了一眼纸条上的内容,唇角的笑意似乎僵了一瞬,但很快的,又恢复了正常。

孟离芝将她的神色变化看在眼中。

这个女子,认识云渺。

不仅如此,还对云渺很有意思,否则,怎么会在看到纸条上的内容时立即变了脸色。

虽然只是一瞬间,却也被她给捕捉到了。

就那么一瞬间,她从那个女子的神情中捕捉到了一种情绪。

嫉妒。

凤云渺走上前去,二话不说就从公孙媛手中拿回纸条。

而后,也没有打算多说一个字,转身便要离开。

“太子殿下。”

凤云渺转身的那一瞬间,公孙媛道,“我还可以再等你五年。”

东宫五年之内不进侧妃,如果这五年只是为了考验她的耐心,她会向凤云渺表达出她有这个耐心。

可凤云渺只是回了一句——

“你再等五十年也无用。”

短短一句话,直刺人心。

公孙媛垂下了头,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她转身径自走到了卖荷花灯的地方,要了纸笔,写下了心愿,将纸条装进了荷花灯内,转身走开。

孟离芝跟了上去。

这姑娘一看就不是个老实的,竟愿意再等云渺五年,可真是执着。

最怕这种执著又一厢情愿的人,往往会不停地作妖。

眼见着她走到了河岸边,俯身将手中的荷花灯放在河面上。

孟离芝脚步轻盈,身影一闪就到了她的身后,在她还没转过身之际,抬起手肘朝她的背部一顶——

公孙媛跌进了湖里,激起了一阵水花。

孟离芝的目光锁定着公孙媛放的荷花灯,足尖一点,从岸边飞离,踩着湖面上的水,在众多荷花灯中,将公孙媛放出的荷花灯一捞,又迅速回到了岸边。

公孙媛在河流中扑腾着。

岸边站立着不少人,有人看见姑娘落水,懂水性的自然就好心情去搭救。

好在,无人注意到是孟离芝出手。

孟离芝本意就是让她落水着个凉,最好云渺大婚的那几天,她能在床榻上躺过去,若是她敢做些什么太过分的事,绝对不能轻饶。

她将荷花灯里的纸条抽了出来,摊开。

纸条上写的是——

愿有朝一日入东宫。

孟离芝翻了个白眼,将手中的纸条撕成粉碎,挥手一下,飞扬在空气中。

~七夕快乐

愿看我书的每一个妹子,都能拥有这样一个婆婆→_→

第251章 喜帖(一更)

再看河水中挣扎扑腾的公孙媛,已经有两道人影游到了她的身旁,将她朝河岸上拖拽。%D7%CF%D3%C4%B8%F3

公孙媛上岸的那一刻,呛了好几口水。

“姑娘,你怎么如此不小心呢?快回家去换身衣服吧,夜里风大,容易着凉。”

公孙媛听着耳畔路人的话,最想开口,却打了一个喷嚏。

她并不是自己落水的,而是被人撞下去的。

可气的是,她压根就没看清撞她下去的人是谁。

此刻,河岸边有夜风拂过,吹在她的身上,凉飕飕的。

她只能起身迅速离开。

身后的人群中,孟离芝望着她仓促离开的身影,面无表情地转过了身。

回到了凤云渺等人所在的位置,颜天真道了一声:“母亲刚才好像走远了?”

“为娘方才整了个人。”孟离芝悠悠道,“是云渺的爱慕者,看上去不太老实的一个姑娘,十分执着,说是愿意再等他五年,对此,你怎么看?”

颜天真听闻此话,第一时间猜测到的人是公孙媛。

“我大概能猜到这个女子是谁。母亲刚才做了什么?”

“趁她放荷花灯的时候,把她推下了水,顺便看了看她放在荷花灯内的心愿,写的是想入东宫,我给撕了。”

颜天真这一刻觉得心中暗爽。

“执着又一厢情愿的人,有些可怕,不得不防。那姑娘我看着第一眼就不喜欢,不能与你相比,今夜她落水,吹了一路冷风,或许会着凉,只希望她不要出现在你们的大婚庆典上,以免节外生枝。”

孟离芝顿了顿,又道:“若是将来她会做出过分的行为,切记不要姑息,明白吗?”

“母亲放心,我明白的。”

女人不狠,地位不稳。

“好了,其他的我也就没有什么要啰嗦的。”孟离芝笑着拍了一把颜天真的肩膀,“时辰也不早了,玩够了就该回宫了。”

临近子时,众人回到了东宫。

“我觉得,儿媳妇一定会十分喜欢我送给她的这些东西,哪有女子不爱胭脂水粉的呢。”

雅致的卧房之内,孟离芝观赏桌上摆着的一个个小盒,面上浮现满意的笑容。

身后响起轻描淡写的男子声音,“看起来,似乎还缺了点什么。”

“嗯?”孟离芝仔细将桌子上的东西都检查了一遍,道,“似乎都齐全了啊,没缺什么。”

“想起来了。”身后的人道,“有一套眉笔忘记带了。”

“还真的是!这东西居然忘了带…不过好在天真的眉型是十分好看的,忘了带就忘了带罢,下次回来的时候再带上。”

二人正说着,房门外响起了脚步声,随即是凤云渺的声音传了进来。

“母亲,宫女说你喊我过来。”

“对,你直接推进来罢。”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凤云渺的身影踏了进来,“母亲这么晚找我有何事?”

“来来来,给你看些东西。”孟离芝冲他招了招手,等他走上前来,便指着桌面上摆放的一系列上妆用品,道,“云渺,这些东西你必须要学会认。”

凤云渺瞥了一眼桌面上的东西,“胭脂水粉?为何我需要认这些东西?我是男子,又不用上妆。”

“你不上妆,天真要用到的。”孟离芝道,“她虽然天生丽质,但是作为太子妃,少不了要出席一些重大场合,你总不能让她一直素面朝天,在有些必要的场合,需要大气的妆容,脸上丝毫无妆是很不体面的!懂吗。”

“这个道理我明白。”凤云渺道,“她自个儿的上妆技术就挺不错,偶尔也会略施粉黛。”

“你为何一定要让她亲自动手呢?你可以贴心地帮她上妆。”孟离芝挑了挑眉,“你若是会一门娴熟的上妆技巧,为娘保证她会离不开你的。而且,上妆工具掌握在你手里,想怎么化还不是看你心情?你就不用担心她自己浓妆艳抹了。”

凤云渺道:“听起来蛮有道理。”

“当然了,现在,就让你父亲帮我上妆,你在一旁学着点。你学什么都很快,我相信上妆对你而言不是难事。而且,你不是会易容术吗?为娘告诉你,化妆术练到最高等级,堪比易容术,你拿着这些东西在脸上涂涂画画,就能变个脸了。”

孟离芝的话音落下之后,凤青黎便走到了桌旁,将桌上摆放着的工具依次拿起,给孟离芝上妆。

凤云渺难得来了点兴致,站在一旁仔细地从头看到尾。

眼见着他父亲手中那小小的刷子在母亲的脸上扫过,原本就白皙的肌肤变得似乎更加圆润有光泽。

“这个叫粉底液,控油持久不暗沉。”

“这个叫隔离霜,有保湿的防晒的美白的,看心情随意选择就好。”

“唇膏,珊瑚橘和暖豆沙色,适合春夏,玫瑰红与大红适合秋冬。”

“眼影,化眼妆用的,使眼睛看起来更迷人,给天真准备了一个二十色眼影盘,你看,是不是很齐全?”

“高光粉、高光棒、粉饼、腮红、眼线…”

“在你身上,我仿佛看到了一个人的影子。”他道,“我认识一个讨厌鬼,名唤史曜连,不男不女,风骚至极,一身的脂粉香,格外热衷于胭脂水粉。”

“死要脸?”孟离芝怔住,“是佳人阁的老板吗?”

“不错。”凤云渺点头,“母亲也认识此人?”

“怎么不认识?那是我徒儿。”孟离芝笑了笑,“他的那些东西,可都是从我这里学来的,我认为他是一个十分有品位的孩子,虽然这么多年他一直不知我的真实身份,但他每年都会将他研制出来的新品送我,每样都不落下,还挺孝顺。”

凤云渺的脸色当即一沉。

孟离芝却并未看见他的脸色,还在继续说着,“那小子研制出来的胭脂水粉,质量可都是极好的,都是好东西,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长江后浪推前浪,现在的年轻人不得了。”

“那混账东西居然是你的徒弟…”凤云渺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你竟然与他来往!”

“怎么了?”孟离芝被凤云渺的态度吓了一跳,“是我徒儿又怎么了?莫非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你们两个有恩怨?”

凤云渺面无表情,“我就说这些胭脂水粉的造型怎么有些眼熟,我之前在佳人阁似乎就见到过。真是没想到…你教会了他多少东西?”

“大概在十几年前,我在街头偶遇了这小子,那是一个雨天,他狼狈地在雨中逃窜,双手抱着一个布袋,身后一群追赶他的人,他跑得可快了,可惜,脚底打滑,给跌了一跤,手中怀抱的布袋也滚落到我的脚下,里面装的全是被雨水打湿的包子,我便猜到,这少年大概是偷了东西,被人追赶。”

“我自己也是生过儿子的人,望着他那倔强的小脸,还有那冰冷的目光,我就想这孩子身上一定有故事,母爱泛滥了一下,顺手就把他给救了。”

孟离芝嘿嘿一笑,“后来从他口中得知,他们兄弟俩饥寒交迫,就盗窃了,他还有个弟弟,叫史曜乾,当初听着他俩的名字就觉得可好笑了,而他们果真也活成了名字的模样,一个臭美得不得了,一个爱财。”

凤云渺冷笑一声,“还好你没把他们俩收为义子,否则我跟你没完。”

“我的儿,你怎么能这么跟为娘说话呢?我也就收留了那兄弟俩一段时间,死要脸不知为何,对我的胭脂水粉格外热爱,而且他很有生意头脑,想着利用这些东西赚钱,这年头,贵妇的钱可好赚了,多少女子为了胭脂水粉前赴后继。不过他的弟弟戾气就比他重,不喜经商,居然做了杀手,比他哥哥挣得多。”

“你可知我跟这兄弟两人有多少矛盾?”凤云渺眉头拧起,“死要钱与我还是情敌。”

“呀?有这等事。”孟离芝吃了一惊,“我是真不知道,那兄弟两人也不晓得我的身份,我与你父亲隐居这么多年,从不对外说开身份,他们管我叫师父,其实我教给他们的东西也没有多少,他们的本事都是他们自己摸爬滚打学到的。”

说到这儿,她试探般地问了一句,“应该不至于有深仇大恨罢?”

“夺妻之恨算不算?虽然他并没有本事夺去。”凤云渺道,“有几回我差点就对他下杀手。若不是看在他对天真有救命之恩的份上,他根本活不到现在。”

“你们这样,我很郁闷。”孟离芝撇了撇嘴,“他们不知道你与我的关系,若不是你今天提起了史曜连,我也不知道你与他们有什么恩怨,你是我亲生的,我铁定是更偏爱你,但我也不希望你对他们赶尽杀绝。”

“那你自己想办法,让他们此生都不要再来打搅我与天真的日子,否则,我是无法忍耐下去的。”凤云渺背过了身,“也不知你有没有这个能耐,让他们二人听你的话。”

“他们对我还是相当尊敬的,毕竟在他们走投无路的时候,是我拉了他们一把。”孟离芝道,“这些年我与他们的联系虽然不多,但他们始终都记得我。唉,十几年如弹指一挥间,小小少年,如今都到了谈情说爱的年纪,我也就只能感叹我儿媳太有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