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我知道了。”罗池心里有数,“另外,我们要抓紧时间去北京了。”

陆北辰微微思量。

“你的行程上有问题?”罗池问。

“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吧。”罗池想了想又道,“不过,中秋节可能就…”

“那是你的办事效率。”陆北辰淡凉地说,“我不会陪你到中秋节。”

“哦,我知道,你不就是想陪顾小妹吗?”罗池笑嘻嘻的。

陆北辰敛眸,一言不发。

“哎,我发现你的休息室挺有意思啊。”罗池故意说。

“你可以走了。”陆北辰又下了一道逐客令。

罗池翻了翻眼皮,果不其然,这人说完案子就翻脸不认人。

等罗池走后,陆北辰在椅子上静静地坐了好一会儿,目光始终落在休息室的方向。他不敢再回去休息,因为只要进去,他就能想到顾初跟他说分手时的样子,休息室里太多回忆,就连浴室里还有她的东西。

他快被她逼疯了。

这个该死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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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父醒过来的时候,井慧高兴得眼泪都下来了,见顾初一直在病*前陪着,乔父甚感安慰。顾初也是一晚上没怎么好好休息,乔云霄提出送她回家休息时,顾初想了想说,“回实验室吧。”

乔云霄心疼地看着她,“你应该好好补觉,现在还要回实验室工作?”

“听说发生了一起枪击案,实验室接了,我怕他们忙不过来。”顾初重重地叹了口气。

她不应该想他的,那句分手不就是他逼着她说出来的吗?

烦躁的情绪又上来了。

乔云霄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可心知肚明,她回实验室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路况很好,不堵车,很快就到了实验室。

乔云霄熄了火,侧身朝向顾初说,“我在这儿等你,如果实验室里没什么事你就出来,我送你回去休息。”

“不用了。”顾初拒绝,“这两天你因为公司和乔伯伯的事也没休息好,快点回去吧。”

“没事,我等你,如果你需要留下,给我个电话。”

顾初知道他的倔脾气,只好点点头,下了车。乔云霄一直目送她的身影进了别墅的大门,这才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再叹出时,胸口闷得要命。虽然她没提,但他能感觉到她和陆北辰之间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她郁郁寡欢,甚至有时候眼眶就无缘无故红了,他无法安慰,只能默默陪伴。

哪怕知道,她心里的那个人不是他。

顾初一进实验室,潘安在那头就欢呼,“我还以为你人气蒸发了。”

她没理会潘安的大惊小怪,径直走到语境身边,问,“枪击案的尸体呢?”

“早就送太平间了。”

顾初大吃一惊,“案子破了?”

“多大点事呀?咱们陆教授只用了一晚上时间就破案了。”语境一脸的骄傲。

顾初在原地怔怔。

是她自作多情了吗?她以为他会因为分手的事伤神,她以为他会无心工作,但,他竟那么快就破案了,原来,在他心里工作是这么重要,她真是徒劳回来了。

高估自己的感觉,真心是难受。

“哎呀,我忘了一份文件在楼上了,顾,你能帮我拿一下吗?”语境推了推眼镜说。

顾初点点头。

办公室没人,他不在。她拿了文件,想立马离开的念头在大脑里转了好几次,但都抵不过双脚。他在休息室吗?忍不住打开了休息室的门,属于他身上的气息就扑面而来。

熟悉得令她想哭。

穿过玄关,顾初的心跳不由加快。

如果,他在休息室的话,她要怎么说?

她那么肯定地说了分手,而他,也似乎接受了,那么,她和他现在算什么?

脚步停不下来,她就这么地进来了。只是,他不在。

像是一种被捧上天的希望重重摔下来似的,她不得不承认,在没见到他的瞬间,她落寞而失望。

*上整齐,看不出躺过的痕迹。顾初忍不住上前,轻轻坐在了*头,抬手摸了摸他的枕头,指尖就染了他的气息,其实,她好想他。

这两天,他是在休息室睡的还是在家中?

没有她在身边,他睡得安稳吗?

指尖不经意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埋在枕头的边缘,光是用看的是看不见,她将其摸了出来,等拿到手里一看,目光一怔,紧跟着,呼吸加促了。

脑海中闪过曾经那一番炫耀的话:你知道吗,这是我过生日的时候北辰送我的礼物,他是请万宝龙订制的,平时我都不舍得戴的…

平时不舍得戴的耳钉却在陆北辰的休息室里,而且,还在他的枕边。

顾初只觉得心似万箭穿过,血流不止,疼痛遍及全身。

她死死攥着耳钉,其棱角铬疼了早是伤痕累累的手心,似乎,又出血了。

就在医院,她对他说,他们彼此都不信任,实际上在内心深处她还是有一丝希望,哪怕他真的跟林嘉悦在一起一晚上,哪怕他真的就是陪着林嘉悦到医院包扎伤口。可是,上天就注定了要她一语成谶,唯一那么一点的希望就在这一刻尽毁。

眼泪悄然滑过脸颊,砸在枕头上。

她一直以为,这休息室里是他和她的私有,可是,另一个女人进来了。她不敢去想象是哪种状况才令这枚耳钉在他的枕边出现,其实,都不用去想吧,男女之事,不就是那样吗?

这是她最后的底线,林嘉悦踩了她的底线。

手机响了,是乔云霄。她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接起。

“怎么样?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顾初将耳钉攥在手里,许久后才压住了哽咽,可眼泪还是连着不断往下掉,她万念俱灰,对手机那边说,“云霄哥哥,我想回上海的旧居了,还有,能帮我订一张回琼州的机票吗?”

题外话:

第二更,今天七千字更新完毕。

264一场别有用心的事故

顾家搬迁到上海后共择了两处住宅,一处是位于佘山的别墅,环境幽静适合居住,曾经照顾顾氏一家四口起居饮食的下人们就多达三十几位,专门打理花园和草坪的园丁十多位,繁盛一时;另一处是位于徐汇区的老洋房,这里只是顾初在上大学的时候偶尔住过,不是顾家的主宅。

关于徐汇区的这间老洋房外界甚少知晓,顾初打小上的是国际学校,住宿条件较为理想,但后来她决定考国内大学便又在高考前转到了国立高中,顾泽峰心疼女儿,于是便在学校附近从个洋经纪手里买下了这套洋房,顾初考上大学后,有时候不想住校了也会时不时回来住一下。

顾家出事后,父亲被查、公司破产、顾家资产被冻结、佘山别墅被封,唯独徐汇区的这间老洋房幸免于难,后来顾初才知道,原来父亲当初买这套房子的时候并非用的是顾家名义,这套房子的房产证上写的是姨妈岑芸的名字。

马路两侧依旧是她记忆中的样子,荫翳的法国梧桐,一幢幢的红瓦粉墙,尖尖的屋顶,椭圆西式铁艺的窗子,会有不大的花园,大片浓绿的植物爬满了栅栏。听父亲说,这里曾经是法租界,在战后连天的年代,这里却甚少硝烟。

房子空了五年,乔云霄找来了小时工,等顾初将东西搬进去后房间也正好收拾完。午后的阳光正浓,洒落在老旧的却被擦得发亮的红木地板上,暖了整个房间。上海不乏有这些老式的洋房,年头久了就要勤着维修。这里还算可以,乔云霄会隔年找人来修补下房子外部,内部的话他没有密码所以一直不能定期打扫。

不大的洋房,比不上佘山的奢华,但胜在交通便利。一层有不到20平的小花园,进门客厅、餐厅,二楼主卧、次卧、书房,再往上有个小小的塔尖阁楼,本是用来装杂物用的,但本身这里不常住人也没什么杂物,所以常年空着。整套洋房加起来也就一百多平,像是袖珍版的小别墅,却透着浓浓的久远年代气息。

客厅一角的推门敞开就是小花园,那株白兰树还活着,郁郁葱葱吐着绿,顾初记得,只要是开花的时候,推门一敞满庭幽香。这里是被顾家遗忘的地方,也是从不对外宣扬的地方,所以,在上一次顾思跟着她回上海时,无意脱口了那句“我们在上海也有房子”时被她阻止了。顾思口中的上海房子可不是指佘山别墅,因为连她都是知道的,顾家一倒,那幢别墅也不再属于顾家,唯独这里,是她们在上海的最后一个落脚点。

“我挺胆小的,回上海这么久了,才敢回来这里。”顾初坐在满是阳光的地板上,看着窗外的白兰幽幽说道。

乔云霄又将房前屋后彻底检查了一遍后才放心,在她身旁席地而坐,“不是你胆小,顾家当年牵连太多事,哪怕是现在招摇过市也不大好,这里一直空着是好事,最起码不会查到这里。”

乔家一直知道这里有顾家的住所,乔云霄虽说不满意父亲当年的自私,但有一点欣慰的是没有再雪上加霜,父亲也不曾对外提及过顾家的这套房子。

“我到现在都不相信是爸爸的药害死了人。”顾初寂寥地说,“他的药救活了不少人,怎么能死人呢?”

当年,父亲所资助的医学实验室研制出一种新型抗癌剂,她记得清楚,有一晚父亲回到家中很亢奋,在饭桌上说这种抗癌剂研发过程很成功,而且经过几年的临*试验,对抗击恶性肿瘤、提升人体白细胞修复能力很有帮助。后来,这种新型抗癌剂大量投入生产,推进全国各大医院,但没多久,就传出有患者使用了新型抗癌剂出现副作用导致死亡的消息。

紧跟着,官司不断,实验室被查,工厂被封,甚至还有人传出父亲明则研究新药,实则有着洗黑钱贿赂等行为。详细情况顾初不得而知,只知道当时顾家兵荒马乱,再后来,父母就发生了车祸,有人说父母是逃逸,可她不信。姨妈将她和思思带回琼州后,第一句话就是:以后都不要回上海了。顾初问姨妈为什么,姨妈想了想说,我替你们还了不少钱,你们得留在琼州赚钱还钱。

“商场瞬息万变,很多事都是你想不到的。”乔云霄轻声安慰。心中明镜,其实顾初的怀疑不无凭证,顾初出事时,他希望父亲能够出手帮忙,当时父亲急了,才随口了句“顾家惹了不该惹的事,谁能插手?”

乔云霄怎么都觉得父亲所指的“惹了不该惹的事”跟抗癌剂没有太大关系,顾泽峰做的是医药生物产业,过程中有风险是在所难免,当时出事的时候,顾泽峰是有意对家属赔钱的,生意人在遇上这种危机时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可明明是赔付了钱,顾家怎么又被查封?后来他找到死者家属问了当年的事,死者家属表示拿了钱后就息事宁人了,压根就没再继续闹事,那么,如果背后没有更庞大的力量,为什么顾家会被人揪着不放?顾泽峰向来都不是胆小怕事的人,开车逃逸一说更是荒诞。

但可惜,很多事情查到一半就没了音讯,父亲更不会主动透露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些质疑他深埋心里好多年,始终没有对顾初说,对她来说,过去怎样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能够好好活着。

顾初没再说话,拿过手机,默默地摆弄着。乔云霄见她情绪怏怏,摸了摸她的头,轻叹,“如果真的想要搬出来住,还是我来给你安排吧,这里毕竟五年多没住人了,一些陈旧的设施可能用起来都不是很方便。”

他不去问她为什么要从陆北辰的住所里搬出来,但从她落寞的神情看,他也多少能够猜出来,便不去过多询问,只希望一切都由着她的喜好来。

顾初轻轻摇头,“我在这儿挺好的。”

她就这么从汤臣一品搬了出来,也许,陆北辰到现在还不知道,但就算知道又怎样?他还在乎吗?在医院的时候她曾回过一次家拿换洗的衣服,陆北辰不在家,她从未接电话里找到了他的名字,熟悉得令她想哭,当时虽说她对林嘉悦出现在医院的事感到生气,但见了那通电话后心就又软了。直到乔伯伯醒了她回了实验室,方才知道他没回家睡就是因为林嘉悦吧,那个女人住进了她曾经的卧室、现在的休息室,她现在想来,心都会一抽一抽地痛。

在面对分手的时候,他那么云淡风轻,想来是早就对这份感情倦了厌了吧,再加上她近乎逼婚的行为,他更是后悔了跟她在一起吧。

陆北辰…北辰…

哪怕是现在再念着他的名字,心底深处还会涌上莫大的悲伤,那些骄傲,那些自尊,在这个名字面前都变得脆弱不堪,哀鸿遍野。

他在忙,忙着没时间回家,忙着没时间在实验室。

也许是在忙案子,也许,是在忙着陪别的女人。

如果就这么无声无息地结束,那么也好过歇斯底里地争吵,她悄悄退出他的世界,从此以后,不再相扰。

乔云霄没再多劝,轻轻地将她拉至怀里,轻喃,“只要你高兴就好。”如果注定了“爱”字无法说出口,那么他宁愿当她一辈子的哥哥,为她挡风遮雨,只要,她能开开心心。

翌日,顾初搭乘了最早的航班飞往琼州。

快登机的时候,陆北辰的电话打了过来,一遍遍地催着人心慌。周围人全都看着她,末了,她接通,声音始终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手机那边很安静,他的呼吸略有沉重。

“在哪?”他的声音听上去也很沉,低低的,令人想到了暴风雨来临前的低气压,透不过气来。

登机的队伍排了老长,她起身,拖着行李箱站在了队尾,手机贴着耳朵有点烫,她还是发不出声音。

“说话。”那边微微提高了声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