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算是谈过恋爱吗?”

“那这大半年的时间他和思思算什么?”陆北辰回答得十分理所当然,“至少罗池认为,他在跟你妹谈恋爱。”

“我妹过了今年才21。”

“在古代,21已经是老姑娘了。”

顾初一撅嘴,“那我都26了呢。”

陆北辰将模子放入烤箱,扭头看她,笑得意味深长。顾初一时尴尬,她倒也没别的意思,可这话说出来就像是逼婚似的,再加上他这么一笑,弄得她多么怕没人要一样。

“我的意思是,罗池想要求婚得征求我的同意。”她忙解释。

陆北辰一挑眉,“你想嫁给他,首先要经过我的同意。”

“喂,哪有你这么歪曲意思的?”顾初伸手戳了戳他的胸口,“长姐如母,听过这句话没有?”

“有道理。”陆北辰轻笑,“看来得让罗池给我送份大礼才行。”

“给你送礼?”顾初不解。

“姐夫如父。”

顾初“扑哧”乐出了声。

琼州,初一,天晴。

在琼州有一条情人路,两旁椰树摇曳,再远一点就是蔚蓝色的海洋。午后,阳光暖了起来,椰树上盘满了彩灯,虽是过年,但晚上来这里散步的年轻人还会很多。

许桐穿了件鹅黄色开衫,阳光打落她的脸颊亦清朗明艳,盛天伟瞅着她,有点入迷。她一扭头就见他看着她,脸颊就觉得烫了一下,清了清嗓子,“看什么看?”

盛天伟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少许,又道,“我算是知道了,庆喜儿还是跟你亲。”

许桐忍不住也笑了,抖了抖手里的牵引绳,“你来就来吧,把它也带过来,这一路上它不闹啊?”

今天一大早他就出现在她家门口。

阳光未明,她被冷不丁出现的伟岸身影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他,他不是单独前往,一手拎着宠物航空箱,一手牵着庆喜儿。

庆喜儿见了她后兴奋得不行,没等她说话,它就飞扑到她身上。

岑芸听见动静出来了,最先看见的就是一只俩眼睛像是被门挤了似的狗,吓得哇哇大叫,“什么玩意?”

现在想来许桐都会笑出声。

“它想你了,所以要跟着来。”盛天伟道。

许桐偏头瞅他,会心一笑,“你都能听懂它讲话了?”

盛天伟干脆绕到她面前,脚步一停,凝着她,“其实,是我想你了。”

他逆光而立,眉宇刚毅,许桐与他对视,心中欢喜。

他能来,说明一切都过去了。

“许桐。”他轻喃她的名字。

她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如果,我变得一无所有,你还会跟我在一起吗?”盛天伟认真地问。

“一无所有?”

盛天伟点头,“是的,一无所有。”

许桐二话没说扭头就走。

他怔住,很快反应过来,大踏步追上前拦住了她,“许桐?”

“我喜欢的男人必然不会是懦夫。”许桐抬眼瞅他,语气清冷,“你已经想到了一无所有,那么就意味着你以后压根就不想去努力,一旦离了你的盛家大公子身份,你什么都不能做,甚至你都养活不了自己,你的意思是这样,对吗?”

盛天伟被她说得哑口无言。

“如果你只是一个靠着光环过日子的男人,那么最好离我远一点。”许桐面无笑容,“一时颓废没关系,一辈子颓废才可怕,你认为我会跟这种男人过一辈子?”话毕,绕过了他。

盛天伟蓦地反应过来,上前一把将她搂住,“别走。”

“你是个懦夫,我要你干什么?”许桐嘴上这么说,但心里明镜,他哪会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盛天伟在她耳畔低低喝道,近乎严肃,“许桐,我不是懦夫!”

“那你说那句话什么意思?”许桐没回头,任由他从背后抱着,“你现在什么都没有没关系,我要的是你以后,如果你自暴自弃,对不起,我没工夫奉陪。”

身子被盛天伟转了过来,他一脸苦笑,“好好好,我承认我只想听你说些安慰我的好话,没想到你说的话比我妈还难听。”

许桐忍不住笑了,眼一挑,“你妈?看来你和蒋总谈开了。”

盛天伟轻轻叹气,将她圈在怀里,“是的,直到昨晚我才发现她是个很了不起的女人。”

“那是你迟钝,我早就发现了。”

盛天伟低头看她,欲言又止。

“怎么了?”

“我还会照顾我的生母,你…不介意吧?”他是有迟疑的,毕竟不是所有女人都能接受他的情况,他的生母不但精神失常,还参与到骇人听闻的事件中,换了其他姑娘早就唯恐避尤不及了。

许桐不可思议地笑了,“盛天伟,如果你不去照顾郭阿姨,我才会介意,那样你就太铁石心肠了。”

盛天伟动容,有拉她入怀。

半晌后,他在她头顶叹道,“跟我回家吧。”

“回家?”

“见见我母亲。”

“我见过了。”她笑。

盛天伟亦低笑,“傻瓜,这次是见家长,正式的。”

许桐一下子明白了他的话,心猛地一窜,喜悦蔓延,却不好意思了,推开了他,扯了扯牵引绳,“庆喜儿咱走,别理你爸。”

庆喜儿屁颠颠地在前面跑。

盛天伟在她身后得意地笑。

初一,陆北辰整整陪她在家待了一天,果真哪都没去,初二,上海的气温又降了很多,顾初原本嚷着要去滑雪,但一开门就被冷空气给刺激回来了,一缩脖,死活就不出门了,陆北辰笑她没出息,但也没逼着她去。这两天陆北辰充分发挥了他的厨艺,吃得顾初那叫一个流连忘返,用她的话说就是,有了陆北辰,就相当于天天吃着米其林大厨的手艺不重样。

祝福的短信和电话倒是不少,尤其是陆北辰的,顾初就纳闷了,他在中国应该没什么朋友,怎么人缘比她还好的样子?他回答得云淡风轻,“没办法,我长了张禁欲的脸,所以大家都喜欢跟我交朋友。”

禁欲的脸?

顾初面部扭曲,反驳,“你是禁欲的脸,放荡的身!”

“这个形容我喜欢。”他笑。

接近黄昏,陆北辰又接到了来自美国那边的电话,顾初听得清楚,是跟案子有关。结束通话后她一把搂住他的腰,情绪紧张,“你是要回美国吗?”

陆北辰察觉出了她的紧张,哭笑不得,“不回美国,只是那边有案子的卷宗会邮寄给我,他们遇上了难题。”

顾初这才放心,一个劲儿拍胸脯,“那就好。”

晚饭之前,陆北辰有出门的迹象,他虽穿着休闲,但她心有警觉,上前问他去哪,他笑说,“家里没盐了,我去买。”又见她不说话,他又补充,“我很快回来,做你爱吃的清蒸鱼。”

家里的确没盐了,他出门后她到厨房看过。可总觉得不踏实,心里冒出个声音告诉她:快跟上他!

她有预感,他出门未必只是买盐,也许,就跟昨天早上那通电话有关…

373提醒他,要小心

入夜后的老洋房路有了年味,两旁的香樟树上挂满了青头灯,宛若树杈间匿藏了星子,平时就静谧的巷子因过年多了几分璀璨。路上的人依旧不多,年底留在上海的不是本地人就是早就在此安家的人了。

顾初跟出来的时候早就不见了陆北辰的身影。

夜色降凉,她戴了帽子,裹了一条宽大的羊绒围巾跑了出来,被灯光燃亮的街道只有零星的人影,遥远的天际划过烟火的光亮,又隐隐炸开的声响。拐到街头,原本热闹的店铺都已放假休息,24小时便利店还开着。店主是上海本地人,顾初经常来这家店买东西。快步进了店内,老板亲自迎客,店员们倒都放假了。

这附近开着的就这一家店,陆北辰不可能舍近求远。顾初问及老板刚刚有没有人来买盐,老板笑呵呵道,“这大年夜的哪有谁家缺盐的?上一个客人还是一小时前来的,一对小情侣买些零食去看电影。”

其实也不消老板多说顾初也知道,店不大,如果陆北辰真是来买盐,她进门第一眼就能看到。给老板拜了年,离了店,她形同一抹幽魂似的站在树下四处张望。风过,阴凉,但还好,身上的羊绒围巾足够抵御寒凉。

围巾很大,能遮住她大半张脸,只留双眼睛在外面。

偶尔车影人影过,却始终不见陆北辰的影子。

顾初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如同眼前这街道,他去了哪里?为什么要骗她?

也不能一直站在街上等,末了,顾初只能往家返。心口微微胀痛,又有点酸,这种感觉很不舒服,但又说不上具体是哪种不舒服,从内心深处来说,她是相信陆北辰的,可潜意识中又在怕,而这种怕,此时此刻就应验了,他有事瞒着她,又或者说,她不知道他太多的事。

折身回走时,眼角不经意扫过街的斜对面,有还在营业的几家店,店铺布置得很有年味,店铺前装饰得璀璨耀眼。有家花店,有家夜宵店,再有两三家也都是年轻人开的个性店。唯独一家,灯光不那么明艳,一如既往地低调,是家咖啡厅,装饰内敛有品味,位临街角,面积不算太大,里面磨制的咖啡却在上海是数一数二的。

那也是顾初常去的咖啡店,陆北辰离开上海久了,她每每想念他时总会到那家店去坐坐,点上一杯摩卡,择个靠窗的位置,懒洋洋地晒着午后的阳光。她有时候就会希望喝着喝着咖啡便看见了陆北辰回家的身影。

但现在,她看见了陆北辰。

就在那家店,透过雕花窗棱,他的身影就映在玻璃窗上。

顾初蓦地停住脚步,驻足而立,隔着一条街道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

他亦靠窗而坐,她看得见他的背影,他却看不到她的张望。与陆北辰对面而坐的是位女士,距离有些远,顾初看不大清对方的长相,但从穿衣气质上不难感觉得出应该是个挺美的女人。齐肩微卷的发,一侧别于耳后,隐隐可见饱满光洁的额头。

不是林嘉悦!

虽说看得模糊,但顾初知道绝对不是林嘉悦。

顾初站在树下看着斜对面,心脏跳得飞快,如同撞见了一幕她本不该撞见的。这种感觉糟透了,她在拼命寻找着他,就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第六感,结果,眼前这一幕印证了她的第六感,纠结、急切、惊恐、茫然等等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卡在胸腔,上不来下不去的。

攥了攥手指,她朝前走了几步,看见了陆北辰的侧脸。

不敢上前太多,现在街上人少,怕他一抬眼就能看见街对面的她。

店内的客人不多,或许就他们那一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