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杏说着,将南弦往水里一推!

很快的,身后又有敌人涌上前来。

白杏回过头时,白路已经被擒住了,扣压着肩膀动弹不得。

她想再抬起刀,却发现,已经没有任何赢的胜算。

山壁上还有七八名弓箭手呢,怎么能赢。

“白杏姑娘。”对面一名侍卫道,“太子殿下有令,饶你一命,你若是投降,现在立即跟我们回去,你若是拒捕,就地格杀!”

白杏松开了手,任由右手中的刀滑落在船板上。

两名侍卫当即上前,一左一右地将她扣押。

第298章 死都不说(一更)

“该死的叛徒。”白路被钳制着着,肩膀上的箭伤还在淌着血,目光中写满了不甘心。

“若不是你这个叛徒坏事,我们也不至于落到这般田地,你以为他们饶你一命是对你仁慈吗?回去之后他们就会对你严刑逼供了,别把自己的下场想得太好。”他朝白杏如此说着,唇角挂着一丝冰冷的笑意。

白杏听着他的话,只是冷笑一声,不作答复。

如今命运已经不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了,说什么都没用。

平静的水面上,巨大的楼船缓缓行驶。

此刻已经是日落西山了。

凤云渺站在船头,望着暗沉的天色,轻描淡写道:“再过半个时辰,全体休息。”

“明日一早,应该就会有好消息传来了罢。”他的目光眺望远处,唇角勾起一丝浅淡的弧度。

第二日一早,凤云渺醒来,才将船舱的门打开,就看见了站在门外前来送早点的肖洁。

“殿下,派出去的人全都回来了,行动很成功,抓回了白杏和白路,不过没有抓到南弦郡王。”

“知道了。”凤云渺淡淡地应了一声。

“竟然还是被南弦给逃脱了。”身后响起了颜天真的声音,“不过,抓到了白路也不错,少了一个暗中潜伏的敌人,对我们而言是好事。”

颜天真说着,已经走上前来,问肖洁道:“他们现在在何处?”

“他们单独关在一间船舱内,摄政王此刻正在审问他们。”

“这样。”颜天真道,“吃过早点后,我也去看一看他们。”

此时此刻,另一边的船舱之内,躺着两道虚弱的身躯。

白路身上有箭伤,白杏身上多处刀伤,由于长时间伤口没有得到处理,使得整间船舱之内都透着血腥气。

“来人,叫大夫来给他们处理一下伤口。”

尹默玄就站在船舱门后,冲手下的侍卫吩咐着。

伤口若是一直不处理,人体便会处于虚弱状态,一旦伤口发生感染,还会危及性命。

既然把人抓了回来,就一定要先留活口,若是死了,可就不能审问了。

侍卫很快喊来了肖洁,给地上躺着的两人处理伤势。

“把白路的手脚都锁起来。”尹默玄又吩咐了一句,随后迈出了脚步,走到了白杏的身旁,蹲下身看她。

他的视线游过她身上的几处伤口,见她额头冒着虚汗,汗渍和血液混合在了一起,粘在她的脸上。

他掏出了随身携带的手帕,伸向了她的额头。

本意是想帮她把脸擦干净,可还不等到他的手帕触碰到她,就被她抬起手阻挡了。

尹默玄见此,也不再坚持,将手收回了。

白杏望着他,目光复杂,开口的声音有些微弱,“你骗我。”

“你也一直在骗本王,不是吗?”尹默玄十分平静地看着她,“我们一直都在互相欺骗,一直都在互相表演,并没有谁对不起谁,你是卧底,本王当然要骗你,否则,本王就不配坐在摄政王的位置上了。”

“所以你对我说的所有话,都是假话吗?”白杏又问,“你对我的关心,你对我的赞赏”

“这些都不是假的。”尹默玄道,“我一直都在假装信任你,一直都在假装维护你,其实我们很早就怀疑你。虽然从没把你当过自己人,但对你的那些夸奖是真的,有些时候,的确会忘记了你是一个卧底,比如你做饭给我们吃的时候,所有人对你的夸奖,皆是发自内心。”

“我是不是应该觉得荣幸?至少我在你们心里,还有做饭好吃这一个优点”白杏苦笑一声,“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我一直在很努力地博取你们的信任,我这张脸也是真的,为何怀疑我?”

“首先,你出现的时机就不太对。全村的人都死了,就你一人活着,而且处心积虑地留下来,虽然你的理由是喜欢本王,这也并不能完全排除你的嫌疑啊。”

“难道我表现出来的样子不够真实吗?”白杏道,“虽然我用的是这个理由,可我并没有想到谎言会变成现实啊,与其说我是在表演,倒不如说我入戏太深,我对你的关心和在意,并不虚伪啊。”

一开始,她费尽心机地想要留在队伍中,她表现出对尹默玄的爱慕与崇敬,让旁人都信以为真。

可是后来,她自己都信了。

因为她真的没办法抗拒他带来的感觉。

“本王相信,你对本王的心意是真的,所以,本王也就利用了这一点,对你进行欺骗。你也一直都很相信本王,这才是你失败的关键。”尹默玄淡淡地讲述着,“一开始我们只是不信任你,并没有认定你是卧底,就想着把你留在身边观察观察,你知道你最大的破绽出在哪里吗?”

白杏不语,等待着他的下文。

“最大的破绽就是,你杀了自己人,你的确是一个不称职的卧底。你的同伙,还有跟你们合作的水寇,都死在你的手里,所用的武器,应该就是”

他的视线一转,落在白杏头顶的玉簪上,“这根玉簪。”

“嗯,你妹妹送给我的。”白杏伸手抚上了头顶的玉簪,“想不到,一心帮着你们,却给露馅了。不是我的手段太拙劣,而是你们目光太明亮了。”

二人说话间,肖洁已经走上前来,帮白杏清理伤口,上药包扎。

“王爷还打算留着我的性命?”

“本王知道,你不想害本王,你现在也翻不起什么浪花了,本王不会对你赶尽杀绝,但是,你必须说出——你所知道的关于南弦的计划。”

白杏顿时静默了。

“你还是不想说,对吗?”尹默玄神色依然平静,并不气恼,“你是受了南弦什么恩惠?或者,他手上有什么可以威胁你的东西?”

“王爷,既然你不想杀我,那就让我好好休息休息吧。”白杏闭上了眼,“你让我想想,我该怎么回答你。”

“那好,本王就先不逼问你。”

尹默玄站起了身,走到了白路的身旁,抬起靴子便踹了他一脚,“你呢?你有什么想说的?”

“呵,对待她的时候轻声细语,对待我上来就是一脚,摄政王果然还是个怜香惜玉的人。”

“少说废话。”尹默玄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色冰冷,“知不知道南弦在什么地方?知不知道他有什么计划?你现在已经无法脱身了,南弦是本王的心头大患,你要是能给本王提供帮助,本王或许能对你网开一面。”

“你的话,我怎么能信。”白路冷哼一声,“我一旦告诉你了,我就不会有活的机会。你嘴上说得好听,真的会对我网开一面吗?”

尹默玄淡淡道:“本王不食言。”

他可以网开一面。

但是他的妹妹和妹夫愿不愿意网开一面,那就与他无关了。

“好,那我现在就告诉你。”白路望着他,笑了,“我死都不会说的!你大可现在就将我处死,我不会说出关于南弦的半点事。”

“你是南弦忠实的走狗吗?”尹默玄又是一脚蹬在他的小腿上,“这么不识好歹,是要吃苦头的。”

“我对南弦不是忠心,但我就是要保护他。”白路咬牙切齿道,“只有他活着,才能对付得了你们!我死了不要紧,他活着就行,反正凭我的能力也除不掉你们,凭他的能力却可以,等你们全死了,他也算是给我和晚晴报仇了。”

“我真不知是应该夸你一片痴心,还是应该骂你不自量力。”忽有一道清朗的女子声音在船舱外响起。

白路抬起头,看见的便是颜天真走了进来。

颜天真的出现,让他更加咬牙切齿。

“看你这鼓着腮帮子的模样,是想吃了我?”颜天真走近,到了他的身旁,也给了他一脚,“搞清楚是你家晚晴郡主先害的我,有什么立场在这对我大眼瞪小眼,我就是弄死你们又怎么着?正当报复手段而已。”

说着,一脚踩在了他的手背上,“能想到跟南弦合作,你还是有点脑子的,南弦那厮发起疯来谁也拦不住,不过,跟南弦合作也是很累的,吃得消吗?”

“别得意。”白路的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要不是因为白杏这个该死的叛徒,我也不会输给你们。”

“输了就是输了,哪来那么多废话?”颜天真不咸不淡道,“兵不厌诈,这个道理懂不懂?”

“我不会告诉你们南弦的落脚点,你们现在就可以杀了我,我不会试图反抗。”白路躺在地上,似乎是视死如归,“不要再白费心机了,我死都不会说的。”

“你既然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那我就肯定不会让你死的。”颜天真挑了挑眉,“你需要感受一下刑罚的滋味。”

白路听闻此话,目光如箭一般射向颜天真,“你果然心肠歹毒,我只求一死,你也不愿意成全。”

“死,是多么简单的事?为何要让你这么容易解脱?”颜天真说着,转头望向帮白杏处理伤口的肖洁,“肖洁,你等会儿出去,把龙攻龙受喊来,让他们把他们认为有趣的刑罚,都在白路身上试一遍,但是不要把他给弄死了。”

“你!”白路想要破口大骂,却被颜天真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她俯下身,一个手刀就砍在他肩颈上!

白路顿时两眼一翻,昏厥了过去。

“把他的嘴堵上,或者给他下点"mi yao",以防止他咬舌自尽。”颜天真面无表情道,“很多人不怕死,但是怕受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比死更加难受,不要让白路死,要让他煎熬,我就不信他的嘴巴那么硬,会把南弦保护到底。”

“我与白路都是你们的敌人,为何待遇差别如此大?”

白杏倚靠在软榻上,望着颜天真递过来的药碗,伸手接过,“多谢太子妃。”

原来的那间船舱血腥味太重,颜天真让人给她换了一间新的,她身上的伤口都已经上药包扎过,肖洁还熬了药。

实在想不到,这是身为卧底会有的待遇。

白路被折腾得半死不活,她却这么安逸,这让她有些不太敢信。

“如果你是一个合格的卧底,你肯定不会有这样好的待遇,因为我会始终都把你当做敌人,但是现在,你最多只算半个敌人,因为你对大哥是真心实意的,而白路那个杂碎,跟我们可是有仇的,你与他自然不能相提并论。”

颜天真顿了顿,道:“为什么要对南弦那么忠心?都已经喜欢上大哥了,怎么就没有想过反水?弃暗投明,或许我们就不会变成敌人。你是欠了南弦什么?还是被他威胁?”

“我”白杏迟疑了片刻,叹了一口气,“你说的这两个原因都有,如果可以选择,我也不想走这条路,谁不喜欢自由呢”

第299章 你本纯良(二更)

“南弦的脑子有问题,你应该晓得吧?”颜天真冲她淡淡一笑,“与精神错乱的人相处,你也不容易。”

“其实,我真正是效忠于冷酷无情的他。”白杏道,“郡王大多时候展示的都是脾气温和的那一面,这个时期的他并不知道我的存在,只有在月底那几天,他才会变成我真正的主人,这时候我才会现身。”

“原来如此。”颜天真挑了挑眉,“原来是黑弦有意隐瞒白弦,就连培养的属下也不让白弦知道。”

说到这儿,她朝白杏解释道:“这是我给他两个人格起的不同外号,一黑一白。”

“关于这一点,主人也说过了,太子妃起的外号倒也很合适,主人与郡王,虽然是同一个躯体,性格却十分迥异,并且互相讨厌。”

“当然了,性格完全相反的两个人,肯定是不会和睦相处的,他们两个都想彻底支配共用的身躯,但上天还是更眷顾白弦,减少黑弦出现的机会,这大概是说明了一个道理——邪不胜正?”

颜天真略一停顿,又道:“你的主人,是第二人格,他存在的机会不多,没准将来有一天会彻底消失,就以目前的状况来看,他根本无法夺走身体的支配权,他最大的弱点就是,他没有办法除掉他最讨厌的人。”

黑弦对白弦,是嫌恶的。

因为确实白弦能力不如黑弦。

而黑弦作为第二人格,不会有太多的机会为非作歹,有了这样一个限制,他野心再大,手段再狠,也很难施展宏图抱负,因此,他唯一能用上的方法,就是把第一人格带偏,按照他规划的路去走,这样才不会坏他的事。

在这个过程中,他又憋屈又懊恼,并且不能对第一人格进行报复。

毕竟身躯是自己的,弄坏了躯体,谁也讨不到好。

想到这,颜天真便觉得心里舒坦多了。

那个混账家伙,面临这么大的难题,真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去解决。

“主人可能会消失?”对于颜天真的话,白杏显然很是讶异。

“我只是说可能,并不是绝对的。而且,他若是真的消失了,可不就是好事一件吗?”

颜天真说到这儿,观察着白杏的面部神情。

白杏的脸色写满了复杂。

“或许我这么说话不太好听,但我认为他确实没有存在的必要。至于白杏你为什么一定要替他卖命?”

“我确实欠了主人一条命,且,我也确实遭受到了他的威胁。”

白杏的目光浮现些许追忆,“太子妃,我曾经的经历,其实已经在你们面前演绎了一遍。”

颜天真听闻此话,有些不解。

“就是我假装成幸存者,被你们救起来的那一天。说来也巧合,刚好在你们的路途中,有这么一段路线,一个村庄经历了强盗洗劫,我本来是想用其他的办法引起你们注意力的,但我没想到,会让我遇到那一片被屠戮的村庄,要是我能早一点到,见到那几个强盗,我一定会把他们——千刀万剐。”

白杏说到这儿,握紧了拳头,“因为曾经我的家园也是被这样一群没人性的土匪给血洗了,我望着眼前那一片横尸遍地,勾起了我脑海中不愿回想的那一段痛苦记忆,但是很快我又清醒了,想到了我的任务,我就把自己打扮得狼狈一些,钻进其中一间房屋,本来是想在你们经过的时候大声呼救,引起你们的注意,没想到你们的队伍会停下来,将所有被屠杀的村民掩埋。”

颜天真静静地听着她的讲述,不禁也有些唏嘘。

她演的戏,是她曾经的经历。

这确实也难为她了。

有什么比家人惨死家园被毁更加令人难以接受。

“当时,我趴在两具尸体下装晕,闻着满屋子的血腥气,真的让我忍不住联想我的曾经,明明都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每每想起来,我还是会浑身发颤,五年了,那些残酷的画面,我一点都没有淡忘。”

“被你们救出来的那一刻,我竟然有一丝解脱的感觉,我努力不去想那些画面,五年前主人也是把我从死人堆里救出来的,我只差一点就会死在劫匪的身下。”

颜天真捕捉到了两个字。

身下?!

难道

也是,白杏有这样一副好容貌,土匪怎么会不动心。

“那一年我才十六岁,他们看我的眼神让我恐惧,我的身后就是我死去的爹娘,他们才把我的父母杀死,就要对我进行玷污,我没有能力反抗,我甚至已经麻木了,而就在那时,主人经过了,二话不说就将我救了,他的武功很高明,一群土匪都打不过他一个,他将土匪全都打残,却留着他们一口气,他递了一把刀给我,让我亲自报仇。”

“我第一次杀人就是在十六岁,我接过主人递给我的刀,那一刻我竟然一点也不恐惧,我望着眼前那些杀我家人毁我家园的土匪,拿着手上的大刀就是乱砍一通,我要让他们死得比我的家人更加凄惨。”

“第一次杀人,其实也不容易,有时候要砍好几下才能把人砍死,杀我家人的两个土匪,我砍得最狠,每人身上都有十几二十刀,但是主人说,还不够,主人叫我用手上的刀,把每一个土匪都尸分八块,如果我做不到,他就丢下我立刻走开,让我在荒无人烟的村子里自生自灭,如果没有人带领我,我会走失在山里的。”

颜天真:“”

白杏竟然欠下了南弦这么大一个人情。

不仅仅是救命之恩,还帮她报了血海深仇。

而南弦也趁着她内心被仇恨填满时,教会她杀人分尸。

如果他只是将白杏救出,等白杏走出伤痛,情绪恢复时,再教白杏杀人,白杏恐怕就不会那么容易接受,想必连一把刀都拿不稳。

所以,培植杀手,就要在最适合的时机。

刚失去亲人与家园的她,只要给她一把大刀,她脑子里就会有一股冲劲,不顾后果地砍,宣泄着她内心的仇恨。

那一刻她不仅勇敢,还会有泄愤之后的快意。

万事开头难。

她开了个头,之后就不会那么难了。第一次杀人,就能把人大卸八块

南弦这家伙果然够狠。

逼着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虐尸,否则就要把她丢在大山里,小姑娘不得不听从,内心深处还会对他感恩戴德。

“说实话,主人让我分尸的时候,我还是不太敢下手的,手都在抖,可他一遍又一遍地在我耳边重复着,父母是如何惨死,乡亲们有多凄惨,我的家园被捣毁得多难看,一遍又一遍地命令我,我真的魔怔了,我就听着他的话,把砍死的那几个土匪都大卸八块,完事后我一身都是血,可是我竟然不害怕了。”

“因为你被变态给洗脑了啊。”颜天真叹了口气,“他虽然帮你报了仇,可他也是存着利用你的心思,黑弦这个家伙,我对他的性格还是了解的,绝对不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他救人,铁定就是要利用这个人,不会白救。”

“我知道主人救我的原因,是因为我的相貌相似女帝,救我的时候他就说了,如果不是因为我这张脸让他满意,他或许会直接从那一片废墟走过,看都不会多看我一眼。”

白杏顿了顿,道:“就算是这样,我也对他感激不尽,如果他没有出现,可想而知我的后果有多惨,我的仇也不能报,所以主人让我做什么,我就该做什么。”

“五年前他也就二十岁吧,第二人格就已经这么狠了。”颜天真嘀咕一声,又问白杏,“你在他身边呆了五年,应该也为他做了不少,是不是已经可以抵消救命之恩了?这一个人情,也不能没完没了地还,还得差不多也就该解脱了,他又不是你亲爹娘,你真的要为他卖命一辈子?”

“我不是不想解脱,但是我已经被主人控制了。”白杏说着,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主人在我的头部种了蛊,何为蛊,太子妃应该也知道吧?苗疆西域那一带盛行的邪术,由人养殖的一种毒虫,打进人体内,就可以将这个人控制。”

“我知道。”颜天真点了点头,“我曾经也被种过,不过,我中的蛊不是危害我的,而是保护我的。”

鸳鸯劫嘛,专为守护忠诚而生的情蛊。

也算是蛊当中的善类了,为了杜绝夫妻出轨而培植。

“能不能告诉我,他给你种的是什么蛊?”

颜天真原本还以为,白杏可能是被南弦下了毒。

如果白杏真的愿意弃暗投明,变成自己这边的人,她倒是不介意给她解毒。

可是,蛊就不太好办了,还是种在头部的。

伶俐的血可以杀毒,似乎不能杀蛊。

蛊是寄居在皮肉中,是动态的。

毒,是流动在血液里,只要遇上凤伶俐的鲜血,毒素就能被吞噬。

简单来说,凤伶俐的血液,就是来清除血管里的垃圾。管不到蛊头上。

更何况还是在头上这么蛋疼的地方,这要是发作了,岂不是得头疼?

“我也不知道主人给我种的是什么,就算知道了,我也无可奈何。”白杏摇了摇头,“面对郡王的时候,我觉得他挺好说话,但这件事告诉他也没用,他帮不到我什么,主人有很多事情是不愿意告诉郡王的,就怕他坏事。”

“两个人格互相提防,不奇怪。那你头部的这只蛊什么时候会发作?”

“主人每次会在我的头顶扎针,扎完之后,蛊就会彻底安静,不来折腾我,可是,只要一个月的期限过了,蛊就会在我的脑部躁动,让我头疼难耐,我就会想要自己把自己打晕,好在主人常常会及时帮我缓解,他这么做就是为了让我不能离开他背叛他。”

“那如果他不在你身旁,得不到缓解,你的头会有多疼?”

“如果他一直不出现,我会疼到想要自尽,所以,我离不开他,也不能背叛他。”

白杏垂下了头,“我原本不想背叛他,就算让我一辈子服侍他也可以,这并不是因为我喜欢他,而是因为我欠他,我也不恨他控制了我。上个月他告诉我,我或许就可以解脱了,只要我帮他拿到九龙图,帮他杀了摄政王,我可以向他提任何要求,包括自由。”

白杏说着,手无意识抓紧了被褥,“其实我有好几次机会可以向摄政王动手的,但是我一直心软,下不去手,我只要杀了他,主人就会放过我,可是,那又有什么意思?王爷要是没了,我就算活着也不会快乐,主人救我利用我,王爷是真的关心我,所以我陷入两难。”

颜天真也不晓得该说什么。

白杏的人生,被无奈两个字贯彻。

年纪轻轻遭遇家破人亡,被冷血无情之人搭救利用,她心中还存着感激,不会去恨,她就那么心甘情愿变成一把杀人工具,如果不是因为遇到了大哥,她就这样一直过着麻木的生活,直到离世?

实在倒霉。

可她终究不算一个称职的杀手,因为她有感情,她曾经也有十几年天真无邪的时光,那些记忆是不会消失的,时不时想起来,就能唤起她的人性。

她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任何亲人,最亲近的主人也只是把她当成工具,所以,当大哥对她嘘寒问暖表示关心,她就克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

“据我所知,称职的杀手,很多都是从孩童开始培植,从他们还不太懂人情世故的时候,就开始教他们杀人,进行一系列培训洗脑,所以,杀手的脑海中,就只会充斥着鲜血,心里记着的就只有主人的命令,这是真正专业的杀手,而你不是啊,你是个专业的厨娘,业余的杀手。”

颜天真拍了一把白杏的肩,“你是尝过人世间酸甜苦辣的,南弦再怎么给你洗脑,还是洗不掉你身上的人情味,如果你再小个十岁,从小孩就开始接受他的思想灌输,等你到这把年纪,谁都撩不动你了。”

“太子妃所言,句句在理。”白杏冲她扯出了一抹笑颜,“留在队伍里的这几日,我真的过得很开心,大家对我都不错,我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享受过他人的夸奖和关心了,主人从来不会关心我,就连我做饭给主人吃,他也说——不要再拿菜刀了,他只想看见我手里拿着砍人的大刀。”

“他变态。”颜天真扯了扯唇角,“拿菜刀有什么不好的。”

不要再拿菜刀了,他只想看见她手里拿着砍人的大刀?

在黑弦的眼里,她真的与杀人工具没有区别。哪怕在一起相处了五年,黑弦都不会对眼前这个貌美可人厨艺精湛的女子产生那么一点儿怜惜。

实在铁石心肠。

也难怪人家姑娘不喜欢他。

这要是换成一个正常人搭救了白杏,那事情的发展,就会是十分俗套却又不失美满的桥段——以身相许,从此,郎情妾意。

偏偏就是那么个冷血无情的疯子,即使获救了也是倒霉。

“我的厨艺,从小就是村子里最好的,什么家务活也难不倒我,十五六岁的时候,我就什么都会干,所以,我与你们相处的时候,也十分有自信不会被你们识破,因为我就是村姑出身,可事实证明,我还是自作聪明了。”

白杏说到这儿,笑着伸手抚上了头顶的玉簪,“五年了,太子妃是第一个送我礼物的人,收到这个簪子的时候,我心里还是挺高兴,但是我也挺郁闷,因为我会做对不起你们的事,我也很想融入你们之间,可我是个卧底啊,连弃暗投明的机会都没有,我一旦背叛,就活不下去了。”

“所以——大哥在你的心里,还是比你自己的性命重要?”颜天真叹息一声,“做卧底做到这个份上,也是够不称职的,连自己都搭进去了,就算变成了杀手,你也这么有血有肉。”

哪怕有了那么痛苦的经历、在变态恩公的调教下,她依然抹杀不掉身上的人性。

这应该感谢她的父母,从前的她,肯定是一个十分有修养、纯朴的女子。

“你们对我,也算仁至义尽了。”白杏道,“明知道我是卧底,还留着我。”

“你本纯良,奈何不幸。”颜天真拍了拍她的手背,“你好好休息吧,晚些我再让人给你送点补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