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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闷响,短刀落了地。

姬明渊用另一只手缓缓抹去倪胭唇上的血,然后不紧不慢地将沾了血的手指送入口中,尝了尝。

他推开倪胭大步往外走。

偏殿的门开了,温持元立刻逼下眼中的泪,低下头去。

姬明渊走到长案前,从碟中拿起一块栗子糕送入口中,他转身向偏殿走去,一边走一边不紧不慢地吃着栗子糕。

倪胭本来以为姬明渊根本不会因为帮她而破坏修炼二十年的功法,正准备用妖力化解体内的毒,又见姬明渊回来,她微微惊讶地望着姬明渊,眼中的情绪有些复杂。

姬明渊走到床边宽衣解带,姿态从容,脸色却有些阴沉。

倪胭微眯着眼打量着他,微微沉思。

“陛下不顾这些年修炼的功法了?”倪胭勾着嘴角,态度莫名。

姬明渊捏着倪胭的下巴,把她扯到面前,阴冷地逼视着她的眼睛。他脸上的表情实在太阴森,可怖到让倪胭以为他下一瞬间真的会掐死她。

姬明渊却忽然笑了,说:“孤注一掷是蠢人的做法。”

他平日里是很少笑的,忽然笑出来,倪胭才发觉他也有一双桃花眼。倪胭抬手,手指轻抚他的眼角,轻声说:“陛下应当多笑一些。”

姬明渊身体里的药效迅速起了作用,他捏着倪胭的肩膀,将她推到床上去,让她跪趴在床上,掀开她身上早已湿乱的长裙,倾身压了下去。

床榻晃动,伴着两个人的喘息声。

姬明渊脊背皮肤下的血脉逐渐由青色变为黑色,隐隐有着黑色的流光在浮动。他的眸子也逐渐深下去,漆黑一片。

门外,温持元眼中的泪已经散去,他面无表情,目光有些空洞。

姬明渊没有让倪胭留宿,下半夜,他用棉被裹着倪胭,将她抱回了青檐宫。他将倪胭放入床榻时,倪胭拉住他的手腕。

姬明渊凉薄地睥着她,毫无半分温存。

两个人僵持了片刻,姬明渊先开口:“还有什么事?”

“陛下失了功力,以后青檐保护你。”倪胭望着姬明渊说。她身上的被子滑下去,露出娇嫩的肩臂,以及上面星星点点的痕迹。

姬明渊瞥了一眼他留在倪胭肩臂上的痕迹,推开倪胭的手,将她的手臂重新放入被中,将被子往上拉,甚至将倪胭的下巴也遮住。

“管好你自己。”一如既然凉薄无情的口吻。

倪胭望着姬明渊转身离开的背影,缓缓勾起嘴角。

·

倪胭懒懒坐在秋千上,慢悠悠地轻晃,长长的裙摆拂过地面的绿色草丛。

其实她并没有觉得姬明渊会帮她,甚至在她的原本的计划里姬明渊是不会帮她的,那样她通过下一步计划反倒有信心把他的第四颗、第五颗星逼出来,与此同时还能把温持元的第六颗星逼出来。没想到姬明渊竟然选择了帮忙,所以姬明渊的星图里只亮起了第四颗星。至于第五颗星,倒需要倪胭再去想别的办法了。

姬明渊打乱了倪胭的计划。

不过倪胭现在并不想去思考怎么得到姬明渊的第五颗星,也不想去思考姬明渊为什么会这么做。她现在更愁的是温持元。

原本想利用这次机会逼出温持元的第六颗星,谁曾想到因为变故,不仅没逼出来温持元的第六颗星,他先前已经亮起的五颗星居然灭了四颗。

倪胭扶额轻叹。

“阿姊……”付红棂遥遥喊了一声。

倪胭凉凉瞥了她一眼,懒得搭理。

付红棂咬咬牙,还是提着裙角,小心翼翼地踩过草丛走到倪胭面前去。她每走一步都小心谨慎,生怕这些茂密的草丛中会遇见些虫蛇。她走到倪胭面前,稍微松了口气。

倪胭懒懒靠在秋千上,连问付红棂有什么事情都懒。

付红棂等了半天看倪胭一直不理她,她还是主动先开口:“阿姊,陛下要放我出宫去。”

倪胭撩起眼皮瞥着她,问:“所以?”

“所以……”付红棂咬了咬嘴唇,“是不是因为阿姊不喜欢我,然后在陛下面前说了什么?”

倪胭嗤笑了一声。

她拿出几分兴趣,问:“付红棂你很喜欢陛下?”

付红棂点了点头,回答:“当然,陛下是天下最厉害的人,哪有女人不想嫁给最厉害的男人?”

倪胭托腮,问:“因为他是陛下?如果他不是陛下你可还喜欢他?如果穿着龙袍的人是别人你可愿入宫做妃子?”

付红棂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陛下如果不是陛下了,我是不是还喜欢他。陛下怎么可能会不是陛下呢?唔……第二个问题,如果穿着龙袍的人不是他,是别人,我想……我也愿意入宫做妃子……”

付红棂眼中的茫然逐渐散去,好像终于想通了一点点。

倪胭怜惜地摸了摸这个姑娘的头。

付家几代忠烈,到了这一代只剩下姐妹两个,姐姐穿上戎装征战天下,对于天下人来说她是崇拜的女英豪,可是对于付家人来说却是另一个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死在战场的亲人。所以付家女眷们把付红棂保护得太好了,乃至于她不知人间疾苦也不知人心险恶。

倪胭将手递给一旁的小宫女,由小宫女扶着起身下了秋千,拖着曳地的裙摆施施然离开。

付红棂站在原地默默望着倪胭的背影,她眨了眨眼,干净澄澈的眼眸中映出倪胭的背影。她忽然想起幼时阿姊离开的那一幕。

·

回去之后,倪胭随意扫了一眼庭院中并没有看见温持元的身影,她随口问:“温持元呢?”

“回娘娘的话,从今儿个早上起就没看见他。”

倪胭点点头。

用了晚膳,还是不见温持元的身影,倪胭略一思索,不要宫女跟着独自悄声出了青檐宫。

她稍微动用了一点妖法,便找到了温持元。

一处比较偏僻的树林里,温持元蹲在角落里燃烧纸钱。听见脚步声,他面色瞬间冷下来,藏在袖中的暗器落入掌心,敏捷地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却在看见来人是倪胭的那一瞬间愣了愣。

倪胭走到他面前,瞧了一眼地上的纸钱,问:“亲人的忌日?”

温持元将掌中的暗器收了起来,说:“是。宫中不许私自燃烧冥纸,所以微臣偷偷跑到这里来,请娘娘降罪。”

倪胭没说话,她蹲下来,将一旁的一摞纸钱弄散,扔进火中。温持元默默注视着倪胭的动作,见她如此,他眸中一片暗色,说:“这样的事情不应该弄脏娘娘的手。”

倪胭没接话,而是继续燃烧着纸钱,问着:“你的家人是怎么过世的?”

“彼时年幼,微臣不记得了。”

倪胭转过头去看他,他低垂着眼睛,看不清眼中的情绪,但是整个人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倪胭将手中剩下的一些纸钱塞入他手中,起身离开。

温持元望着倪胭的背影,心里一阵绞痛。

倪胭掌心里,温持元的星图第二颗、第三颗、第四颗和第五颗星同时亮了起来。然而当倪胭回到青檐宫时,温持元的第二颗、第三颗、第四颗和第五颗星又同时熄灭,只留了第一颗。

倪胭甩了甩手,睡觉。

树林中,温持元望着已经燃尽的冥纸,眼神有些空洞。

他有什么资格喜欢她?

身为一个阉人,根本没资格谈什么喜欢。更何况她是尊贵的妃子。以前温持元总是忽略掉倪胭的身份,可是这一次,他守在门外听着她和姬明渊欢好,那些旖旎之音萦绕在他耳边,成为痛苦的折磨。

她是姬明渊的女人,她爱着姬明渊。

而姬明渊是他的死仇。

他既没有资格爱她,也不能爱上死仇的女人。

温持元合上眼,藏起眼中的恨意。他潜伏在宫中已经太久了,久到的确该出手了。他一直知道刺杀姬明渊很难,可是他担心再这样日复一日熬下去,会将他所有的勇气磨没,让他更不敢下手。

不能再耽搁了。

温持元长长舒了口气,终于决定出手。

·

清荷铺满鲤池的时候,倪胭得到了萧却称帝的消息。

一眨眼,竟然过去了半年。

半年前,萧却回到姚国,果然不出倪胭所料,姚国皇帝责怪他办事不利,甚至借着这个机会想要收回他手中的兵权,更要斩草除根,判了他一个满门抄斩。他在心腹手下的帮助下逃出牢房匆忙赶回家中,家中父母已经被姚国皇帝下令杀害。

萧却一怒之下揭竿而起。

姚国皇室腐朽,气运降尽。萧却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一路披荆斩棘,用了几个月的时间稳稳坐上龙椅,并排除异己,将那些不服之人奚数斩杀。

半年时间,姚国已经改朝换代,成了萧国。

“半年,比我想得要短一点。”倪胭心满意足地勾唇。

“娘娘。”小宫女在外面叩了叩门,恭敬地禀告远远看见姬明渊朝这边来的身影。

倪胭随意应了一声,也没怎么当回事。宫中礼节繁复,倪胭倒也不是抵触行礼,而是她总是不知不觉中忘了自己是个妃子是需要行礼的,久而久之,她见到姬明渊也没了行礼的习惯,姬明渊也默许了。

姬明渊是过来睡觉的。

自从那一次,他时常会过来,偶尔也会召倪胭去他那里。他还是那副凉薄无情的样子,没见得对倪胭比以前好。他的凉薄无情不仅体现在床下,也体现在床上。没什么温存,几乎每次都是直奔主题。有时候倪胭也会拉着他玩些小花样,他倒是不会拒绝,只是也瞧不出来特别的兴致。

有时倪胭意乱情迷时睁开眼睛看他,发现他永远都是冷静的。倪胭便笑笑,随他怎么样,她自己开心了就好。

今天姬明渊比往常更能折腾倪胭,像是在发泄一样。

倪胭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笑得很坏:“因为萧却称帝的事情?陛下是在罚我吗?”

她吃吃地笑:“陛下该不会是怕了吧?”

“怕谁?萧却?”姬明渊捏着倪胭的下巴,薄唇抿出一道狂傲的冷笑。

“对,陛下谁也不怕,天下无敌。”倪胭拉开姬明渊的手,凑过去吻他“不过可惜天下第一的武功被一个女人给毁了……”

姬明渊脸色冷下去。

倪胭笑得千回百转,妖气冲天。

“恐怕要让爱妃失望了。”姬明渊冷笑着将倪胭拉回来,压在身下。

倪胭从姬明渊墨色的眸子里看见自己,她微微蹙眉,开始怀疑姬明渊的武功难道没有被废?她想试他一试,偏偏姬明渊倾身压上,她“唔”了一声,微眯了眼。整个人就像花骨朵儿伸展花瓣怒放的瞬间。

算了,以后再说。

第二日倪胭起得很迟,她懒懒散散地下了床坐在梳妆台前梳理云鬓。

麦宝儿急匆匆跑进来,惊呼:“娘娘不好了!”

穗宝儿在一旁瞪她一眼:“咱们娘娘好好的呢,什么不好不好的,会不会说话。”

麦宝儿立刻拍了拍自己的嘴,忙说:“是奴婢说错了,娘娘恕罪!”

倪胭拿起剪子修剪梳妆台上的一瓶插花,漫不经心地问:“慌慌张张地到底是什么事情?”

“温持元居然是反贼!他竟然想刺杀陛下!”

倪胭一愣,手中的剪子一个不小心将花骨朵儿剪了下来。她将剪子放在一旁,捡起落在桌子上的花骨朵儿,许久之后才说:“怪可惜的。”

倪胭略一沉吟,吩咐宫女去打听温持元现在还活着没,倘若活着被关押在哪里。以倪胭对姬明渊的了解,他这样谨慎的人不会立刻斩杀温持元,一定会派人审讯温持元有没有同伙和主谋。

倪胭派去打听的人很快回来,温持元果然还活着,被姬明渊下令关押在死牢。

又是死牢。

上次倪胭去死牢中故意放了萧却,如今倘若再故技重施显然是不可能的,甚至于姬明渊已经不会让她再擅自进入死牢。

不过三界之中还没有倪胭去不了的地方。

倪胭继续悠闲地修剪着花枝。

入了夜,牢房中安静下来。被打得遍体鳞伤的温持元蜷缩着躺在牢房角落。他合着眼,一动不动,像是死人一样。

一阵清风从高高的小窗户吹进来,随着吹进来的还有一绺儿银色的浮光。浮光沉淀,倪胭出现在牢房中。她蹲在温持元面前,检查了一下他的身体,然后手掌轻轻抚过,让本就昏迷中的温持元睡得更沉一些。

她再一挥手,牢房中空空荡荡。她和温持元都不见了踪影,而是出现在了城郊的一处破庙中。

温持元缓缓睁开眼睛,眼中浮现一阵迷茫。不久之后,他眼中的迷茫一点一点散去,逐渐变成惊讶。他看见倪胭坐在他不远处,似乎正在火堆上熬粥。

难道是他的梦?

胸肺之间一阵难忍的疼痛,温持元剧烈地咳嗦起来。

倪胭放下钥匙赶到他身边,扶着他坐起来,关切地询问:“你怎么样?”

“真的……是娘娘?”温持元声音沙哑,语气中带着迷茫。

“不是真的难道还是假的?”倪胭忍俊不禁。

她扶着温持元,让他倚靠着一尊倒塌的佛像。然后她去盛了些药膳粥重新走过来蹲坐在温持元身边。她轻轻吹了吹汤匙上的药膳粥,将汤匙递到温持元嘴边,说:“应该不烫了。不过我没尝,你试试看,如果烫的话,我们凉一凉再吃。”

“微臣身份低微承受不起!”温持元慌忙说。

倪胭板起脸:“原来在你眼里我们只是主仆的关系?”

温持元很想问一句“难道不是吗”,可是看着倪胭微微有些生气的脸,他把这句话咽了下去。他心中也升起困惑,她说不止是主仆,那他们之间的关系到底算什么?虽不知答案,温持元心里慢慢染上了几分喜悦。

“张嘴呀。”

温持元抬眼望着倪胭,张开嘴将倪胭喂过来的药膳粥吃下。

“烫不烫?”倪胭问。

温持元答不上来。他连自己刚刚吃的是什么都答不上来。

倪胭的眉头拧起来,她索性不再问温持元,又用汤匙盛了一点药膳粥自己尝了尝。温持元盯着她的动作,心跳莫名变快。因为他刚刚用过那汤匙……

“刚刚好。”倪胭笑起来,又用勺子盛了点药膳粥递给温持元,一口一口喂给他吃。

温持元一直盯着倪胭,目不转睛。

直到将一整碗药膳粥都吃了下去,他才慢慢从呆愣的状态中缓过来。他问:“娘娘,我怎么会在这里?”

“大概是神仙施救吧。”倪胭冲温持元眨了眨眼,收拾了碗筷,去了寺庙的后屋。她很快抱回来一大盆调好温度的热水放到温持元面前。

“娘娘这是……”

“你难道不知道自己身上又脏又臭?”倪胭将棉帕放入水中浸湿,又将棉帕拧干。水还是有些烫的,她拧棉帕的时候小心翼翼,手指翘着,拧记下,便活动一下手指。

温持元一直望着倪胭的动作,只觉得她不管做什么都好看,即使是做这样的粗活也比宫中的那些宫女们好看得多。

“娘娘,我自己来!”温持元后知后觉地开口。

“手还抬得起来吗?”倪胭问。

温持元愣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手腕处绑着一块木板。他隐约想起来,他的手腕被姬明渊震碎了手骨。

倪胭将棉帕放在一旁,去脱温持元身上脏兮兮的衣服。

温持元慌忙说:“娘娘,真的不用了!”

“你不嫌弃脏臭,我可嫌弃。”

温持元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反驳。只是他仍旧抵触倪胭来脱他的衣服。他用左手挡在身前。

倪胭抬起眼睛,静静望着他,问:“温持元,你身上我哪里没摸过?”

温持元的脸迅速红了个透。

那些记忆几乎是“轰”的一声朝他砸了过来。他放在身前的手终于放了下来。

倪胭将他身上的衣物尽数除去,仔细给他擦身上的污渍,又用外伤药涂在他的伤口上。

温持元低着头端坐在草垫上,他拉过一旁的脏衣服遮在自己的下身处。他总是不能忍受残缺处暴露在别人的视线中,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个女人,还是他心里的女人。

倪胭花了些时间才将他上半身的污渍血痕擦去,她轻推温持元的肩膀,说:“躺下去。”

温持元依言而做,下一刻他便感受到遮挡在身上的衣服被倪胭扔开了。她把遮挡的衣服扔得远远的,想来实在是嫌弃它。

温持元紧张地躺在草垫上,全身上下所有肌肉绷紧,他觉得就像案板上待宰的鱼。倪胭的掌心倒了外伤药轻轻揉在温持元腿上的淤青处。她的手是软的,她掌心的药是辣的。两种触觉交融,彷如生与死的折磨。

当倪胭给他擦干净身子又涂好了外伤药,起身去拿干净衣服时,才发现温持元已经泪流满面。

“这么大人了,哭什么?”

温持元苦笑:“娘娘如此,是恩情亦是折磨。温持元残缺之躯从未现于人前,偏偏娘娘两次都在我最狼狈的时候……”

“温持元,我从未觉得你与其他男儿有所不同。”倪胭打断他的话。

温持元转眸望向倪胭,眸中带着几分不相信,他扯了扯嘴角,说:“娘娘何必安慰微臣?”

“我花费心思救你、安慰你的理由是什么?”倪胭问。

温持元果然被问住了,他愣愣望着倪胭,答不上来。

“温持元,美人迟暮英雄会老,战争过后,多少缺胳膊断腿的战士荣归故里,比起他们你缺的二两肉又算得上什么?”倪胭朗声微顿,她的声音软下去,如水一般,“温持元,我从未因为你比其他男人缺的那一点肉觉得你与他们不同。”

温持元闭上眼睛压下所有苦涩,可紧紧他紧闭了双眼,眼泪还是从眼角流出。这么多年的委屈,像是忽然之间找到了宣泄口。

倪胭把他揽进怀中,轻轻拍着他的背,任由他的泪湿透了她肩上的衣衫。倪胭没有再安慰他,而是轻声哼唱了一首很古老的民谣。那民谣没有词,只是简单的调子。可是由着倪胭轻轻哼唱出来,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古老韵味儿,有一种让人能够放松的魔力。

温持元抱着倪胭哭了很久。这一场眼泪是他五岁时满门被斩时忍下的泪,憋了这么多年,今日终于哭了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