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没动静。

应该是有人住,虽破旧,但没有荒废已久的发霉味。

许桐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穿过长长的玄关就是客厅,紧跟着脚步一顿。

客厅的一角摆放只藤条编织的摇椅,很老式了,连藤条的颜色都是黑旧。一个人背对着她而坐,宽大的椅背遮住了那人的身形,只能从枯瘦的手臂和手指判断出应该是个女人。藤椅慢慢摇晃着,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这声响很是轻微,入耳时却令人不舒服。房间里的光线果然很暗,窗帘张牙舞爪地飘飞,这一幕倍是诡异。

“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想向您打听点事儿。”许桐站在玄关与客厅之间,没上前一步,冲着藤椅轻声开口。

这房间给她的感觉很不好,又或者说,这幢楼给她的感觉都不好。

打小,她就听过一个传说。

老一辈人都说,这人呐不能住危楼不能住太老的楼,楼在新的时候,能住人,楼在老的时候,能害人。那意思是,频频发生命案的楼不能住,太过陈旧的楼不能住。因为这两种楼必然人气不足,久而久之阴气太重,人住其中就会发生不好的事。

许桐从来不相信这种话,在她认为,这只不过是当时的一些土地开发商们为了赚钱而编造出的借口,国内外的老楼多了去了,也没说哪里的老楼能害人。

但今天,她就不知怎么的想起了这个传说,甚至在心底还隐隐赞同这个说法。

这幢楼处处透着诡异,从房间朝向到这里的住户。

他们看上去都如尸体般死气沉沉,没有正常人的活分劲儿,就好像,是被这幢老楼吸走了阳气似的。

尤其是眼前的这个人,在她说完话后,始终等不到这人的回答。

她蹑手蹑脚走上前。

一步步靠近藤椅,那人的样貌也就一点点呈现。

是个老妇人。

她穿着灰白色的布褂衣服,近乎跟窗帘一个颜色,裤腿紧扎,那双脚,竟是三寸金莲,穿了双彩锈并蒂牡丹烫金边儿的鞋子,全身上下就唯独这双鞋子十分艳丽,却艳丽地令人惊悚。许桐抬眼看她,灰白色的头发束了个髻。

竟然,睁着眼睛!

她倒吸了一口气,差点惊叫出声。

再定睛一看,这老太太的眼珠子一动不动,许桐伸手,在她眼前轻轻晃了晃,老太太一点反应都没有。

有可能是睡着了。

许桐听说有种人天生长了副“看家眼”,就是睡觉的时候眼睛是睁着的,想必这老太太就是这种人吧。她不想打扰她,更不想在这间诡异的房子里待得太久,便打算离开了。

岂料刚一转身,就听一声,“你是谁?”

原本周遭安静非常,冷不丁有道声音响起,又吓了许桐一跳,差点魂儿都没了。转头再看,身后的藤椅相比较之前摇的频率稍稍快了些,是那个老太太,手里的大蒲扇慢悠悠地扇着,她的声音很硬,又像是金属挤压的声响似的,总之听着不舒服。

“实在抱歉,我不是故意打扰您休息的。”一时间许桐不知道说什么好,“我只是想问问对面屋的情况。”

“鬼…”老太太只说了一个字。

“啊?”

藤椅摇晃得更厉害了,“鬼,那间房里有鬼!”

许桐愈发觉得不对劲,连招呼都没打就跑出了房间。

这老太太是不是精神有什么问题?为什么身边没有儿女陪着?许桐跑出来了之后,心脏还在扑通通地跳,她也自认为经过大风大浪了,没想到今天被个老太太给吓着了。她决定还是要进沈强的房间里看看。

摸出钥匙去开房门,却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像是,有什么人在盯着她!

许桐条件反射地回头。

还是那扇敞开的门,还是那条阴森森的玄关。

没有人。

想不了那么多了,她赶忙开门进去。

房间里的一切都跟昨晚她离开时的一样,她甚至还在门缝间夹了一根自己的头发,开门时那头发还在,说明她离开后没人再来过这里。进了屋子,她又展开了新一轮的搜索,只有青灯没有木偶,这令她心生不安。

她反倒希望就是沈强干的,但至于出自什么目的,这个还需要慢慢查。

房间里始终没能找到有利的线索。

许桐来到照片墙旁,一张照片一张照片地查看,希望能从照片里发现什么。只可惜,除了恩爱好像也没什么了。她又仔细观察了照片中的女孩儿,照楼下女人的说法,照片中的女孩儿应该没来过这里,又或者,来了这里没被楼下的人看见?

许桐在细细揣摩着后者的可能性,然后,很快地否认了。

照两人的亲密程度,女孩儿应该经常出入这间房才对,所以次数一多必然会被邻居看到,楼下却不认识女孩儿,见都没见过,那就真的说明这里一直就是男人在住。

许桐皱着眉头,为什么总觉得这女孩儿很眼熟呢?

想了半天还是想不出结果,便进了卧室,又去观察那几盏青灯。

青灯出现在沈强的住所。

沈强不见了。

盛天伟也出现在沈强的住所。

木偶不见了。

他来这里是为了什么?找沈强,还是找木偶?

很快的,许桐否掉了后者的推断,不,盛天伟不是来找木偶的,青灯和木偶同时出现在她家门口,如果盛天伟想要掩藏证据,那么应该连这几盏青灯也收走才对。

所以,盛天伟是来找沈强的!

沈强不见了,是否是在躲盛天伟?

如果是躲,为什么要躲?

一连串的疑问在脑子里转悠,许桐越想越觉得呼吸困难,因为她发现,她越来越不了解盛天伟。

可就在这时,一道嗓音落下来。

“你怎么会在这儿?”

许桐吓了一跳,手一松,青灯就掉在了地上。

抬眼一看,愕然。

竟是,盛天伟!

*

“陆北辰,你什么意思?”

办公室里,乔云霄开门见山。

相对于乔云霄的剑拔弩张,陆北辰看上去始终清冷淡定,他坐在沙发上,云淡风轻地说,“你是指我没能如你所愿大发雷霆还是指我保留了这里?”

还没等乔云霄开口,他又故作恍悟,“想起来了,乔公子家昨晚失火了,怨不得今天这么大的火气,怎么?你家的火还没灭吗?都烧到我的实验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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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撒了个弥天大谎

不说这番话还好,说了更是惹得乔云霄一肚子怒火,他上前,怒视着陆北辰,咬牙切齿,“你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为了达到你的目的,你竟然纵火!堂堂的陆大法医,别人眼里的权威专家竟然是个纵火犯!”

陆北辰闻言后笑了,很清很淡的笑容,就那么随意地浮于唇际,“纵火?乔公子闯荡社会这么多年,还没学会没根据的话不要乱讲的道理?今天我很有空地看了一眼本市新闻,恰好就是一则某高档住宅楼浓烟进户的消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昨晚貌似没看见火星。”

“这件事你我心知肚明,伪造浓烟引起警备,这种事能难倒你陆北辰?”制造浓烟不难,懂化学的人都能做到,能避开监控器而制造浓烟的那就是专业中的专业人士了,他陆北辰绝对有这个实力。

“如果你是在夸我,我就接了。”

乔云霄冷哼。

“乔公子不坐下来品口茶吗?”陆北辰慢条斯理地为彼此倒了茶,“我很少喝茶,但听说乔公子对茶叶很有研究,那就坐下来尝尝看,这道茶能不能入了乔公子的口。”

乔云霄原本今天就是来找陆北辰算账的,昨晚上的那一场浓烟搞得他狼狈至极,以至于让他钻了空子带走了顾初。今天直杀实验室,更是要借机看看他到底是怎么糟蹋顾家老宅的,不看不打紧,进了大厅眼瞧着好好的房子被大大小小的骷髅头给填满了,就更是怒火中烧。

虽说他明白这个房子的性质,更是明白陆北辰的聪明之处,但就是看着不舒服,尤其是看见顾初还身在其中,他的心就一阵阵的疼。

进了办公室,他更是震惊。

这陆北辰到底在搞什么鬼?

顾初的卧室变成了他的办公室,却还保留着卧室里的一些陈设。

他这是故意而为之。

陆北辰将茶杯推到了一角,抬手示意,“请吧。”

乔云霄想了想,坐了下来。

陆北辰浅浅含笑。

“你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乔云霄直截了当问。

陆北辰端了茶杯,自顾自抿了口,再放下,说,“乔公子的这句话从何讲起啊?”

“陆北辰,你我有来有往也是数次了,再这么耗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乔云霄微微眯眼,“你是有一定的手段,否则就不会惹得顾初重回上海,但是我告诉你,顾初可不是你想惹就惹得起的。”

陆北辰不怒反笑,“乔公子想说什么?”

“我不管你是出自什么目的,顾初她就是个实心眼的姑娘,她继续跟你在一起到头来只会受伤。”

“乔公子认为能保顾初周全的是什么?你的财大气粗?”陆北辰轻描淡写,“事实证明,有些事有些人不是钱能解决的。”

乔云霄冷笑,“我想,我现在有足够能力来保护顾初。”

陆北辰不动声色地挡住了刀光剑影,说,“想要保护一个人凭借的更多是智慧,乔公子的这句话恰恰也正是我想说的。”

“你保护她?”乔云霄唇角讥讽的笑,然后,渐渐收敛,眼底的光转得沉冷,“还是,想要她万劫不复?”

陆北辰微微挑眉,“为达目的口出毁谤,这也不像是乔公子的作风。”

“好,那我就说个不毁谤的。”乔云霄缓缓扯开唇角,眼神却愈发犀利,“陆北辰,我知道你撒了个谎,一个弥天大谎!”

*

陆北辰和乔云霄在楼上已经超过了二十多分钟,在这二十多分钟里,顾初已经不下五十多次往楼上瞅了。她不清楚乔云霄突然到访的目的,更怕两人会因话不投机而起了争执。手里的工作慢了很多,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