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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勇和方青对视一眼,邵勇问:“冯悦兮暗示你去杀掉聂拾君了吗?”

陈谨下意识反驳:“不、不、她并没有……”顿了顿,忽的又露出微笑:“或许……是有吧。”

自从捅破了那层纸后,那段时间,陈谨和聂拾君的关系,变得非常恶化。有几次陈谨开车来载聂拾君吃饭,都能看到聂拾君站在阳台上,毫不掩饰一双怨毒的眼睛。陈谨觉得,聂拾君简直就是个变态,一团肮脏的垃圾!

他曾经警告过聂拾君,但聂拾君完全不为所动。她似乎也把自己当成了男人,非常轻蔑地看着陈谨,说:“你爱她吗?我也是。不过这事儿,轮也轮不到你管吧?你不知道在悦兮心中,你还不如石朋呢。”

陈谨当时差点都想打她了。但他是高级白领、他是好学生,他可能不能因为打女人被请回警局里,他连打这个女混账都做不到!

冯悦兮暗示过他扫清这个麻烦吗?或许是有的吧。不止一次,冯悦兮叹息:“我现在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谁来帮帮我?哎,来个白马王子救我于水火吧!”

“陈谨,你告诉我怎么做?要是能解决掉这件事,我真的会非常、非常感激你的。哪像石朋,他太迟钝了,果然还是太笨了,根本不在意这种事。”

第79章

压弯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陈谨从老乡那里,听说了有关聂拾君以往的传闻。她读高中时,一个女孩为了她自杀过。传言人说得言之凿凿,说是聂拾君诱导了女孩,唆使女孩去自杀,自己却退却了。

陈谨终于找到了那个理由。那个迫使自己动手的理由。聂拾君已经扬言过,要一直纠缠冯悦兮一辈子!如果她由爱生恨,也威胁冯悦兮的生命安全怎么办?这是非常有可能的事。一生那么长,这个麻烦,早晚得除!

否则,这将成为他的污点。他本来可以有非常完美的家庭。漂亮时髦的妻子,对他敬仰爱慕。然后他们会有两个优秀的孩子,就像他一样优秀……

“为什么是蝴蝶?”方青问。

隔着深色玻璃,薄靳言和简瑶也等待着这个答案。

陈谨静默片刻,答:“因为……喜欢啊。”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从少年时在山间看到纷飞自由的蝴蝶,开始吗?陈谨已经记不清了。只是从小时候起,就酷爱蝴蝶那漆黑残忍的复眼。总觉得那幽深的黑色里,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属于另一个世界的秘密。

所以在那一天,也看到蝴蝶了。在光怪陆离的梦中。他看到一个少年持刀而立,而蝴蝶,落在他的肩上。那一幕,是那样熟悉,总觉得曾经在哪里见过。是上辈子,还是上天的昭示?

醒来后,他恍然大悟。几乎要为自己的聪明和灵感激动不已。

蝴蝶杀手,伪装成一个蝴蝶杀手。聂拾君和冯悦兮的关系本就隐藏很深,无人知晓。只需要伪装成电视中常见的连环杀手杀人,就可以摆脱警方的视线。

这个计划真的很完美,他想。

这个世界、人生,都太完美了。

——

与陈谨相比,故事的另一个男主角石朋,显得沉静很多。

他得到允许,在审讯室里抽了一支烟,静默许久后,开口:“我真没想到,他们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万万没想到,陈谨会杀人!”

方青问:“你事先知道冯悦兮和聂拾君的关系吗?”

石朋摇摇头:“最近这几年工作太忙了,之前确实是觉得聂拾君这人有点说不出的怪,也跟陈谨猜测过,但是没有细想。”

方青:“你和聂拾君这些年来的关系?”

石朋按了按额头,答:“是不太好说。确实我喜欢她很多年了,这事儿身边的朋友都知道。但渐渐的,觉得她有些改变。怎么说,挺拜金的。其实陈谨不知道,高中时我就吻过冯悦兮,她也挺喜欢我的。如果我愿意,可能早就追到手了。可我后来进了工厂,她就渐渐跟我疏远了些,我也挺忙的。慢慢的,我混出了点头吧,她也毕业回来了,见面又多了。”

“她经常收冯悦兮的礼物?”

石朋沉默了一下,点头答:“是。有时候还在我们面前拿出来看,说这是谁送她的戒指、包……”

是从那时候起,就觉得这份爱有点肤浅了吧。

“觉得她做得不对,也说过她几次。但她似乎并没有往心里去。”石朋说,“其实还是挺喜欢她的,毕竟这么多年了。她是很多人少年时代的女神。但我的心思,也渐渐淡了。感情这种事,随缘吧。但是我实在理解不了,他们怎么能因为这样的事,就杀人。还杀了无辜的人去隐藏真相!那是犯罪啊,杀人罪!我感觉我已经不认识他们了,这到底是怎么了?”

……

方青问:“陈谨说他少年时就在你们老家山上,经常见到蝴蝶。也是从那时候开始迷恋蝴蝶的。据你观察,是这样吗?”这个问题,是简瑶让他问的。

他把犯罪现场的几张照片,递给石朋。

这些照片还从未对外公布过,石朋看得眼睛都瞪大了。看着冰冷的尸体躺在蝴蝶图案中,他只觉得眼眶发硬,不寒而栗。

“好像……是的吧。”他喃喃答。

——

午后的办公室,寂静风停。安岩从别墅带来的咖啡机,咕噜噜煮着,满屋飘着清香。

薄靳言端坐笔直,手里的阅读器再次划过今天陈谨和石朋的笔录。待阅读声完毕,他抽掉阅读器,带着几分感叹,几分兴致,说:“这真是个有意思的现象,完全印证了犯罪心理学中关于儿童教育的结论。”

坐在桌旁的简瑶,抬头看着他。这屋里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像是笃定了她一定会感兴趣,他开始侃侃而谈:“石朋的人生是颠颠簸簸的,成绩不好、高考失利,还喜欢打架惹事,毕业了是个最普通的工人。但是他却一步一步,开始往正道上走,改变了自己的人生,成为了一名工程师。并且拥有正确的三观和择偶观,处事泰然、心理健康。

陈谨从小就是好学生,人人眼中的榜样。他几乎不允许自己犯错,而且在人生的重大问题上:升学、求职……他看起来也从没犯过错。于是他一遇到挫折——工作中的失落感和空虚感,以及恋爱不顺,根本无法克服。长期的’优秀’和’不能犯错’,造成了他长期的压抑。他喜爱蝴蝶,就是因为蝴蝶象征’自由’和’欲望’。最终,在与聂拾君的多次冲突和刺激后,他爆发杀人。

可见,我国的精英教育,是需要反思的。听闻现在的许多父母,对子女要求甚严,样样要做到优秀。可是人总是要犯错的,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经常犯一些小错误的人生,对挫折的抵抗能力更强。而从未犯错的人生,是危险的。那意味着他完全缺少面对挫折的经验和心态。陈谨虽然是为情杀人,但也是个典型的儿童教育失败的例子。

我想我们以后不能做这样的父母,必须允许我们的薄简或者薄瑶在成长中犯错,那才是真正健全的人生。”

薄简和薄瑶,是之前有一次两人聊天时,给将来的孩子娶的名字。简瑶没想到他现在忽然提起了。望着他的侧脸,墨镜下神色安详,竟像个没事儿人似的。仿佛依然是在家中,极其寻常的一次聊天。而他们从未分离过。

简瑶忽然有些难过,没有说话。

第80章

薄靳言非常难得地感觉出,气氛有一点点尴尬了。他的手指在桌上来回划动了几下,状似淡然地开口:“你现在,身手已经这么厉害了?”

简瑶答:“是啊。”

薄靳言在心中思量了一下,问:“可以让我知道,厉害到什么程度了吗?”

简瑶语气更淡然:“方青说,我现在大概相当于半个方青吧。”

薄靳言一时没说话。

因为一年前,薄靳言也有跟方青交手切磋过,结果不言而喻。那时方青评价道:薄靳言也就能抵1/10个方青。

简瑶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笑了笑说:“练身手这种事,并不是一个匀速增长的过程。可能刚入门时,一个普通人只能抵1/10个方青,但一旦练上了,就不是从1/10到1/5,而是直接到1/4、1/2了。”

也亏得他们两口子,把一个搏击锻炼学习的过程,说得这样学术。而薄靳言欣然点了一下头,表示接受这个解释。

“愿意试试吗?”薄靳言忽然问。

简瑶看着他身形削瘦的样子,心中有些难过,本想拒绝的,他却握住了她的手:“已经一年,没有成功制服过我的妻子了。”

警队的搏击室,就在楼下僻静的走道尽头。此刻里头并没有别人,薄靳言反锁了房门,脱下西装,只穿着衬衣,挽起袖子。他站在灯光下,脸上有极淡极安详的笑。

简瑶也脱了外套,其实她心里有点茫然。以前在家里,也偶尔和薄靳言“动动手”。当然两个身手都比较差的人,薄靳言还是能占据体力、身高和性别优势,每每将她制服,进而提出一些对妻子的“非分”要求,简直是没羞没躁的。

可现在,她已不是当初的菜鸟。而他,比起一年前更加骨瘦嶙峋,墨镜下的双眼,永恒地紧闭着。

她一拳挥了过去。这一拳动作很慢,薄靳言显然听到了风的声音,一把将她的手抓住,然后侧身想要摔倒她。她非常灵活,转而伏到了他的背上,想要下拳,却又停住。他却似乎认真得很,再次扭住她的手,想要将她摔倒。被她避过脱身了。

“噢,你现在灵活得像只兔子。”他感叹道。

某种温暖而亲密的情绪,涌进简瑶的胸口。她几乎是抑制不住地笑了一下,然后上前,一拍他的肩膀。他没捉住,简瑶又拍了第二次,结果被他抓住了手,反手就要扣她的肩膀。简瑶一个缩肩就脱了身,现在的薄靳言,哪里还是简瑶的对手?她反身一转,就到了他身后,想要制服他。谁知他反应还是很快的,一下子也转过身来,将她抱了个满怀。

简瑶也张开双手,抱紧了他。

灯光下,谁也一动不动。

简瑶忽然有些分神。因为她的手指,摸到了他背部的骨头。一根一根的,很硬。就像乌龟的壳。像沉默。

一个念头冲进她的脑海里,怎么这个人,总是养不胖呢?总是会那么快地瘦下去。半辈子了都是这样。

简瑶的眼眶忽然就湿了。

刹那间天旋地转,是薄靳言已经抱着她,扑倒在地上。她躺在垫子上,双手被他摁住,身体也是。他低头对着她,忽的笑了。就像小孩子终于赢得了一场毫无意义的打架。

他说:“简瑶,看来是我赢了,你打不过我。所以,你不能陪我去冒那个险了。”

简瑶心头一震,某种冷冽而孤寒的血性也被激起,她猛地发力,将薄靳言推开,不等他有任何反击,她已欺身而上,用上了方青教她的一些致命搏击窍门,一下子就将他反扣在地。依葫芦画瓢,制住了他的双手和身体。

他躺着,没吭声。

简瑶说:“靳言,你不要固执。”

薄靳言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伸手抱住了她的腰。简瑶忽然像是没了力气,伏在他的胸口,低下头,再次摘掉他的墨镜,用脸轻轻蹭他的脸。两人非常细密又安静地亲吻着彼此。

“你看不到了,以后都换我主动亲你。”简瑶低声说,“每10分钟让我亲你一次,我会陪你去做这世上任何危险的事。”

简瑶的眼泪流了下来。

薄靳言的眼睫毛也显得湿黑。他的嘴唇动了动,然后低喃道:“固执的女人……我固执的妻子……”

我最心爱的,妻子。

再也没有声响了。

再也没有任何声响了。

只有他俩相拥在寂静的屋子里,灯光作伴,呼吸为证。

恍惚间想到了我们相爱的每一寸岁月,想起那许多令人痴迷的浪漫与欢笑,想起那些离开我们的、或是陪伴着我们的最真挚的朋友。

也想起我们那年那月那日,在寂寞山中,不经意的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