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音落下,身侧的司从紧接着站起身,脸庞浮现出渐明渐暗的愠意,“不用查了。”一边将半醉半醒的朝乐从椅子上抱起来,一边说:“是我的问题。”

☆、7

微醺的朝乐虽然不闹腾,但也不好对付,刚抱到门口,她身子动了动,呢喃:“我在哪。”

“在我怀里。”

她咯咯笑出声:“你怎么不说我在你心上。”

过了一会,出了司家的门,她迷迷糊糊意识到。

还真的在他怀里。

朦胧的光线下,他的下巴泛着青茬,被她映入眼底。

半个小时,朝乐趴在床上,任由酒精在体内肆意折腾,克制不住的意识消散得快迷失自我,看什么都是重影。

司从头一回见到像醉猫似的她,不熟练地帮她脱了鞋子,擦干净嘴角,闻着她身上腥味的酒,抑制住帮她换衣服的冲动。

“喵呜——”

闻到异味的肉团凑过去,粉嫩的小鼻子嗅了嗅女主人的脸,好奇又顾虑地退后几步。

朝乐喃喃:“水——”

“没有水,喝奶。”

牛奶解酒,他从冰箱里取出一瓶,来不及加热,手扶着杯子递到她唇边,“起来。”

她眼睛也没睁:“你喂我。”

“……”

醉酒的女人,这么撩(骚)的吗。

他单手将她上半身抱起坐稳,为了防止她小脑失控一头栽进牛奶杯,特意在后面垫了两个靠背。

司从耐着性子,“张嘴。”

“不要。”她小脸一别,“除非你夸我。”

“夸你什么。”

“夸我贤惠漂亮身材好。”

“你贤惠漂亮。”他顿了顿,“至于身材,我没看过,不好评价。”

“那你现在看嘛。”

“……你确定?”

她用力地点头。

司从墨一般的目光一寸不落地寄放在她的脸上,体内的温度骤然上升,在某个点被他压了下去,沉静片刻,他突然用膝盖压住她的腿,然后捏住她的两颊,将牛奶灌入她嘴中。

喝个奶还这么磨蹭,她不知道他时间很宝贵吗。

朝乐连呛几口,小脸涨得更红,神情泛着几分痛苦和恼意,像是要发火,可没多久后又瘪了下去。

伸出的小手无意识地抓住他的胳膊,可怜巴巴的口吻:“你轻点凶我。”

“那你老实点,嗯?”

“我想睡觉。”

他一声不吭地将她身后两个靠背挪开,腾给她睡觉的地方。

过了会,他听见窸窸窣窣的动静,定睛看去,这货在褪衣服,细白的手指毫无章法,几秒的事情折腾快五分钟。

司从没了耐性,“你又想做什么?”

“睡觉觉啊。”

她平日里睡觉前会换好睡衣,今天大脑迷糊,潜意识里告诉她不能穿着外套睡觉,但没告诉她这里有个男人。

等她瞎折腾完,司从已经起身,不打算和醉鬼一起睡所谓的觉觉。

他脚步挪到门口,身后便响起她懵懂无知的求救:“你能帮我解下扣子吗?”

“不能。”

“我解不开。”

“用剪刀剪。”

她秀眉蹙紧,不情不愿。剪刀是什么,在哪里,怎么用。

司从的大脑不由得构思这只小醉猫用剪刀不小心见血的情景。

“下次不要喝酒了,会变笨的。”他终究折了回来,冷漠地伸出手,“哪个扣子,我帮你解。”

她衣服扣子并不难解,只是折腾一番后反而绕了个死结,他一时间也没弄开。

朝乐小声道:“你没喝酒,也没解开哦。”

“……”还不是因为你。

司从让她换个姿势,让扣子朝着光线的方向,她听命照做,醉眼朦胧,眸中倒映男人低头认真的模样,唇不薄不厚,虽没有小鲜肉俊美非凡,却有着让人过目不忘的成熟男人的魅力。

朝乐大脑一热,突然凑到他脸上,学着猫咪的样子,嗅了嗅,然后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脸颊。

司从一愣,“解,开了。”

四目相对,不闪不避,火光交织燃烈。

朝乐伸出两条胳膊,勾着他的脖子。

司从干涩的喉间滚动两圈,翻身而上。

干柴烈火间,光影绰约,朦胧的暧昧气息笼罩在整个房间,无法压低的呼吸声愈显急促。

就在司从以为快成事的时候,朝乐迷迷糊糊说了一句:“朝阳,你别这样。”

原先沸腾的血液顿时僵住。

司从跃下床,像是沾染到不该碰的东西,急着逃离,余光不可抑制地落在她的睡颜上。她不过个迷糊的女人,摸起来比肉团还软和舒服,和他粗糙的掌心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走到阳台,啪地点燃香烟,手指像是被辣椒浸过,麻麻的。

宿醉后,头疼得厉害。

喝不得二两小酒的朝乐不记得晚上发生的事情,起床后,只对司从歉意笑笑,自己可能对他造成了麻烦。

“你昨晚知道我是谁?”他突然问。

朝乐削苹果的手一顿,“昨晚?”

“没什么。”

她是把他认成了朝阳,还是在说梦话。

不得而知。

司从接过她手中的刀,说了句“你切太慢了”,水果刀在他的大手间熟练运转,两个拼过削好后,切成小块,其中一半放在她要吃的酸奶中。

酸奶里糖分比可乐还多,朝乐又不愿吃无糖酸奶,因此混着水果吃。三年来养成的习性,他清楚得很。

“你弟同意去云南了,下午的飞机,中午可以和他见一面。”

司从说这话时,目不转睛把她看着。

朝乐小脸平静如常,“不见也罢,他让我失望了。”

“他是谁的孩子?”

“他?”朝乐怔了下,没想到他突然发问。

司从对她,一直相敬如宾,话少,事也不多,但该做的都做了。昨天给她剥螃蟹,她也不会往多处想,朝母说得对,老男人确实会疼人,也懂得疼,哪像现在二十出头的小男生,净惹人生气。

“他是我小婶的私生子,我小叔后来才知道真相,受不住打击,在饭里下了药,夫妻两全死了,就剩朝阳一个,我爸就把他接回家了。”

朝乐不太流利地陈述。

“他亲生父亲呢?”司从问。

“亲生父亲还活着吧,朝阳不愿意认他的。”

“为什么?”

“要不,你问他试试?”朝乐偷瞄一眼,发现这个老男人今天话有点多。

他喝了口水,话吞下去。

难得的周末,司从没出门,在家喂猫,叫了清洁工,也修剪了园中的花树。

他没猜错,朝阳走之前,确实想来见姐姐一面。

朝阳认错的时候,连站姿和以前一样,只不过个子高了些,嗓音略显醇厚,闷声闷气说:“姐,我错了。”

他眼神依然清亮,是不染世尘的眸色,掺杂半分桀骜和天真。

朝乐拿他没辙,只好道:“你好自为之吧,干好的话,你姐夫他不会亏待你。”

“那你呢,你愿不愿意……”

身后有脚步声。

朝阳回过头,看见手里握着剪子的司从走进来,肩膀落了几片蔷薇色的花瓣,和身上一套休闲服配在一起怎么看怎么滑稽,脸仍然严肃不苟,打断他们的谈话:“订了餐厅,收拾收拾准备出去。”

朝乐点头,“好。”下楼换衣服时,看了眼朝阳,没摸懂他眼里写满刚才没说完的话。

司从跟着她上楼,从化妆,换衣服,他守在门口,也看见朝阳往这边走来,两个男人对上视线后,朝阳第一个反应就是错开,“姐夫你这地板不错,纯木的吗?”

“墙也不错,你多看看。”

“……”

朝阳没有单独和姐姐说话的机会,反而司从的话比较多,和朝乐说了些家人的事情。

吃饭时,朝乐提出要上厕所,两个男人同时站起来:“我也去。”

她愣了下:“你们两个怎么了?”

不约而同坐下,配合默契:“算了。”

她笑,也不知这两人吃的什么药。

饭罢,朝阳只能由着他们送他上了飞机,临别时看着朝乐,脚步停了又走。

回去后,朝乐说:“我怎么感觉朝阳怪怪的?”

司从答:“有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算了吧,等他下飞机再问他吧。”朝乐揉了揉脑袋,“我昨晚没睡好,去补觉。”

“嗯。”

慢条斯理摸出遥控器,拿起桌上的罐装啤酒,看着财经新闻,司从心安理得地享受周末时光。

午后,窗帘被阳光拉出几道斜面阴影。

从中午睡到下午的肉团伸着懒腰,优雅踩着猫步跳到茶几上,闻了闻啤酒,嫌弃地错开,胖脸又抵在朝乐落在茶几上的包上。

被挡住视线的司从挥手,“别动。”

它喵了声,啪地跳开,随它一同落地的是包里的纸团。

司从好奇心不重,但是那个纸团是由餐单一角撕下的。他迟疑几秒,走过去捡起。

上面写着不算清晰的几个字。

【乐乐,你不爱他,我们私奔吧,就现在。】

作者有话要说:真的抱歉,5和6修了好多,之前写得太匆忙了。

另外,小可爱留言都看到啦,周末会回复大家。

☆、8

看得出来,字写得又急又潦草。

想起餐厅吃饭时,朝阳急不可耐,如坐针毡的模样,好几次欲言又止又不得不顾忌姐夫的面子,把话和菜如同嚼蜡似的咽下。

司从唇际微扬,将纸重新揉成团,扔在猫的跟前。

随着纸团的滚落,猫咪飞快地用爪子拍住,打量很久,才张嘴把纸团喊了起来,狩到猎物般,踩着优雅的猫步往外面走去。

透过落地窗,司从看见那只胖猫把纸团当死老鼠,拨弄来拨弄去,最后滚到树根下,和落叶混杂在一起。

楼上传来轻微的动静。

朝乐穿着宽松的睡衣,慢吞吞下来倒水,一杯温水下肚,醒了大半的睡意。她瞄了眼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他双腿交叠,随意地搁在茶几上,英眉微蹙,一如既往地平静。

“咦,我包包的拉链怎么开了。”她拿着水杯走过去,好奇地扒拉下,“又是肉团弄的吗?”

他答:“不清楚。”

朝乐把包里的东西翻了翻,好像没丢什么东西,再看刚从门口进来的肉团,正在舔舐粉嫩的爪子,上面沾了些碎叶。

朝乐蹲在它的跟前,凶凶地问:“你是不是偷我东西了。”

宝石般的瞳眸抬起,肉团喵呜长叫一声。

“没有吗?我总觉得你做了坏事。”她嘀咕着,又看向司从,“你笑什么。”

司从稍怔,慢慢敛起不由得露出的笑意,“没什么。”顿了顿,补充一句:“它刚刚什么都没做。”

一人一猫互相看了看,掩盖各自的恶行。

朝乐揉着眉心,难不成包的拉链会自己打开?

“对了,晚于想去你那学乐器,到时候你帮她指导下。”司从岔开话题,“她可能还会带一个同学。”

“她想学什么?”

“都可以,你给她找个专业些的老师。”

之所以这样说,是知道琴行的老师多数是半吊子,拿了证书就敢于教课,认真学音乐的,早就在世界各地乱跑了。

隔天。

朝乐给朝阳拨过电话,那边直接挂断了。

挂断了,也蛮好,至少说明他平安抵达,至于为何挂断,她不再想了。他留学的三年来,从未和她说过话,恨而倔强着。

仿佛回归平静。

朝乐早上帮司从系领带,送他上车,等到中午,她再自己开车去给工人送饭。

等在食堂门口,朝乐看着食堂的师傅手脚飞快地把盒饭叠在一起,打包好后拎到她后车厢。

师傅笑着打趣:“小姑娘开宝马送盒饭?”

小姑娘叫得朝乐心花怒放,正要搭话,听见闲坐在旁边的工人来了一句:“什么小姑娘,她是我们老板娘。”

“老板娘?”

“厉害吧?现在结过婚的女人,有多少能帮衬男人事业?我家那婆娘,每天只知道买买买,淘宝账号都升太阳了。”

朝乐讷讷想,那是皇冠吧。

不过她也没帮衬事业,做着最轻松的活儿,和他们拿一样的工资。

饭送到后,一群工人手也没洗,拆开一次性筷子,成群地聚在阴凉地。

树荫下除了几张歪歪扭扭的桌子,还有半旧的饮水机,几个空桶。

有人拿着杯子过去接水,等了好久只等下几滴,忍不住喊道:“水咋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