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可是为了继承人,早晚都要生孩子呀,王子真倒霉。”漫漫轻声叹息。

“是的,早晚而已。”索伦动动胳膊,把她的小脑袋扶到自己肩窝。

“唯一幸运的就是,王子的父亲还算年轻,可以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替他守护帝国,对继承人的需要不那么紧迫。于是王子干了一件最大胆的事,他扔下护卫队,带着公主消失在宇宙尽头。”

漫漫惊讶:“就这么私奔了?那么元老院不会责备他吗?”

索伦点头:“那是肯定的,不过童话里不写政治,我们姑且认为他逃得很顺利吧。”他继续读:

“王子带着公主,走过了很多地方。宇宙中的黑洞吸进一切光亮,城市里的灯火却如落地银河一般闪烁;一望无垠的绿色田野上羚鹿在奔跑,山尖上闪烁的冰雪像沉睡中的天鹅。他们一起走过壮阔森林,蹚过脉脉流水,跨越深深峡谷,绿枝在他们肩头留下露水,鸟儿在他们的起程的早晨唱响。

“人鱼公主不会说话,但总是用温柔又哀伤的目光在注视着王子,让他看到自己就会心碎;人鱼公主也不会走路,但没有任何舞蹈家能比得上她在水中轻盈飘逸的舞步。

这是一生中最幸福的梦,永远永远不会够。但几十年后,远方的风带来了坏消息,王子的父亲将要死去,国民翘首以盼,他必须回去,尽一个王子的责任。旅行结束了。王子的梦也结束了。”

索伦顿了顿,不想再读下去。但漫漫伏在他胸前屏息倾听,等待接下来的剧情。索伦深深吸了口气,像是积攒勇气,一下把最后的结局读了出来:

“……继承人出生的那个早晨,王子把公主送到海上。太阳从海平线上升起,温柔的阳光洒满海面,照射在一堆洁白如雪的泡沫上。就这样,公主死在异国他乡。祝福与死亡同时到来。狄肯星人得到了能潜入几千米深海的水肺。

王子悲痛欲绝,为什么要找到她呢?如果没有自己,她就会一直幸福快乐的生活在自己蓝色故乡。可继承人还小,整个帝国需要守护,他已任性了太久,付出代价的时候到了……

最后的最后,王子变成了皇帝,在皇宫孤独终老。”

以公主为祭品牺牲换来帝国飞跃,还有个最悲伤的结局。结合现实,这是索伦最讨厌的童话。

怀里的人还在呼吸,还有温度,还能笑着说话。可索伦闭上眼睛也不能感觉到,她暗淡微弱的生命之光还不如蝼蚁明亮。原本黑亮柔软的头发枯草一样焦黄,疏疏落落披在肩头,一粒粒珍珠般饱满的小小指甲,因为缺少营养布满凹坑。风中残烛,荷上露珠,随时都会化作冰冷的泡沫。

我找了你很久,我等了你很久。

但对我却亲手把你推向死亡沟壑。

理智失控了。不管不顾的,索伦拨开漫漫稀疏的渡海,反复吻在她清秀的额上。

“有一个地方,我曾经去过……在NS星群第32号荒星的北斗球,有一道落差极大的峡谷,万仞峭峭壁瑰丽壮阔,还有彩虹色的极光……等你、等你好了……我们一起……”

语无伦次,心碎如狂,已不知自己在说什么。就像他们一样去旅行,索伦最想发出这样的邀请。可他不知道,怀里的人能不能活到那一刻。

“就算不生下孩子,她也一样会死吧……”

良久,漫漫轻声道。一个不算长的故事就耗尽了精力,她变得有点昏昏沉沉;虽然悲伤,可她觉得这个故事比地球版本好太多了。地球上的人鱼公主是被王子抛弃后化为泡沫的。在这里,至少公主得到了爱,还留下了一个孩子。

留下一个孩子。

漫漫最后摸了一下腹部,眼帘落下,陷入了长达三天的昏迷。

很多很多天以后,当漫漫视力恢复到能够看清书中插图和注释的时候,伤感顿失。

“人鱼”——生活在爱伦星深海中的一种低等生物,几乎没有智力,长有12只触角,全身透明,类似水母。

书中的插图上,王子抱着一只密封的水族箱,踏上了自作多情的私奔旅途。

很多很多年以后,当魔王终于能带着他的公主离开城堡去旅行时,他们并没有去那壁立万仞的壮丽峡谷。坐在接踵摩肩的景区小吃店里,魔王恶狠狠地瞪着不小心蹭到公主的游客。因为没怎么出过门,她更想去著名景区。

这就是童话和现实的区别。

下部 第七章 起名

第七章 起名

三天后。

“心跳停止了。”

莱拉把诊断器从漫漫身上拿下,斩钉截铁地说。死一般的长久寂静后,厄尔长长舒了口气。沉默了三天的索伦竖瞳血红,哑声涌出两个字:“很好。”

漫漫傻了。

不可思议的,大家都一副放下心来的样子,这是什么状况?

漫漫:“……死了?宝宝没心跳了?”用力一挣,可连脖子都没能离开床铺。

“放松。”索伦轻轻按住她一把骨头的单薄肩膀:“是假死。”

莱拉微笑道:“这是很安全的状态,胎儿暂缓吸收营养,成长随之放慢。但只是时间问题,小王子仍然会平安出生的。”

厄尔一脸泫然欲泣,虽然没有泪腺,竟然也模拟出哽咽的音效来:“殿下,您终于得救了!”

出于生物本能,小强盗终于意识到它再继续抢夺下去,就要和母亲一起同归于尽了。狄肯星人都有假死渡难的能力,胎儿也本能地发动这项本领,以度过营养极端贫乏的艰难时刻。透视画面里,小王子蜷成一团,吮着手指老老实实睡着了。

“对不起,饿得很难受吧,妈妈够没有的。”还没出生就把宝宝给饿晕了,漫漫心疼得一抽一抽。

索伦握着她的手,轻轻抚摸着凸出的小肚子,语气出乎意料的温柔:“等他出来,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管家猛地打了个寒战。这句话明明这安慰之言,皇帝却狠狠咬在“等他出来”四个字上,双眼眯起嘴角紧绷,十足一副秋后算账的表情。

“第17周,准父亲开始萌生亲子妒忌。”莱拉在个人医疗日记上写下一笔。哦不,讨厌“儿子”的感情,应该早就……翻看着地球人类的心理资料,医生自得其乐。

持久消耗战初显成果,由于哲曼吝啬于给盟国提供支援,曾经给它们提供能源的小国家纷纷中断了供应,哲曼霓虹战线开始出现物资紧张的情况。

微观宏观,小小子宫中的营养争夺战和宇宙中的广阔战场,共同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刻。连续翘班三天的皇帝回到了工作岗位,什么也没解释。朝堂议论纷纷,唯独那个最唯恐天下不乱的人的位置是空缺。

索伦:“费列罗呢?”

依文:“那个……陛下,这是费财长的假条。”

秘书犹犹豫豫递上一张纸条,皇帝低头一看,上面潦草涂着一行字:属下吃坏肚子了请假半天。

索伦瞪着秘书:“还有没有更离谱的请假理由?”

依文哭丧着脸:“但财长说,只有急着跑厕所可以先斩后奏。”

宗宫,光浴堂。

12根巨大廊柱支撑着宫殿主体,头顶的圆形穹窿象征着宇宙。28扇水晶天窗镶嵌其上,温和的阳光从不同方向折射下来,一束束汇聚在宫殿正中的一点。缥缈轻柔的音乐回荡在空旷的穹窿中,光浴堂如有神殿般的庄严神秘。

漫漫独自躺在光源正中晒太阳。这是所谓的光合自然疗法,紫外线催生的维生素D可以促进钙的吸收,让她脆弱的骨骼坚固起来。

光浴堂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天国之路。这座宫殿是6000年前的一位皇族为去世的妻子建造的,据说他一个人在此怀念亡妻时,从光束中看到了天国。这是个传说中能看见故人的地方。于是每次来到这里,漫漫都喜欢一个人等着。

见到那些遗物后,她的内心终于承认卡修已经去世了。但玻璃两边的告别那么仓促,梦中也从来没有相见过。总是心中一个徘徊不去的阴影。想再见一面,即使是幻觉……

就在这时,在雾蒙蒙的视线中,那些聚集在一起的光束突然变幻了起来,白色的光雾中一片影子撒下,好像云彩之上的天国之门缓缓打开。漫漫的眼睛越睁越大,那是一个人影,一个男子的轮廓,高大挺拔的身影,背着光低头俯视下来。

请和我结婚……

温柔亲切的声音似乎就回荡在耳畔。

通往天国的道路,重见故人的殿堂,难道传说是真的?漫漫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什么也看不清。但不知不觉,那双细弱的手臂已伸了出去,迎接天启一般。

你回来了?为什么一直不来见我……

“初次见面,公主。”天窗上的影子开口了,飞扬跳脱。

哐,从通往天国的途中掉回现实,这声音不是卡修。慢慢地,手又落回身体两侧。其实她不该这么迷信,谁都知道,卡修再不会回来了。

费列罗趴在天窗上,暗叫开场不佳。看她满面惊喜又很快转到失望,明显是认错人了。视力不太好吗?费列罗又一扫了一眼那皮包骨的双腕和十指,哎呀,看来什么都不好。

“请进,我打不开窗户。”漫漫小声说。

“不啦,我趴在这里就好。”费列罗本来准备了小兔子乖乖把门打开之类的歌谣,可惜那冰蓝色的宝石实在太强大了,再靠近一寸就要被灼伤。费列罗很清楚,他能平安走到这里,也只是因为皇帝的自信而已。

费列罗:“见过您真是高兴。”

漫漫:“能问问你是谁吗?”

费列罗:“我是……我是小飞侠。”

漫漫:“小飞侠,你身材怎么这样高大?”

费列罗:“身材高才能爬到这里看看你呀,公主。”

漫漫:“小飞侠,你的声音怎么这样的成熟?”

漫漫汗,要是问问为什么他嘴巴大得不着边下一句会不会是“为了把你吃掉”?

第一次对话就如此顺畅,费列罗得意地笑:“当然叫我花园里的小仙女也可以,公主有什么愿望想实现吗?”

还没等费列罗看见公主的嘴唇翕动,一股毫无声息的大力猛地袭来,重重殴在他那张英俊的脸上,像放风筝一般把他从天窗上打飞出去。费列罗在空中一翻,重心还没打准,又是一组不给喘息机会的连环猛踢。费列罗伸臂架了一下,胸骨得救,可上臂干干脆脆就给踹断了。

高手。费列罗摆出防御姿势落地,对面落下一个穿着研究院学生制服的曼妙身影。

希希莉娅:“浑蛋!我还没换衣服就看见你趴在我的位置……不对,你擅闯皇宫,窥伺公主,有什么目的?!”

费列罗擦擦嘴角鲜血,微笑:“小姐,您的身手真是利索。”

希希莉娅:“废话!要不是离她这么近,可不会仅仅是格斗术这么简单了!老实交代,不然打断你另一半牙齿!”

好像根本没听到对方的责问,费列罗的异色双瞳闪闪发光:“美女,你是帝都学院的学生吗?很面善嘛,鄙人有幸给财院出过考题,就是上次期末考试……”

“原来你就是出题的变态啊……”听闻此言,希希莉娅恍然大悟,接着露出一个极尽温柔的笑容,手捏成拳一下一下击在另一掌上,“老娘今天运气真是好啊!”

费列罗背的一寒,一阵狂风骤雨般的攻击扑面而来,打得他左支右绌,臂、腕、肩不断爆出裂响。费列罗退后再退后:“美女,最后那道题是陛下曾经考过我的,怎么能说是变态呢?那不是侮辱陛下的智商和品位吗?”

希希莉娅顿了一顿,随即恶狠狠扑上:“陛下出的就是英明神武,你出就是变态!”

“你怎么双重标准?!”

“把你和陛下并列在一起才是侮辱!”

对了十几招,费列罗感到有更多气息包围过来,不能再耽误了。于是一个环形斩逼停对手,向后跳出战圈,伸手持胸向希希欠身行礼,微笑道:

“今天真是高兴,希望以后能有机会和小姐一起吃个饭,告辞了。”话音刚落便卷起一阵狂风,希希立刻出手,风中却至少有八个残影,待她破得六个,费列罗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

希希狠狠一跺脚,在硬土地面踩出个深坑来:“这个浑蛋!陛下放他进来到底什么意思?”

待热血稍微凉下来,想起费列罗嘴角带血的微笑和临行前的鞠躬,希希突然心头一悸。打掉过无数男人的半边牙齿,只有他没恼羞成怒,还保持如此风度呀……

希希看看自己染血的拳头,有点脸红。哎呀,这家伙的脸打起来感真好。

费财长带着满脸鲜血一身伤痕回到宗宫正殿,把众同事吓了一跳。

依文惊问:“财长,您这是怎么了?”

费列罗摆摆手:“不是说吃坏肚子嘛,都是后遗症。”

依文:“怎么会有这样的后遗……您先把假条的事解释一下!”

费列罗:“不用担心小依文,我会单独向陛下汇报……”

走到皇帝的办公室,费列罗推门进去,在大门上留下一个血手印。来到索伦面前,他才露出一副痛苦难耐的表情:“陛下,您的人真是好手段。”

看起来只是普通武斗,其实希希莉娅在第一波攻击里带入了特殊的生物干扰波,扰乱了费列罗的自愈能力,以至于他在三四天内都无法把惨不忍睹的脸恢复原状。

索伦似乎见到了某种赏心悦目的画面,白手套十指交叉:“想看的,都看清楚了?”

费列罗点头:“很清楚了。陛下,我建议组阁。”

他不断打探的,就是漫漫的健康状况。

狄肯帝国的皇帝名义上掌握最高行政权和军事指挥权,但实际上这些权利是由所有在世皇族一起掌握的。

卡修王子去世后,为了保护第二基因的火种不被病毒破坏,太上皇阿尔隐匿于宇宙深处,皇帝一人兼任国家元首和国务总理。在宇宙级战争的大环境下,这虽然是个极其沉重的负担,索伦不得不从早到晚连轴转。

但地球人的生命实在是太短暂太脆弱了,生下继承人的任务把漫漫的健康透支到极限,眼睁睁看着日渐衰弱。

“多和她待一秒都是赚了。”或许是小费的这句话,让索伦同意了组阁。

影子内阁,就是在这种特殊时期下产生的特殊产物。

皇帝依旧掌管军权,议会立法元老院司法,而国家预算、国民经济、城市建设、民政监察、科学教育文化卫生体育……这些繁杂的内务则由内阁负责。以原财政议长费列罗为首辅,一个高效精简的机构在战争中建立起来。

考虑到统治稳固,影子首辅虽然掌管帝国内政,却始终没有被正式授权过。皇帝以检查为名建立了内阁秘书处,防止擅权危险。

有趣的是,有名的情场浪子费列罗并没有逃过官场潜规则——即帝国高管婚姻情感必须贞洁转移的传统,在接任首辅工作后很快就结了婚,妻子是内阁秘书处的秘书长。前半生玩得痛快,后半生累得彻底,是此人一生真实写照。

一周后。

依文来到内阁临时的办事处,在一间混乱至极的办公室里挖到了费列罗。一向注意仪表的费财长制服半敞,头发乱七八糟,显然是忙到了涅槃境界。

依文:“财……哦不,首辅阁下,打扰一下可以吗?”

费列罗醒眼,一个饿虎扑羊扑到救星身上乱蹭:“小依文,被陛下开除了?还是我的怀抱温暖吧!快来帮忙,这里简直乱死了……”

依文使劲儿把费大人推开,轻咳一声:“让您失望了首辅,我只是代表陛下来慰问的,看起来您的伤已经痊愈了嘛。”

费列罗沮丧:“我不要慰问,要能干活的人!最好是美女秘书!”

依文微笑:“那陛下安排您肯定会满意的。”转头向门口喊了一声:“进来吧希希,见见新老板。”

一个金发碧眼的绝色丽人推门而入,首辅大人猪窝般的办公室登时蓬荜生辉。

希希莉娅:“又见面了阁下,本人是陛下委任的内阁秘书处负责人,为了避免影阁擅权,请把您收入的明细交给我,也就是所有工资资金福利卡。”

费列罗捂脸:别过来,不、不要啊!我只不过隔着老远看了公主一眼,陛下您好狠的心!

胎儿进入假死状态,总算摆脱了营养掠夺和胎动的危险,然而漫漫的健康已经消耗殆尽,需要长期调养才能恢复。好在刚组建的影阁多少也能分担些工作,索伦终于有点闲暇陪着她,更是一刻也不放手。

夜晚是身在病痛的人最难熬的时刻。每到入夜,漫漫就辗转难眠,说不清哪里疼痛,只是难受。于是深夜的寝殿回廓常常有这样一幅画面:皇帝单臂抱着公主,哄婴儿入睡般轻轻拍打着她,踱来踱去。

在这样含在嘴里捧在心口的关照下,漫漫逐渐恢复好转起来,体重虽然还低,但也呈稳定上升状态。怀孕第六个月,她已经能在搀扶下散散步,消瘦的小脸上也有了几分润泽。

帝都狄斯尼长达大半年的漫长冬天,终于过去了。

这个冬天,实在长得让人耗尽心力,好在,春天总是会到的。

漫漫:“妈妈,我憋得好难受……”

路妈:“便秘嘛,孕妇都这样,你妈我当年怀你的时候还得了痔疮呢,带孩子又不是塞枕头,哪有那么容易。”

坐在盥洗室的马桶上,公主正在跟母亲大人打电话。漫漫本来没这么恋母,但孤身一人在上怀了孕,不免的手忙脚乱心慌慌,大事不敢讲,小事才时常跟妈妈抱怨一下。

路妈:“多喝水多吃蔬菜水果,哎,你那里能吃到新鲜的吗?这几天甜瓜下来了,我给你打包……”

漫漫心想我早就成食肉动物了,哪里还吃蔬菜,嘴上却说这里什么都有,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吃不到的,不用麻烦。或许是敷衍的痕迹太严重,路妈没说话。又闲聊了半天,她才试探着问:“漫漫,陛下待你还好吧?”

漫漫奇怪:“很好的,妈妈你问这个干嘛?”转念想起枕边风事件,赶紧补上:“先说好,走后门的事我不管哦。”

路妈赶紧撇清:“哎呀那都是亲戚上门不好推脱,你妈我要是想当官,800年前弄个全国妇联主任当当了。我是听说、听说……”

漫漫:“怎么了?”

路妈一咬牙:“电视上的外星频道嘛,都隐晦说陛下对你不好,医生天天往宗宫跑,半夜都加班。你身上都七八个月了,跟妈妈说实话,是不是挨打了?”

漫漫狂晕,原来宇宙人都爱八卦,要是皇帝动手,那她连灰都剩不下。

“妈妈你别听狗仔骗人,医生总来是因为陛下不放心,有点反应就要失人看,他人很细心很体贴,和外表不一样的。

路妈舒了口气,却没完全放下心来,打开闸门,心里话像竹筒倒豆粉体面泻而出:

“关心则乱,你现在带了孩子,也能做妈妈的心情了吧?前几个月你心里不痛快,我和你爸还有你那些朋友,都不敢多问。怕你伤心,或者在宫里不好说话。王子温和亲切,那位大人可不一样,他那些手段,可是外星人一提都要发抖的凶煞哟。漫漫,你可别乱提什么要求,乖乖地伺候,等孩子生下来就回家。”

路妈妈深深叹了口气:“我算想明月啦,他们就是要个传宗接代的。皇字打头千好万好,终究不是咱们的。我和你爸就你这一个女儿,所以,还是回家当咱们的平民百姓吧。就算吃住不比宫里,好歹在家里不用担惊受怕。”

挂了电话,漫漫洗手从盥洗室里出来。刚刚嫁出去时,她很反感家里人的攀附态度,如今经历了那么多,又怀了孕,总算体会到当母亲的复杂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