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呢。
她对之娅那么好，可对方又是怎么对待阮蓝的？
她一直一直想，每看一期《交换人生》，看电视里那个小姑娘对城市里的一切露出惊奇又羡慕的神情，她的心口就忍不住抽疼一次。
不知道为什么，有的时候，之娅甜甜对自己笑的时候，她却仿佛看见了一个魔鬼站在自己面前。
对自己狰狞地笑着，然后说，
“妈妈，我把你的亲生女儿杀死了，我来当你的女儿吧。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的，她什么都没有.......”
甚至有一天晚上，她还梦见陆之娅走进产房，把自己的肚子扒开，然后抱走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任凭她倒在血泊里，无论怎么哭喊，都只能看见她们的背影。
陆母觉得自己快疯了。
大概也是察觉到了母亲这种情绪，陆之娅有些惴惴不安，所以最后那段时间，才会那么频繁地找阮蓝，想要劝说她回到陆家。
阮蓝看着微信聊天界面，沉默了很久，第一次回了阮母的消息。
“好啊，考完试我会有空的。”
“其实，你给了我生命，我很感恩。我现在发觉，你可能也不是真的那么不在乎我，我同样很感恩。但是怎么说呢，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有时效性的，过去了就拼不回来了，对吗？”
“每一次，我觉得自己实在太可怜了的时候，我就会想到陆之娅，我想，如果一开始我没有被换走，而是在陆家长大的话，我也会是很幸福的一个小孩。我想，你们付出给陆之娅的所有爱，其实都是在给“我”的，我莫名其妙的，居然就没有那么难过了。”
“我把你当妈妈，真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认你当干妈，这样，对你们，对我，对陆家的声誉，都好，不是吗？”
......
陆母坐在沙发上，眼泪哗哗地流，最后颤抖着手打了一个字，
“好。”
陆之娅本来在吃夜宵，突然一回头，就看见妈妈哭得不成样子，吓了一跳，连忙跑过来，
“妈妈，你怎么了？”
她伸出手，就想摸她的额头。
却没想到陆母一下子拍掉了她的手，声音冷冷的，
“你别碰我！”
陆之娅愣在那里。
“妈妈......”
陆母这才反应过来，揉了揉眉心，语气里带几分疲倦，
“对不起之娅，妈妈太累了，你明天就要考试，吃完早点睡。妈妈回房间休息一下。”
......
女生一直看着她越走越远的背影，直至消失在楼梯口，门“咯”的一声，再也听不见任何声响。
在那一刻，她突然对阮蓝平白生出几分怨恨来。
既然不愿意回陆家，又为什么要出现呢。
现在这样，弄得所有人都不安宁，她就高兴了吗？
——只可惜，这只是一个无解之谜。
因为她知道，阮蓝不会理她的。
对于他们来说，自己就是鸠占鹊巢的那只鸠。
第148章 交换人生
陆之娅下班回家的时候，刚好看见公司对面商场的巨大显示屏上在放耳机广告。
嗯, 耳机中的贵族, 一副耳机的价格能买她手上的两个爱马仕。
正前方, 两个年纪很小的小姑娘正兴奋地站在桥边, 背对着显示屏拍照。
咔嚓一声。
“哦哦，快点儿，快播完了，你快点让我合影一张！”
.......
现在的追星族，跟个广告合影都那么高兴吗？
陆之娅无语地摇了摇头，刚好丈夫电话打过来，催她赶紧去接孩子。
“不是说好了今天你去接的吗？”
“我今天公司有事, 走不开。”
“你怎么天天公司有事, 璐璐是我一个人的孩子吗？你能不能负点责任......”
“啪”的一声, 还没等她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
陆之娅气的差点没把手机给砸了，但是看看时间，离女儿放学只有不到十分钟了, 只好压抑住怒气, 连忙打了车赶往幼儿园。
她上车的时候，还能听见身后那两个小姑娘兴奋的喊声。
“啊啊，好帅！怎么能这么帅！”
“快点吧，再晚了就来不及化妆了，演唱会八点就开始了！”
......
哦，对了, 今天晚上，霍星朝在阳城有演唱会。
从半个月前票开始发售，办公室里就整天在讨论这个，陆之娅就是想不知道也难。
广告屏上的男人已近而立，面容英俊，轮廓分明，穿着衬衫西服，一颦一笑都带着成熟男人的魅力。
陆之娅这才恍然，不知不觉，竟然这么多年过去了。
她好像都还没怎么年轻过，突然就三十了。
学生时代，最青春最单纯的时候，她想象过自己的三十岁，她觉得那个时候自己可能会在进行一场环球旅行，在浪漫的异国享受浪漫的美食和风景，还有浪漫的爱情。
三十岁，也一样可以活的像是个少女。
但是现在她突然发现，曾经年轻时许下的所有愿望，好像到现在一个都没有实现。
她就和这个世界上无数无数的普通人一样，为了生活和家庭奔波，终日碌碌，好像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
其实在知道内情的人眼里，会觉得她幸运的要命。
明明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却因为一时抱错，而享受了十几年锦衣玉食的人生。就算后来真相被揭开，她也依然顺风顺水。
念的是贵族学校，还能出国留学，归国后靠着陆家的关系获得了一份高薪工作，而后嫁人生子，丈夫收入也还算可观，就算偶尔会有点暧昧——但那也是富贵人家常有的事，只要不搞到明面上来，不搞的太出格，就不值得大惊小怪。
总的来说，她三十年来的人生，简直就是捡到了天上掉的馅饼，顺遂无比。
至于另外一位和她关系匪浅的姑娘阮蓝......
“嗯，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大家这么说。
但是陆之娅知道，她远远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好受。
人，最可怕的事情就是怀有过多的期待。
如果陆之娅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山沟沟里长大的穷姑娘，那么她一定会对今天所拥有的一切珍惜无比，也会觉得自己幸运无比。
但是她不是。
从小，她就是被陆父陆母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要什么有什么，活的就像是城堡里的公主。
但是突然有一天，整个公主梦被打碎，陆父清楚地告诉她，家里只会供养到她念书结束为止，等到她正式步入社会之后，所有的人生，都要她自己来承担。
这句话说得很客气。
但是陆之娅听明白了里面的潜台词。
意思就是说，等到她大学毕业，她就不再是陆家的孩子，陆家的所有财产，也不会留给她。
——这样巨大的落差，让她心里难受的要命。但是却无法反抗。
她又能怎么样去反抗呢？
毕竟所有的一切，本来就是她那个乡村母亲偷来的不是么，现在也只不过是物归原主而已。
.......
所以说人啊，一旦得到了又失去，远远比一开始就没有更难熬。
.
陆之娅到达幼儿园门口时，碰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女人穿着一件湖蓝色的长裙，笑意盈盈地牵着一个小男孩的手，听他说话。
“妈妈，我今天拿到了五个小苹果，是所有人里面最多的！”
“哦，是吗，那是为什么呢？”
“因为我唱歌了，老师说我唱的可好听了！小一班的蔡老师还问我要签名呢！”
女人唇边的弧度忍不住又扩大了几分，
“是要你的签名啊，还是要你爸爸的签名啊？”
小男孩就纠结地低下头，
“......都要。”
“哈哈哈哈哈......”
“妈妈，你不许笑！”
他们的身影越来越远，最后停在一辆黑色的车前，车门被打开，露出一个戴墨镜的男人，他俯下身，把小男孩给抱进了车里。
隔得老远，很能隐隐听见小朋友喜悦的欢呼，“爸爸！”
一家三口，看上去真让人羡慕。
“妈妈，你在看什么？”
耳旁传来小女孩疑惑的声音。
她低下头，望着女儿稚嫩的脸庞，轻轻扯了扯唇角，
“没什么，今天晚上爸爸不回家，我们去吃西餐怎么样？”
“好！我想吃芒果蛋糕！”
.......
在这个世界上，生活着无数的人，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轨迹。
就算一时错位，最终也终究会回归正轨。
她其实不太甘心，但是更无力反抗。
.
至于那头，就要上车的阮蓝突然感觉到什么，下意识回头看了几眼。
“怎么了？”
眼前全是来接孩子的家长，既没有摄像头也不见熟人，她就回过头，冲眼前的男人笑了笑，
“没事儿，走吧。”
小家伙还在车里闹腾，伸出十个手指头
“爸爸，你可以给我十二个签名吗？”
“宝贝，那是十，不是十二。”
“那我要十五个可以吗？”
“你要那么多签名做什么？”
“我答应了园长阿姨，蔡老师，小苹果老师，一一，小江老师......”
小家伙掰着手指头一边回忆一边数，最后数出十三个人来。
然后继续伸着十个手指头，
“所以我要十五个。”
.......
霍星朝觉得奇怪。
他和蓝蓝都是学霸，为什么会生出一个脑子这么不好的儿子来？
“爸爸！”
“知道了。”
男人握着方向盘，漫不经心，
“你今天晚饭好好吃，看一集动画片就睡觉，我就给你签一个。”
“为什么只有一个？”
“你只坚持了一天当然只有一个，如果你能坚持一年，我给你签365个。”
......哦。
小朋友难过地趴到了妈妈的怀里，脑子里想到青菜难吃的味道，心都要碎了。
但他深知自己永远不可能和爸爸讨价还价，也不能违背自己答应老师和小朋友们的承诺，又难过地把心给拼了回去。
霍星朝握着看了一眼后视镜，弯弯唇，继续开车。
.
他记得那一年，自己和阮蓝在一起时，那只消失了有几年的神秘灵魂突然又出现在脑海里。
带着几分好奇和疑惑，问他，
“你为什么会和她谈恋爱？”
霍星朝也觉得好奇和疑惑，
“为什么不能？”
“我分析过你的神经数据，按照你的性格来说，除非出现极端情况，否则是不可能会和阮蓝在一起的。我刚睡醒，中间发生了什么变故？”
“没有发生任何变故。”
他把耳机摘下来，看着前方蔚蓝的天空，语气带着淡淡的笑意，
“只是因为你，还不太懂爱情。”
爱情啊爱情。
这么复杂的东西，可不是区区一颗处星就能分析出来的。
想当年，香香星硬要和隔壁星海那颗丑陋的飞鹰星在一起的时候，大星辰海的管辖官大人还坚决认为这是隔壁星海的政治阴谋，派督查官去调查了几百年。
最终还是没有调查出结果。
但是直到如今，身世清白的香香星依然是督查局里的特级关注对象，因为管辖官大人用它那高度发达的智慧分析数据，最后得出的结论是：香香星那么奇怪的星，是绝对不可能和除了科达星之外的星星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