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店铺的老板是个波斯胡,虽然大草原上连年征战,可还是有不少波斯胡人越过草原,进入中原做生意,在关中安定之后,就有不少波斯胡进入关中,而长安就是他们的首选。在这些店铺里面,大多是卖一些珍珠翡翠、象牙玳瑁、金银首饰之类的东西,有不少东西据说都是从罗马帝国辗转而来的,张陵几个也就是好奇地看了看那两个昆仑奴,兴趣立即被那些琳琅满目的商品吸引。

“婉姐,你看这个夜光杯是玉的吗?”张陵突然过来,轻轻拉了一下小婉的袖子。

小婉跟着张陵走过去,看到那只锦盒里摆放着十二只小巧玲珑、晶莹剔透的酒杯。

前世的时候,小婉曾经跟关一支考古队,挖掘过一个汉代古墓,里面就有一组白玉雕琢的夜光杯。为此,她还曾经查过一些资料。据西汉东方朔《海内十洲记》载:西周(约公元前1066年——前771年)国王姬满应西王母之邀赴瑶池盛会,席间,西王母馈赠姬满一只碧光粼粼的酒杯,名曰“夜光常满杯”。姬满如获至宝,爱不释手,从此夜光杯名扬千古。夜光杯造型别致,风格独特,质地光洁,一触欲滴,色泽斑斓,宛如翡翠,倒入美酒,酒色晶莹澄碧。尤其皓月映射,清澈的玉液透过薄如蛋壳的杯壁熠熠发光。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小婉用手指摩挲着沁凉的杯壁,轻声吟道。

那个波斯胡正在不远处坐着,闻听之后便是眼神一亮,起身过来道:“好诗,不知道小娘子可否留下墨宝,将这首待写下来?”这几句官话却说得字正腔圆,十分流利。

小婉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又轻轻地弹了一下杯壁道:“诗自然是好诗,你这液光杯可未免有些名不符实。”

波斯胡的脸色顿时一变,大怒道:“小娘子,话可不能乱说,我虽然是个外国的商人,可也不能容忍有人这么污蔑我。”

“婉姐…”张陵轻轻地拉了一下小婉的衣袖。

“没关系。”小婉向他笑了笑,示意他安心。这时,张杨氏等人和店里的几名客人都注意到这边的争执,都向这边围拢过来。

小婉却不在意,对那波斯胡道:“污蔑不污蔑我不清楚。但是,我知道真正的夜光杯是用优质名玉雕成,抗高温,耐严寒,盛烫酒不炸,斟冷酒不裂,碰击不碎。如在夜晚,对着皎洁月光,把酒倒入杯中,杯体顿时生辉,光彩熠熠,令人心旷神怡。你这杯虽然质地晶莹,但并非是美玉雕琢而成”

波斯胡顿时愕然,旁边的一些客人也顿时议论起来,波斯胡脸上的神色很是变幻了一阵,嘿了一声问道:“那依你所说,我这杯子不是美玉雕琢而成,又是如何制作的?”虽然语气依然不善,但声音却降了好几度,不再咄咄逼人。

旁边的人自是觉得那波斯胡已然心虚,可是看向那十二只夜光杯的目光更是诧异…横看竖看,都应该是玉质的。

小婉淡淡一笑,虽然她前世不是品评玉器珠宝的专家,但好歹过手的古玩也逾万,对于一些材质的手感还是非常敏锐的。刚才手一放上去,她就知道这东西是玻璃制作的,而不是什么玉器。

对于这一点,她并不觉得惊奇,玻璃最初是由火山喷出的酸性岩凝固而得的,大约在公元前3700年的时候,古埃及人就已经制造出玻璃制品,而波斯人能够用玻璃制作出如此考究的夜光杯,也就不稀奇了。

她拈起一只夜光杯,轻轻敲了两下道:“说它是夜光杯,倒也不算错误,毕竟用它饮酒,也有和传说中的夜光杯的效果。但是,如果将它当作真正的夜光杯来卖,那就不太合适了。因为这种夜光杯的制作材料非常低廉,再精巧,与玉器也不会等值”

“这位小娘子,你还没说这夜光杯是用什么材料制作的?”围观的客人中,有人不耐地喊道。

“别急,马上就说了。”

小婉也不恼,微笑道:“这种材料的叫法可能各地都不一样,我管它叫做‘玻璃’,这是由几种矿石混合,烧制而成的,掌柜的,我说得可对?”她看向那个波斯胡。

那名波斯胡此时尴尬无比,幸好一脸的大胡子略为遮掩了些,不然这脸上的模样就跟开了染料坊似的,精彩无比。他往来中原多年,知道中原虽然有瓷器,却没有如此精美的玻璃器皿,而且这玻璃器皿虽然不如玉器昂贵,可式样精美,制作起来也颇为麻烦,所以就以玻璃充当玉器,倒也心安理得,没想到今日竟然被人揭穿,顿时无地自容。

这时,旁边也拿了一只夜光杯把玩的张陵好奇地问道:“婉姐,你是怎么知道这杯子是玻璃而不是玉的呢?”不只是围观者,连那个波斯胡也好奇地想知道她是怎么判断出来的。

“呵呵,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手感,玉器发凉,而玻璃有温润的感觉。然后就是对着光源看,玉器质地紧密,而玻璃由于加工方法的原因,里面会出现各种形状、大小迥异的气泡”

“我来试试”张陵拿着一只夜光杯来到窗边,对着光线举起…“真的有气泡”

小婉将夜光杯放好,对那波斯胡道:“这套夜光杯也算是制作得精美,但它不是玉器,如果鱼目混珠,长此以往对你的信誉可就不太好了”

“是,是,老夫知道。”那波斯胡眼珠微微一转,忽然拿起那只锦盒递给小婉:“这套夜光杯还请收下,以谢小娘子提点之情”

小婉摇摇头:“如果要做,我自己会做,无功不受禄,告辞”

说完,一家人离开那铺子,又汇进了人流之中,囡囡小声地在小婉耳边道:“嫂子,囡囡饿了”

第一卷乱世第一百七十五节胡麻饼、腊汁肉(求收!)

第一百七十五节胡麻饼、腊汁肉(求收!)

“囡囡,想吃什么?”

小婉问道。

小丫头咬着手指吭哧了半天,忽然指着前面叫道:“我要吃胡麻饼”

小婉等人愕然看去,只见前面稍远的地方,有一个铺面,上面写了一个‘饼’字,上面还写着辅兴坊三个字。

原来真的有辅兴坊

胡饼从汉代就已经颇有盛名,据说是胡人从西域带过来的一种烤饼。唐代大诗人白居易曾经在《寄胡麻饼与杨万州》一诗中写道:“胡麻饼样学京都,面脆油香新出炉,寄于饥馋杨大使,尝看得似辅兴无。”最后一句就是盛赞辅兴坊制作的胡麻坊才是最佳的。

“囡囡可真的会选地方”

小婉转头对张杨氏道:“娘,我们就到前面去吃吧,听说辅兴坊的胡麻饼味道最好。”

“婉姐,真的假的?”张陵问道。

“呵呵,真的假的一吃便知。”小婉嘿嘿笑道,一行人顺着人流向那个挂着辅兴坊幌子的店铺走去。

一阵浓郁的饼香扑鼻而来,囡囡抽动着小鼻子,嘴角已经出现晶莹的液体,小婉也是食指大动。

“几位客官里边请,路过辅兴坊不尝尝这里的饼,可是您几位的损失”店伙计眼尖嘴利,听他这么一说,这饼还真是非吃不可了。

小婉看了他一眼,笑道:“你就敢保这里的饼是长安最好的?”

“那是”

店伙计自豪的一腆胸脯,道:“我们辅兴坊是长安城的老字号,走遍长安,你们如果能吃到比这里更正宗的胡麻饼,就回来砸我们的招牌。”

小婉淡淡一笑,她又不是真的想砸他们的招牌,一行人进了店里面,早有伙计过来将他们领到一张空桌上,又加了两张凳子才坐下。

“伙计,给我们上两盘饼,有没有什么小菜?”小婉问道。

“客官,本店有刚卤好的腊汁肉,还有特制的八宝酱菜和连皮酱笋,如果客人嫌干,一人来一碗鸭血汤可好?”伙计介绍得十分周到。

“好啊。”小婉点点头:“腊汁肉和那两样酱菜先各来一碟,鸭血汤也一人一碗。”小婉说道,她又看了张杨氏一眼,问道:“娘,您看还要点儿什么?”

张杨氏想了一下,头号道:“有稠酒吗?”

店伙计愣了一下,饼店里面虽然有小菜,却是不卖稠酒的,不过他反应的快,立即笑着说道:“小店虽然没有稠酒,不过旁边的丫里就有上好的黄桂稠酒,您要喝,一壶可够。”

张杨氏微微点头,小婉连忙道:“就来一壶吧。”

不一会儿,两大盘热气腾腾胡麻饼先端了上,然后便是三个小菜,九碗早着热气的鸭血汤也端了了上来,“稠酒请稍等一下,已经派人去买了,马上就过来。”

“小心,别烫着”见囡囡伸手去抓胡麻饼,小婉连忙制止,然后撕了一块胡麻饼,吹了吹才给她。

刚刚出炉的胡麻饼酥脆松软,香气四溢,闻着就有食欲,那碟黑里透红,切成薄片的腊汁肉也是扑鼻的香,再加上色泽鲜明的两款酱菜,真是让瞎子吃了也会睁眼。

“斯文点儿”

张陵自己的吃相也不咋样,却还摆着哥哥的架子教训两个弟弟,小婉一边吃着饼,就着腊汁肉,又喝了一口香鲜的鸭血汤,看着这一桌子,觉得特别的温馨。

“客官,您要的黄桂稠酒来了”伙计端着一壶酒过来,顺手还带来几只杯子。

小婉亲自执壶给张杨氏斟酒,状如牛奶,色白如玉的酒香汩汩流出…这黄桂稠酒可是长安的名产,后世的杜甫曾经做过一首诗,其中有几句:“李白一斗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

这里面李白喝的就是这种度数不高的黄桂稠酒,如果是换了今天的二锅头再看看,他不当场趴下才怪,还作诗呢,保管全身汗湿

一壶酒不过是三、四壶的量,小婉等人都没有喝,几个人大口小口吃着饼,就着菜,喝着汤,一边品评着味道如何,倒也是其乐融融。

忽然,看着张杨氏端着酒盅喝酒的张陵想起了一件事情,问道:“婉姐,那个夜光杯…你会做吗?”

“这个…要是有条件的话也未必做不了。”小婉犹豫了一下说道。毕竟那东西只是在理论上存在会做的可能性,但她没有实际操作过。

“如果我们张家的工厂也能生产夜光杯,岂不是赚大了?”张陵喜道。

“哼”

张杨氏听了张陵的话,脸色一沉,酒盅轻轻地往桌上一顿:“阿陵,你是学治世学问的人,这些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岂不让人笑话?”

“娘,我错了”张陵立即垂下了头,老老实实地认错。

“娘,您别生气,阿陵也不是故意的。”小婉连忙相劝,又给张杨氏斟了一杯酒。

古代对‘士农工商’分得甚为清楚,唐朝的时候,唐太宗和唐高宗都先后下令,对于从事工商的人氏严格管理,经商的人甚至不能在朝为官…总之,商人的社会地位是最为低下的,那些世家及士子对于商人更是不屑一顾。

可笑的是,谁也不能否认,想养家糊口,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那些世家名门就没有不做生意的…就连亲自下过重农贱商旨意的李世民,也要自己成立一家货栈聚敛钱财,否则以他的俸禄哪里供应得及天策府那些人才?

只是这些话只能是暗中说说而已,那些世家都有专门的打点各自的产业,只是当官的不亲自伸手罢了,而张家现在也是走这条路线,小婉只是居于中枢指导,具体的管理她已经是不管了,而培养的那些僮仆也都是这为这个原因。

说起来,这件事情还是张杨氏的指点,小婉刚开始的时候还没有想那么多。不过张杨氏生气也是有原因的,如果张陵养成了习惯,以后也随口说出这些话,就会被那些士子瞧不起…嘿谁说百无一用是书生?那些杀人不见血的都是读书人,没用的那是书呆子。

被张杨氏一发作,关于夜光杯的事情是无法再谈了,小婉却是细细的琢磨起来,准备等香皂正式投产之后,再考虑玻璃的事情…还有她期待了许久的浴盆问题。

这一顿饭吃得都挺开心,几个小孩子上午也都逛累了,再加上食物诱人,自然是胃口大开,连汤汤水水的都没有剩下,几个人付完帐出了辅兴坊,年龄小的又开始生龙活虎了,倒是张杨氏和李婶两个人有些倦了,所以早早地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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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石灰水和纯碱加工出火碱,已经是很难得了,在经过一番培养之后,香皂厂终于开工,小婉一连数日,都是早出晚归的去香皂厂,解决现场加工中的问题,小脸都累得瘦了一圈儿。

“小姐,你可不能这么拼命,制作的决窍已经教了那几个人,你让他们将成品拿回来检查一遍不就行了吗?”紫鹃不解地问道。

“那可不一样,有问题就要及时解决,浪费原料也是钱呢”小婉理直气壮地回答。

紫鹃顿时哑然,出身于程国公府的她,还真是第一次见到一谈及钱就眉飞色舞的千金小姐。

看了一眼紫鹃,小婉自是知道她的心思:“紫鹃,钱字虽带铜臭,可只要取不伤廉,又何陋之有?世人重农轻商,却不知如果没有商人,农具、种子如何购买?若没有商人,大江南北,货物如何流通?若没有商人,长安城何来如此的繁华…嗯?紫鹃,你可以想像一下,国公府旁边是一块广袤肥沃的土地,当义父冠冕堂皇地下朝回家的时候,旁边走来一位赤脚的农夫,赶着一头耕牛。”

“呵呵…”

紫鹃想了一下那种情景,不禁笑了起来,但她旋即又说道:“商人重利,无商不奸”

小婉苦笑着摇摇头,反问道:“农民种地,有希望不出庄稼的吗?商人经商,自然是以本搏利,多多益善。至于无商不奸…这根本就是一个污蔑,士大夫中多有败类,商人何独例外?”

说话门,张府已经近在眼前,小婉探头看去,只见府外停了数量华丽的马车,还有一些衣帽鲜明的豪奴,不禁有些讶然,自语道:“这又是哪家的客人?”

门上的下人见了自家的马车过来,连忙上前帮忙,服侍着小婉主仆二人下车,小婉又瞅了一眼那些马车,轻声问道:“今天来了什么客人?”

那名被问到的下人低声答道:“说是河东张家的人,听说是已故老爷的族人。”

张须陀的族人?

小婉点点头,脚下不停地向院子里走去,脑子里却在琢磨,何东张氏她是听说过的,但没听张杨氏说过张须陀和河东张氏有什么关联,而且,他们今天来张府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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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乱世第一百七十六节河东张氏

第一百七十六节河东张氏

国家是谁的国家?

当然是皇帝老子的国家。但是,自三国以降,门阀世家把持朝政,也把持了大部分的财富,历朝历代的皇帝借助世家而成事,却又心生猜忌,每一更朝换代…甚至是更换皇帝,都有老的世家消失,新的世家崛起。

自晋以来,最有名的世家莫过于七姓,即陇西李氏、太原王氏、荥阳郑氏、范阳卢氏、清河崔氏、博陵崔氏、晋赵李氏。为了抑制这七姓的势力,唐高宗甚至明令七姓不得通婚。

河东张氏虽然不在七姓以内,据说是出自晋司空张华一系,自范阳徙居河东,而据张氏自言,乃祖张华亦是出自汉留侯张良一脉,真假已不可考,只知道有一个出身河东张氏叫张锐的,日前刚升任吏部侍郎。

小婉脑子里关于这方面的资料不是很多,一方面是前世对历史的记忆,另一方面却是在与荥阳郑氏接触时,现查的一些资料,十分有限。

坐在屋子里,小婉只是觉得不安,自她有了这一世的记忆起,就没听张杨氏提过河东张氏的名字,她只知道张杨氏是出身大族,却不清楚张须陀也是出身名门,感觉中,张须陀应该是出身寒门才对。不过,出身寒门的人取一个望族女子为妻,不是不可,而是极少啊,毕竟不是人人都像朱元璋那么狗屎,而且马皇后也算不得望族。

且不说小婉坐在屋子里独自摆八卦,正屋里的张杨氏却是真真正正地战起了八卦阵。

“奶奶,您怎么过来了?这许多年不见,您老的身子骨可还好?”张杨氏脸上浮起勉强的笑容…这却不是虚假,只是为了强忍住那份酸楚。

二十多年前,她和张须陀被张氏除籍的那一天,只有这个奶奶出来送过他们夫妻,这一别经年,岂能没有丝毫感怀?只是老太太年龄大了,张杨氏不想因此让老人家伤感。

“丫头好,奶奶来看看你,好久没见到我的丫头了。”张老夫人拉着张杨氏的手仔细打量,眼里噙着泪花,“没想到这一别二十余年,就再也看不到我那孙孙,只是…苦了我的丫头啊”

“弟姐,奶奶年龄大了,这些年都没有看到你们这一家人,前些年还去洛阳一带找过,最近才听到你们的消息,一定要来看你”

一名大约五十岁左右的老者热情地说道…这人是张须陀的大哥张若离,他脸上的表情倒是完全符合久违亲人重逢时的激动,他拉过旁边一名儒服打扮的年轻人道:“这是我的儿子张行书,呵呵,是你的侄子,阿陵的堂哥,幸亏他偶然得知阿陵的身份,才知道寻找了十余年的弟妹和侄子们竟然近在眼前。”

张杨氏眉毛微微挑动:“十几年?大伯倒是有心了”

她记得清清楚楚,二十年前,正是这位大伯,笼络了族人,联手逼迫走了张须陀,虽然公爹张焕耳根偏软,但这个人才是罪魁祸首。

张若离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尴尬,他干笑一声道:“二十年前,不过是意气之争罢了,父亲虽然将老四赶出家门,但族谱上可没有除名,这些年到处找你,这不…我一听说找到了四弟妹一家,我也是挂念得紧,所以今天就一起陪奶奶过来了。”

四弟妹?张杨氏心里微微一哂,自从她和张须陀成婚后,这位张家大少爷就没有正眼看过自己,更是从来不承认她的身份,何时从他嘴里听到过‘四弟妹’这个称呼?

冷冷地扫了张若离一眼,张杨氏没有说话,只是执着老夫人的手嘘寒问暖,然后又取了几块蛋糕放在老夫人面前,虽然是甜品,但蛋糕松软,老年人的牙口不好,正嚼得动。

张杨氏不想搭理张若离父子,但礼不可废,她使了个眼色,临时过来侍候的雪雁过来给客人端茶上水,张若离微微点头,张行书的目光却追了雪雁的身影一圈,直到她回到张杨氏身边站定,被张杨氏狠狠瞪了一眼,才老老实实的收回目光。

“丫头,”老夫人显然心情非常好,看到自己最喜爱的孙子媳妇,一直叫着张杨氏的小名,“你们既然搬到长安来了,要经常来看看奶奶,老大没说谎,四郎的名字一直在族谱上,有时间要多走动走动。”

“奶奶,您放心,只要有时间,我们一定常去看您。”张杨氏心里叹息了一声,她知道自己这是在欺骗眼睛这位老夫人,但是她也是没有办法,自从张须陀从那个家里的缘分斩断之后,她跟河东张氏实际上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如果张须陀不死,只要他肯回归张氏,一切自然好说,可现在…她也不能违悖亡夫的意志。

“四弟妹,这套宅子是太子赏赐的吧?太子殿下果然是大手笔,竟然赐下这么一座宅子,我们张家来长安后,宅子也不过如此,你可真有福气”

张若离有些艳羡地打量着房间,这里面的家具绝在部分是宅子里原本都有的,张家搬过来时却没有换掉——李建成这套宅子也不是常住,但里面的东西却是最好的,而且数十亩地的大宅子,在长安城确实是价值不菲,河东张氏虽然是大族,但在城里的宅子,也远不如这间。

他向儿子递了个眼色,张行书立即心领神会,热情地向老夫道:“老祖宗,现在离得近了,您如果想过来,反正四叔家大得很,给您收拾出来一个地方也是便宜。”不了解他底细的人还真会以为他是一个非常在意亲情的年轻人,张杨氏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已经将他和那位大伯划归成一类——老鼠一耗子,一代传一代。

老夫人瞥了一眼张行书,没有接话,心里大不以为然,虽然她的年龄大了些,但对于自己这些儿孙是什么德性,她是一清二楚的,虽然很想念张须陀这一房,她也不愿意自己的原因,给张杨氏带来太大的困扰,这些日子以来,儿子和几个孙儿弟女在谋划些什么,她都很清楚,所以对张杨氏也很愧疚。

“丫头啊,我年纪大了,也懒得到处动弹。你如果有时间的话,就去看看我这老婆子。”老夫人拉着张杨氏的手说道。

轻轻地点了点头,张杨氏看了一眼张行书,见到对方脸上堆起的笑容就感觉很讨厌,这个家伙跟他父亲张若离一个德性,虚情假意唯利是图,脸皮也厚,看着蛮聪明的一个孩子,怎么就跟了这么一个爹。

“丫头,”老夫人说话的时候有些迟疑,她想起临出门前儿子跟她说的话,“我知道,张氏对不起你们母子,可几个孩子都还是张家的骨血,这祖宗是不能不认的…对了,那几个孩子呢?”

张杨氏听了这句话,心里起是一阵起伏。在张家,女人的地位是十分低下的,老夫人是张家族长的母亲,虽然大家都尊敬她,但几乎任何事情都轮不到她做主,甚至连参与的资格都没有,否则当初张须陀和自己何须走出那一步?现在明明应该知道公公和大伯的意图,却还是忍不住配合他们来游说自己…她不怪老夫人,只是觉得老夫人有些可怜。

“奶奶,阿陵今天去他老师家了,麒儿他们在家。”张杨氏应了一声,对雪雁道:“你去将二少爷、三少爷和四小姐领过来拜见老祖宗。”

“四弟妹,好像府上还有一位夏姑娘吧?”张若离突然问道。

张杨氏看了她一眼,沉吟了一下,对雪雁道:“如果小姐回来了,让她也过来拜见老祖宗。”

“是,夫人。”雪雁应了一声退下。

“什么?让我去见老祖宗?”小婉在房里愣愣地问道。

“是啊。小姐,那个老头好不知羞,不安好心,一口一个这房子是太子爷赏赐张家的,就跟赏赐给他似的我看夫人也不喜欢他,只是碍于那位老祖宗的面上才勉强忍着,最可恶的是那个小的,一脸色迷迷的模样,看着就让人觉得讨厌”雪雁小嘴儿巴巴的,尤其是说到张行书时,小脸儿都胀红了。

紫鹃在一旁笑道:“那张老头虽然人品可能猥琐了点儿,但眼力也还不错,反正小姐迟早要嫁进张家的门,人都是张家的,何况宅子乎?”

“乎你个头”小婉抬手敲了她一下,然后起身道:“张麒他们三个呢?”

“李婶已经带他们过去了,我现在一见他们就厌烦的要命。”雪雁嘟着嘴道。

“呵呵,你看到那些厌恶的人,就权当他们是蟑螂、虫子好了。”紫鹃给出心理治疗方案。

“那么大的蟑螂虫子,恶不恶心啊?”雪雁更郁结了。

“别耍贫嘴了,快走吧”小婉被她们逗乐了。其实她也想找个借口过去看看,这些自称是河东张氏的族人,到底是想做什么,至于寻情…哼要真是为了亲情,就不会在二十多年后才来探访的。

第一卷乱世第一百七十七节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第一百七十七节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小婉,快来见过老祖宗”张杨氏慈爱地说道。

“小婉拜见老祖宗”虽然觉得有些别扭,小婉还是上前向老夫人行礼。

“嗯,抬头让我看看。”

老夫人打量了一番,微微点头,道:“相貌也标致,看来也是个有福气的。”

“谢谢老祖宗。”小婉只得谢了一声。

“小婉,过来在我身边坐。”张杨氏招呼她在身边坐下,免得那对父子的目光在小婉身上逡巡。

“呵呵,老祖宗的眼光果然是不错的。”

张行书满脸微笑,像是跟小婉有多熟似的,“夏姑娘不仅是卢国公夫人的义女,而且还兼任平阳公主府的女官。老祖宗,您最爱吃的鹿鸣春点心就是她搞出来的,现在鹿鸣春茶苑可是长安城最著名的茶楼。”

小婉听得眉头微挑,她现在有点儿弄明白他们想做什么了,她转头看了一眼张杨氏,却见张杨氏只是拉着老夫人的手低声唠家常,仿佛没听见,倒是老夫人又看了她一眼,似乎在琢磨什么。

张若离点点头道:“四弟妹,你看我这个做大伯的一直很失职,四弟为国捐躯后…”

“此言差矣”

张杨氏忽然打断他的话,冷冷地道:“请大伯慎言,现在是大唐朝,并非隋朝”

张若离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刚才那股热情劲儿顿时无影无踪,尴尬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看,四弟不在了,一个人带着这几个孩子住在这里也是不方便,不如搬回家好有个照应,你也多陪奶奶说个话。”

这话可是越来越露骨了

张杨氏脸上露出一丝嘲讽,淡淡地说道:“大伯又错了,我们当初离开家时,公公曾经说过永远不许我们再踏进张家一步,而且如果我们搬过去,这么大的宅子岂不是要空在这儿了?”

“爷爷已经准许你们重归张家了,搬回家没有问题,这里也不会空,找个小辈在这里看着就行。”张若离心里立刻高兴起来,这片宅子他已经打听好了,占地足有五十来亩,只要假以时日,想办法将这所宅子弄到手,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那几个孤儿寡母又能够有什么办法。

望着张若离那热切地看着自己的眼神,张杨氏淡淡一笑,摇了摇头道:“不必了,我们娘几个这些年没有照顾,过得也挺好,就不麻烦了。”

张若离听到张杨氏的说话,心里暗自有些恼怒,不管怎么说,自己也是她的大伯,竟然如此不给颜面。只是当大伯的再气盛,也没有在弟媳家耍威风的道理,他哼了一声,却是向老夫人递了个眼色。

老夫人显然是看到了他的眼色,神色间颇见为难,她犹豫了一会,终于开口道:“丫头啊,自从四郎和你离开家以后,你公公也是后悔,这父子二人的性情都是太倔,而且四郎的名字并没有从族谱里除去,你也就给他个台阶,回家吧,这么一大家子,总不能靠你一个女人来打理吧…”

老夫人唠唠叨叨的,不外乎是劝张杨氏回张家,女主内男主外,张须陀不在了,就躲回家里调教孩子就是了,生意、宅院什么的,都交给男人来打理就行了。

张杨氏有些伤心,老夫人对她的关心是不掺假的,但和过去一样,老夫人就像一具提线木偶一样,儿子怎么说,她就怎么做,根本不是设身处地的为自己和张陵等人着想。

“奶奶,您就别担心了,虽然四郎不在了,可阿陵现在已经入国子监读书了,家里的事情他已经完全能够做主了。而且这个宅子,是太子殿下赐给小婉的,我可不能作主将它交给别人打理,那些生意也是有打理的人,没必要另外换人打理。”张杨氏委婉地说道。

没等老夫人说话,一旁的张若离已经是等不及了,他立即反对道:“小婉姑娘也是张家的人,这宅子自然是张家的,那些生意虽然现在有人在打理,可那些人都不是张家的人,怎么能够交给外人呢?还是用自己人打理才放心,肥水不流外人田,奶奶,您说是这个道理不是?”他干脆将老夫人搬出来作幌子。

眼见老夫人开口,张杨氏连忙打断了好:“奶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阿陵虽然年少,业已经有了功名,家里的事情他做得大半的主。至于小婉,虽然她是我的女儿,但那些家业都是她一手打拼下来的,是她的嫁妆,我也不能作主。”

张若离和张行书的脸色都是一变,望着小婉的眼光便有些复杂起来,他们没有想到这次来彻底吃了一次瘪,但听到张杨氏的推托之辞后,看着小婉的样子似乎恨不得立即摁着小婉的脖子跟张行书成亲一般。

小婉很是无语,心里对张杨氏不无抱怨:你就算想玩玩这父子俩,也不用把你未来的儿媳妇也下到套子里吧?

小婉是张家的儿媳妇,这对早在山阳县就认识她们的人来说,并不是什么新奇的消息。但在长安就比较少了,恐怕除了平阳公主和李世民、卢国公夫妻等少数人,知道得真是不多,有不少人都以为她是张家的养女,而张杨氏等人也不觉得有解释的必要。

张杨氏刚才说得含糊,在一般人听来,这所宅子和那些产业,都是小婉的嫁妆,只要娶得她,这些嫁妆也自然到手…嗯,张杨氏可是没有将话这么说,但张若离父子显然是么听了,所以眼神顿时就变了。

“娘,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了,阿陵也该回来了,老祖宗也留下来吃个便饭,我这就叫厨房准备,只是没什么好菜,您就将就着吃点。”

老夫人望了一眼旁边的张若离父子,然后微微摇头道:“不了,今天出来的时间太长,有些倦了,你们什么时候回去?”

“奶奶,我们也是刚搬来长安不久,还有很多事情要忙,以后有时间了,一定会去看您。”张杨氏向小婉递了个眼色,小婉起身离开…不多时,她已经回来,还带了一个食盒,“老祖宗,这是我们家自己做出来的蛋糕,比鹿鸣春茶苑卖的还要精致,你带回去慢慢吃。”

河东张氏的到来,说明那些对张府产业早就觊觎已久的一些人开始蠢蠢欲动了,但小婉并不介意,虽然她直接的大靠山平阳公主远征刘黑闼,但秦王还在京里,好歹她也是李承乾曾经的老师,如果她开口求援,秦王肯定不会不管,而且…程知节目前还在京城呢。

说一万,道一千,张家还缺少一根顶梁柱,都说女子能当半边天,可那毕竟不是全部,小婉现在真盼着自己的这个小男人快一点儿长大。

第二天一早,张陵在张杨氏千叮万嘱之中上学去了,小婉却是一大早吃完饭,便命人套车,带着紫鹃去卢国公府,不是小婉功利,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在车轮的碌碌声中,卢国公府已经近在眼前,门上的下人早就熟悉了张家的车夫,连忙过来服侍,等小婉和紫鹃下车后,自然有人引着车夫将马车赶到一旁安置,二人入府之后,自有仆妇领二人去内院。

“嫂子,义父和义母都在家吗?”小婉问领路的仆妇。

“老爷不在,夫人在。”仆妇恭恭敬敬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