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她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我想了一下,那名医生呢虽说跟你有共同语言,但那名律师更适合你,万一顾家的事儿以后再有什么苗头,那名律师也能帮得了你不是吗?”岑芸一本正经地说。

顾初欲哭无泪,又看向陆北辰。

而这一次陆北辰也抬眼在看她,眸底深处似有笑,但若仔细看又捕捉不到,他的心思难测,一时间令她无法理解。

“可是…我总不能把我上司扔这吧?”她决定拿他当挡箭牌。

奈何岑芸口才了得,“你上司有我陪着你还担心什么?再说了,你走了我才能好好地跟你上司聊一下你工作的情况,要不然你在外面现在究竟什么样我怎么知道?你杵在这,要你上司怎么好意思说实话?”

多么充沛的理由啊,如果陆北辰只是单纯为她的上司,这理由还真是能说服她。

顾初攥紧了拳头,手心里就沁了汗,汗水又刺激了手心尚在愈合的伤口,开始一跳一跳地刺痛了。

岑芸又看向陆北辰,生怕是他没明白,就解释道,“是这样的,我呢知道小初在中秋节回来所以给她约了几个相亲对象,她啊也老大不小了,平时自己也不上心这种事,所以就得我这个做姨妈来操心,没办法,她父母去世得早,可不就得我来管她和思思?你可千万别在意啊,我不知道你今天会来,不过没有关系,她顶多就是吃个饭回来,到时候你这边再有什么工作上的事交代也来得及。再说了,你是她领导,看着自己的属下能有个好良缘也是高兴的事嘛。”

顾初听了这番话,心里咯噔一下。

按理说这样的话在领导面前说不大合适,如果,姨妈真是将他视为领导。她怎么听着有故意之嫌?难道,姨妈是察觉出什么来了,所以故意用这番话来间接表达她的意思?她是想告诉陆北辰,她的终身大事是由她这个姨妈说了算,在姨妈眼里,陆北辰只能是领导,永远不可能跟她有其他关系?

陆北辰向来聪明,应该能听明白姨妈的意思吧?

她竟期待他的反应,心提到了嗓子眼。

闻言岑芸的话后,陆北辰唇稍微扬,语气始终轻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理所当然的了。”

一句话,像是硬生生塞了顾初一个灭火器似的,将她胸腔里燃烧的熊熊烈火给扑灭了。心不停地下沉,坠入了无底深渊,果然,他不曾在在乎过。

明知她是去相亲,还是这般不在乎,是她自作多情了,心底唯一那么一点的期待也都消失殆尽。

她去相亲,他不在乎…

这个念头只要窜进脑子里,心就跟手心的疼似乎,火辣辣。

“看看,还是你的上司通情达理,比你这个小丫头多吃了几年盐就是站得高看得远。”岑芸似乎很满意陆北辰的态度,又催促着顾初,“赶紧去吧。”

她使劲咬了咬唇,不想让眼泪流下来。

“北辰啊,你就留在这陪我聊会天吧,不介意吧?”岑芸笑呵呵看他。

陆北辰淡淡一笑,“好。”

顾初听不下去了,使劲攥了一下拳头,转身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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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的房间。

许桐显得有些焦躁,双臂环抱,走来走去。

相比之下,盛天伟格外地悠哉,站在穿衣镜前,左一件衬衫右一件外套地比划,他倒是带了不少衣服过来。见许桐走来走去的,笑道,“哎,我穿白衬衫还是灰衬衫?”

许桐停步,看着他,“干什么?”

“今晚去你家吃饭啊。”盛天伟回答得十分自然,一手拎着件浅灰色的衬衫,另只手搭着件黑色西装外套,面向她,往身前一搭,“这两件搭在一起还可以吧?”

许桐张了张嘴巴,好半天说,“你还真去啊?”

“伯母盛情邀请,我当然要郑重出席。”盛天伟唇眼都染了笑,“平时你搭配颜色搭得好,帮我看看。”

许桐闻言后,快步走到他面前,直接夺下了他手里的衣服,看着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的目的还不明显吗?”盛天伟故作惊讶,两手一摊,“全天下人都知道我在追求你,哦不,确切来说,所有人都知道你现在是我女朋友。”

一向冷静的许桐彻底疯了。

“那是你散布的谣言。”她咬牙切齿。

盛天伟笑了,“我从来没否认这点,话是我说的,但要修订一下,这不叫谣言。我是真喜欢你,真想让你做我女朋友。但没办法,你总是对我敬而远之,总是一副下属面对上司公事公办的模样,我只能出此下策了。”

“你也知道这是下策?”

“办法不在乎好坏,管用就行。”盛天伟十分赖皮。

许桐努力强忍,好不容易压下怒火,再开口尽量冷静,“盛总,其实你应该清楚成人之间,尤其是那种事不用当真的,你当现在是古代吗?你吻了我一下,就要负责吗?不需要。”

“你误会了,是我想对你负责,所以才吻你。”盛天伟状似无辜,“你把顺序搞反了。”

“够了!”许桐快要抓狂,“总之,今晚你不能去我家。”

“为什么?”盛天伟十分不解。

“你去的话会让我妈误会的。”许桐说。

盛天伟笑道,“所以,我去说明白。”

“不用。”许桐忙道,“你不去的话,我妈自然就明白了。”

盛天伟故作思考,半晌后摇头,“不行,我还得去。”

“为什么?”

“既然我已经把话说出去了,总得履行吧?要不然别人该怎么看我?”

许桐一个头两个大,最后近乎哀求,“盛总,当我求你行吗?真的别再这么戏弄我了。”

“我是认真的。”盛天伟叹了口气。

许桐看向他,“可是,我对你并不了解,情侣之间总要了解相处吧?现在你我这个样子,像情侣吗?”

盛天伟抬手正了正领带,看向她,“我,盛天伟,远胜集团总裁,上有一母,下无弟妹,家中独子,今年32岁,未婚。平日喜爱打球、骑马等运动,偶尔也会下下棋之类的,无*嗜好,吃喝嫖赌中只沾了‘喝’,但酒量尚好,没有醉酒伤人的经历。”说到这儿,他顿了下,又道,“其他的你还想了解什么,随便问。”

许桐嗔目结舌。

“不问了?”盛天伟挑挑眉,“那行,不问就是没问题了。快帮我挑挑衣服,今晚穿哪件会给伯母留下好印象。”

许桐捂着头,干脆窝在了沙发里不出声了。

头疼。

头疼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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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边,岑芸的家,又是另一番光景。

待顾初离开后,岑芸又为陆北辰添了新茶,态度虽一如既往地好,但再开口时多了几许感叹。

“你会不会觉得我对小初太苛刻了?”

陆北辰向来聪明,他知道岑芸将他单独留下可不单单叙旧发牢骚这么简单,但始终含笑,心迹不表于面色。“不会,您是她的长辈,对她严格是应该的。”

“你能这么想就好了,我啊,这么多年是在她面前当惯了坏人了。”岑芸笑得有点力不从心,“就像是相亲这件事上,我知道她会有想法,但我不能由着她的性子来。这女人啊,做得好不如嫁得好,那么优秀的小伙子,职业好长得又好,一个医生一个律师的,这拿出去一提社会地位多高啊,我这是为她好,日后等她过上好日子了,感谢我还来不及呢。”

陆北辰浅浅地品着茶,喜怒不言于色,少顷,开口,“初初年龄还小,虽说这两年经历了不少事,但打小养尊处优,心性始终会像个孩子,您能为她事事把关,是她的福气。”

岑芸自然听出了他唤了顾初的昵称,眸底深处有一瞬的怔楞,但很快又笑了,点头道,“要不说你就是权威呢,这话啊句句都说在点子上。别看我家小初啊经历了不少事,但很多时候还是犯糊涂的。再加上那丫头性子也倔强,有时候啊说出那话都能气死个人。”

“这点,我认同。”陆北辰淡笑。

岑芸马上一拍腿,“你看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小初这脾气就是不讨领导喜欢,太直太倔了不好。她在工作中也没少惹麻烦吧?是不是跟同事相处得也不好啊?”

“您多虑了,同事们很喜欢她。”陆北辰不动声色,“至于我,需要她在身边。”

岑芸心里咯噔一下,这才重新暗暗审度眼前这个年轻人。他看似云淡风轻,表面处处顺着她的话来说,但实则强势智慧,使人不知不觉就掉进了他设下的言语陷阱中,等再发现就已经晚了。就像此时此刻,他不动声色却已明确告诉了她,顾初需要留在他身边。

她是过来人,能从他的言语中听出些端倪来,而且,他主动上门,其目的跟盛天伟有什么区别呢?

但岑芸也是个聪明人,面对如此内敛又极其智慧的年轻人,她能做到的就是不要将话挑明,否则,他一旦一针见血,有些事就不好再往回圆了。

稍稍沉默了会儿,再开口时转成了重叹,“按理说呀,小初在你那发展得挺好的我应该放心才是,但你别怪姨妈自私啊,其实姨妈把你留下的目的,就是为了说说小初的这份工作。”

陆北辰唇角淡淡扬笑,“没关系,您有话但说无妨。”

“这年头有份稳定的工作,又能得到领导的重视是不容易的事,我也希望小初能在一个工作岗位上有持续发展的可能。”岑芸前面铺垫了一通,然后话锋一转,“但是啊,你也知道,这在中国吧,法医这个职业还是挺令人忌讳的,你可别误会啊,我没有任何歧视的意思,我知道在国外这个行业很受人尊重的。”

她用了“在国外”三个字,暗里是想告诉他,在中国可不是这样。

陆北辰不愠不火,“您说得在理。”

岑芸清了清嗓子,“小初吧就算今天相亲不成,但总要结婚吧?你看啊,她如果再继续做这个行业,天天跟死人打交道的,那怎么能交到男朋友呢?别人一听她是做这行的躲还躲不及呢,哪可能再跟她相处了解啊。所以北辰啊,今天你叫我一声姨妈,那姨妈也就不跟你客气了,我呢,是打算让小初回琼州来发展,就不去上海了。那个城市啊毕竟太大,女孩子家家的还是留在亲人身边好,你说是吧?”

说了这么一大番话,她的目的就是还想让他顺着自己的话来说,只要他点头说是,那么她必然不会再给他任何反驳反悔的机会。她就不信了,凭着她的三寸不烂之舌还说不过他?

只可惜,这一步棋岑芸走错了,她忘了对方实则也是个不好控制的人。只见陆北辰将手中的茶杯轻轻往茶几上一放,眼眸含笑,再开口却说了句,“很抱歉姨妈,初初必须要跟我回上海。”

什么?

岑芸惊愣。

好半天,她才反应过来,“你…这…”

“不好意思。”陆北辰起了身,温文尔雅,实则却掌控了主动权,“另外,感谢您的邀请,我会准时参加今晚的家宴。”

题外话:

今天加了一个小更,七千字更新,感谢大家对《七年》在中国网络小说排行榜上的投票。另外声明一下,投票链接中有关七年的梗概与实际上即将写的故事有所出入,那个是旧版梗概,后面的故事都早已做出重新调整,所以大家无需再去问那个梗概上的有关问题。再次感谢大家的投票,么么哒。

271词不达意的男人

对于顾思来说,这个中秋节过得有点无聊。学校放假,两个姐姐回来,都是她满心期待的事,但现在,一个被追上家门的男人不知道拉到哪里去了,一个被姨妈逼着相亲去了,剩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待在家里,就只能眼巴巴地等着晚餐的开席,因为姨妈已经明摆着不需要她过去帮忙做菜,在姨妈眼里,她除了会吃外剩下的全都是捣乱。

从家里书架上翻了本书来看,李碧华作品集其中的一本。书架上大多数的书都是顾初的,顾思的书很少,只有其中一行放了满满的漫画是她的,但基本上都已是看过的了。手里的这本书是顾初爱看的,她向来爱看李碧华的书,喜欢李碧华那种诡妖犀利的文笔。

顾思闲着也是闲着,美美地蒸了一下脸,贴了张面膜,然后放了首平日爱听的歌,整个人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看书。翻了第一篇,名为《吃卤水鹅的女人》,她从没看过李碧华的书,见了这名后觉得挺有意思便读下去。

岂料,等读到最后,书中写到女主人将男主人的尸体放在卤水鹅的来料里熬了多年后,顾思实在忍不住冲进了洗手间里,面膜都顾不上扯下来就开始哇哇大吐了起来,都恨不得将胆汁吐出来。

老姐怎么还有这个爱好啊?

等吐得差不多只剩半条命的时候,顾思才洗了脸爬回了沙发。书是不敢再看了,小说里其他几篇什么吃蛋挞的女人、吃眼睛的女人、吃燕窝糕的女人、吃婴胎的女人等等这些,她统统都不敢再去看了。

半死不活地窝在沙发上自我疗伤时,搁置茶几上的手机响了。接通,有气无力地“喂”了声。

“今年中秋真是邪门了。”是岑芸,开门见山就是这么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