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瑶嘴角也噙着笑,刚要讲话,却看见身旁薄靳言挑眉看一眼简萱,好像打算开口说什么。

想起他之前对放烟火的“定义”,简瑶立刻对他说:“你不要讲话。”

你一讲话,就破坏气氛了。

薄靳言转头看她一眼,但还真的没讲话。

——

河堤上年轻人很多,很快大家就玩到一起去(当然不包括薄靳言)。

一个男孩提议来一个组合烟花阵,大家都觉得不错。拿了一堆烟花,排成好几排,准备几个人同时点。正分配任务的时候,那男孩看一眼孤立远处的薄靳言,对简瑶说:“你朋友好酷。”他身旁还跟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稚气十足的大声问:“姐姐,那个哥哥为什么不点烟花?是不是跟我一样,很害怕啊?”

所有人轰然而笑。简瑶也笑,转头看着薄靳言暗黑高挑的身影,心念一动,扬声喊:“薄靳言,你能不能过来帮忙点几个啊?”

——

五个人一起点二十个大礼花炮,讲究的是动作整齐迅速划一。包括简瑶在内其他四人,全都是手拿火机或者香烟半蹲着,一副紧张蓄势待发的姿态。一旦点完,立刻全速跑开。

唯独薄靳言风衣笔挺、人高马大的蹲在烟花前,一只手安安稳稳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拿着火机。火苗在他长指间跳耀,他低着头,不急不慌一个个点。

“你动作快点!”简瑶边点自己的,边对他催促。

他抬眸看她一眼,眼睛里倒是浮现淡淡的笑意:“这种东西也能让你紧张?”

简瑶立刻不说话了。

很快全点着了。男孩们发出一阵怪叫,快步跑开;简萱也大笑着跑远。薄靳言也点完了,简瑶立刻将他胳膊一拉,他才不急不缓站起来。眼见数根引线“嗤嗤嗤”冒着火星,简瑶也不管他了,自己拔腿就跑。

跑出几步,就听到“砰砰砰”数声巨响,然后就是火药划过天空的悠长尖啸。她一回头,就见漫天烟火如星光坠落、似繁花盛开,华美璀璨绝伦。所有人都远离成为背景,唯独薄靳言高大的身影挺拔料峭,迈着长腿从烟光中走出来。

“好酷!”旁边有女孩感叹。

薄靳言看都没看那人一眼,他将手里火机扔给简瑶:“点完了。”

简瑶全部注意力都在烟火上,随口答:“好,谢谢。辛苦了!”

过了一会儿,烟火也燃得差不多了。简瑶忽的想起,转头四处找薄靳言,却刚好看到他在前方不远处,正在之前那小女孩面前蹲下。简瑶走过去,就听他对小女孩说:“小孩,你认为我会害怕这些简单的硫磺木炭粉硝酸钾混合物?事实上,我曾经练习拆除过相当于这个一百倍份量的炸弹……”

简瑶立刻把他拉走,同时对小女孩和身旁的家长说:“抱歉你们不用管他……”

——

烟火放起来很快,不到半小时,两箱都见底,河堤上的人也散了不少。这时母亲也打来电话,叫姐妹俩晚上不要在外面太久。

简瑶挂了电话,看向蒙着口罩矗立在边上薄靳言:“那我们先回去了。今天谢谢你的烟花。”

简萱:“谢谢谢谢!”

薄靳言:“不必。再见。”转身就朝山上方向走去。

看着他修长的身影很快隐匿在山林夜色里,简萱感叹:“姐,大除夕的,他一个人孤零零,也挺可怜的。”

简瑶朝他的方向看了一会儿,微笑答:“相信我,他一点不觉得自己可怜。他应该只觉得今天晚上太吵太无聊了。”

——

节后的日子过得非常快。这期间简瑶走亲访友、同学聚餐,跟薄靳言也没见过面。

很快就到了正月十五,离简瑶返校的日子也只有几天了。

这天下午,家里来了意外的客人——保安老肖,和他侥幸活命的儿子。

他们是来向简瑶表达谢意的。

看着老肖扛来的几大包乡下土特产,简瑶连连推辞,但他们执意留下。最后拗不过只好接受。母亲热情的留下他们,一起吃晚饭过元宵节。

母亲在厨房忙碌,简萱带男孩在房间打游戏。继父、老肖、简瑶在客厅喝茶聊天。提及数日前的遭遇,老肖还有点惊魂未定:“多亏了那位薄教授!我都听说了,他跟算命的一样,把那个该死的畜生算得一清二楚!”

讲到这里,老肖提起了昨天登门拜访薄靳言的经历——原来他也带了同样的特产,想要送给薄靳言。结果他连门都没给他们开,只隔着门说:“谢谢,但是我不需要,再见。”再坚持,却只换来他一句:“不要再打扰我。”

……

老肖叹息:“其实我们就是想感谢他。他救了孩子的命,这么大的恩情,都不知道怎么报答。”

谢叔叔敬了他一杯:“你也不必放在心上。但凡专家高手,总会有些怪脾气。心意到就可以了。”

简瑶点头赞同。

这时母亲从厨房探头:“简瑶,你不是说薄教授也是一个人住在山上吗?要不要请他也来吃晚饭,一起过节?”

她这么一说,老肖就期盼的望着简瑶。

简瑶:“我试试看。妈那你再做条鱼。”

——

电话打过去,居然是傅子遇接的。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了潼市。

“他把自己关在某个房间,不知道在干什么,手机也没拿……去你家吃饭?简瑶你真是Nice,好,我们一会儿就到——放心,我会把他拖出来的。”

——

傍晚的时候,他们真的来了。傅子遇手里提着瓶红酒、几盒元宵。薄靳言跟在他后面,还是老样子,西装革履挺直如松,清俊的眉目中透着些冷峻。隔着众人看一眼简瑶,迈着长腿就走进来。

看到传说中的薄靳言,谢叔叔和母亲都微微愣了下神,也许是没想到,他竟然这样年轻。

众人落座。

傅子遇嘴很甜,“阿姨叔叔老肖小肖”叫得大方又亲切,令众人眉开眼笑。相比之下,薄靳言显得平淡许多,只点头说“你好”,就眉目冷凛的坐在原地。

身为一家之主,谢叔叔第一个开口,其实也是想寒暄客气下,打开局面。他对薄靳言说:“听说美国评教授很难的。小薄这么年轻就是副教授,真不容易。”

薄靳言抬头、语气淡然:“事实上我的专业成果完全可以评为教授级以上,因为年限不够,他们拒绝了。”

谢叔叔:“……噢,是这样,比我们想象的还厉害!”

薄靳言微微一笑:“谢谢。”

傅子遇立刻朝简瑶递来个“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简瑶微笑,自顾自吃菜。

过了一会儿,老肖微红着眼眶,拉着儿子、端着酒杯站起来:“薄教授,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我们爷俩儿干了,你随意。”

薄靳言答:“我只是完成我的工作,不存在你说的诸如‘施恩’之类的私人感情。所以你们也不必感谢我。”

简瑶立刻端起他的酒杯,塞进他手里。傅子遇在旁边打哈哈:“靳言是谦虚,他这么讲,就是要你们不要放在心上……”

……

傅子遇显然是调节聊天气氛的高手,很快把话题引到其他方面,譬如简瑶的工作。

“嗯,下学期没课,年后就去实习,也跟上班差不多了。”简瑶笑着答。因为心中也有憧憬,难免显得神采飞扬。

女儿即将步入社会,母亲难免都忧心,她慈爱的看着简瑶说:“离家在外,我们也照顾不到。还要在B市租房子,万事都要小心。”

这时傅子遇已经喝了不少酒,越发显得唇红齿白、脸色红晕。他笑嘻嘻的扬了扬眉:“租房子?好办啊。”看着简母:“阿姨,我最近也要帮薄靳言在B市看房子,已经看了几套了,都还不错,就在公安部附近,治安又好房子也好。干脆帮简瑶也看看。”

简瑶一怔,看向薄靳言——他也要去B市?

像是察觉她的疑惑,薄靳言不紧不慢的说:“去上班。”

简瑶一想也是,他不是公安部的特聘专家吗?不可能一直呆在潼市。

两人说话间,那头傅子遇已经把简母、谢叔叔都讲得频频点头、脸色极为愉悦。简母说:“小傅,那就真的谢谢你照顾我们简瑶了!”

傅子遇大手一挥:“哪里的事,正好她上班的单位离公安部不远,租房子的事就包在我身上。”

简瑶不赞同的开口:“妈,不用麻烦他……”

“让他找。”身旁的薄靳言不急不缓的打断她,“他喜欢操心这种事。”

简瑶:“……哦。”

——

这一顿饭到底是宾主尽欢,傅子遇薄靳言九点多才离开,老肖父子也醉醺醺的回去了。

简瑶在厨房帮母亲洗碗,就见她温秀的侧脸有淡淡的笑意。

简瑶好奇的问:“妈?你心情很好啊。”

母亲看她一眼:“瑶瑶,我发觉……傅子遇这个年轻人很不错。”

简瑶一怔,难怪母亲今天一反常态,会去麻烦傅子遇“照顾”她。她倒是笑了:“妈,你想到哪里去了。我跟他只是普通朋友。”

“我知道。不过你现在大学也毕业了,遇到合适的,可以发展发展。”

“嗯。”

母亲一边忙碌一边说:“傅子遇是医生,还是留学回来的,人也很开朗。我看挺适合你的。这么好的男孩子也不好找……”

她正念叨着,简瑶忽然想起个问题:“那薄靳言呢?哦,我可没别的意思,就是他俩一块儿来,怎么没听到你说薄靳言啊。”

母亲想了想答:“他其实也不错。”抬眸看着简瑶:“不过……他是搞刑侦的专家,而且刚才听你们说,还是抓最残暴最变~态的犯人……会很危险。其实你这次当他的助手,妈就很担心。但是为了那些孩子,妈赞同你去……但是人生大事上,妈的私心,是不想你找个干这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