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侧方有一支利箭袭来,直接射在了她的弓上!

这支箭携带来的力度可不小,震得她虎口一麻,细嫩的手抓不稳弓,瞄准豹子的那支箭没射出去,弓也给掉在了马背上,滑落。

她连忙伸手一捞弓,没让自己的弓掉到地上去。

哪个混账东西?敢阻拦她射箭!

她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颜天真,转头扫了一眼身后。

没有人?

怎么可能会没有人呢…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一撮甩动的马尾引起了她的注意力。

五六丈之外的大树后,躲着一匹马!

一定是这匹马上的主人放的暗箭。

可恨的是大树遮挡了大半的马身,她完全看不到马背上坐着的人是谁。

就算是怀疑到了颜天真,也得确定一下才行。

就在大公主思索期间,空气中响起一声高昂的尖叫——

那是公孙媛发出来的尖叫声。

大公主一惊,这才察觉自己被分散了注意力,连忙回头去看。

公孙媛的脚力自然是不可能会比豹子快,没跑出多远,就被那只小花豹给扑上,这一扑就把她扑到了地上。

小花豹的爪子挠了上来,毫不客气地抓破了她的脸,惹得她发出一声尖叫。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庞。

小花豹张开大口,朝她咆哮。

正准备一口咬上,却在下一刻,被一支箭羽命中!

“媛媛,你没事吧?”

原来是公孙媛的哥哥公孙义赶到了。

他就在这附近,听到了公孙媛的尖叫声,慌忙赶来,便看见一只小花豹趴在她身上。

他立即拉弓射箭,一击就中。

策马到了公孙媛的身旁,他一个翻身跃下马背,将那只小花豹给拎开,扶着公孙媛坐起身。

看清了她脸上的伤势,他吃了一惊。

那只花豹竟然用爪子抓破了公孙媛的脸。

“大哥,我的脸…”公孙媛双手捂着脸颊,触摸到了温热粘稠的液体,拿到眼前一看,是血。

她的脸花了。

这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来说,实在是不小的打击。

公孙媛的手在颤抖。

“媛媛,别难过,咱们回去就找大夫看。”

公孙义安慰着公孙媛,转头望向身后不远的大公主,脸色有些阴沉地站起身。

“娘子,你手上就有弓箭,为什么不救媛媛?你明明可以轻而易举地射死豹子,你却什么都不做吗?”

大公主听闻此话,顿时就来了脾气。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袖手旁观了?本公主刚才明明已经要拉弓射箭,谁知道后边忽然冒出来一支箭,就打在我的弓上,震得我手都麻了,拿不稳弓,怪我了?”

公孙义闻言,抬眸扫了一眼四周。

哪有人?

“你说有人阻止你射箭?那你有没有回头看看是什么人?”

“我当然回头看了!可是我并没有看到人,我就看到远处一棵大树后有马尾巴在晃,似乎是一匹黑马。”大公主顿了顿,道,“一定是太子妃出手阻拦我的!除了她之外,我想不到别人。”

“娘子,我看起来像是那么好骗的吗?”

公孙义的脸色依然很不好看,“你之前没少针对过太子妃,如今又随口污蔑,你以为我还会相信吗?哪一次不是你主动去找人家麻烦?我知道你为何不救媛媛,你一定还在怪罪她当初把巧儿给弄丢了,你想让她受教训,对吗?”

“公孙义,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大公主扬起了手中的弓,怒摔在地上,“老娘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明白,刚才豹子扑上你妹妹的时候,我分明就是要出手帮她,我说了,暗中有人阻拦!但是我真没看清那人是谁,我就是怀疑太子妃,不行吗?”

“你真是越说越糊涂了。”公孙义显然不信,“你根本就没有亲眼看到太子妃动手,仅仅凭着你的猜测罢了,你总是有意针对她,我又怎么能相信你说的话。”

“你——真是气死本公主了。”

大公主努力平复着心中的怒火,冷笑道,“你觉得是我刻意针对太子妃?对,我之前是很针对她,谁让她欺负她的女儿?谁欺负我的女儿,谁就是我的敌人,但今天绝对不是我污蔑她,你知不知道她要杀你妹妹?要不是有我阻拦着,你妹妹早就下地狱跟阎王爷喝茶去了!”

末了,她又补充一句,“不知感恩的东西,本公主当初怎么就瞎了眼,嫁到你们公孙家,想娶本公主的人能排十几条街,随便挑一个,都能比你公孙义好,你整天除了来气我,还会干什么。”

“那这么多年来真是委屈公主了。”公孙义忽然平静了下来,朝着大公主俯身鞠了一躬。

“这一拜,算是感谢你当年看得起我,这么些年来我对你处处忍让,你却变得愈发不可理喻,公主,我真的受够你的脾气了,不如你我和离,你就对外宣称,是我品行不佳让你看不上我了,我不配做这个驸马,这么一来,也不损了你的颜面,就让我来丢这个脸。”

大公主怔住。

公孙义转过了身,朝着公孙媛道:“大哥知道,这几年你也没少受公主的脾气,是为兄没用,不该娶一位这么强势的夫人进门,弄得整个家里鸡飞狗跳。”

公孙媛也有些没回过神。

和离,即按照以和为贵的原则,夫妻双方协议后结束这段姻缘,不存在是谁休了谁。

许多贵族家婚事不和睦,就会选择和离。

她一直以为,她哥哥对大公主的感情中,畏惧占了大半。

他哥哥自然是对公主有情的,其中也包含了对皇权的畏惧。

他的身份本就低于公主,公主嫁进门之后,他从来都是言听计从,不敢忤逆。

今天,他终于也忍受不了了?

公孙媛垂下了眼,掩盖住目光中的情绪。

和离,当然好。

她早就受够了这个泼妇。

这个帝后长女,仗势欺人,不可理喻,无理取闹。

对待谁都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说出的话总像是在发号施令。

能让她离开公孙家,自己也就不用再受气。

“公孙义,你是不是疯了?”大公主跃下了马背,快步走到公孙义面前,揪起他的衣领,“本公主屈尊降贵,看上你这么个没魄力的男人,现在你却要跟我说和离?你有资格提这两个字吗?没有我,你在朝堂上还能有地位吗?”

“大公主,此刻我对你真的无话可说了,你对任何人的态度都是这样,蛮不讲理,我行我素,不分是非黑白,仿佛永远只有你自己是对的。”

公孙义面无表情地掰开她的手,目光之中带着浓浓的无奈,“咱们结束罢,我真的不想再过下去了。”

回应他的是响亮的一巴掌。

大公主十分不客气地抽了他一耳光。

“你们俩兄妹真是忘恩负义的混账!”

她咬牙切齿地道了这么一句,冷冷看了一眼公孙媛,“没有本公主的保护,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话音落下,她干脆利落地转身,回到了马儿边上,一个翻身上了马背,居高临下地望着地上的二人。

“公孙义,你早晚会后悔你今日说的这番话,从今日起,巧儿跟我回宫,你们想见她,没门。本公主等你来下跪认错!”

“大哥,这么做真的好吗?”公孙媛望着大公主离开的身影,有些惆怅地蹙了蹙眉,“以大公主的脾气,恐怕会采取报复手段罢。”

“我是巧儿的父亲,你是巧儿的姑姑,公主再怎么生气也不会对我们俩下手的,放心罢。”公孙义说着,叹了一口气,“整日被打骂,我实在是忍受不下去了,就这么断了也好,她太强势了,我在她面前终究太渺小。”

公孙媛还想再说话,却听到了远处响起的击鼓声。

公孙义道:“休息时间到了,回营帐。顺便让御医看看你脸上的伤势。”

“北昱皇,我比你多打了两只鹿,一只豹子。今日的比赛,是你输了。”

凤云渺坐在营帐前,望着眼前的一堆猎物,慢条斯理地向宁子初叙述了一个事实。

宁子初淡淡道:“这才上半场呢,还有下半场。”

“你确定还要再比吗?”凤云渺悠悠道,“本宫实在不忍心让北昱皇输得太难看。”

宁子初脸色一沉,正打算接话,却被一道冷厉的女音打断。

“凤云渺,你的太子妃在何处?”

凤云渺抬头望着来人。

正是一脸阴沉,看起来随时要炸毛的大公主。

“你找太子妃做甚?”

“有话跟她说。”大公主的语气不太和善,“快点告诉我,她在何处。”

凤云渺指了一个方向,“往那边走,有一处水源,她就在那儿洗脸。”

大公主闻言,不再多说一句话,顺着凤云渺指的方向走去。

“这个大公主,脸色看起来那么差,倒像是要去找天真的麻烦。”宁子初望着大公主的背影,道,“你就这么放心让她去吗?”

“有何不放心的?她根本就不是天真的对手,就算是动起手来,吃亏的也是她。”凤云渺不疾不徐道,“一个无论在武力还是智力都输给天真的人,根本不值得重视。”

宁子初无言。

再说大公主走了片刻,果真看见前方不远处有水流顺着山石倾泻下来,聚成一处不大的瀑布,在下方形成了一处水源。

颜天真就蹲在水源边上洗脸。

大公主面无表情地走上前,在颜天真的身后抬起了脚,踹出去!

然而她踹了个空。

颜天真的背后仿佛是长了眼睛,身躯朝着边上迅速一个倾斜,大公主非但没踹到人,反而一个趔趄差点就栽进水里。

颜天真轻描淡写道:“怎么一上来就动手动脚的?真是有辱斯文。”

“有辱斯文?你这个臭丫头,还敢跟我提斯文。”大公主冷笑一声,挽起袖子就要冲上前,“看本公主不把你打成肉饼。”

“拉倒吧,就你这三脚猫功夫。”

眼见着大公主冲上前来,颜天真一伸手就擒住她的手腕,稍稍使点劲,就将她甩到了水里去。

大公主没料到自己败得这么快,察觉到了实力差距,她歇斯底里地吼了起来——

“我讨厌你!可是为什么我打不过你!我要把你打扁,挂在树上风干!”

“你神经病吧你。”颜天真白了她一眼,“我何时又得罪你了?”

第259章 众叛亲离(一更)

她有些不太理解大公主此刻的歇斯底里。

她分明只是针对公孙媛,大公主这么激动作甚?

“还不都是你干的好事?!”大公主站在水中央,由于气恼,整张脸都拧巴了起来,双手愤怒地拍打着水花,昭示着她此刻的气急败坏。

“现在这周围也没有别人,就剩你我二人,你还要在这跟我装什么装?分明就是你想杀公孙媛!本公主从你手上救了她一回,你仍然不甘心地想要杀她,看见她被豹子扑上,本公主要出手,你却又在暗地里放箭,阻止我搭救她,你敢发誓,那支箭不是你射出去的?!”

“你敢发誓吗?你不敢!你有胆就对天起誓,说你没有杀公孙媛的想法,否则天打雷劈。”

“我的公主殿下,你不觉得自己很幼稚吗?”

颜天真双手环胸,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你逼问人的方式,真的特别**。喔,我的意思是,你真的很愚蠢。你就只会歇斯底里地吼,凶巴巴地瞪着眼睛,我好歹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哪会被你恐吓,我抵赖到底,你又能奈我何?”

“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在暗中捣乱,我又怎么会被公孙义那没良心的东西误会!本公主一心向着公孙家,不止一次出手救他妹妹,他们兄妹俩却一点都不领情,都是你搞出来的事,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大公主说到这儿,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冷笑一声,“你以为你抵赖到底,我就无计可施了吗?你可别忘了,我们每个人的箭都做了特殊标记,每一支箭都是有主的,从箭上的标记,就能看出箭属于谁。方便下人们捡猎物的时候,清算每个人所打的猎物。”

所有参与狩猎的人员,在打到猎物之后都不需要捡,猎物有大有小,打一只捡一只实在累赘,因此,所有人都会将猎物放在原地置之不理,等狩猎结束过后,参与狩猎的人员退出狩猎区,侍卫们进入区域内清算猎物,根据猎物身上的箭,就知道猎物属于谁。

“袭击本公主的那支箭应该还在原地。”大公主道,“本公主立即就去捡来,这一次要你没法抵赖!”

颜天真听闻此话,眉头蹙起,故作紧张,就连开口的语气都带着些许心虚,“大公主,咱们有话好说。”

大公主望着她此刻的神态,心情顿时愉悦,得意一笑,“你也想不到吧?本公主也是刚刚想起,那支偷袭本公主的箭完全可以作为证据!本公主现在就去拿证据,你就等着倒霉吧!”

话音落下,她迈出了脚步,迅速奔跑而出,那速度简直比兔子还快,生怕颜天真追赶上。

颜天真望着她的背影,发出了一阵低笑声。

证据?

只怕她看到那所谓的证据后,会气得头顶冒烟。

大公主一路奔回营帐前,一刻不停。

从宁子初和凤云渺身前跑过时,也是目不斜视。

“你们南旭的这位大公主,看起来总是这么火急火燎的,有失优雅端庄。”宁子初轻描淡写地给出了一句评价。

“你们北昱国的公主也优雅不到哪去。”凤云渺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宁子初若只是单纯笑话大公主有失仪态也就罢了,偏偏还要在开头加上‘你们南旭’这四个字作为强调。

那他就不得不开口反驳一句,绝不能让南旭皇室被白白笑话了去。他与大公主互相看不顺眼,这只是他们凤家人的内斗,还轮不到外人来指手画脚。

在他看来,宁子初实在是嘴巴闲得慌,逮着机会就想贬低旁人一两句。

“她方才似乎要去找天真的麻烦,这才没多久就又狂奔而来,也不知她们刚才发生了些什么。”

宁子初不想再与凤云渺争执,此刻他更加关心的是颜天真会不会吃亏。

“无论发生什么,最终的赢家都会是天真。”凤云渺的神态毫不急躁。

宁子初闻言,顿时猜测到了一个可能性,问道:“莫非今天狩猎区内出了事?你们…该不会原本是有什么计划?”

看凤云渺一派胸有成竹的姿态,他只觉得这厮是计划了什么,否则他不会这么气定神闲。

面对宁子初的疑惑,凤云渺并不打算给他解答。

“北昱皇还是不要知道得太多了,此事与你无关。”

二人说话间,颜天真已经走回来了。

“刚才,你与她之间发生了什么?”凤云渺率先开口询问。

“就是吵了几句,她还动上手了,吃亏的是她。”颜天真笑了笑道,“放心吧,凭她的段数还不能跟我斗,接下来,她可能会气到想撕了我。”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营帐前——

“太子妃所用的箭羽长什么样?”

大公主询问着负责清算猎物的侍卫。

侍卫从一只山鸡上拔下一支箭羽,递给了大公主。

“太子妃的箭,箭身刻有圆形标记。”

大公主端详着手上的箭,唇角轻扬。

下一刻,她便迈出了脚步,亲自前往狩猎区内。

之前居然没有想到,去捡起袭击她的那支箭。

要不是那只暗箭射在了她的弓上,她也就不至于手麻,耽误了救公孙媛的时机。

公孙媛被花豹抓伤了脸,公孙义那家伙居然敢怪她不出手,之后还不听信她的解释,真是气煞她。

她现在就要去把证据捡回来,让公孙义看清楚,让他乖乖认错。

幸好,她还记得位置。

当她看见前方草地上的两支箭时,她的唇角扬起了笑意。

证据就在眼前。

她将两支箭羽捡起,看清的那一瞬间,唇角的笑容却僵住了。

其中一支箭,方形标记,这是属于她自己的箭,是她准备救公孙媛的那支。

另一支箭…

没有任何标记。

没有标记?!

那就根本无法作为证据来判断属于谁。

大公主气得几乎咬碎了一口牙。

混账…

那个女人为了杀人,竟然事先准备好了其他的箭,不能作为证据使用,拿到她的眼前,她完全可以否认。

那她刚才在河边的时候,为何要装作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

她刻意表现出了心虚,让自己满心欢喜地过来捡箭,结果——

白跑一趟。

所谓证据,根本就不存在。

又被耍了。

真想撕了她!

大公主怒上心头,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怀着郁闷的心情离开了狩猎区。

远远地看见御医在给公孙媛的脸上药,那张漂亮的脸孔,被花豹抓出好几道血痕,算是破相了。

公孙媛的身后,公孙义安慰着,“还好伤口不深,过些日子应该能恢复,你放心,用最上等的金创药,不会留下疤痕。”

大公主走近了一些,也不知该说什么。

跟这两兄妹似乎是无话可说。

而就在这时,一名侍卫到了公孙义身旁,道:“大人,按照您的吩咐,在狩猎区内找到了公孙姑娘所乘的马匹,马儿前蹄受了箭伤,这才导致它受惊,蹄子上插着箭,会使得它发狂奔跑,这是拔下的箭。”

侍卫说着,递出了一支箭。

“这么说来,是有人故意放暗箭袭击马儿。”

公孙义将那支箭拿在眼前端详,仔仔细细地看,没有在箭身上找到任何标记。

“大人,我也找过了,没有任何标记,来路不明。”侍卫道,“参与狩猎的人员,都会有自己的配箭,没有任何标记的箭,一定是狩猎人员自己另外准备的,用这样的箭伤人,无法判断是谁。”

大公主将二人的对话听在耳中,愈发咬牙切齿。

怎么就会有那么无耻的人…蓄意谋杀,连作案时该用的凶器都准备好了。

她可以万分肯定,射伤公孙媛的马匹、出手拦截她的救助、都是颜天真的行为。

但是她一人知道有什么用。

两支来历不明的箭,对颜天真不会有任何威胁。

她思索片刻,将公孙义身旁的侍卫招了过来。

“从现在开始,所有人员不得离开各自的营帐,所有人把箭囊交出来,仔细盘查所有的箭,理由是:本公主与公孙姑娘都遭人袭击,对方所用的箭没有标记,需要一一盘查,希望所有人配合。”

大公主的命令一出,众侍卫便开始行动。

大公主前往皇帝所在的营帐,向他汇报了情况。

“竟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把皇家的狩猎区当成作案地点,实在是太猖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