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是她了,这次乔致远手术成功后,除了那位外聘的专家得到一大笔佣金外,顾启珉是乔家重点感谢的对象,筱笑笑听说井慧私下欲送顾启珉一辆豪车,但被顾启珉给送了回去。

要说顾启珉也是为人医者心,人倒是不错,长得又是器宇轩昂,但筱笑笑对他始终不来电,她心里装着乔云霄,其他人想挤也挤不进去。

中秋假期,筱笑笑大多数是陪着乔致远和井慧聊天,偶见乔云霄来了,她便打几声招呼就走,见到他始终心跳加速。下了班,顾启珉总会找出借口来接她,为了杜绝,她便绕医院后门离开,顾启珉知道她的住址,所以一到下班她并不马上回家,最安全的就是躲进整容机构。

以做脸美容为由,来躲避顾启珉的热情。

整容机构会员享有终身受益的权利,筱笑笑的一张小脸外加身材都已可做活字招牌,她来不过是带着美容液让美容师为她护肤。假期的最后一天,筱笑笑也是在整容机构里度过的,做完了脸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

出了美容室,电梯出了故障,她便改走楼梯。是假期,又是深夜,整幢大厦都安静极了,筱笑笑庆幸今天穿得平底鞋,否则大半夜听着自己的高跟鞋声在楼道里回荡也是够瘆人的。

这家整形机构是独立办公,共四层,一层接待,二层整形大夫咨询,三层手术,四层住院。筱笑笑对这里较为熟悉,却在下到一层时停了脚步。

楼梯一直延伸向下。

灯光只亮到了一层,再往下就是蔓延在黑暗中的楼梯阶,像是渐渐伸向怪兽大口中似的。筱笑笑从没听说过这幢楼还有地下,停车场?也不对,有户外停车,足够大的停车坪能容纳所有员工和顾客的车辆。

她想了想,一时觉得好奇就继续往下走。

女人最致命的是多疑,但除了多疑外,还有一个特质也能害死人,那就是,好奇。

如果筱笑笑那晚可以回家,如果她不是一时好奇到了地下,有可能一切都变得不一样…

地下不止一层。

她近乎忘了自己到底是下了几层,直到手机发出电量过低的提醒,她才见到有一道门在楼梯的尽头。轻步上前,隐约听见门后像是有人在说话,还有重物蹭地的声音。

是道密码门,却没锁,她悄悄进去。

眼前有微蓝色的光亮,还有一点味道,说不上来的味道。眼前是条长长的通道,顺着人声过去,又是豁然开阔。像是一个库房,但更像是实验室,挑高足有十几米的样子,怪不得她一路下来没有出路,原来是挖空了几层来做这个空间。

有一层层的架子至上而下,上面摆着像是大桶的东西,但都是蒙着白布的,只能凭着轮廓来判断。筱笑笑看得惊呆,一时间也判断不出这里究竟要做什么的,隐约中又有人声由远及近。

“今天的差不多都存完了吧?”

“差不多了,把这桶搬上去就可以下班回家了。”

筱笑笑不知怎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躲起来,便也这么做了。

看身上的制服应该是机构的员工,两人拖着一只密不透风的大桶,将其放在最底层的架子上,其中一人伸了伸懒腰,“终于可以回家睡觉了。”

“赶紧回家,我要好好冲个澡,真不知道这机构为什么还要留着这些东西,直接扔了不就行了?”

“哎,你管那么多干什么?这种机构说不准有什么猫腻呢,咱们啊只管干活,到时候出了事也摊不到咱们头上,少说话多做事吧。”

“倒也是,走啦走啦。”

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门“咣当”一声关上,筱笑笑才从隐匿处走出来。她倒也不担心自己出不去,反正开门就能出去,就算出不去也总会有人过来,大不了解释说自己迷路了。

倒是眼前架子上摆放的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

室内的光线很暗,可能是为了节省能源。

筱笑笑开了手机的手电筒模式,一束极强的光照在刚刚那两人放好的木桶上,还没被白布盖起,乍一看像是装红酒的那种桶子似的,有半人高。

走上前,伸手晃了晃,很重。

又见有木塞,打开,木桶的口不大,里面黑漆漆的又看不清楚,闻了闻,很怪的味道。

手指伸到开口的边缘,轻轻抹了一下,油腻腻的,借着手机的光亮一看,手指头上像是涂了一层油。

油?

这么晚了,机构的员工为什么搬了一桶油到地下?还有其他那些蒙着白布像是桶子的东西,里面装了什么?

筱笑笑起身,小心翼翼地扯了身旁的白布下来。

原以为还是木桶,却不曾想是玻璃器皿,亦是半人多高。筱笑笑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用手机一照,玻璃器皿中的东西清晰可见。

像是油。

清澄得像是食用油。

筱笑笑百思不得其解,这机构没事儿放这么多的食用油干什么?

可很快的,她怔住。

想到了刚刚离开的那两名员工的话:真不知道这机构为什么还要留着这些东西,直接扔了不就行了…

这些东西?

如果是食用油,为什么被叫做这些东西?

不是食用油,那么…是什么?

筱笑笑盯着眼前的玻璃器皿,那橙黄色的油质在手机的亮度下发出刺眼的光。冷不丁地,她想起了医院保洁阿姨的那句话:那个病人啊太胖了,医生给做了抽脂,这些都是抽出来的脂肪啊…

脊梁骨蓦地一凉…

不会吧?

筱笑笑紧跟着又连掀了几个白布,白布之下全都是一水儿的玻璃器皿,装着的全都是橙黄色的油状物质…

不,绝对不是她想的那样!

可汗毛已经竖起来了,握手机的手指都在发颤。赶忙拨了电话,却因紧张连续摁错了好几次,终于打通,手机那头很吵,像是在派对上。

“凌、凌双…”

一边安静,一边吵闹,形似冰火两重天。

“喂?”凌双声音很大,“笑笑?”

“凌双,我怀疑…整容机构有点问题。”她四肢都在发抖,牙齿也在打颤。

“你说什么?我这边太吵我听不清啊。”

“我说…”筱笑笑紧紧攥着手机,信号不好,她来回来地走。

“是你那边信号不好还是我这边啊?你等一下,我找个信号好的地方打给你。”

“喂?凌双、凌双你听我说——”

那边挂了电话。

急得筱笑笑直跺脚。

快点打过来…快点打过来…她在心中默念。

可她殊不知凌双那边也是忙得不可开交,一场大秀前的准备,她是负责人,各项事宜都要严格把关。凌双这边刚挂了电话,就觉得头顶上的光线不对劲,冲着灯光师开吼,“你们怎么回事儿?说过一万遍了要用紫色光线,脑袋都落家里了是吧?重新给我调!”

谁都知道凌双工作起来那是六亲不认,赶忙调整。

“还有音乐!音乐是怎么回事?”

音乐师忙道歉。

凌双一手举着手机,一手比比划划,刚想出会场给筱笑笑回电话,又有工作人员跑过来,“凌总,模特名单出了点问题。”

“什么?”

这边,筱笑笑已经踩着梯子把所有的白布全都扯了,一只只的玻璃器皿整齐地摆放在厚实的木架上,从下而上去看,全都是橙黄色的油质,像是汪洋的海。

后背愈发凉飕飕的…

等不来凌双的回电,她便又打给顾初,关机。想了想,直接打给了乔云霄。

她下班的时候正好遇上乔云霄,不过都这个点了,她不知道他是在医院还是已经回家。电话那边响了许久没人接听,急了,准备再拨打的时候,突然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封闭的空间,又是深更半夜,冷不丁被人拍了一下肩膀,筱笑笑吓得惊叫一声,蓦地回头,手机的光亮映清楚了对方的脸。

她蓦地瞪大了双眼,紧跟着手机落地…

幽暗的光亮中,手机屏幕闪动了一下,是凌双打来的电话,一遍又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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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节过后温度就变了,上海遭遇寒流,天气就突然凉了下来。紧跟着十一的那几天,虽是阳光普照,但风过时会瑟瑟发凉了。

从琼州回来后顾初就开始了“闭关修炼”。

每天一睁眼就是厚厚的几摞资料,教科书摞得都能没了她的头顶。

人一旦有了目标就有了拼命三郎的劲儿,顾初这段时间里什么都不想,只想着入学考试怎么能考出个好成绩,唯独还能分出她脑细胞的是,25号那天要怎么庆祝的问题。

庆祝一说其实源于她的想象,她不清楚以往陆北辰都是怎么过生日,她想着至少要送人一礼物吧?别管他出于什么目的,当时她过生日的时候人家可以花了大价钱办了场生日宴的,那么,她要不要还回来?

对,这件事有来有往比较好,她还没原谅他呢。

回到上海,顾初还是住回了徐汇区的老洋房里,当时,她是刻意忽略陆北辰暗沉得几乎能下雨的眼。他在车子里坐了许久,她要下车,他拉住了她的手,语气低沉,“怎么不回家住?”

“这就是我的家。”她咬重了话尾,却因为他的“家”字暖了心。

很显然陆北辰不大满意这一带的房子,太老,太旧,不及汤臣热闹。他探头出车窗看了看,再回身看她时,态度有了退让,“房子太老了,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

“我以前在这住过,这边的治安很好。”紧跟着她又给了他更充足的理由,“再说了,复习我需要安静的地方,你那边太吵闹。”

陆北辰还是抓着她的手不放,沉吟片刻,“你嫌那边吵的话,我们可以换个房子。”

惊得她连连摆手,这人怎么把换房子的事说得跟换衣服似的轻巧?她可承受不起。

见她态度坚决,陆北辰也不好勉强什么,又或者,他是在顾及她的情绪,便也依从了她的决定。

只是一路跟着顾初进了屋子后,他的挑剔性子又起了。

“地板的年头太长了。”

“墙壁要重新刮一下大白。”

“墙纸也该换了。”

“花园的石阶破得厉害,走路不小心的话会被绊倒。”

“灯该换了。”

“油烟机不好用。”

“冰箱的制冷有问题。”

“换个数字电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