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大兵1 ...

狄肯历XXXX年GK星系近日轨道某行星

一大一小两颗红炽的恒星在天际散发着灼热的光,同时君临这片荒芜的大地。大气在稀疏的植被上扭曲蒸腾。一只伸着舌头吐息的爬行动物似乎感受到了空气异样的震动,窜进荒草里不见了。地平线上一支含有四辆重装甲悬浮车的车队轰隆隆的开近。他们是这个星球的不速之客……

打头阵的装甲车上,驾驶员雷利一边驾车,一边哼着荒腔走板的军歌,炮手弗兰兹把脑袋伸出炮台四处张望,一对触角探出风帽转动着。“妈的雷利!看在祖先的份上,别用你那烂嗓子吼该死的破歌了,我连触角都要眩晕了!!”

被叫做雷利的年轻狄肯人停了一停,改成哼哼,曲调依然还是那首《今夜的伙食有没有肉排》。弗兰兹懊恼的缩回脑袋,对副驾驶向导说:“十水,我还是没有接收到指挥塔的信息,你确定我们没有偏离正确的行军方向吗?”

十水沉默的轻触耳机,清空防风镜上的地图信息。“情况不大妙,这颗荒星大气蒸腾的太厉害,可能干扰了卫星拍摄的云图。昨晚的沙暴已经彻底改变了附近的地貌。大概估计,我们已经向西偏离目的线路15度了,队长你看……”

后座沉默着擦枪的银发青年动作微微一顿,通过触角散发了信号:“我是索伦,全队听令,以尾为首,返回吊桥据点休整,重复,返回吊桥据点休整!”

“α队/Ω队收到!”

今天依然没有见到一个当地叛军,雷利失望的将悬空车掉头,忍不住一拳砸上装甲板上:“情报部那些科派小子,脑子跟原虫一样大吗,为什么连一份准确的军用地图都提供不了!这是10天来我们第四次迷路了!”

车队掉头返回临时基地,极目远眺,连绵不绝的沙丘和公路边废弃的房屋,连续一个月行进在同样荒芜的景色中,使人迷茫空虚。

这只拥有二十个战斗人员、四辆悬浮装甲车的特别小队全部由年轻狄肯人组成,也就是女王生产后的“触角一代”。他们刚从军校毕业没几年,空有一身蛮力,却缺乏实战经验,被高层蔑称为“头顶奶嘴”。无论哪个人都知道,新一代势必会给狄肯军带来换血般的大变革,将老一代彻底淘汰,但如今,这背负帝国命运的触角一代,依然是军队中最底层的士兵。

即使是身为王子的索伦,也不过刚升职为这只二十人小队的队长。

他乘坐的车成员一共有四名:观察员兼炮手弗兰兹,驾驶员雷利,向导参谋十水,还有索伦自己。

在这满是沙尘的高温星球上行驶了一整天,紧身战斗衣里面满是皮肤代谢物,黏糊糊的使人心烦气躁,但后勤部队依然没有把他们多次申请的清洁气体运来,甚至连晚饭也只有佐餐的能量果汁。雷利满怀憧憬的肉排再次泡汤,不由得大发其火,把后勤部队从上到下来回骂了十几遍:“你们能相信吗?就因为那搜无人补给船被击毁坠落了,这群老家伙已经半个月没给我们发正经的伙食!连该死的压缩饼干都没有,让我们喝这屎黄色的液体喝了半个月!!”

弗兰兹坐在装甲车的阴影里,把臭烘烘的靴子脱下来扔到一边:“没有清洁气体,我臭的简直像具放了两个月的腐烂尸体!现在就算有个漂亮妞走过来,我也没脸跟她搭讪。自从女王生下王子,他们就真的把我们当虫子养了,你猜我上次去拿电池的时候,师部那群混蛋说什么?吃得爱给不给,反正只要不脱水,一两个月饿不死。我瞧他们是打算直接把后勤部取消呢!”

第二车的驾驶员蒙德凑过来说:“嘿,你们知道吗?听说在我们出生前,军队里伙食是很棒的,至少每餐富含肥美汁水的肉排可以吃到饱,还有佐餐的能量棒哦。”

雷利抓着果汁倒下,在灼热的沙地上翻滚:“不要提肉排了!我恨你我恨你!”他年龄十三岁,刚从预备役毕业两年,虽然在生物学上已经成年,但在大家眼里还是个“生瓜”。

索伦坐在防护网下,心情复杂的听着这些伙伴的议论。狄肯人生性直爽,说这些事的时候从来都不避讳王子就在身边。

下级士兵的交流就是抱怨一切,大到天气和指挥官,小到伙食和配给靴子,每一件事都能让年轻人批判到一文不值。但抱怨归抱怨,从没有一个人提到退出,因为对于战斗种族狄肯人而言,这种艰苦危险的军中之旅才是普通生活,像别的种族每天上班领薪水下班损老板一样正常。即使只有果汁喝,他们依然兴高采烈,又谈论起师部的长官助理雪莉,那是个帝都军校毕业的金发美妞,嚣张强大,小队中的人都把她当做偶像。

“对了,今天是“电话日”呢。”十水把代领的果汁放在索伦手里,转身坐在他身边,“再不去排队,就得等到半夜了。”

索伦脸色一沉,阴郁的扫了这多年老友一眼:“你明知道我讨厌电话日。”

“是啊是啊,殿下讨厌一切,除了这个。”十水连线信息对接,把刚刚下载的一部小说导入索伦头盔里的芯片。

“《将军女儿们的婚事》第三部。身为一位冷酷无情的铁血军人,王子殿下竟然爱看罗曼史小说,随便对哪个帝党崇拜者说出来,准能吓得他们触角悚然。大家都满怀憧憬,以为你看的是军事或者哲学书籍呢。”

“等我变成三百岁老头子的时候再说吧,父亲还不是爱看八点档狗血家庭连续剧。”

朋友对他读书品位的批评,索伦毫不在意,把小说导出到头盔屏幕上,靠在装甲车上阅读。这是他一天中最轻松惬意的时刻。

皇族那威严高贵的外貌下,掩盖的是一颗对恋爱极度向往的心。一生只有一个恋人,忠贞不渝的婚姻,全部交出的爱意。这听起来难道不是特别像言情小说?索伦从小就喜欢这种故事:身份差距巨大的恋爱、美丽善良的灰姑娘、专情忠诚的男主人翁、英雄救美、千回百转但一定会幸福生活在一起的大结局……

不过,这个小爱好就让他当做一个秘密,保存在头盔芯片里就好。

吊桥据点临近一处悬崖,这里原先是反对军政府的一处仓库,现在已被弃置。水能全断,只被狄肯军队用作临时基地。三百多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暂时生活在这里,配给军粮永远填不满他们无止境的肚子。夜间,突击小队的队员们三五成群,在附近的沙地埋锅烹制抓来的沙蛇蜥蜴。有的用印有反对军首领通缉令的卡牌来玩抽签,有的脱了防护服在大家的起哄声中比拼格斗。

通讯车前排着浩浩荡荡一条队伍,这是电话日的特殊景观。宇宙中的通讯技术已经极端发达,但战时双方都会释放强干扰波,短程通讯都有很多杂音,大兵们想跟女友说几句亲密的话,就只能在电话日实现了。

缓缓向前移动的队伍中,站着一个银发青年。他比普通狄肯雄性高两到三寸,肤色惨白,有一对令人毛骨悚然的银色竖瞳,无机质的冰冷眼神如同某种猎食昆虫。因为缺乏清洁气体,他冷金属般的银发结成一缕一缕,即使和队友一样身着土黄色战斗服,被这颗行星全年不停歇的狂沙吹到灰头土脸,他依然显得那么与众不同,好像另一种生物似的。

索伦·弗里德里希?范?雷德尔,狄肯第一王子,刚刚年满十五岁。战斗种族狄肯人幼年期极短,十岁时在生物学上就已经成年。和绝大部分狄肯人的履历一样,索伦军校毕业后做了一年预备役,接着便加入正规军,如今服役已经四年,算是下级士兵中的“老资格”了。

从生物学上而言,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狄肯皇族,但外貌却显示出更多母亲的基因特征。竖瞳代表他能够一直保持稳定的第二形态,这是任何一个普通狄肯人都做不到的。而头顶那对柔软触角,也不像大家一样晃来晃去,总保持威严的姿态——像母亲一样。

通话时间的额定上限只有八分钟,每个人都不会浪费一分一秒,队列前进如此迟缓,索伦却希望越慢越好。说实话,他很想继续拖延,最好拖到有紧急战况发生,让这荒唐的事理所当然结束。

即使声明特别讨厌电话日,索伦还是不得不乖乖跑来排队,个中缘由不少人知道。他还记得四年前那噩梦般的一天……

皇族幼子对帝国极其宝贵,成年前他连狄肯星系都没有出去过。好不容易军校毕业离家参军,逃离阿尔那泛滥成灾的父爱,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自由快乐,不由得“意外”错过了两个电话日。

皇帝又等了一周,儿子依然没有按照约定给他报平安,阿尔直接拨通了师部的电话。于是索伦接到的第一个亲人来电是广播留言形式的,回荡在营帐上空的超大声波使数万狄肯军人竖起了触角:

“第二支部六分队的索伦·弗里德里希?范?雷德尔请注意,你的父亲正在焦急等待你的来电。这是你第一次离家远行,他担心你的身体健康和心理状况,也担心你有没有足够的替换内衣和手绢。你爱吃的脆脆面和奶味布丁也忘记打包进行李里,你的父亲已经通过星际快递发了包裹,希望你注意接收。他还留言说要你跟队友们友善相处,乖乖听师长的话,不要打架和争抢食物,勤洗头发更换内衣,这样见到你未来的女孩时能留下个好印象。现在播放他的留言:“宝贝儿,小索伦,想家时不要太难过,记得爸爸永远爱你,亲你一万遍~mua~mua~mua~~~”

“以上。”

从那天起,索伦再也没有用任何借口错过一次电话日。

正沉浸在难堪的回忆中,那长长的队伍又那么快就缩短了,索伦犹豫再三,迟疑着伸出手,皱眉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亲爱的!我的小心肝!这次怎么这么晚,爸爸我守着电话等了一整天呢!”阿尔跳脱明朗的声线出现在另一端,音量大的足够队尾的人都能听清每一个字。

索伦尴尬地低声恳求:“父亲,能小点声吗?”

“什么?我听不清!宇宙辐射尘埃搞得杂音好大!!!你有好好吃饭吗?手绢和内衣还够用吗?想不想家?!”

索伦即使背着身,也能感觉到身后许多双触角正兴致盎然的竖起偷听。

“除了每天一瓶果汁半个月没有吃到正规口粮只好去狩猎蜥蜴果腹,武器装备缺乏保养迟钝难用没有清洁气体从触角到脚趾都发粘,风沙大的一夜就能埋了战车几乎看不到雌性智慧生物以外,我很好。”额定时间还有七分四十一秒,知道无法轻易解脱,索伦放弃了,冷漠地总结了在这颗荒凉行星上的生活。

不出所料,电话另一端传来了阿尔一连串怜惜又夸张的咋舌。但作为最高军事统领,皇帝并没有做出改善后勤供应的保证。

“亲爱的,以你为代表的新一代可以克服这些,你们是第一批进入正轨战场的“触角一代”,我必须要知道你们能做什么,忍受到什么地步。不要浪费你母亲伟大的馈赠,好吗宝贝?”

几乎饿不死的昆虫体质,这真是个伟大的馈赠。索伦暗自腹诽。他可以在父亲面前吐露各种刻薄冷漠的话,但不包括对母亲的些微不敬。

“还有一件事。儿子,我最近听闻你所在的集体有个很不好的习惯,在狩猎本地生物的时候随意性太强。”阿尔的声音正经起来,显露出一位皇帝的冷静:“如果只是杀掉还好,但要是没有辨认清对方是否星际合约保护的种族就把它们生吞活剥吃了,这就不属于战争伤害,而是非法虐囚,会带来一连串麻烦的外交问题。”

“父亲,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得到食物补给了,按照交战手册,狩猎当地生物食用是正当的。而那些沙漠蜥蜴……好吧,它们长得跟本地人几乎没什么区别。”索伦的回答有点漫不经心。说实话他不在意吃错食物让父亲稍微焦头烂额一下。

但阿尔接下来的话就不那么轻松了。

“辨别,儿子,必须辨别清楚。根据统计,注定之人有93.2%的几率是有智生物,所以我们对一切敌人的雌性都特别优待,食物也不得不小心。你不想哪天发现队友围成一圈敲饭盒,而中间的锅子里煮着你未来的妻子——只剩下一半了——这种事发生吧?”

阿尔生动可怕的形容使索伦心底迸发出一股难以抑制的战栗。

她?被我们的人当做补给吃掉?!不不不!这种事绝对、绝对不可以发生!

沉默是无言的回答,阿尔收到了预期效果,心满意足继续老话题。

“手绢带的够吗?我这次又在快递包裹里放了一盒给你……噢~不要问我为什么那么在意手绢,这东西是我跟你妈妈的定情信物,当年第一次见面,她打碎了我一半肋骨,而我撕下了她一条爪子。第二次见面,我就用一块手帕包着那美丽可爱的小爪爪,送到了她的面前,你猜怎样……她吃掉了自己的爪子,然后把手绢丢回我脸上!哦天哪!太性感了!太美妙了!那冷酷的眼神让我浑身发抖!!多么浪漫的相识,充满激情的初遇!手帕一定会给你带来好运气的宝贝儿……”

如果是往常,索伦一定会毫不客气的告诉父亲,把手绢、手套之类丢到对方脸上绝不是什么浪漫,而是殊死决斗的前兆,但一想到误食的事他就浑身不舒服,一时忘记了冷嘲热讽。

“你所在的那颗行星还是很不错的,有智生物密集度每平方菲三个,只是景物色调看起来单调一点而已。要知道我可是打穿地壳两公里才意外遇到你妈妈的,虫族全都生活在地下。”阿尔依然非常乐观。

虽不愿意承认,但在寻找注定之人上,这个过度活泼的父亲是宇宙中唯一跟自己有共同话题的人了。索伦忍不住低声诉说他的不安:“太分散了,几率那么渺茫……我真不知道怎么才能……”

“不要担心,还是那句老话,“祖先永远护佑指引你的道路”。而她,说不定就在下个拐角等待你的到来呢。”

应付完阿尔的电话,索伦不由自主在营地里转了几圈。除了视察武器和战车的准备,他还特别关注了队友们锅子里面沸腾的外来食物。

“队长,来条沙漠蜥蜴大腿?火候的刚刚好呢,韧硬有嚼头。”新手雷利热情邀请他来分享。

“……不了,没有胃口。”索伦的竖瞳注视着这条暗绿色、冒着热气的残肢许久,最终摇头拒绝了。“通知所有人,半小时后开会,关于辨识本地生物。”

“是的队长!”“一定传达!”

索伦又踱到另一个小圈子。这里倒没有可疑的加餐,四五个大兵围着一包鲜蓝色的粉末,兴奋地前俯后仰。

“哇唬!真TM来劲!”一个家伙凑上去嗅了一口,触角止不住颤抖。

“这就是本地人的迷幻剂了?”

“没错,超浓缩型,我好不容易才从隔壁兄弟部队搞到一包。是一种很罕有的沙漠虫子的卵研磨制成的,它们把这个稀释后做成烟卷和针剂,是合法的奢侈品。”

“弗兰兹,下次你们尝试奇怪的东西之前,先找医生做个安全检测。我再也不想体验车上呆着个因为过量吸食兴奋剂喋喋不休说话的家伙了。”索伦皱着眉道,“说实话,你们几个幼儿园毕业了吗?就连祖先也阻止不了这该死的好奇心!”

“哦队长~我们真的很无聊啊!等待,出击,迷路,返回,继续等待,已经重复三个月了!艾莲娜每次问我打过什么激烈的战役我都无言以对,告诉她我们每天不是打牌就是把沙子从嘴里吐出来吗?”

“或许你还可以闭上嘴,把那辆轴承总是偏离的车好好检修一遍。”索伦抬起靴子,轻踢了一下军械师的背。

“好吧好吧,遵命!”年轻人爬起来,把那包粉末抓在手里,递到索伦面前:“试试吧队长,就一口。它的作用是暂时性加强嗅觉、触觉、听觉等共感神经,哇哦,一阵微风吹过感觉都像一群妞扑上来……不,像敌人的猛攻!”

索伦扬起眉,审视着这包来历不明的东西:气味微腥,亮蓝色的细腻粉末里掺杂着亮片,随着光线变换闪烁。狄肯人强壮到极限的体魄和坚韧神经,几乎能使宇宙间所有兴奋剂和非法毒品都变得像休闲零食一样安全,最高浓度也不能造成什么后遗症,因此军队中才没有严格控制。第一王子,毕竟也是个只有十五岁的年轻人,充满冲动的好奇。

他低下头,□的鼻子凑近纸包,轻轻嗅了一下。

“怎么样怎么样?”军械师兴奋的询问。

“不怎么样。”索伦面无表情,连触角都没有晃动。

“噢……”军械师有点失望,悻悻然把“好东西”揣进兜里。“果然皇族的体质不一样。”

“那你们觉得他会出现什么反应?当众“爽”一阵吗?”副官十水踱步过来,懒洋洋的笑道:“得了吧,他的恋人很可能跟我们吃的沙蛇蜥蜴长像差不多呢,能指望这种体质产生冲动,得是什么变态的药啊!”

十水这段话大家心领神会,无恶意的哈哈大笑起来。索伦闷不作声,暗自腹诽:就算她长的像蜥蜴,那也是宇宙中最漂亮的蜥蜴!

大兵2 ...

花海……

漫无边际的花海中,漂浮着动人心魄的的香味。

索伦的呼吸逐渐急促,空气中的每一个气味分子都在撩拨他的神经,使他肌肉紧绷,身体不能自抑的颤抖。

他闻到她了,她就在这里。

转身,瞳孔嗖然放大。

一个单薄的小小身影站在花海中,微风荡起她的白裙,看不清全貌。

瞬间,索伦感到脑中汹涌的激素如海啸般淹没了他,沸腾的血液又将他卷入巨浪漩涡之中。白光笼罩了一切。他不能呼吸,也不想呼吸,喉咙上下滚动,却什么也说不出。

£§??¢éD??

跟我结婚。

他像捕猎的猛兽般扑过去,把她紧紧抱在怀中。

这是他所独占,宇宙间唯一的注定之人!

“我的,我的,我的……”

索伦贴着这具柔软的小身体,汹涌的狂喜,热烈的冲动充盈全身,集中到一处。她轻轻亲吻他,抚摸从脖子开始,掠过脸庞,延伸到他的长发中。

“殿下……”她开口了。他从未听过这样的天籁之音。

“叫我索伦。”

“殿下……”

“我说,叫我索伦。”他喘息着道。他说话向来不喜欢重复,但是对她,似乎那些固执的习惯规矩全都被扔进真空,没有存在必要了。

“我喜欢你称呼我的名字。”

她沉默了。

为什么距离这么近,却依然看不清她的样子?

“让我看看你……”他低声呢喃着,带着一丝不可察觉的祈求。

“殿下……醒醒。”她伸出手臂,推向他的肩膀。

“什么?”

“殿下,沙暴来了,醒一醒。”

那条细软的手臂突然变成了穿土黄色战斗服的结实臂膀,毫不留情把他从花海梦境拉回了漫天尘土的宿营地。

“做了好梦吗?”十水蹲在旁边,脸色平静,嘴角挂着点不怀好意的笑容。换防值班的时间到了,沙暴来袭,这都是把他叫醒的充分理由,但索伦依然气恼无比。

“……不关你事。”索伦嘴唇动了动,无言吐出一个骂人的词汇。某部分器官还在肿胀充血,所幸这防沙的战斗服穿上很臃肿,外表看不出。他利索地爬起来,抖掉身上的沙子。只要再有那么几秒,他就能看见她长什么样子了!

“是没我什么事啦。不过从AM3:21—AM3:32这段时间里,你的荷尔蒙激素直彪到三十二万帕加卡,觅偶的脑波扩散了几十公里,强烈到足够把师部的老家伙们都掀翻了。”

索伦的动作僵直了一下。该死的!他竟然在睡觉的时候发情了!难道拜白天吸入的不明兴奋剂所致?这药物反应未免太迟钝了吧!这岂不是整个营地都知道他在梦里做了……

看到王子脸色不妙,十水才笑眯眯道:“不用担心,我发现后立刻开了屏蔽气场,延迟大概1.12秒,大家反映不过来的。”

索伦青着脸瞪他:“你说话的延迟什么时候也能降低点?”

“哎,谨言慎行,作为皇族伴随者,我每句话都要想清楚才能出口的,这也是对殿下您负责不是吗?”

两人爬出隐蔽的坑洞,用大功率的除尘发动机处理被沙暴淹没的装甲车。

“说真的,你梦到她了对吧?不想跟我聊聊?”虽然到了十水换防休息的时间,但他似乎并不想放过索伦。“虽然是兼修,不过我在帝都大学的战斗心理学可是拿到了学位……”

“闭嘴干你的活,我最讨厌科派那套。”索伦冷酷的打断了朋友的话。

“别老是拒人千里之外嘛。你也知道,梦境对寻找有指向作用。虽然是隐性的,我们都有露娜殿下的预知基因呦。”像个奸诈的商人,十水循序渐进的推销他的心理辅导课程。

跟率直的普通狄肯人不同,索伦绝不是个愿意分享心事的人。但想到只要能增加些微找到的几率,无论做什么都是值得的。他动摇了,沉默一会儿,回忆着低声说:“我梦到花海,她站在花海中。看不清外貌,但体型在5—6之间,不是外形庞大的种族。”

“还有别的提示吗?鳞片?毛发?粘液?植物片茎?”

索伦迟疑道:“都没看清。”他放下手中工具,模糊的在胸口比较了一下:“大约这么高,我抱着她,非常轻,还没我的凯夫头盔重……”

“然后有呼吸障碍,喘息,肌肉痉挛,眼前有白光,瞳孔扩散?”

“你都看到了。”索伦不满地盯着十水,“你当时就在旁边站岗。现在告诉我,这是预知梦吗?”

这个拥有帝都大学双学位的年轻人眨着眼睛,简单直接地吐出他的个人分析:“不是,这只是个单纯的春梦。”

“……”

“花是植物□,花海象征旺盛的□欲望,加上明显的发情体征和超标指数……殿下,恭喜您获得一次难忘的体验。”

“……十水。”

“是的,队长?”

“一个月内不要让我看到你的混账脸。”

“服从您的命令,队长。”十水笑容满面的立正,抬手行了个标准军礼。

第二天小队接到了新的任务,正规军已攻入首都,总部命令他们辅助攻击。终于可以撤离这个讨厌的沙坑去碾压敌人,大兵们兴奋的互相击掌。不太爽的就是索伦队长下令把营地所有可疑的致幻剂、兴奋剂之类的东西交出来集中销毁。

十水奉命去师部报告,顺便进行为期一月的新式军用设备集训。以往师部来要报告,队长总是派别的技术员去,但这次却果断把老友踢出队伍,令人小小吃了一惊。十水没有任何不满,立刻把第三车的观察员奈尔调出来替换自己,并私下进行了简短的嘱咐。

“你的任务就是辅佐队长,在有狙击任务的时候担任他的观察员。这些课程你在军校早就学过无数遍了,我今天要说的是队长的个人习惯。”

奈尔紧张地点点头。

“首先,他有严重的SNT,也就是接触性过敏,具体来说就是极度讨厌别人碰他。”

奈尔想要张口询问,十水抬手制止:“是的,军校里的狙击课程有“接触扩程”的说法,狙击手和观察员通过搭肩之类身体接触使观察敏锐度加成。现在你就全忘了吧,击掌——禁止,揉脑袋——禁止,捶胸——禁止,任何情况下都要跟殿下保持一尺以上的距离——除非有巡航导弹往他脑袋上飞过来。注意,导弹级的再反应,普通冲击波和弹头就不用管了,他的气场挡得住。”

奈尔紧张地抿嘴唇。他想到在军队这种亲密无间的集体中,大家打闹玩笑的时候也从来不往索伦身上招呼,即使是十水这样多年相识的老友,也从未见过他们搭过肩。

“为什么有这样的怪癖?”新人忍不住发问。

因为王子的父亲太黏糊,以至于他幼年期经常被拥抱到挤断肋骨。十水没把这原因说出来,只严肃地道:“因为皇族的身体只属于注定之人啊。”

奈尔恍然大悟,敬仰的看着这位前辈。

“其他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相信为皇族牺牲的觉悟每个人都有。”十水拍拍奈尔的肩膀,轻声哼着歌离开了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