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你是个有眼光的女孩儿。”林嘉悦笑得总是和善,“你知道吗,这是我过生日的时候北辰送我的礼物,他是请万宝龙订制的,平时我都不舍得戴的。不过啊,他生日的时候我也送了他一支万宝龙的钢笔,他也喜欢的不得了呢,工作的时候一直用着。”

“挺适合你们的。”她勉强迎合。

“你喜欢吗?你要是喜欢的话我就送你。”说着,就要把耳钉摘下来。

“别别别,这是他…陆教授送你的,你怎么能送人呢?”顾初赶忙阻止。

“或者你喜欢什么我送你呀。”林嘉悦说着,一把拉过她的手,“啊对了,你生日多少呀,我们都是朋友了,我送你生日礼物。”

“真的不用。”

“你跟我还客气呀?”

“我…生日都过完了。”

“那明年一定要提前告诉我啊。”

顾初“嗯”了句,就没再多说什么了,她觉得,虽然林嘉悦热络,但总会给她一种刻意营造热闹气氛的感觉,其实她觉得没有旁人在的时候,她和林嘉悦没什么话可说。可她又不想马上回酒桌,想起刚刚陆北辰的行为,她的心就乱扑腾,手指尖还在滚烫。

“其实啊,是北辰喜欢呢。”林嘉悦冷不丁说了句。

顾初没反应过来。

林嘉悦便笑了,指了指头发,“北辰喜欢看我短头发的样子,所以我就剪短了。”

“…挺好的。”

林嘉悦转过身,轻轻扬了扬手包,优雅极了,“需要补妆吗?”

顾初忙摆手,“我很少化妆的。”

现在为生计奔波的她哪还有时间想着往自己脸上贴金?她的母亲讲究,所以打小她用的东西也甚是讲究,哪怕是一把梳子都是直接找品牌商订做的。现在她已经用不起那些品牌的东西,但也不意味着会用一些含有化学或工业成分的劣质护肤品来毁坏自己的皮肤,很多时候她会自己做一些新鲜的纯露用来护肤,平时最注意的就是补水,她是有心得的,只要补足了水比什么都强。

“女人是要懂得打扮自己的。”林嘉悦放下手包,打量了她一番,轻笑,“不过有难怪你现在不在乎了,你的皮肤很好,自然地白里透红,真是羡慕人啊。”

顾初只能笑,她不大喜欢这种需要相互恭维才能聊天的方式。

“那个,我们——”

“你和北辰以前认识吗?”林嘉悦直接了当地问。

顾初没吃惊,其实她心知肚明,林嘉悦跟着她一同来洗手间,一定是有话要说的。

摇头,她没有任何的解释。

“可是我觉得,你们像是认识了好久似的呢?”

“这怎么可能呢?”

“北辰看你的眼神,像是在看故人。”

“我想你误会了,我跟陆教授刚认识没多久,也就是在警局的时候,那天你也在场。”

林嘉悦轻轻点头,再次微微扬笑,细细的贝齿光泽温润,“北辰这个人啊,平时严肃惯了,很多人都不敢亲近他呢,我倒是希望你们之前就认识,有了老朋友在场的话,我们的婚礼才热闹呀。”

顾初怔住了。

然后,听见心底深处冒出个小小尖叫的回音,四处回荡。这声音如同被镰刀割走了灵魂似的疼痛,绝望,她努力想要去够到那一抹绿洲,可放眼望去,只有一片荒芜的沙漠。她的心就像是被人突然扯出来钉在了灵幡之上,杵在不凋不败的沙漠中,那颗还在流的心脏就因承受不住疼痛的负荷而枯萎。

*今天八千字,先更上三千字,剩下的五千字晚七点更新,请同学们备好板凳准时候着啊。

明天,我等你

她不该有这种情绪,顾初在心里想。因为林嘉悦喜欢的人是陆北辰,要嫁的也是陆北辰,她原本就跟这个男人没什么关系啊,除了中间横着一个北深。她凭什么难过?凭什么有一瞬就那么绝望?对,他是陆北辰,不是北深,可他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为什么就进揪住她不放,硬生生地将她拖进了这个战场里?他是纯心将她的生活弄得一团糟吗?对,他就是有这个打算,他成功了。

“我呀,是见到了乔云霄之后才想起你是谁的。”林嘉悦转过身,洗了洗手,看着镜中的顾初,“原来你就是跟乔云霄订婚的那位顾家小姐呀,你都不知道,当年乔云霄订婚消息一传出来,我有个姐妹哭得死去活来的,要不是我拉着说不准就跳楼了。”

“啊?”

“你别紧张,我可不是兴师问罪来的。”林嘉悦轻轻一笑,“乔家公子风度翩翩的,惹得几个女人为他痴迷也很正常,就是吧,我有时候挺看不惯他那个劲儿的,怎么说,有点傲娇。”

“你们很熟?”

“也算是吧,你也应该清楚,生意场上你来我往的,谁跟谁认识也习以为常了,我呢,一来是有姐妹喜欢他,二来在一些宴会场合上也跟他打过几次交道,就这样。”林嘉悦耸耸肩膀,末了,走上前语气变得轻柔,“对不起啊,前两次我没认出你来,我也多多少少听说了你们顾家的事。”

“都过去了。”顾初现在很少提及以往,在她看来,顾家曾经的辉煌不属于她,现在她能做的就是,不能让顾家继续落魄下去。

“是啊,困难总会过去的,再说了,现在乔云霄不是又回到你身边了吗?这样挺好的,看得出他是真心待你呢。”

顾初微微一愣,然后很快想起多年前坊间的传言,当年一场订婚宴后就没了下文,便有媒体八卦出这么一则消息:乔云霄因顾家落魄劈腿,顾家小姐惨遭抛弃。不过这个消息没有在网上存在多久,很快就没了,但也不意味着没被人看到。

她没解释太多,只是轻轻笑着。

“男人啊或多或少都是有问题的,就拿北辰来说吧,他这个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太以工作为重了,什么事儿啊跟工作一碰头那都成了小事儿。”林嘉悦温柔地安抚她,“我认识他三年多了,约会次数都屈指可数,幸好他还是经常找我父亲喝茶聊天的,要不然啊平时想见他一面都难。”

三年多了?

顾初还以为他们很早就认识了,想了想问,“那你知道陆教授还有个弟弟吗?”

“他当然有弟弟了。”林嘉悦说,“南深嘛,我们都很熟的。”

“南深?”顾初愣住。

“对啊,陆南深,陆家最小的儿子。”林嘉悦为她解释,“陆家有三个儿子,老大陆东深,老幺陆南深,陆北辰在家中排行第二,他们三个啊,就是被外界称为‘陆门三杰’的嘛。”

陆门三杰,她不陌生,因为乔云霄刚刚跟她提过不久,但乔云霄没跟她说过,陆家的小儿子叫做陆南深,怎么又出来个陆南深…等等,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想了想,蓦地打了个激灵,“你说的陆南深,该不会是那个被业界称为音乐天才的陆南深吧?”

林嘉悦十分自然地点头,“就是他啊,原来你不知道他也是陆门的人啊?”

顾初轻轻摇头,其实陆南深是谁并不重要,她刚刚有一瞬还以为是北深改了名字,可陆南深她见过照片,不是北深。良久后,她才问,“那…你听说过陆教授还有个弟弟叫北深的吗?”

“北深?”林嘉悦微微皱眉想了下,恍悟,“哦,我好像是有点印象,不过是听大人们提起过的,北辰像是有个同胞弟弟,但是不是叫北深我就不清楚了。”

“那你知道那个同胞弟弟现在的情况吗?”其实顾初也不知道在期待什么,期待着是陆北辰的一场欺骗?其实陆北深还没死?

林嘉悦摇头,“我不清楚,虽说我父亲跟陆伯伯相交不错,但陆家自己的事还是很少让外人知晓的。”

顾初的心就在风中飘摇了。

“你怎么突然问这件事?你是认识他的弟弟?”

“哦不是,我也是听说而已,好奇问问。”

林嘉悦迟疑地看着她,顾初不习惯被人这么审视,便说,“你快回去吧,陆教授还等着你呢。”

“你不回去?”

“我之前喝了点红酒,想再洗把脸醒醒酒回去。”顾初说,“别等我了,酒桌上就咱们两个,咱都不回去不大好。”

林嘉悦点点头,“那你自己照顾好自己的。”

“去吧。”

林嘉悦离开了后,顾初将水龙头开到了最大,放了满满一池子水,然后弯身,整张脸都浸在了水里。冰冷的水温透过她的皮肤毛孔直接穿透了大脑皮层,她觉得,整个人就莫名地悲伤了起来。记忆中的大男孩儿,张扬肆意的青春岁月全都如白马过驹转瞬即逝。她的北深不见了,老天爷始终没将他还给她,包厢中的只有了一张跟北深相似的脸,他是别人的男朋友,也终将会成为别人的丈夫。

顾家已是过去,别人再提及也不过是一句,原来你是当年顾家的顾小姐。

“当年”这个词有多可怕,没经历过失去和苦痛的人永远不会觉得这两个字有多残忍。她知道,在她还肆意享受花样年华时却要面对生离死别的时候她就知道了,当年、从前、曾经…这些不再是她能骄傲说出口的词语。她逃避她不敢面对,在熬过涅槃般的苦痛后才走到今天,她想忘,也能忘。

她拼命地告诉自己,她是个健忘的人,也是个眼睛长在前面的人,所以一心只想着往前看。可实际上,她其实没想象中的坚强。

窒息的痛刺了她的眼,她想哭,于是就很想将眼泪流在冰水里,这样,就没人知道她哭过。但为什么要哭?连她都找不出原因,只觉得,心口像是压了块大石,压得她想哭。终顾初抬起脸,大口大口地呼吸。

镜中的她甚是狼狈,水珠自上而下地流,那真像是泪水,打湿了衣襟。

顾初就盯着自己,等气喘匀了,她才拿过旁边的干脸巾,一点一点地擦干了脸上的水珠,脸颊还是冰凉,甚至还有点麻木。嗯,“麻木”这个词,她喜欢。对着镜子,她稍稍调整了情绪,再抬眼时,刚刚失控的悲伤早已掩藏。

一切都会很好,不是吗?

出了洗手间,她现在唯独担心的就是乔云霄,怕他喝醉了,岂料刚一迈步,有男人的声音从身后扬起,“你怎么样?”

顾初猛地顿步,转头,好不容易调整好的情绪就面临着岌岌可危的命运。男女洗手间一左一右,中间隔着公共的休息区,陆北辰慵懒地靠在镜子旁,夹着只燃了半截的烟,烟雾渐渐扩散,他看着她的眼幽黑如墨。

她没料到他会从包厢里出来,一时间不知所措。

“不舒服?”他又问。

“没有,挺好的。”顾初暗自吸气。

陆北辰没说话,抽了口烟,再轻轻吐出,烟圈再次被妖魔化,像是只手,悄然地伸到了她的脖子,她觉得有点窒息,就像是,刚刚将脸浸在水里的那一刻。

“我回包厢了。”她决定溜之大吉。

“我让你回去了吗?”陆北辰语气不大客气。

顾初只好停步,“还有事吗?”

“你过来。”陆北辰说着,反身将手里的烟摁灭在旁边雕花烫金的烟灰缸里,洗了手,盯着镜子里的顾初。

其实顾初不大习惯他的命令口吻,但转头一想,这是被众人*坏了的男人,许是这种口吻都成了平常化了。走上前,她重重地叹了口气,“陆教授,你吩咐我做的事我都已经做完了。”

“你在害怕?”他转身,这一次居高临下面对着她。

“没有。”

“让我猜猜。”陆北辰故作思索,低头凑近了她,“看你恨不得躲我躲到一万八千里的样子,是怕被乔云霄看见?”

“我真的——”

下一秒她就被他推在了墙上,他的脸就压了下来,顾初吓得惊喘,闪过脑中的第一个直觉是他又要占她便宜了。不过,余惊过后,顾初才反应过来,他并没有向之前那样,慢慢睁眼,紧张地咽了下口水。

他的鼻尖近乎贴上她的,近到,两人的呼吸再次纠缠。

“你是不是欠了我一个解释?”陆北辰唇稍没上扬,眼睛里也没了笑。

她欠他解释吗?她不是欠了他一个陆北深吗?

“说话。”他淡淡命令。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顾初只能盯着他的胸口位置暗自祈祷,这一幕别让林嘉悦看见就好,否则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前一秒还跟人信誓旦旦地说她与陆北辰不熟,下一秒就以这种*的姿态相处,换做是谁都会心生芥蒂。他们不是要结婚了吗?她不想被第三者。

这念头闪过的时候,她又是想笑了,顾初啊顾初,你明明知道陆北辰林林种种的行为不过是想挖开你内心的愧疚,他不过就是想要报复,你还真把自己当成宝了,还真以为能影响到他们两个的感情?

“我帮你回忆?”陆北辰似笑非笑盯着她的脸蛋说。

顾初不想再受他钳制,抬头,不悦道,“不就是早上醒了没看见我吗?我做错什么了?我就是提早走了,能怎么着?”话脱口,挺解气,也很牛气,可紧跟着她就意识到错了,这句回复有太多歧义,误传的信息量之大能害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