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初的脸就红了,扯过枕头盖住了脸,闷出了一声,“那我也累。”

陆北辰被她的样子逗笑,也不勉强她跟他同浴了,起身进了浴室。

听见浴室传出水声后,顾初才探出个脑袋,大口呼吸着空气。身子动了动,胳膊腿儿都像是受过刑似的,酸疼。

陆北辰冲澡的时间不长,很快就出来了。顾初见状,强忍着酸疼就爬起来了,扯过睡裙冲下了床,经过他身边时,他愕然,“什么情况?”

“我怕你再使坏!”顾初进了卧室里的浴室,“砰”地关上了门,又隔着门板哑着嗓子喊,“床头柜里有我给你准备的睡衣啊,你记得穿上。”

陆北辰拿着干毛巾擦头发,靠在浴室门边,慵懒地敲了两声,“跟了你之后,我睡觉就没有穿睡衣的习惯。”

“你不穿也得穿!”里面顾初坚持,很快,有花洒的声响。

“穿也行,你让我进去。”陆北辰邪笑。

“臭美。”

“陆太太,你想要我屈从总得付出吧?”

“刚刚还不够付出?”

“漫漫长夜呢。”

她娇嗔,“你爱穿不穿!那可是我买的情侣装,你不穿,我送别人去。”

话音落下,许久没听见他的回声。

顾初觉得奇怪,扯了一条浴袍过来,蹑手蹑脚走到门口,轻轻开了条门缝。透过一条细缝,她能瞥见陆北辰流畅结实的裸背,背对着她站在床头柜前,该是在找睡衣。

她抿唇偷笑,关好门,继续冲澡。

一刻钟后,顾初从浴室出来,趁着热气氤氲,倒是恢复了些气力。陆北辰站在落地窗前处正在通电话,一手端了只酒杯,里面盈盈的是红酒。顾初钻回了床,软塌塌地靠在枕头上看着他打电话的样子。他穿上了她买的睡衣,深蓝色打底,绘有姜黄色维尼熊的卡通图案,当时她买的时候就觉得好玩,甚至想象的到穿在他身上会有多滑稽。

现在看来,着实滑稽了些,更何况此时此刻,很显然他是在谈案子的事,说的都是正经和严肃的话题,可穿了这么一身卡通的睡衣,要是被罗池和语境他们看见必然会觉得怪怪的。她很想笑,又怕打扰了他,只能将脸埋进枕头里憋着忍着。

电话那头,话题的确严肃。

是专案组。

“蒋绫与盛天伟的DN对比鉴定结果出来了,数据高度符合,是母子关系。”

陆北辰皱了眉头。

“我们又回了趟疗养院,你绝对想象不到我们找到了谁。”

陆北辰沉吟片刻,不动声色,“郭香云。”

那边噎了一下,“陆教授,你真是神了。”

“她怎么样了?”案子进行到现在,失踪的也好,丧命的也罢,他们都能对上号,能让专案组这么兴奋的人绝对是对不上号的,一个就是郭香云,一个就是梵尼,这两人都属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可事实上,梵尼已经在他们内部认定是死了,他也有强烈预感,梵尼已经不在了,否则沈强怎么会那么拼命?那么,剩下的就只有郭香云。

那个许桐口中的怪婆婆,后来她不见了,却别人摆了灵堂,这本来就事有蹊跷。

“她是真的疯了。”

“疯了?”

“对,如果不是之前看过照片,我们还真认不出,她竟然在疗养院里也待了好几年呢,问过院长,院长却不知道是谁送她来的,只知道当时她就出现在疗养院的门口,坐在轮椅上,怀里抱着一笔足可以在那里颐养天年的钱。当时院长也没多想,反正是有钱,就接收了。”

陆北辰沉思。

“还有个好消息,梵尼松口了。”

“说了什么?”

“她承认这么多年都是在装疯卖傻,但她说,这是她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另外,她说她可以配合警方,但有个条件。”

“看来,这个条件是你们专案组解决不了的。”

“是…”那边有些尴尬,“她要求我们猜出木偶的秘密,只要我们猜出了这个秘密,她就将一切的事全盘托出。”

陆北辰明白了,梵尼所讲的秘密并非指木偶中的骨头,人骨被发现是早晚的事,木偶的真正秘密是,为什么要把人骨放进木偶里,这是一道谜题,他清楚,只要这道谜题解开了,那么所有的一切都解开了。

直到回到床上,他还在想这道谜题。

顾初爬上了他的胸膛,手一伸,舒展了他的眉头。

他转头看她,拉下她的手,紧握。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清了清嗓子,“陆太太,你的品味有待提高啊。”

“我觉得挺好。”顾初撇嘴,“跟你的形象很符。”

这句话陆北辰不敢苟同,见她还是一身睡裙的,将她搂紧,“我给你换上。”

“我不穿。”她嬉笑。

陆北辰也就笑了,压下脸,咬啃她的脖颈。她向来怕痒,连连躲闪,却又次次被他逮到,最后告饶。“别闹了,你刚刚接电话的时候一个劲皱眉头呢,跟我说说呗。”她及时刹住他再次蠢蠢欲动的趋势,忙将话题拉回了正途。

他也不打算对她隐瞒了,将她走了之后发生的事一一告知,又说明了刚刚电话里的情况。顾初闻言后,懒洋洋地趴在他身上,叹了口气,“装疯啊,太吓人了。我觉得吧,就算她没疯,这么多年也早就心理不正常了,看样子是想跟你们的人斗智斗勇呢。”

“我怀疑绑架筱笑笑的人就是她。”

顾初惊讶,抬眼看他,“你的意思是,那晚出现在地下室的黑衣人也是她?”

“对。”

顾初冷不丁打个寒颤,“可筱笑笑说,她受到了…”

“如果对方是男人,可能筱笑笑就真的是被性侵了。”

“老天…”顾初愕然,半天后紧张道,“看吧看吧,我就说她心理不正常!”

“需要证据。”陆北辰摩挲着她的小脸,享受手指间的香滑,“现在只是我的猜测。”

“你的猜测向来有根有据的。”

陆北辰笑,“这句评价还有点像是陆太太的意思。”

顾初抿嘴,啐道,“别一口一个陆太太啊,咱们在A大还地下情着呢。”

“急什么?”陆北辰看着她目光深邃,“你怎么翻腾都翻不过我的五指山。”

“陆教授,你现在可有求于我啊。”

“例如?”

“我可以帮你猜谜题啊。”

陆北辰挑眉,“貌似是让我妥协的架势。”

“读书破万卷,你呢是聪明,但我自认为打小看的书就杂,什么奇闻异事的都喜欢看,我想,你是一门心思当三好学生的吧?”顾初很是高傲。

陆北辰含笑,“轮到杂书,我的确不如你看得多。”

“那可不是?我美少女神通的名号可不是白来的。”顾初愈发欢喜,干脆骑上了他的小腹,上下齐手用力揉捏着他的脸,“你说你上辈子做了多少好事才能遇见我啊?我上晓天文下通地理的,貌美如花聪明绝顶,要是搁在古代,都没武则天什么事!也就是现在你比我多出生几年,又好运地摊上个教授的头衔压着我,真是回了古代,你得向我俯首称臣。”

350木偶藏骨,借阴所求

她愈过嚣张,他愈是纵容。

“我个人的想法是这样的。”顾初自然而然地将他当成了人肉垫子,坐得舒服自在,“那只木偶肯定就是秦村做白事时候的人偶。”

“推测的凭证呢?”

“嗯…直觉。”

陆北辰斜靠在床头,似笑非笑,那只探进她睡裙里的大手轻轻捏了她的腰,“看来我是白教你了。”

“我知道,要用证据说话嘛。”顾初觉得痒,闪身扭了一下,岂料觉得自己碰到了硬邦邦的东西,一僵,就再也不敢动了。

陆北辰抿唇坏笑,“别乱动。”

“我还是下来吧。”顾初生怕他的狼性又起,心想着尽快撤离。

他的两只大手却卡住她的腰,淡笑,“你老实点就行了。”

下也下不来,她就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坐着,只是,身体某处如同燃了点点火苗,然后静静蔓延开来,烧得她心脏又不安分了。陆北辰见她不说话了,催促了句,“继续。”

“啊?”顾初吓了一跳,忙摆手,“别…”

“我让你继续分析案情,你以为什么?”陆北辰看穿她的心思,一脸的揶揄。

顾初微微一愣,紧跟着弄了个大红脸,他忍不住笑出声,她急了,捂住了他的嘴,“别笑了!再笑我掐死你了!”

陆北辰忙示意妥协,顾初才松开手,见他还憋着笑,恐吓道,“再笑一声我就灭口。”

“好,咱们言归正传。”他也不打算继续逗她,这姑娘急起来就是只野猫,爪子锋利着呢。

顾初尽快转到正题上摆脱刚刚的尴尬,清清嗓子道,“秦村有青灯,又有人偶戏,而我们怎么就那么巧收到了青灯和木偶?其实你我心里都清楚这很好查,只要罗池拿着木偶的照片给当地人看一眼就一清二楚了,虽然说秦村现在大部分人都跑城里打工了,但总有老人在,他们对村子的情况最了解。现在的问题是,我知道很多村庄的习俗都是秘而不宣的,他们会一代传一代,但就是不与外界说。”

陆北辰点头,这也是他最担心。顾初分析得对,木偶是否是秦村的人偶,只要去到当地一对比即可,但木偶的秘密呢?罗池是否能撬开秦村老人的嘴巴,那就要看他的本事了。但这是个时间问题,如果他们能在这推测出个大致方向,对于罗池那边的调查也有帮助。

“秦村的资料少,但像是秦村这种风俗,也不算是独一份。”顾初皱着眉头努力去想,半晌后道,“你说…他们村子很奉行为死人送行的习俗,一盏盏青灯做得十分讲究,说明他们对死者很尊重,甚至还要上演人偶戏…”

“人偶戏的内容也绝对会跟青灯有关。”

“也就是说…”顾初大胆推测,“其实秦村的人偶戏不是给活人看的!”

陆北辰微微眯眼,想了想,看向她后唇角微扬,“这个想法很不一样,但不得不承认,也许你的方向就是对的。”

一听这话顾初就美得鼻涕冒泡,她趴下来,近乎贴着他的唇,道,“我记得好像看过一本书,说在中国的一些地方奉行给死人看戏的习俗,当然,活人也可以看,但绝对不能坐在戏台的前两排,因为前两排是留给阴间的人来看的,目的就是希望借助阴间的力量来达到一些目的。”想了想,又迟疑,“如果秦村的人偶戏就是演给阴间的人来看的,那么…”

有些思路堵住了,她分析不下去,像是前方有一点光在指引,好像就差那么一点点,她试图抓住,又很快闪过。可陆北辰明白了她的意思,又迅速抓住了关键,一字一句道,“木偶藏骨,借阴所求。”

顾初喃喃,“木偶藏骨,借阴所求…借阴所求…”脑中的混沌蓦地敲开,他的话像是刺穿混沌的灵光,令她那飘忽不定的念头终于定型。

“对!如果只是单纯杀人,那么想办法毁尸就好了,何必大费周章地把骨头藏在木偶里?这一定是跟习俗和仪式有关,那么,做木偶的人就是希望通过死者的骨头向阴间的人有所祈求,希望达到阳间人的目的。”她急急地说。

陆北辰若有所思,“木偶中藏有三具尸骨,这也是令人想不通的地方,男性的头盖骨,男性的四肢,女性的身体…”

“头盖骨…”顾初凝眉深思,许久后,突然“啊”地一声。

“想到了什么?”陆北辰问。

“我突然想到在中国古籍里有关于人的魂魄一说,在道家认为,人是有三魂七魄的。这其中的三魂指的是胎光、爽灵和幽精,而这三魂之中胎光是最重要的。在中医理论里都认为肝藏魂肺藏魄,但在中国古籍上则记载人的主魂是藏于天灵盖之中,也就是咱们常说的头盖骨,而手足则藏了其他两道魂,魄藏于身体。”顾初边思考边道,“那只木偶里有三人的尸体,如果遵循古籍对人魂魄的划分,恰恰就是合适的,这也太巧了吧?”

陆北辰像是看着外星人似的看着她,“你从哪读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