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不知道陛下经历过这些。”赵丹儿道,“就算我知道了陛下被先帝这样对待,我又能帮上他什么?”

“许多人的特殊癖好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后天形成。我问你,你为何不喜欢男人?”

“母亲说男人都不是好东西。”赵丹儿一句话接得干脆利落,“我母亲对父亲倾注了多少情感,说都说不完,而就是这样一个贤妻良母,却被父亲辜负,父亲三妻四妾,随着年纪增大,愈发为老不尊,眼中只有美妾,似乎把年轻时对母亲的许诺都忘了个干净。”

先帝从小告知半宸——世间女子都不是好东西。

丹儿母亲告知丹儿——世间男子都是负心汉。

前者是母亲抛夫弃子,后者是父亲负心薄幸。

果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同样有着特殊癖好的两人凑在了一起,便一拍即合,开始称兄道弟。

二人志同道合,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没能擦出火花。

真的就连一点火星子也没有吗?

“你们不会明白我的感受,我是亲眼看着母亲在父亲的冷落之下过日子,终日郁郁寡欢。未到我成年,她便因病去世,临终之前对我说,不要怨父亲,天下的男人大多如此,父亲也不能免俗,她只希望我将来不要陷入感情之中挣扎,宁可辜负他人,也不要被人辜负。”

“那你心中是否怨恨你父亲?”

“我是家中长女,父亲待我不错,可我始终无法原谅他的风流、他的喜新厌旧。你告诉我世间男子有几个好东西?受苦受难的总是女子,女怕嫁错郎,可男人不怕娶错媳妇,大不了再多娶几个,女子能侍二夫吗?不能。”赵丹儿说到这儿,笑了笑,“男人有什么好的?还是姑娘好啊,多惹人疼,男人只会让我心烦。”

“皇后娘娘的说法,本宫不敢苟同。”凤云渺出了声,“你母亲没有遇上好的夫君,可并不代表你遇不上。”

“南旭太子的意思是,陛下会是一个好夫君吗?他连女人都不喜欢,他与我又怎么能成一对有"qing ren"?我与他的关系,始终都要停留在称兄道弟上了。”

赵丹儿说到这儿,将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半宸挪开,让他平躺在地上,自己则是站起了身,走回亭子内去拎酒坛子。

她仰头喝下了一大口,叹息一声。

“我也不是不想帮他,可我讨厌男人讨厌了这么多年,你让我忽然去喜欢一个男人,这对我来说未免也太困难了,陛下算是我不讨厌的男子,可我对他也绝对称不上喜欢,只是与他思想合拍罢了。”

“所以——你还是要离开皇宫吗?”颜天真道,“我还是希望你能慎重考虑一下。”

“我与陛下之间的情谊,还不足以让我为他牺牲,所以,我还是会走。”赵丹儿道,“我这就回寝宫去,趁着他没醒酒,我还能够走远些,等他清醒过来,想必是明天早上的事了,到那个时候…他想再找我可就不容易了。”

赵丹儿说着,迈出了步子。

赵丹儿离开了,颜天真与凤云渺自然也不多做停留。

赵丹儿走出了花园,眼见着不远处有两名宫人走动,便将宫人招到了身前来。

“陛下醉酒了,躺在亭子内,本宫抬不动他,你们去把陛下扶到寝殿之内休息,小心点别磕着碰着。”

两名宫人听着她的话,连忙奔向了花园。

赵丹儿迅速走回自己的寝宫。

她要收拾一些私人物品,再留下一封书信。

书信的内容大致是——思念家人,想要回府中探望。

这探亲的路上,要是发生了‘意外’,那可怪不到她头上,也怪不了她的家族。

离开这个皇宫,她便算是挣脱了束缚。

将信封压在杯子下,这一刻她不禁在心中想着,自己这么一走了之,留下半宸独自面对难题,究竟是不是错?

皇后换个人来做,文武百官应该是没有多大意见的,但是之后呢,半宸该如何是好?面对新的皇后,他必定很不自在,没有人再帮他打掩护,没有人知晓他的心事,为他分忧,他就要更加严谨地守着自己的秘密不让人发现。

赵丹儿想了想,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迈出了步伐。

对不住了陛下。

我还是想要随心所欲,摆脱身为一个女子的宿命。

我不想孕育子嗣,竟然生不出孩子,那这皇后之位我也就只能拱手让人。

赵丹儿拎着包袱,走向凤栖宫外。

然而,不等她跨出门槛,便有两名宫女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

“皇后娘娘,大事不妙了,听说这宫里进了刺客,陛下下令四处搜查,今夜所有人员严禁外出,咱们这凤栖宫也是要重点把守的,侍卫们已经把整座寝宫围起来了。”

“皇后娘娘,您拎着包袱是要上哪去?陛下有令,今夜无论什么原因,任何人不许出宫,想要踏出宫门,必须经过他的准许。”

刺客?!

这忽然冒出来的刺客,是确有其事还是捏造?

“陛下不是喝醉了吗?”她问着。

“奴婢也不知道啊,想必是被刺客惊醒了罢?陛下亲自下的命令,这说明陛下一定是醒着的。娘娘,这时辰也不早了,不如歇息吧,外面侍卫那么多,刺客也不敢闯入的,娘娘可以放心睡。”

她压根就不想睡。

她想离宫,这下子怕是走不了了。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迎风阁内,颜天真与凤云渺也听见了风声。

“刺客?这时候冒出来一个刺客,宫门禁严,连我们想走都难了,更别说丹儿。今夜恐怕谁也走不掉。”颜天真趴在桌子上,撇了撇嘴,“所谓的刺客,该不会只是一个幌子吧?根本就不存在,只是半宸戒严宫门的一个借口。”

之前看见他醉得像一滩烂泥,分明一点意识都没有,这会儿却发号施令把宫门给戒严了…

醉得那么死,能这么快就醒过来?

这前后加起来还不到半个时辰。

颜天真心中忽然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

那家伙该不会是——装醉?其实根本没醉。

“我们大概是被忽悠了,他压根就没醉。”凤云渺道,“常言道,酒后吐真言,他跟赵丹儿诉说着他年少的经历,那段往事对他来说其实是耻辱,而我们下意识认为,清醒的人是不会将自己的耻辱说出,只有醉倒的人才会吐露心事,他将那一段耻辱的记忆翻出来,谁会觉得他是清醒的?”

“的确如此,那段记忆是他的阴影,我当他是真醉了,才会说出来,压根没想到他是装的。这个套路有点新鲜。”

一个清醒着的人,竟然会将隐瞒在自己心底深处多年的耻辱记忆说出来,一点都不担心面子问题吗?

身为一国之君,年少时被一群赤条条的青楼女猥亵,这种事情…只有醉鬼才会说吧?

记忆中的半宸一向是个要面子的。

她实在猜不到,他装醉装到挖出自己的黑历史。

他这么做——莫非只是为了试探赵丹儿的反应?

“他若真的是装醉,岂不是把我们的对话都听在耳中?他知道丹儿想跑,这才信口捏造了一个刺客,让侍卫包围凤栖宫,表面上是护卫,实则软禁啊。”颜天真伸手揉了揉眉心,“早知道,我应该在他醉的时候,再对着他照头一棍子,让他彻底昏过去,假醉变真晕。”

颜天真的话音才落下,凤云渺的目光望向了房门外,“有人来了。”

房门被人粗鲁地从外头推开。

门外站着的人,一身黑色锦衣,身形修长,俊俏的面容微微泛红,可不正是半宸?

“好家伙,果然没醉,想不到他酒量这么好。”

几坛子女儿红下去,居然还能站得稳。

听着颜天真的话,半宸冷笑一声,“你们当然不会知道朕的酒量有多好,朕的确是喝了个半醉,保留着一半的清醒,再说一说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你们可不就以为朕真的醉倒了,其实朕一直在装睡,听着你们说话。”

被宫人扶到榻上躺下的那一瞬间,他便立即睁开了眼睛,当时可把宫人给吓了一跳。

他立即吩咐下去,煮一碗醒酒茶来给他喝,喝下之后,意识果然更清醒些,虽然脑子依然有些昏昏沉沉,却不糊涂。

他下令宫门戒严,包围凤栖宫。

在赵丹儿跑出寝宫之前,将她困在里头。

想跑,哪有那么容易。

若是他今晚真的醉了,恐怕就真的被她给跑了。

真是没良心,居然想自己去逍遥快活,留着他独自面对烦恼。

“东陵皇装醉的本事还真是一流的,连本宫都被你骗过去了。”凤云渺不紧不慢道,“你讲述自己那段耻辱的往事,这才让我放下了警惕。”

“朕要是不那么说,你们能以为朕是真醉吗?朕说那一段往事,主要目的还是为了试探丹儿,希望她能够对朕有些同情,不会那么毅然决然地离开。被你们听了去,也无妨,你们敢泄露出去朕就敢报复你们。”

说到这儿,冷冽的目光望向了颜天真,“凭你和丹儿的交情,你都应该替朕保守秘密,毁了朕的名声,对你也没好处。”

“当然,没好处的事我是不做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何必给自己增加一个敌人。”颜天真双手环胸,气定神闲,“东陵皇,舍不得丹儿?我现在心中只有一个问题,你到底还是不是断袖?或许——你已经是一个正常的男子了?”

“朕从来就没有不正常过。”

半宸面无表情道,“朕并不是真的那么喜欢俊男,只是因为太讨厌女子,才把目光放在俊男身上,达到找乐子的目的,你以为朕是个彻头彻尾的断袖吗?若不是父皇那么荒唐,朕又何必如此苦闷?那个老家伙,自己被女人甩,还要让朕留下阴影,连女人都不想碰,他根本不是为了朕好,只是把对母亲的怨恨,报复在朕的身上。”

“先帝确实挺混账,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既然以为他是故意折磨你,就应该尝试着克服心理障碍。”

“克服?说得轻巧,朕三宫六院美女如云,不管是谁凑上来,只要靠近朕一尺之内,朕就想到那段令人作呕的往事。朕问你,若是你在豆蔻年华,被一群赤条条的汉子集体猥亵,不断地恶心着你,强暴着你的眼睛和耳朵,你是何种感想?你们这些女娃,遭遇这样的事,恐怕要去上吊吧?保证你这辈子都不会对男子感兴趣。”

“那可不一定。”颜天真面不改色,“人是要为了自己而活,不能总是陷在痛苦的记忆中挣扎,若是我,我会等待着一个人来救赎,我不想一辈子孤孤单单,若是我的父亲这么对我,我就偏要跟他作对,他不让我尝情爱的滋味,我就偏要尝,我若是真的怂了,岂不是让他称心如意?”

“老家伙都驾崩那么久了,朕就算真的接受了女人,他也看不到了,他人都死了,朕还跟谁较劲去?他死了倒是轻松了,朕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这江山社稷,无人继承,实在可笑至极。”

半宸嗤笑一声,“朕的母亲要是还在世,朕亲手砍死她。抛夫弃子,罪无可赦。”

“你以为谁都跟你母亲似的?”颜天真白了他一眼,“你对女子如此抱怨,如此排斥,还不是舍不得丹儿?”

“因为她性格像个男人,不像寻常女子那样矫揉造作,朕最讨厌那些娇滴滴的娘们,尤其是后宫里头浓妆艳抹招蜂引蝶的,看着就像是在卖笑。朕不排斥皇后,是因为她身上那股清爽的气息,她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豪迈,她与生俱来的洒脱之气,这些都可以让朕忽略她也是个娘们。”

“所以你还是承认你喜欢她了?”颜天真挑了挑眉,“你可别跟我说,只是哥们情谊。”

“朕——将她视作亲人,朕觉得可以与她一直相伴下去。”

“承认一句喜欢会死吗?你真的不是个断袖,连喜欢一个女子你都不敢承认,她是你的正宫,承认了也不丢人。你若是不喜欢她,你放她走,别让她困在宫里承受舆论,生不出孩子,这皇后之位迟早保不住,将来满朝文武奏请废后,你也保不下来。”

“朕不能让她走。”半宸沉下脸,“朕对谁都不好,对她格外好,凭什么她说走就走?留下朕一个人独自面对压力,朕要她留下来回报朕的好。”

“比如给你生个继承人?”颜天真连忙追问,“她要是不愿意,你还能霸王硬上弓吗?回头夫妻做不成,还成了仇人。”

大概是颜天真的话说到了心坎上,半宸倚靠着门框,有些无奈地坐在了地上。

“做个男人如此累,朕下辈子再也不要做男人了。如果可以,朕愿意和丹儿换个身体,让她做男人,朕去生儿育女。”

“噗——”

颜天真一口茶没咽下去,喷了出来。

“陛下的想法,挺不错。可惜这注定是无法实现的。”

“你们给朕想想办法,否则你们都别想离开。”半宸再一次开口,声线冷冽,“你们这对夫妇都很无耻,应该能想得出法子,有什么方法,能让丹儿接受朕呢…”

第327章 唱的是哪一出

“情爱这种事,靠的是缘分,靠的是自个的努力,东陵皇强迫我给你做红娘,不觉得自己这样有些幼稚吗?”颜天真面无表情道,“我与皇后娘娘的交情,东陵皇是知道的,你们二人意见不合,我当然是要帮着她。 .”

“朕刚才已经说过了,你们不愿意给朕出主意,就别想走了,这皇宫是朕的地盘,朕有心困住你们,你们想怎么跑?你们此次进宫也没有带人手,看你们能如何闯出去。”

“把我们困在这,你以为是那么简单的事?”颜天真冷笑一声,“我们带来的队伍都在宫外的楼船上,虽然他们都没有跟进宫来,但我们若是迟迟不归,他们铁定要找过来,东陵皇确定自己有本事强行留人吗?我大哥可不会善罢甘休。”

“呵,明日一早,朕随便找两个人乔装成你们出宫,让众人都以为你们已经离去,你大哥他们若是找上门来,朕可以堂而皇之地说你们离开了,届时,他们还想怎么闹。”

“你倒还好意思说我们无耻,你自个的无耻程度比我们高出了多少。”凤云渺轻描淡写道,“你想强行留人,本宫相信你有这个能耐,既然你强留我们是为了给你出主意,我们也不能白白帮你这个忙,莫非你不打算给我们半点酬劳?你就不担心本宫在帮你的过程中给你使绊子?你想留人相助,总该拿出一点诚意。”

“南旭太子,这是要跟朕讲条件?”

“不可以吗?有酬劳,本宫便可以不计较你的无耻和无理取闹,没有酬劳,就别怪本宫对你使阴招。”

半宸听闻此话,冷哼了一声,“也罢,爽快点,你倒是说说,你想要什么样的酬劳?”

“东陵国的造船术,遥遥领先其他各大国。东陵皇,本宫若是能帮你解决了子嗣问题,你愿不愿意将东陵国的造船术拿出来分享?让我们南旭国,也能打造出高大的楼船,船底下还装有武器,出行可预防小人偷袭,真是妙哉。”

造船术属于国家机密,在东陵国的造船师享有厚禄,手握图纸,对于制造楼船的过程守口如瓶,此机密一旦泄露,满门抄斩,绝不姑息。

因此,哪怕是造船师的性命受到要挟,宁可自尽保家人,也绝不愿意泄密。

半宸对于几名造船师也格外大气,每人都有高门大宅,护卫上百,确保他们的安危,并且赏赐不断。

造船师手底下的工人们都有着明确的分工,所负责的做工不同,在没有图纸的情况下,任何人都道不出楼船的具体制作过程。

一艘楼船,便是一个庞大的工程,楼船图纸,便是执行这一工程最重要的东西。

凤云渺对楼船的制造过程格外感兴趣,便趁机向半宸提出来了。

“你要的这个报酬,还真是不简单啊。”半宸斜睨着他,“此乃我东陵国的机密,朕哪能随意分享?若是传给你南旭,你南旭国再往外传出去,传遍四海,这机密公开了,随便一个国家都能造出楼船,对于我国而言实在不是好事。”

“东陵皇,别着急。”凤云渺淡淡道,“你可以与本宫立下一纸协议,我们南旭国拿到造船图纸,绝不对外泄露,哪怕是亲家鸾凤国,也不分享,如此,你可放心?本宫若是食言,就给你割地赔款。”

“行啊,既然你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那朕就相信你。”半宸道,“只要皇后能给朕生一个孩子,不管男娃还是女娃,图纸都给你。”

赵丹儿那么抗拒与男子接触,他哪里敢指望她生个皇子给他。

能生个公主也罢,没准生了第一胎之后就不抗拒第二胎了。

先怀了再说。

“东陵皇,你我现在就可以立下契约了。”凤云渺道,“怕你赖账,咱们现在就来签字画押。”

“立就立。”

二人立下了一式两份的协议,双方各收一份。

“现在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主意?”

“熟人之间,大多讲究以和为贵,尤其是你们这样的关系,能用软的,那就没必要用硬的。”凤云渺略一停顿,道,“你应该也不希望赵皇后对你心存埋怨。”

“那是自然,朕还想与她维持着从前的关系,不希望因为子嗣问题而破裂。”

“想着维持从前的关系?瞧你那点出息,你们从前是什么关系?称兄道弟。你还真想一辈子与她称兄道弟?”凤云渺冷哼一声,“你难道不是应该想着关系有所升华?从哥俩,变成真正的夫妻。”

“你敢教训朕。”半宸脸色微沉,“你说的可真轻巧,朕倒是要看看你能想出什么绝妙的好主意。”

“首先,你要跟她服个软。你想要子嗣,可你们又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夫妻,有名无实,那么,你最好别用你帝王的权威去压迫她。你需要明白,赵皇后骨子里也是爷们性格,你越是强势,她逆反心理只会更强烈,她不服输,所以,你必须服软,因为急着想要子嗣的是你而不是她,请人办事,你得拿出诚意。”

听凤云渺说得一本正经,颜天真也觉得颇有道理。

半宸性格较为强势,而丹儿身为女子也不软弱,这二人,但凡是哪一方有要求,就要对另一方放低姿态。

“若是朕求她一回她便能答应,朕倒是愿意,可你想让朕把姿态放到多低?若是她死心眼执意不答应,朕难不成还要给她下跪叩头?想都别想。”

“所以说你这脑子不好使,叫你拿出诚意,你是怎么理解成让你下跪的?”凤云渺的话语中带着些许嘲讽,“你从来就没有哄过人?”

颜天真笑了笑,道:“丹儿对男子的排斥长达十几年,你想让她轻易接受你这是不可能的事儿。她骨子里并非真的喜欢女子,只是对男子不抱任何希望,她从小将母亲的悲愁看在眼里,她不愿像母亲一样,一辈子为了一个男子而活,她认为不值得。所以,别看她像个爷们,终究还是个丫头,就看你能不能打动她。”

“那依你之见,应该如何打动?”半宸不耻下问。

“在哄人这一方面,陛下莫非一窍不通?”颜天真莞尔一笑,“你与她已经如此熟悉,她不会对你毫无感觉,即便不是男女之情,也有几分亲情,你不知道该怎么哄人,那你总该知道她的喜好吧?”

“这个朕当然知道,她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喜欢何种颜色,讨厌何种颜色,这些都难不倒朕。”

“挺好。”颜天真道,“既然知道她的口味,那你便亲自下厨罢。”

“什么?!”半宸惊诧,“你让朕去厨房那种地方?你是不是在开玩笑?”

“啧啧啧,只是让你去个厨房,何至于这样一惊一乍?你还想不想要子嗣?为了子嗣,去厨房烧几个菜很难么?这只是你迈出诚意的一小步,如果连这么一点儿困难你都无法克服,那就表明你根本没有诚意。”

“堂堂一国之君去厨房,朕岂不是要让人笑话?”

“笑话?脑子不正常的人才会去笑话你,若是大伙知道你是给皇后做饭,只会称赞帝后情深,这宫中女眷们必定都很羡慕丹儿,对你还会更加高看一些,你信不信?一点儿都不丢人。你觉得进厨房是自降身份,在外人看来,这会是一个闪光点。”

“此话当真?”半宸眯了眯眼,“那就让你夫君跟朕一起去,要丢人,就一起丢人,若是受到称赞,那就一起被称赞,你让朕做的事,朕倒要看看他能不能做到。”

其实云渺不擅长做饭,而且不喜油烟。

她有心想要看看半宸的表现,半宸却要拉上凤云渺,是怕自己耍他?

“那就一起去罢。”凤云渺倒是爽快地应下了,“就让本宫的太子妃在一旁指导,东陵皇,请吧。”

“去就去。”半宸冷哼了一声,率先迈出了脚步。

此刻已经是半夜,御膳房里头已经没人了。

“会不会生火?”颜天真道,“要做饭,就要先生个火。东陵皇,你来。”

“朕不会。”

“我知道你不会,我口头表述,你照我说的做就是了。”

一刻钟后。

“咳咳!这就是你说的指导?还以为你有多能耐,朕看你分明就是想要烧了朕的御膳房!”

半宸站在灶台前,脸上沾染了些许黑灰,被烟雾呛得直咳嗽。

“陛下,淡定。我知道这火势很旺,若是不这么旺,又怎么能促成你的狼狈?”

“你为何要让朕狼狈?存心想要让朕丢脸?”

“非也。”颜天真气定神闲道,“反正你这灰头土脸的样子,只有我们二人和丹儿看得到,又不会让旁人看见,担心什么?”

“你要朕这副鬼样子去见丹儿?开什么玩笑,这路上万一遇到别人…”

“你就不能下个令让人把她带过来吗?”颜天真翻了个白眼,“你们这些君主,治理国家倒是井井有条,碰上情爱之事,就跟缺心眼似的,东陵皇,你简直比北昱皇看上去还要幼稚。”

“你居然拿着朕那个毛头小子比较…”

“好了,好了,咱们不争了。洗菜,倒油热锅,准备炒菜。”

“朕从来没做过这些,若是很难吃怎么办?”

“不打紧不打紧,要的只是心意,可不是味道。”

凤栖宫内,赵丹儿坐在床榻之上,毫无睡意。

她这寝宫外被包围了,这下她要如何脱身?

陛下是不是已经知晓了她的意图,这才比她更快了一步,阻拦她离宫的脚步。

陛下啊陛下,你就一定要强迫么?是想把咱们多年的情谊消耗殆尽吗?

既然你并不想尊重我,那也就别怪我想办法对付你了。

赵丹儿正思索着,忽听寝殿外响起了脚步声。

下一刻,贴身宫女的声音传入耳膜——

“皇后娘娘,陛下派人来请您去御膳房。”

赵丹儿顿时疑惑。

这个时间去御膳房做甚?

他不是说有刺客吗?还有闲情逸致去御膳房。

刺客一事,果然是他胡编出来的瞎话。

赵丹儿站起了身,道:“好,本宫这就去。”

出了凤栖宫,贴身宫女便止步了。

“娘娘,陛下说了,只能您独自前去,任何人不许跟着,奴婢就不跟着你了,娘娘自个儿快些去。”

赵丹儿闻言,没有多问,迈出了脚步。

如此神秘…

难不成是要跟她谈判?

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向御膳房,远远地就看见御膳房那一处灯火通明,还冒着烟火。

走的近些了,依稀看见厨房内两道人影在忙碌。

“对,就这样翻炒,动作再快点,千万别给糊了。”

“少放点盐啊,一次一大勺下去,要咸死的,抖一抖就好。”

“多加点水,多加点水。”

“行了,可以出锅了。”

“这卖相真是难看啊…不过也无妨,能吃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