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月亮得很,映得每一片棕榈树的叶子都发了亮。也如水似的流淌于他的后背,宽阔而结实。她的心就轻轻荡了一下,有点疼,还有点期待。

许是见顾初半天没动静,陆北辰微微侧脸过来,说,“怎么了?上来。”

那月光就蔓延在他的半边脸颊,棱角硬朗,英俊非常。

顾初上前,轻轻地搭了胳膊上去。隔着衬衫的衣料,男人硬实的肌肉和惑人的体温清晰可感。她趴好,他便起了身,丝毫不见费力。

瞬间,她觉得离地面很远,思绪就恍惚了一下。

在她很小的时候,被父亲背起的一瞬间,也是这样的感觉。

陆北辰将她往上抬了抬,她便完完全全趴在了他的后背上。不同于上一次在厦门时她脚受伤的时候,这一次,许是因为月色太美,就勾起了她不少的回忆。

这一条路,静谧清凉。

两旁棕榈沙沙,落于耳畔如同唱歌。

月光拉长了彼此的影子,于小径之上。陆北辰背着她,走得稳重踏实。她将脸颊埋在了他的颈窝,自他的衬衫自他的身体甚至自他的呼吸间都是极淡的来苏气息,在这样的夜晚平添了几许温柔。

她贪婪地呼吸着他的气息,心头就溢满了幸福。

“你会不会很累?”她忍不住问。

“不会,你太轻了。”他的嗓音低低的,很是好听。

顾初便忍不住搂紧了他。

男人宽阔的肩膀和结实的后背,带给她足够的安全感。他的后背就好像是一堵永远不会被攻破的城墙,她只管安心地贴靠,任外面多大的风雨都不会受到伤害。

“北辰。”她轻唤他的名字。

“嗯?”

她只是抿唇笑笑,脸愈发地贴近他的肩膀。

“怎么了?”陆北辰背着她,看不见她的表情。

“没事,我只想叫你的名字。”她轻声说。

从她的角度,能够瞧见他含笑的唇稍,笑,虽然很浅,却如同沾了春日阳光的涟漪,一圈一圈地漾进了她的心底。顾初又忍不住叫了他的名字,“北辰。”

她发现,自己愈发喜欢这个名字了。

陆北辰背着她一步步上着坡,低笑,“又怎么了?”

她就忍不住笑,唇眼都紧贴着他的颈部。她听见他的低笑声,从喉咙处轻轻逸出,令人心悦。

“你知道吗,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喜欢父亲这么背着我。每一次我都在想,如果能这样被父亲背着走一辈子该有多好,父亲的背很结实,我喜欢在他的背上透过重重的杨树叶子看蓝天白云,很幸福。”她轻声说了这番话。

陆北辰没说话,只是收紧了臂弯。

“北辰。”

“嗯。”

“你会这样陪着我走一辈子吗?”她问。

陆北辰轻声说,“如果你想,我可以背着你走完一辈子。”

顾初的心口就被他的这句话狠狠撞击了一下,忍不住的,将他搂得更紧。

如果,可以走一辈子。

该是多美好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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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庞城的住所来看,他是一个不大注重整洁的男人,虽然敲诈了刘县长不少钱,但很显然,这些钱没有用在他身上,至于那些钱的下落,我们初步判断他是用在了女人身上,换句话说,他应该不是一个生活自律的人,酒色自然是找不了。当然,这需要罗警官做进一步的调查。”

警局报告会上,顾初站在大屏幕旁边就目前发现的一些证据发表看法,幻光灯的灯束打落在她的脸颊上,精致,又异常白希。

这次关于法医部分的报告,陆北辰全程都交给了顾初来做,他只是坐在会议桌旁,静静地喝着咖啡,手旁依旧空空如也,不像其他人,文件成摞。

了解陆北辰做报告的人都清楚,他在报告会上向来不带任何资料,所有的资料都由下属拿着,他却记得住报告中的每一项事宜,这着实令行业的人叹为观止。

现在,就连警局的其他人都能看出来,这陆北辰是一心要把顾初给推出来,上一次做尸检报告时,他还是主讲人,顾初只是配合,但这次,他完全就退到了二线,而顾初,俨然成了那颗最耀眼的明星,于幻灯面前落落大方。

而更令众人刮目的是,这顾初也落得陆北辰的“真传”,做报告也从不见她中途去看文字说明部分,幻灯片上大体都是现场照片,所有的解释都来源于她的口述。

就连罗池都不得不佩服眼前这小丫头,原来她说她记性好,不是吹牛。

一场报告下来,光是需要准备的文件就得是厚厚一摞,她就这么轻装上阵,着实令人惊叹。而相比上一次的手忙脚乱,这一次的她自信满满从容不迫,一看就是做足了准备。

“在庞城的家中,共有三双拖鞋,其中两双是男士的,一双为女士。在其中男士拖鞋上发现了血迹,经检测,是庞城的血迹。血迹成飞溅状,应该是凶手在行凶时无意留下来的。那么问题来了,凶手怎么会穿着拖鞋行凶?只有一种可能,庞城与凶手认识。三双拖鞋,其中一双是庞城自己的,另一双也有穿过的痕迹,而且还不是只穿过一回,轻微磨损,说明庞城一定是跟个男士走得很近,这个男人,有可能是凶手,也有可能是帮凶。”

幻灯片上出现了拖鞋的照片,以及拖鞋上血液的照片。

顾初环顾在座的人,很快地,目光撞上了陆北辰的。嘴上分析着案情,脑子里却不经意闪过工作汇报之前的情景。

是鱼姜,恨不得将厚厚的报告甩她脸上,吓了她一大跳。后来才知道,这是陆北辰的意思。

她愕然,二话没说上了二楼,因为她的第一直觉是陆北辰搞错了。

岂料陆北辰很明确地告诉了她,这一次的报告由她来做,不是配合他,而是以主讲人的身份。

天知道她刚听到这个消息后有多震惊。

“你在开玩笑。”她说。

他却笑得云淡风轻,“不,顾初,面对工作我从不开玩笑。”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众所周知,这报告的主讲人可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想当就当的,没有个数年经验,谁能允许你站在幻灯面前侃侃而谈?就算你经验丰富,那也是论资排辈的事,你的上司或你的前辈一天不开口,你就永远没机会站在众人面前来做这场报告。

陆北辰是她的上司,在这行中又能称作是她的前辈。

他松口了她自然是高兴,但,这松口得也太快了吧?

他见她迟疑,便笑问,“你是没自信?”

“我当然有自信,可是…”她咬咬唇,“毕竟我没有主讲的经验,我怕我到时候说的语无伦次,又或者,其他人并不信服我所说的。”

“首先,你是以法医的身份对整个案件进行报告分析,大家听的是结论和推断结论的理由,所以,不管你如何颠三倒四地说,只要是能将重点说出来就可以,大家不会太去关注你说话的逻辑。其次,谁都有第一次做主讲的时候,没有第一次以后你怎么面对大众做报告?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别怕不能服众,你是我陆北辰教出来的女人,没人敢去质疑你的能力。”

他说的头头是道,她便也鼓足了勇气。

“那如果我说错了,或者落说了哪条,你能替我补充吗?”就像上次一样,他一直在帮她圆场。只要有他的帮助,她想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奈何陆北辰的回答令她大吃一惊。

“不会。”他的语气很坚决,“所以你需要做到的就是,完完整整地记住报告里的每一项内容,你要清楚,只要你说错了或说漏了什么都将直接影响案情,而我,只会做旁听者,你错了也好,漏说了也罢,我都不会替你补充和修订。”

他太过严苛的语气令她多少有些不舒服,但她知道,这是他的决定,任谁都不能改变。

她便只能硬着头皮接了这一切。

可紧跟着,陆北辰又给了她一项更为艰巨的任务,对她来说,是最丧心命狂的一项任务…

题外话:

第一更,第二更正在快速地写,码完通知大家。

247最严苛的任务

“报告都看了吧?”他一脸的悠哉。

她咽了下口水,“鱼姜刚给我…”

“只是三百多页的报告内容而已,对你来说,很简单。”

她有不详的预感,总觉得他即将要说的话对她而言是场灾难。果不其然,他缓缓开口,看着她眼里还带着笑,“做报告时我需要你脱稿,所以,你必须要完完整整地记住报告里的所有内容,一个逗点都不能错。”

“这怎么可能?”她脱口而出。

他却笑了,反问,“为什么不可能?”

是啊,为什么不可能呢?她被他的这句反问弄得哑口无言。想他陆北辰大大小小的报告做过来,哪次是带着稿子上阵了?他能做到的事,她应该也能做到才是。

见她沉默,他问,“有问题吗?”

“没问题。”她顾初自打小就从不是个花瓶,更不是温室里的花朵,样样拔尖是她的本能,自然不想让他失望。

他便上前,笑说,“预祝你在明天的报告会上顺顺利利。”

难得听他说个吉祥话,但她很想咒骂他一句“*”,第二天就报告会了,前一天才通知她上战场,这不是*是什么。

但此时此刻,顾初就是要挺直了腰板站在这主讲人的位置上,她不是没看见众人质疑的目光,也不是不清楚局长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正如陆北辰说的,只要一开讲,这群人的注意力就全都用在了案子上,至于她怎么讲,讲得是否动听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告诉他们一个最真实的案件推进。

“可以判定庞城是死于自己的住所,那里是第一案发现场,而后,庞城被人分尸。”她对现场的搜集证据逐一进行分解,“除了那只滴有血液的拖鞋外,我们还在厨房的橱柜里找到被人刻意摆放的新瓷盘,瓷盘为薄瓷,此类盘碟更适合观赏而不实用,所以,只要是用过必然会留下痕迹。瓷盘为什么会被换,最大可能就是凶手利用瓷盘杀了人,凶手不想留下证据,而庞城是学武的,跌打类、双氧水、棉球之类的药物肯定常备,但他的药箱里少了双氧水和棉球,极有可能是凶手在行凶中也弄伤了自己,拿了棉球和双氧水进行处理伤口。那么,在庞城家里有可能找到瓷盘的碎片,果不其然,我们在卧室最隐蔽的一角找到了一片瓷盘碎片,不同于橱柜中的瓷盘,而且,碎片上还沾有血迹。”

幻灯片转换,成了那片带血的瓷片。

“瓷片上的血迹,经我们检验是属于死者甲的。”顾初一字一句说,“换句话说,拿瓷片伤害了庞城的人,是死者甲。”

“等等。”罗池开口,“你说的是,伤害?”

“对,伤害。”顾初对答如流,“因为根据瓷盘的瓷韧来看,还不足以将人致死。最后,庞城与死者甲一样被人分尸,这足以见得凶手还有其他人,但,一定是与庞城和死者甲认识,因为陌生人是不会穿着拖鞋来行凶,必然都是相互认识,在趁着庞城不注意的情况下行凶。而经过我们将拖鞋磨损形状和重量磨损对比进行分析后,可以肯定的是,死者甲就是经常跟庞城合住的那个人,也就是刚才我说过的,与庞城走得很近的男人。”

罗池的眉头皱紧,其他警员在若有所思。

顾初的视线再次落在陆北辰的方向,他的脸颊陷于幽暗之中,唇角却明显有笑意,与她的目光对视,似有鼓励之态。她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自信满满。

水龙头上的气味为CC那款被禁止售卖的香水,使用香水的女人,或许是跟庞城认识,或许是庞城的露水夫妻,这个还有待于调查。但可以肯定的是,配合死者甲杀死庞城的就是那双女士拖鞋的主人。”顾初继续说道。

罗池的眉头皱紧,其他警员在若有所思。

顾初的视线再次落在陆北辰的方向,他的脸颊陷于幽暗之中,唇角却明显有笑意,与她的目光对视,似有鼓励之态。她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自信满满。

水龙头上的气味为CC那款被禁止售卖的香水,使用香水的女人,或许是跟庞城认识,或许是庞城的露水夫妻,这个还有待于调查。但可以肯定的是,配合死者甲杀死庞城的就是那双女士拖鞋的主人。”顾初继续说道。

陆北辰靠在椅子上,一手搭着扶手,一手支着下巴,整个过程他都在关注她报告的内容还有,她整个人的状态。今天的她穿得很是职业,简约的包臀裙,一件裸色的衬衫,她的影子就拉扯在墙上,玲珑有致。

脑海中不经意窜过前一晚她的样子。

那晚,她依赖于他的后背,十分温顺地任由他背回了别墅。她跟他说了好多之前的事,关于那幢别墅,关于她在别墅里的美好记忆。

她像是绵羊似的趴伏在他的腿上,长发蜿蜒,如同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