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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有一种人永远不认输,就算真的输了,也要输得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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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胭的身体从这次之后变得很糟糕,季绪临把她接到海边的别墅,从全球各地区请来多位医学界专家。

“季绪临,我不想再吃这些药了。没有用。”倪胭盘腿坐在阳台的吊椅里,抚摸着怀里的小奶猫。

像是附和她的话一样,怀里雪白的小猫奶仰着头“喵”了一声。

倪胭弯腰把小奶猫放到地上,离开吊椅,她刚走了两步,脚步忽然一阵虚浮。季绪临的手臂及时揽住她的腰,把她稳稳地扶在怀里。

倪胭趴在他怀里笑:“大总裁,你国外的生意不管了吗?就这样天天陪在我身边?”

季绪临推了下眼镜,略弯腰,手臂穿过倪胭膝下把她拦腰抱在怀中:“起风了,该回去了。”

倪胭不安分地伸手去玩他衬衫的口袋,慢悠悠地说:“对了,我今天早上有段时间眼睛看不见了。”

季绪临脚步顿了一下,又面色如常地继续抱着她回房。他想,怀里的她又瘦了。

倪胭打了个哈欠,把脸蛋儿往他怀里蹭:“季绪临,我们好久没有夫妻生活了。你就不能让我餍足地走吗?我都没睡够你的。”

季绪临垂眼看她。

倪胭立刻一脸真挚:“你放心,我身体扛得住,不能被你玩坏!”

季绪临移开视线不去看她。

倪胭叹了口气:“季绪临,你最近是变哑巴了吧?趁着我还能看得见、听得见,还能叫、还能扭腰,咱们用剩下的时间多睡几次不好吗?季绪临,你这一辈子还很长,以后还会遇见很多女人,上很多次床。可是我这辈子走到头了,马上要去阴曹地府报道了。所以就让我多体验几次?”

季绪临把她放在床上,立在床边望着她,不急不缓地说:“到了阴曹地府等等我,咱们来体验一下鬼怎么做.爱。”

倪胭咯咯地笑。她抱起一旁的枕头,冲着季绪临摇头,笑嘻嘻地说:“黄泉的风很大,而且又冷又苍凉。我才不要等你,我急着投胎去下一世泡小哥哥呢。”

又是这种没心没肺的样子,季绪临想。

倪胭欠身去勾季绪临的脖子,凑过去吻他。倪胭是个爱享乐的人,虽然她没有心,无法喜欢上一个人,可是她的身体本能地喜欢季绪临。

季绪临镜片后的眸子静静望着倪胭近在咫尺的眉眼,他托着她的后脑,微微将她拉开一些,弯下腰与她平视:“允妍,我带你去玩吧。”

“去哪儿玩?玩什么?”倪胭立刻来了兴致。

“四处走走,看看不同的风景。在草原上骑马,去滑雪橇、爬山看日出、下水抓鱼虾,教你开飞机,带你去跳舞、k歌,赌钱……”

“棒!”

倪胭从床上跳起来,她勾住季绪临的脖子使劲儿在他嘴上吧唧一口,眼睛亮晶晶的,她问:“还可以再加一个疯狂做.爱吗?”

季绪临望着她,薄唇缓缓抿出一道极浅的弧度:“只能和我。”

倪胭使劲儿点头。

季绪临说到做到,第二天就带倪胭出国,四处走四处玩。只要是她想玩的,他都奉陪。

甚至倪胭忍不住调戏法国小哥哥时,因为语言不通,还要季绪临帮她翻译。帅气的法国小哥哥还以为他们是兄妹。最后季绪临介绍自己是倪胭老公的时候,小哥哥刚刚亲了倪胭,他张大了嘴惊愕地爆了句粗,转身就走。

“他刚刚说什么?”倪胭趴在季绪临的肩上。

季绪临轻轻推了下眼镜,无奈地说:“他说我有病。”

倪胭在他怀里笑得花枝烂颤,最后仰着脸望他:“绪临,其实你比他好看。你嘴里的味道也比他好多了,接吻的技巧也比他棒!”

季绪临“呵”了一声,显然是对她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的德性有了免疫力。而且也不爽她这样的比较。这样的比较,证明了他在她心里什么都不是。

他镜片后狭长的眸子撇着倪胭,不咸不淡地说:“少惹我生气。”

他喝了一口鸡尾酒,酒味入口,他也觉得自己有病。

倪胭耸耸肩,指向不远处的一个法国美女,说:“她化的妆真好看。我以前一点也不喜欢化妆,最多涂个口红。可是现在生病了,脸色好差,帮我买点化妆品吧,我也要化妆遮去这一脸的病态。”

她双手捧着脸,五官揪起来,一脸的不开心。

季绪临迅速别开眼,不想让倪胭发现他眼里的心疼。

其实倪胭可以控制这个身体的病情恶化,但是她不想。她就是残忍地想让季绪临眼睁睁看着她一点点枯萎死去。

化妆品买回来了,倪胭摆弄了一会儿就没什么耐心。反倒是季绪临看了几个美妆视频,学着给她化妆。

倪胭和季绪临一起坐在地毯上,她闭着眼睛,任由季绪临给她化妆,茶几和沙发上摆满了各种化妆品。茶几中央的笔记本电脑里正播放一个美妆博主的化妆视频。

“好了。”

倪胭睁开眼睛立刻拿起小镜子照,她弯起眼睛笑起来:“气色是好多啦。老公真棒!谢谢老公!”

她凑过去朝季绪临的脸上吧唧一口,留下红色的口红印子。

季绪临只是笑笑。

“走啦,我们出去玩。你说啦今天要教我开飞机哒!”倪胭跳起来,哼着小调,跑到门口换鞋。

季绪临坐在地毯上半靠着茶几,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倪胭。用领带擦掉脸上的口红,他走到倪胭身边的时候,眼中前一刻不可抑制的心疼已经全部隐藏,又变成了那个儒雅的、云淡风轻的季绪临。

他推门,倪胭握住他的手腕,转过头来看他,问:“绪临,你爱我吗?”

“不。”

倪胭轻哼了一声,小声嘟囔:“嘴硬……”

季绪临隔着镜片静静望着她。

你有什么资格要我爱你?你可曾付出过一星半点的真心?哪怕有那么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我便把心都给你。季绪临想。

掌心里季绪临的第七颗星不停闪烁,倪胭轻轻蹙了下眉。这段时日,这第七颗星时常会闪烁,但是又总是一次次熄下去。克制的,强势的。

她回头去看季绪临,季绪临正轻轻推了下眼镜。镜片后狭长的眼眸是一贯的疏离冷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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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胭和季绪临四处野,玩了接近四个月,在倪胭身体再一次亮起红灯的时候,他们回国了。回国后的倪胭迅速消瘦下去,脸色日渐苍白。而且时常会出现失明、失聪的症状。她每天的睡眠时间也一天比一天多。

这个时候,季绪临忽然不见了。

“季先生呢?”倪胭问佣人。

佣人说:“季先生说公司很忙,要搬到公司去住一段时间。季先生还说,如果太太要找他,就让我立刻给他打电话。太太要找季先生吗?”

“不用了。”倪胭笑着摇摇头。

季绪临不回来,倪胭便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窝在吊椅里看视频,一个人给小奶猫洗澡,一个人去海边散步。

三月,正是春寒料峭的时候。她去海边散步的时候,这个身体也有些吃不消也份冷意。

她走到哪里,身边都会有佣人跟着,时刻给她备着药。

季绪临搬走的第七天,倪胭又一次陷入昏迷。

季绪临冲回来,死死握着她的手:“醒过来,你给我醒过来!”

他生气,生气这个玩弄感情的小骗子。他更生气自己在这样一个小骗子身上用了真心。

不是玩吗?不是赌局吗?

怎么就陷得越来越深了,怎么就让一切不可控制了?

在他严谨有计划的人生里,她像一抹亮色,横冲直撞而来,她撞进他怀里,拉住他的领带,在自己的手背上缠了一圈又一圈。很久之后,他仍然忘不了她那一日望着他的眼睛。

她乖巧得像个好孩子,声音软糯:“我听四叔的。”

她假装单纯地将手递给他,眼里满满的小算计:“叔叔,是不是太短了,我扣不上。”

很快又原形毕露,在夜色里凑近他:“叔叔,如何勾引一个男人呢?年长的男人。叔叔,我以前竟然不知道年长的男人像酒一样容易让人醉让人痴迷。”

她越来越大胆,戴着兔耳朵凑近他问:“叔叔,我的脸适合扮兔女郎吗?”

“叔叔的眼睛这么好看,我可以亲一下吗?就一下下。”

“叔叔的味道真好,还想吃更多。”

装乖巧的她,说着大胆挑.逗话语的她,踮起脚来献吻的她,冲他吐出雪茄烟雾的她,浅浅淡淡拒绝他的她,像小猫儿一样闹脾气的她,大胆到用自己的安危引他相救的她……

她说着进退得当矜持有度,可是她的勾引从来都是赤.裸.裸的。她的利用,她的小算计从来不隐藏,光明正大。

一开始,季绪临对她只是略有兴趣而已。这孩子想玩,他就陪她玩。他是季绪临啊,他什么时候怕过?他什么时候输过?

不存在的。

她想玩,他陪她玩。本来只是他的一场放纵,然而得知她从未动心时,这一场赌局悄悄加了赌注。

他不甘心。

他想要她的心。

他用尽一切方法宠着她,想去暖她的心。

呵,最后呢?

他想抽身而退,所以他从别墅搬了出去。他要离开这个女人,他不相信自己输了。不相信。

但是他让佣人每隔半小时汇报一次倪胭的情况。

但是这七天里,他每时每刻都在想着她。想着她的好,想着她的坏。

但是得到倪胭昏迷的消息时,他心跳停了那么一瞬间。

爱,也恨。

季绪临摘下眼镜,颓然地闭上眼睛。

倪胭被他握着的指尖颤了颤,她用力去握季绪临的手,声音虚弱:“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再不走了。”季绪临俯下身来,将吻落在她的眼睛上。有一滴泪落入倪胭发间。

倪胭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一天当中大部分时间都睡着。

赵文卿还是回国了,他将一盆铁海棠放在窗前,望着沉睡中的倪胭,用力扯了下嘴角,扯出一个带着点痞意的笑,说:“我听说这种花花期特别长,只要温度适宜,花朵四季不败。”

语毕,泪如雨下。

他抹了把脸,从房间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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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先生,这是您要的药。”医生将注射器和一瓶兴奋剂放在季绪临面前的茶几上。季绪临挥了挥手,医生悄声退了出去。

赵文卿多看了一眼桌上的药,问:“你要这个做什么?”

季绪临没回答,而是问:“你养过猫吗?”

“啊?”

季绪临招了招手,雪白的小奶猫从阳台跑过来舔他的手。季绪临把小奶猫抱在膝上,说:“允妍之前捡到的一只流浪猫。我不喜欢养这种小东西,你要是养的话,就拿走吧。”

赵文卿当然没养过猫,对这种小动物也没什么好感。但是这是倪胭的猫,他望着小奶猫有一阵出神。

他走的时候把小奶猫抱走了。

季绪临一个人待在书房里,不紧不慢地烤燃一支雪茄,一口一口将白色的烟雾吐出,将雪茄的醇香留在口中。他整个人陷在阴影里,雪茄烟雾后是他晦暗不明的眼。

一支雪茄的时间不够回忆一遍她骗他的行当。

他起身回到客厅,将兴奋剂灌入注射器,推开卧室的门,站在床边望着沉睡中的倪胭许久许久。

“你想让我看着你死,你想用你的死逼我承认爱你?”他嘴角是略带嘲意的笑,“我偏不让你如愿……”

他俯下身来,摘下倪胭的氧气罩,温柔地吻她。然后把她拦腰抱在怀里,走出别墅,一步步走向倪胭最喜欢的大海。

因为渡给转世后的何允妍那口龙气,倪胭珍珠娘的元魂有些受损。她索性让自己的魂魄进入休养状态,只留了一丝神智在何允妍的这个身体中。何允妍昏迷的时候,她便也是昏迷的。她想着索性体验一次逐渐死亡的滋味儿。反正照着掌心里季绪临第七颗的闪烁情况来看,她有信心何允妍死的时候必然会完成任务。

直到熟悉的海水甜味儿环绕,倪胭才迟钝地慢慢睁开眼睛。

季绪临将注射器中最后一滴兴奋剂注入倪胭身体,看着她皱眉睁开眼,他的嘴角缓缓划出一道弧度。

倪胭的意识一时之间有些迷糊。她望着对面的季绪临,动作极为缓慢地眨了下眼睛,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和季绪临在海水中不断下沉。

她的眉头一点一点皱起来,望着季绪临的目光逐渐染上惊讶和不解。

季绪临紧抿的薄唇开合,无声地说:“我要你看着我死。”

我要你看着我死,我要用我的死让你记住我。

倪胭猛地睁大眼睛。

季绪临在笑,不同于他以往的儒雅气派,温柔的黑色眼眸中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

“黄泉的风很大,而且又冷又苍凉。你不等我,我便先去等你,今生我输了,咱们来生再见,生生世世,我必有赢你之日。”

惊恐爬满倪胭的眼,她想挣脱,才发现季绪临把她和自己绑在了一起。

季绪临看着她眼里的情绪,满意地笑了。

他手臂收紧,抱紧倪胭。用尽最后的力气吻上倪胭的唇,在冰冷的海水中箍紧这个恨到极致的女人。

倪胭身形晃动,休养中的珍珠娘魂魄强迫而出。她绕到季绪临身后解开绑在他后腰的石板,又绕到何允妍的身后去解绑在她身后的石板。然而绑在何允妍身上的绳索绕在她身前,夹在她和季绪临之间。

倪胭便去掰季绪临抱着何允妍的手。在不断地下沉中,她用力去掰季绪临的手。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手在发抖。

“松开,松开……绪临,你松手!”

掰不开。

倪胭有一瞬间的恍然。她抬眼去看季绪临,季绪临合着眼,嘴角噙了一抹似有似无的笑,似早已没了气息。

她恍然间,季绪临抱着何允妍又继续朝着大海深处坠去。

倪胭回过神来,伸手去抓,只来得及抓住他的金丝眼镜。

“我骗你的……你在黄泉里等不到我,你的来世,你的生生世世都不会再遇见我。因为我没有来生……”

季绪临紧紧抱着何允妍,似合二为一。两个人逐渐冷去的身体不断下沉,在视线里变得越来越小。

在他的身形就快看不见的时候,倪胭朝着他俯下身游去,透明的长尾在蓝色的海水中划过长长的弧度。

深海鱼类冲上去想要啄食新鲜人类,却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压迫之力。抬头,头顶龙尾浮动,鱼怪皆散。

倪胭陪着不断下坠的季绪临俯身而游,在她身边形成一片刺眼的光芒,驱赶鱼兽,护他周全。

她手腕翻动,灵力形成一座蚌壳儿,蚌壳儿张开,季绪临抱着何允妍的尸体落入其中。蚌壳儿关合,隔离尘世。

蚌壳儿内的尸身腐烂,又化成白骨。

季绪临抱着何允妍的手臂皆不曾松开分毫。

永不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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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声轰鸣,下了暴雨。倪胭在蚌壳儿里苏醒,她坐起来,望着手中的金丝眼镜发怔。

这个身体里的心脏在疯狂跳动,跳动的频率让她心烦和不安。

她将珍珠娘的魂魄脱离这个身体,静默地坐在一旁。半透明的手指摸着空荡荡的胸腔,感觉好受多了。

白石头望着她元身的眼睛,眸光有一瞬的恍惚。

倪胭扫他一眼,将手指抵在唇前轻轻摇头:“不要看我的眼睛,我的眼睛被人下过蛊。”

白石头惊醒。他别开视线,起身将一件雪白的长袍搭在她身上,开口:“突然下了暴雨,降温了,不要着凉。”

“谢谢。”倪胭又深看了一眼手中的金丝边眼镜,转身将它小心翼翼地放在窗台。

白石头玉石面具后的眼睛看透一切似地望着倪胭,开口:“和上次一样,如果你有遗憾,我可以送你回任务世界任一时刻。”

“不需要。”倪胭浅淡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白石头沉默了片刻,再次开口:“在你亲眼见到他的死之后也这样想?其实你可以回去多陪陪他,对他更好一些,不要对他那么绝情。”

“绪临啊……”倪胭喊出他的名字,又许久不言。室内安安静静的,窗外是暴雨的呼啸。

倪胭拢了一下雪色的柔发,眸光中带着几许温柔,“绪临这个人啊……特别骄傲。他要的不是陪伴,不是我对他的好。他要的东西我给不了……”

她低下头来,思索了一会儿,声音低缓:“我不知道什么是爱一个人,不知道如何假装爱他。也不想用假装出来的爱去骗他,那是对他的侮辱。”

她又抬头望向白石头,问:“白石头,你爱过一个人吗?爱是什么?当真那样疯狂?”

“没有。”

倪胭“哦”了一声,喃喃:“也挺好的……”

她起身走到桌前,将掌心的三个七星图注入白玉石中。看着星光流逝,倪胭忽然觉得这闪烁的星图过分沉重。

某一个瞬间,她竟也希望自己如了那个男人的愿,把他记住。

她带着几分疲惫地拢了拢雪发,说:“开始下一个……”

她忽然顿住,拉住白石头,将他拽进蚌壳中。蚌壳中灵力充盈,护在白石头周围。

“有个讨厌的家伙过来了,你坐在这里不会被他伤到。”

下一瞬,一股强大的纯阳之力袭来。空气波动之后,椒图出现在客厅里。他四处张望,最后将目光落在倪胭身上。前一刻冷厉凶残的五官立刻变得柔和,讨好地弯着腰走过去:“宝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