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桐一个头两个大,只好驱车前往夜总会。

已经看不出是酒过几巡了,包厢里烟雾缭绕,长桌上各种进口的好酒好烟伺候着,还有各国的美女妩媚殷勤。许桐一进门就皱了眉,音乐声倒不是很过分,包厢里十几个大男人,许是在聊些荤腥的话,逗得女人们娇笑连连的。

盛天伟坐在正中间,五月份的内蒙入了夜后略冷,他的西服外套甩到了一边,穿了件深灰色衬衫,描得身材结实雄壮的,只是衬衫的扣子解开了三颗,脖角靠近下巴的位置,有个口红印,他身边坐了两个身材姣好的女人,其中一个在给他倒酒,另一个腻在他怀里巧笑盼兮的,嘴巴像是吃了死孩子似的血红血红的。

见许桐来了便招呼她先坐,有人冲着盛天伟嚷嚷,“盛总,不带请救兵的啊。”

盛天伟笑得爽朗,将怀里的女人往旁边一推,举个酒杯起了身,“各位,最后一杯啊,喝完放我回家睡觉。”

其他人哪会算完,硬是拉着他不让他喝这离别酒。那位给他倒酒的女人也起了身,娇滴滴地腻在了他的怀里,染了蔻丹的纤纤手指钻了他的胸膛,“盛总,您别走嘛,人家可舍不得你走。”

那小声调甜得都让人起腻,连许桐听了都有点招架不住。盛天伟单臂圈过女人的腰,手里还举着杯子,却是跟大家伙说,“改日再聚改日再聚。”话毕,仰头喝了杯中烈酒。

“盛总,您太讨厌了。”另一个女人不干了,也钻了他的怀里,撒娇,“您是不是嫌我和艾丽莎服务得不够好啊,要不然今晚您试试…”

女人近乎贴合盛天伟的耳朵小声说大声笑了。

其他人起了哄,甚至还有人跟许桐说,你做助理的识相点啊,快去给你老板叫了这两个姑娘走。

许桐明白他们的话中意思,更觉得心烦,拎起挎包,起身恭敬地对盛天伟说,“盛总,我在车上等您吧。”

刚走到门口,盛天伟上前拉住了她,她看得那道口红印更清晰了。他翻了裤兜半天,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返身拿了外套,掏出了钱包,将银行卡递给了她,“去结一下帐,然后回车里等我。”

许桐压着不悦,拿过卡走了。

到了结账处,她觉得呼吸里还有未散的酒气。一刷卡,二十五万八千块!

许桐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虽说她是刚跟了盛天伟,但这一阵子他的花销真是令她咋舌,虽不是她的钱,但她也觉的心疼。

回车上待了能有个十几分钟,盛天伟才出来,被两个朋友架着出来,脚步都不稳了,身后还跟着为他服务的那两个女人,那个涂着大红色口红的女人显然是又补了个妆,脸擦得惨白,嘴巴上愈发地血红。

她赶忙下了车上前帮忙,七手八脚地将盛天伟挪到车里后,下一秒拦住了准备跟着上车的那两个女人。

“麻烦让一下。”血口红的女人说。

许桐自然不会让,礼貌而平静,“您把盛总的外套给我就行了。”

“是盛总让我替他拿着的。”

许桐微微一笑,一伸手,“请给我。”

另个女人说话不客气,“你哪冒出来的?闪开。”

其他两个朋友上前打圆场,其中一个是认识许桐的,说,“小许啊,这两个今晚上一直陪着盛总呢,让她们跟着走吧。”

许桐明白“跟着走”是什么意思。

“不好意思,盛总已经醉了。”

“你知道什么呀,让开。”血口红女不悦,说着要来推她。

许桐往后一站,挡住了车门,“你们想要赚钱可以改天,盛总今晚这么醉,你们还能指着他做什么?二位要身材有身材,要貌有貌,不至于饥不择食吧?”

“你骂谁呢?”

两个朋友见情势不对,马上劝说两个女人离开。

“等等。”许桐开口,冲着血口红女一伸手,“外套。”

车里的盛天伟醉的不省人事,血口红女也清楚这点,在这种情况下盛天伟是不可能帮着自己说话的,只好上前,将外套没好气地往许桐手里一扔,扯着另一位离开了。两个朋友见没什么大事了,便打了招呼离开了。

回到车里,许桐回头看了一眼后车座的盛天伟,重重地叹了口气,她可真是倒霉,怎么就摊上这么个老板?人还真是不可貌相,海水不能用瓢舀,平时看着衣冠堂堂潇洒英俊的,进了夜总会不还是这德行?跟那些男人有什么区别?

其实许桐一直是挺相信自己眼光的,从见到盛天伟第一眼开始,她就觉得此人并非安分男,果不其然啊。更造孽的是,如此她还跟他混在了一起,这到底是她几辈子修来的孽缘啊。

“小许。”身后的“孽缘”开口说话了。

许桐尽量让自己把气喘匀,“是,盛总,您吩咐。”

“我的头很疼。”

活该!

喝了那么多酒,不头疼才怪。

但这话她做下属的自然不能说,赶忙发动了车子,说,“您再忍一下,马上到家了。”

身后的男人就不说话了。

夜路车少,一路前行。

等到了他的住所,许桐下了车到了后座,轻轻拍了拍他。盛天伟迷迷糊糊睁眼,下一秒就将头靠在了她身上,像个孩子似的恳求,“能送我上去吗?我现在晕得要命。”

不用他多说,许桐也得这么做。

只是想着搬他太重了。

万幸的是,这盛天伟还多少配合了她点,并没有将全部的重量压在她身上,就这样一路磕磕绊绊地进了电梯,好不容易进了家门后,门铃又响了。

许桐知道会是保安,这个小区的保安出了名地负责。

开门,是保安那张警觉的脸,还有那双像极了X光线的眼睛,“盛先生没事吧?”

许桐叹了口气,“没事,只是喝醉了。”

“那就好。”

等保安离开后,许桐回了客厅,盯着斜躺在沙发上的盛天伟,真想照着他那张印了口红的脸踹下去。这辈子的英明就毁在这个男人手里了,保安为什么会上来?许桐都不用脑袋想的,在电梯里,盛天伟像是条死狗似的黏在她身上,任谁看了监控都会觉得她有意登门入室作案。

但气归气,他这个样子许桐也不能视而不见,将他扶正坐起,她轻唤,“盛总,我给你煮解救茶吧,您喝了之后再睡。”

盛天伟却一把扯住了她,喝醉了酒的男人力气格外大,她挣脱不开,一下子就倒在了沙发上,心里发了慌。盛天伟倒是没对她怎么样,单臂环住了她,然后顺势躺下,将她圈紧。

“哪都不准去,乖乖睡觉。”

许桐犹若晴天霹雳,她觉得,这个男人一定是将她当成了夜总会那俩女的了,不悦之下就挣扎,他却将她的后背更朝着他的胸膛贴近,脸颊贴了她的,沉声哄劝,“听话。”

她的身子紧了一下,紧跟着心感庆幸,幸好印着口红印的那半张脸不是朝着她的…

今天九千字更新,更新完毕。

那个阳春白雪的男人懂剑道

顾初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刘继强,在翌日的上午。他算是半个琼州本市人,于琼州新城区最繁华的地段有一幢别墅,平时经常会在外地跑,现在许是牵连了萧雪案件经常要被传唤,所以这阵子待在琼州。但与刘继强见面不是在他的别墅,顾初扑了个空,然后接到了陆北辰的电话,告诉她刘继强的行踪。

末了,他又在电话里补上了句,“下次再擅自行动我会扣你工资。”

顾初回到车里就想,那个零果然不是好赚的,他是老板,他是行业规定,看着每个月给她的薪水多,敢情情绪好坏都会影响到她的收入。合同上可没有规定她是朝九晚五,所以她不过是想在下午见思思之前先见了刘继强一面,了解一下他的情况和想法,这样还能被陆北辰抓个正着,她很怀疑他是不是在她身上按了什么跟踪器之类的。

不过也怪刘继强放了只鸽子给她,口口声声答应得挺好,结果人压根就没有跟她见面的心思,所以顾初挨了陆北辰一通训倒也没大伤元气,他是典型的打她一个巴掌再赏她一个甜枣吃,给了刘继强的行踪给她做了心理补偿。

在一家剑道会馆里顾初见到了刘继强,他的剑道水平不低,那一招一式挥舞地尽是专业。顾初对这项运动不很感兴趣,但为了能跟他谈谈也只好等待,坐在一旁的茶室,透过竹门随时盯着刘继强的动态。她感觉到他已经看见了她,但就是故意不上前,已是喝了快半壶茶,他还没有结束的意思,急得顾初就要直接上前“骚扰”,结果被道馆的教练给拦了下来,未着剑道服的一律不准入内。

顾初哪敢去换剑道服?万一这个刘继强跑了呢?正一筹莫展,就见刘继强那边多了一个对手,流畅的剑道服衬得那人背影愈发地挺拔笔直,他持剑而立,看上去极其冷静,此人戴着面罩,顾初看不清他的样子,但对于身形觉得有点眼熟。

刘继强很快出了剑,先发制人。那人毫无退缩,极快出手去拦,而后,直逼而上,反被动为主动,步步攻击。顾初看不懂这其中的道道儿,但也能看得出刘继强开始处于下风,最后那人一招“刺喉”,刘继强连连后退了两步没站稳,整个人就滑倒了。

所有人都朝着那边看。

输了的刘继强似乎不太悦,将面罩一摘,眉头拧成了结,冲着那人大喊,“谁啊你。”

顾初踮着脚,跃过前面人的脑袋看过去,那人的背影愈发地熟悉。

那人摘了面罩,没说话,顾初只能看见刘继强的神情,他的不悦转为愕然,然后,眼睛里窜过一抹慌乱。没错,顾初看得清楚就是慌乱,是那种做贼心虚的慌乱。

道馆里几个女孩子发出了惊叹,然后指着那人窃窃私语,顾初隐约能听见她们在说,好帅啊…

等那人微微侧了身时,顾初也愣在原地。

竟是陆北辰,他会剑道?

看刘继强的表情,他是也一定知道对方是陆北辰了。

陆北辰将剑收好,嗓音很淡,“刘先生,我们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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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刘继强并不是一个很会配合的人,到了茶馆,一盏茶的功夫,他的话很少,始终沉默。顾初心里不痛快,她的妹妹为了眼前这个男人还在派出所里待着,他呢?还有闲情雅致在这里休闲。她有理由相信,照刘继强的这个反应来看,他是绝对清楚顾思目前的状况,最能有力支撑她这个念头的,就是他刚刚在见到陆北辰后的慌乱眼神。

不过要说这个刘继强,外表堂堂,远比照片看上去还要风度翩翩,他也能称得上是英俊男子,因为有了岁月的打磨,他身上除了成功人士的锋芒外,还有难得的内敛在其中。是女孩子们喜欢和信仰的类型。

她开始倾向于,思思去自首更多的是出于感情了。

换下剑道服的刘继强多了一份强势,是那种处于事业优越感的强势。顾初当然没将他的这份强势放在眼里,看着他,沉了气,“刘先生,我妹妹为了你去自首了,你知道这件事吧。”

她用了肯定句。

刘继强毕竟是大风大浪走过来的人,并没有因为顾初的话而改了面色,他问,“为什么你会觉得我知道这件事?”

“因为我妹妹不可能杀人。”

刘继强喝了一口茶,看了她一眼,“那她为什么要去自首?”

他不是很好对付的主儿。

陆北辰始终在沉默地观察着他,这句话甩出后,他以为顾初会被呛住,岂料,她从包里将那张支票拿了出来,放到了桌上,“这是你给思思的支票吧。”

刘继强拿过支票看了一眼,没说话。

“这种事我想刘先生就没必要否定了吧,银行的单据我还是会查的。”顾初咄咄逼人,“很不凑巧,我目前闲得很。”

陆北辰的目光又移向了顾初,抬手抵着额头,忍住笑意。刘继强看上去脸色有点差了,良久后说,“支票是我的,你想说什么?你觉得我是用了一张支票让她替我顶罪?”

“这是最正常的推理逻辑。”顾初知道刘继强的嫌疑性很小,但他的态度着实令她不爽。

刘继强攥着支票,眼睛里的光令人捉摸不透,他像是在隐忍着什么,半天终于说,“我对思思是有感情的。”

“同时脚踏几条船的人,感情经得起推敲吗?”

“你很了解我吗?”

“我不了解你,但我了解思思。”顾初盯着他,面色冷静,语气却是坚决,“思思是个重感情的人,如果她不是还你的债那么就是为了还你的情。你口口声声说对她有感情,可你现在为思思做了什么?”

“其实我并不清楚思思这么做的目的。”刘继强叹了口气,“也许,是她真的杀了人。”

顾初死死盯着他,有一瞬差点冲着他骂出一句“你放屁”,但这里是道馆,再加上陆北辰还坐在旁边,她终究是忍下了。将蔓延了的火硬生生给压了下来,嗓音冷淡,“刘先生这时候倒是将关系撇的干净了,看样子,你是不打算管这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