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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西安、frank和向导霍加回到营地的时候,天色还没完全暗下去。

一行人中已经有部分饿惨了等不及的提前解决了晚餐。

叶连召见任西安回来,靠上前说:“还有三个人没回来,要不要去找?”

任西安视线在置身室外的众人身上看了眼,问:“谁?”

叶连召:“两个姑娘,还有那个摄影师。”

姑娘…有程梨。

任西安拧眉:“走了多久,干什么去了?”

叶连召说:“快两个小时了,说拍片,联系不上。再等会儿,不回来就顺着那个方向去找。三个人,能互相照应,问题应该不大,可能有意外情况耽误时间,或者路风创作欲旺盛多留了会儿。”

叶连召也知道这些话很苍白。

任西安听完脸色更暗了几分,没说话。

又等了半个多小时,日光近乎全被湮灭。

任西安从帐篷内出来,站在室外吹风。

置身军用大帐外,明显能感觉到骤降的温度。

向导霍加站在他身侧,问他:“拍片天黑了能拍?”

任西安话很硬:“艺术。”

这话带着明显的烦躁。

一样站在附近的叶连召扫了他一眼,觉得他还话带讽刺。想了想程梨,叶连召自然懂任西安此刻烦躁的原因。

叶连召提议:“不等了,现在去。”

任西安嗯了声,而后又补充一句:“乱跑不知道回来的,叶队最好以后拴着。”

***

布合力齐和叶连召、任西安一起出去找人。

车灯照在高原上,沿着那道相对鲜明的辙印走。

走了不到半个小时,一个人影出现在他们视野之内。

见到人的时候,任西安锁死的眉头松了一分。

确认只有一个人,且那个人是路风的时候,他的脸色又重新黑的不成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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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他们,路风直接坐到了地上,喘着粗气说:“车坏了,方荪掉水里去了,我们捞上来了,她脚崴了,衣服也废了,程梨和她还在车上等。”

路风一句话虽然凌乱,但也算将所有讯息交代个差不多。

他走的快,此刻只觉得四肢僵硬,继续瘫坐:“离这里还有很远,发送机抱死,空调废了。”

了解了情况,每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高原上,这样的温度,长久置身室外会有什么后果不言而喻。

哪怕一个小小的感冒,都可能会死人。

再上路,车上的氛围冰到寒如南极。

谁都没再说一句话。

一直到远远的看到那辆抛锚的越野车的影子,叶连召才率先发声:“别发火,回去再说。”

这话是对任西安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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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的看到车灯,程梨挺了许久的那口气,才松了下来。

手头的烟梗很多,路风留给她的那一盒烟,快要没了。

程梨觉得她的胳膊,弯曲时动作也不再流畅,僵了。

再冻会儿,冻死也真不是危言耸听。

一直到叶连召将她们抱回车上,程梨一直没有说话。

没心情,更没体力。

方荪还有活力,还记得诉说她们等的这段漫长的时间里的情形。

任西安在人离开抛锚的车之后,不再查看车底盘。

他打开越野车门。

浓烈呛人的烟味扑面而来的那刻,任西安脸色暗的像暴风雪将要来袭。

第28章 睡袋(二)

叶连召准备留在原地等营地后续前来支援的车辆过来。

观察完车底盘、水箱,了解车大致的损毁情况后,任西安阖上抛锚的越野车的前盖。

他阖前车盖的力道太大,叶连召站在一旁被那声音刺激的打了个激灵。

叶连召在心里骂任西安:人特么是我给冻的?

他剁了任西安一眼。

任西安神色专注,停在车前盖上。

叶连召那记剁纯属无用功。

车队来之前做了种种计划安排和方方面面的考量。

为了应对车辆坏损的情况,多备了一辆车,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

叶连召多少也有些烦躁,虽然提前备了一手,但损失总是越小越好。

他摸烟的手刚□□口袋,任西安的眼神扫向他。

叶连召那根烟最终也没掏出来。

任西安说:“一起回去,别搁这儿等。”

叶连召回:“也好,这东西少了心脏,荒山野岭的自己也跑不了。”

两人一起往旁边的车上走。

临上车前,叶连召觉得他还得嘱咐点儿什么,他总觉得这出变故会有别的下文。

他抱人的时候,布合力齐脱军大衣给程梨的时候,任西安都没有参与。

叶连召还以为他会是第一个冲上前的人。

可任西安什么都没做,除了在他们进行上述动作时检查车。

这种不合常理,更让叶连召觉得风雨欲来。

任西安没有功夫理会叶连召的心思。

见到程梨后,他见到路风后悬着的心并没有放下。

程梨的现状,继续拧着他身体上的那团血肉。

叶连召上车前喊任西安:“西安。”

任西安看他:“想说什么?”

叶连召出口的话声音不大,他不想让车内的人都听到:“你一直晾着人家,没那么热情。这会儿把压箱底的着急上火翻出来,人家见了可能会觉得突兀。”

叶连召说着眉渐渐蹙起:“你一着急上火,破坏性比较大。”

打比赛遇到眼瞎的乱出牌的裁判时,任西安都能毁人场子,叶连召见过。

前面的那句是铺垫,后面那句才是重点。

任西安已经听出来叶连召接下去还想说什么。

叶连召一如他所想,接着说:“不过你的确该关心关心,人毕竟冻的不轻。”

任西安:“一次说完,痛快点儿。”

叶连召说:“完了,就是想提醒你温柔点儿。”

***

叶连召上了副驾驶位,任西安自行将自己塞进程梨和方荪所在的后排。

后座的空间因为他的侵入顺时变的狭小,程梨试图挪动,让他占据的空间更大一些,但四肢不配合,麻痹中。

程梨整个人缩在布合力齐的军用棉衣内,露着一张惨白甚至泛青的脸。

五官也不再那么灵敏,程梨觉得自己的右耳也被左耳传染,听声音开始不那么分明。

她意识倒是清明的,也许该感谢那些烟。

程梨试图挪动时手臂抬了下,她手指间还夹着根尚未点燃的烟。

任西安在她动时看到了她手上的那根烟。

从程梨身上踱到他鼻腔内的浓烈的烟味,更是早在他上车那刻便占据了他所有的感观。

他从那辆抛锚的越野车内闻到的那股浓烈的烟味…熏得他那时起便双眼赤红。

frank问程梨是否一起去探涯壁的时候,程梨曾经说:“海拔高了,我想老老实实待在营地里,哪儿都不去。”

任西安记得很清楚。

他以为她真的会如她所说的那般安心待在营地,或者她跟上他们,他也不会拒绝。

她一路紧跟而来。

她表现的几乎无坚不摧。

可她现在的脸色,和将死之人那般相像。

和她身旁的方荪的脸色有…天壤之别。

和她所说的老老实实留在营地,没有任何一致性。

身体内的血液在不停喧嚣,任西安忍着体内所有的暴躁,扒开了程梨蜷在一起的手指,将那根烟从她手里抽走。

他力道大,烟很快折成两断。

他的手触到程梨手指时,那种像是触到寒冰的感觉激得他手一麻。

他的太阳穴得到鼓舞,跳得更为欢快。

任西安将程梨那只手攥进手里。

他攥得很紧,力道强硬,毫无柔和感可言。

程梨反应的迟缓了些,手足麻木。她分辨不出来任西安的力道有几分,只感觉到从他手心传过来的那种炽热的温度。

隔了几秒,程梨才说:“另一只也冷。”

她抓住每一个靠近他的机会,这是一种本能。

她有许久没动过嗓子,在香烟和寒凉的空气合力作用下,此刻程梨听到的来自她自己的这道声音喑哑、粗噶。

程梨即刻闭上嘴,将后面还想说的话吞了回去。

前排的布合力齐和叶连召透过后视镜瞄着后排的情况。

方荪坐在程梨身侧,脊背在身体疲乏的情况下仍旧不自觉的绷紧。

那日在石棉矿,一行人都看到程梨跟在任西安和布合力齐之后出去了。

布合力齐更听到了程梨那日那句:我是追到了?

这两人之间有些什么,发生过什么。

几个人都这么觉得,但这两个人发展到什么程度,方荪和布合力齐拿不准。

平时他们气场凛冽,也没人敢擅自打趣,或者当面议论。

眼下刚过找人的惊魂时刻,此刻更不适合探讨这些。

程梨那句话过后,没有一个人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