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儿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得先将石像恢复原状,迅速到司膳房取了一份早膳,就要往小佛堂赶去。

走到半路,穿过浓密的树林,却被人一把拉住。

见到明崇俨,心儿眼睛一酸,再也忍耐不住,眼泪夺眶而出,“俨哥哥,霓君姐姐她…”

见到了心儿,就知道她们还没有出逃,明崇俨总算松了一口气,“你们还在就好。我告诉你,先不要逃,我找到证据了,可以洗清霓君的罪名,如今长孙大人正在朝堂上为她申冤呢。”

“什么?”心儿睁大了眼睛,她这边的路刚刚被堵死,明崇俨这边反而亮起了曙光。

“也就是说,那个锦娘,还有那个杀手,都准备招供了!”听完明崇俨简略的描述,她惊喜地道。

“没错。你立刻去把这个消息传给霓君,让她不要绝望。”

“好,我这就去。”捧着膳盒,心儿迫不及待地往前跑去,脸上还有未擦干的泪痕,但此时的她,心中已经满是喜悦和希望。

终于赶到了小佛堂门口,正看到林尚宫带着杨女史和一众宫人在敲门,其中杨女史手中还捧着一条白绫。

“娘娘,时辰到了,请您开门吧,误了吉时就不好了。”

已经敲了很久,屋里却一点声音都没有。林尚宫禁不住皱起眉头,同杨女史对视一眼,正要强行推门,却听身后传来一声:“姑姑,且慢。”

认出是司膳房的小宫女贺兰心儿,林尚宫问道:“怎么了?”

心儿赶紧上前,道:“王皇后昨晚说自己心神不宁,所以让我们司膳房煮了一碗浓浓的安神汤,想必是祈祷完之后就睡着了。”

临死之前感到恐惧,要安神之药也是正常。林尚宫并未起疑,道:“可是时辰快要到了,总不能继续拖延。”

“再敲敲门就是了,王皇后未醒,但太子殿下还在里面呢,想必会起来开门的。”

林尚宫无奈,又敲了片刻,终于门内传来声响,“进来吧。”同时两扇房门打开。

跟着进了房内,王霓君两颊还残留着急速奔波的红晕,浮在惨白的脸色上。心儿抢先一步,将手中的膳盒奉上,“娘娘,先用早膳吧。”一边用眼神暗示王霓君,让她屏退众人。

王霓君一愣,还是照着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本宫想静静品尝最后一顿饭,这里留她服侍就好。”

虽然这也不合规矩,但想到今天已经废后的最后一天,林尚宫也不好多说,看了看更漏上的时辰,婉转地提醒道:“奴婢遵旨,待半个时辰之后,奴婢等再进来侍奉娘娘沐浴更衣。”

只有半个时辰,但也足够了。待众人一退出,心儿连忙凑到王霓君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王霓君几乎难以置信,“你是说真的?”她合上双掌,死里逃生的狂喜让她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李忠也满脸惊喜,抱住王霓君胳膊,“太好了,母后,你不用蒙受不白之冤了。”

宣政殿内,山雨欲来,气氛凝滞。

李治高坐堂上,长孙无忌和大臣们分立两旁,而殿中站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女子。

不一会儿,太监尖锐的嗓音响起,“皇后娘娘驾到。”

珠帘掀开,武媚娘一身盛装从殿后屏风绕出,从容笑道:“皇上,传唤臣妾来,不知有何事?”

李治拉住她的手,沉声道:“媚娘,长孙大人告你杀了小公主,诬陷王皇后,现有小公主奶娘锦娘作证。朕虽不信,但人证物证俱在,只好叫你来问一问了。”

武媚娘一笑,在来的路上,事情原委她已经听说了,此时,她冷冷地扫过长孙无忌和锦娘,眼神锐利如刀,“小公主乃本宫亲生女儿,本宫爱她疼她都来不及,怎么会杀她呢?本宫倒想听听这人证物证究竟是什么?”

在长孙无忌示意下,锦娘硬着头皮上前一步,“人证是奴婢,物证是七巧玲珑戒指,当初是云儿姑娘要奴婢仿造七巧玲珑戒指,也是她要奴婢戴着那枚假的七巧玲珑戒指亲手掐死小公主的。”

“云儿?”武媚娘神色一惊,慢慢地回头看向跟在她身后的云儿。

云儿连忙跪下来,惊恐地道:“娘娘,这是诬蔑,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李治问道:“锦娘,你说的这些可有证据?”

“这…她找我做七巧玲珑戒指的时候只有我和我的相公在,如今我相公已经死了,这世上再也没有人知道了…”

武媚娘追问道:“那她教唆你杀小公主的事呢?”

锦娘犹豫道:“也只有她跟我知道…”

武媚娘哈哈大笑起来,“这可真是奇怪了,什么证据都没有,就凭你红口白牙两片嘴皮子一动想诬蔑云儿,嫁祸本宫,这未免也太容易了吧?”

锦娘连连摆手,急道:“不是的不是的…”

笑声戛然而止,武媚娘冷冷瞪着她,“锦娘,你曾是小公主的奶娘,本宫自认待你不薄,后来小公主死后,你心灰意冷,离开宫禁,本宫也多加赏赐,今日你为什么要自认杀死小公主?宁可一死也要诬陷云儿和本宫?为什么?”一边说着,她慢慢步下台阶,一直走到锦娘面前,死死盯着她道,“本宫现在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杀了小公主,本宫只想告诉你,倘若小公主真的死在你手里,本宫就算化为厉鬼也要把你身上的肉一口一口地咬下来,听明白了吗?”

锦娘吓得浑身发抖,心神大乱,连连后退,“我…我怎么会死呢?长孙大人,你不是说过我可以将功赎罪的吗?”看到一旁的长孙无忌,就像溺水的人终于找到浮木,她连滚带爬地扑上去抱住长孙无忌的脚。

武媚娘大笑起来,转身道:“皇上,你也听到了,这不过是有人刻意诬陷罢了。这个锦娘不知道犯了什么罪,受人唆使来朝堂上胡说八道,而唆使她的人向她许诺,这会是一次将功赎罪…”

将锦娘一脚踢开,长孙无忌上前一步,从容道:“皇上,老臣绝无此意,还请皇上明察。”

李治冷然望着他,“那就叫锦娘拿出证据来,云儿是怎么叫她做七巧玲珑的?又是怎么叫她杀死小公主的?”

“老臣正要启奏皇上,此事还有一个证人,正在殿外由禁卫军统领玉将军的人看守着。”

李治挑了挑眉梢,目视玉麒麟,“爱卿就将证人带进来吧。”

玉麒麟立刻领旨出去,很快领着杀手电返回殿内。

望着跪拜在地上叩头的杀手,武媚娘皱起了眉头。李治神色叵测地俯下身,“你又是什么人?”

电据实回禀道:“草民本来是三里城外的一个铁匠,因自幼臂力过人,受人唆使,卷进了高阳公主的叛乱中,一直被押在天牢。直到两个月前,皇后娘娘放我们出来。”

此言一出,群臣哗然,这句话无疑是在说他的背后之人是武皇后了。

李治扫了议论纷纷的群臣一眼,问道:“娘娘要你们干什么?”

“娘娘要我们阻止百官劝谏皇上重审王皇后一案。”

武媚娘立刻跪了下来,承认道:“皇上,臣妾的确做过此事,可是臣妾的初衷只是想为女儿报仇,请皇上明鉴!”

长孙无忌冷哼一声,“说得真是冠冕堂皇。”又转头对电问道,“电,皇后娘娘还吩咐你做过些什么?你不必害怕,一一说来。”

电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皇后娘娘得知戏法师明崇俨在查小公主一案,吩咐我们一刻不停地盯着他,见他查到了线索就去伏击,后来又叫我们杀小公主的奶娘,就是她…”电往锦娘一指。

武媚娘惊怒交加,“你撒谎,本宫从来没有叫你们做过这些事!”

电连连叩头,“我们每次都是按照云儿姑娘的指使做事。风、雨、雷都已经死了,只剩下我一个了,但是所有的证据我都有。”

说罢,他直起身来,冲着殿外吹了声口哨,不多时,一阵扑棱声传来,竟有一只白鸽穿过宣政殿大门,落到了他的手上。

“这是我们之间联络的方法,皇上只要找人放飞这白鸽,就会发现这白鸽无论放在哪儿,都会飞到皇后娘娘住的甘露殿。”

李治看了武媚娘一眼,吩咐道:“来人,拿白鸽去试一下。”

不等元修上前,武媚娘忽然道:“不用了。臣妾相信这白鸽的确会飞到甘露殿,因为臣妾曾经看到过。”说罢,她转身望着云儿,眉目间是毫不掩饰的愤怒,“云儿,本宫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云儿惊慌失措地后退两步,“奴婢…奴婢…”

长孙无忌眯起了眼睛,“娘娘想弃子取先吗?”

武媚娘转身望着他,傲然道:“本宫行得正坐得直,岂容你们如此诬蔑?”

对她的辩解不以为然,长孙无忌又望向云儿,“云儿,如今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还不说实话?你想跟武皇后犯一样的罪过吗?”

云儿脸色变幻不停,终于下定了决心,连滚带爬地到了李治面前,哀求道:“皇上,奴婢该死,一切都是皇后娘娘吩咐的,奴婢不敢不听。如果奴婢不听,恐怕连自己的性命也保不住。”

此言一出,饶是武媚娘冷静理智,也只觉气血翻涌,几乎难以自制,喝骂道:“你这贱婢,连你也敢这么说本宫?”

云儿委屈地道:“娘娘,事到如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你还要否认吗?”

好深的心机,好毒的指控,她跟随自己这么多年,自己竟然也看走了眼。武媚娘环顾四周,文武百官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无一不是怀疑,只除了那个人…她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长孙无忌皱起眉头,“娘娘,这时候装疯可没有用。”

武媚娘自信地笑道:“本宫一向敢作敢当,何须装疯,你有证人,本宫也有。你以为就凭几句话就能置本宫于死地?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幸好她早已布下了这一招,不然今日只怕真的要万劫不复了。

李治连忙问道:“媚娘,你的证人身在何方?”

武媚娘笑道:“回皇上的话,我的证人就是…他!”

众人循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竟然是…禁卫军统领玉麒麟。

包括长孙无忌在内,所有人都愣住了。

李治也惊讶,“玉将军?”

武媚娘点头道:“没错,臣妾一直觉得小公主死得很蹊跷,身为母亲不能将凶手捉拿归案实在是平生一大憾事,所以臣妾就派玉将军偷偷地外出查访。如今所查到的一切线索都是玉将军给的。皇上请想,倘若臣妾是凶手,怎么还会找人来揭露自己,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终于面临这一步了!玉麒麟长吸了一口气,上前跪倒在地,“启禀皇上,皇后娘娘所言无误,娘娘确实怀疑,早在属下担任神策营副统领之时,就召见过属下,交付了这个任务。”

一瞬间局势逆转,众人惊诧不已。长孙无忌望着玉麒麟,连番变故,一波三折,饶是机变如他,也渐渐感到局势不受控制。有点力不从心。

李治头疼地问道:“那这凶手究竟是谁?”案情越来越错综复杂,这正是大殿内所有人的心声。

武媚娘目光落在云儿身上,“这就要问她了。”

望着李治,武媚娘继续道:“她利用本宫对她的信任做出了这等恶事,实在是天理难容,不过本宫相信以云儿的能力绝对不是幕后真凶,她背后一定还有人给她撑腰。”

李治避开她的视线,俯下身,冷然盯着云儿,“云儿你说,这人是谁?”

所有人都看向云儿,尤其李治和武媚娘恍如寒冰般的视线,给予她极大的压迫,云儿惊慌道:“这…我…”

远处钟声响起。

长孙无忌眉头皱起,上前一步,“皇上,要这凶手招认恐怕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不过这些已经足以证明王皇后与小公主之死无关,还请皇上立刻下旨暂停王皇后之刑,再晚就来不及了。”

李治一愣,“这…”

长孙无忌看了看左右,文武百官顿时一起跪下来,齐齐道:“请皇上暂缓王皇后之刑。”

李治无奈地点了点头,冲元修挥挥手。

元修飞快地往外跑去。

提着膳盒走在回司膳房的道路上,心儿从未感觉到如此的轻松欢畅,连树林中的阳光都格外鲜亮。

见到依然在林中徘徊等待的明崇俨,她跳上前喜悦地道:“俨哥哥,放心吧,刚刚御前总管元修去传旨了,姐姐的刑罚暂停。”

明崇俨也松了一口气,刚刚听到钟声响起时,他恨不得冲进小佛堂里去,总算想到长孙无忌不会忘了王皇后,才勉强按捺下来。

“这下好了,姐姐沉冤得雪了,真是老天有眼啊!”心儿兴奋地感叹道。

明崇俨也点头,“既然这边安全了,我先回宣政殿看看,不知那里怎么样了。”正要走,忽然又想起一事,从怀中掏出一个木匣,“对了,这是前天有人送到了百戏班,指名让我交给你的。”

心儿一愣,“托你带给我?”她和明崇俨的关系,根本没有几个人知道,怎么会有人委托明崇俨给她带东西?

接过木匣打开,是一支簪子,水晶雕琢成的蝴蝶玲珑剔透,金线缠绕成蝶翼翩然欲飞,手工精巧别致,却很是陌生,她确信自己从未见过。她拿起簪子,簪柄上雕刻着“贺兰心儿”四个小字。是专门为自己定制的吗?

明崇俨提醒道:“若我记得不差,这应该是江南有名的首饰作坊紫云阁的独特工艺。”

紫云阁…江南…簪子…苦苦思索,她脑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久远尘封的记忆霎时被打开。

“那是好几年以前了,义父曾经答应过我,为我戴首饰。”

“他说,我也是大姑娘了,应该好好打扮打扮,不能整天只跟着师父学武功,这次去江南办事,南方有很多很有名的首饰铺子,定要给我多带些新鲜别致的胭脂首饰回来,还问我想要什么样式的。”

“拗不过义父,我便随口说,听说那紫云阁的首饰很有名,就要紫云阁的吧…”

“可是那一次,义父去了就再也没有回来。”

她两眼发直,喃喃说着。

明崇俨震惊不已,心儿说的这段过去他也知道,王霓君的父亲并州刺史王琼,在三年前曾受命前往南方赈灾,却不料在路上遭遇劫匪,银子被劫,护卫被杀,而他本人不知所终。难道这就是他当时给心儿带回来的簪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簪子下面还压着一封信笺,心儿连忙打开,上面只有一行字“朱雀大街玉满堂天字号房”,既无日期,也无署名,字迹却有些熟悉。

心儿猛地一颤,她连忙从怀中摸出另一张纸,展开来。

明崇俨也凑上前。是一封信,写着王皇后即将受刑,提点心儿救助,信笺的最后也没有署名,却画了一支簪子,就是眼前蝴蝶簪的形状。

他大为惊讶,望着心儿,“这是?”

“几个月前,我在客栈里的时候,突然收到了这封信,告诉我姐姐身陷囹圄,生死一线,还指点我入宫的方法,让我找到月娘,取得地道的地图。可是一直不知道这封信是谁寄来的,入宫之后,我一直贴身带着。”

心儿百思不得其解,“难道真是义父?可是他既然没死,为什么这么久一直没有再出现呢?”

明崇俨从她手中抽出信笺,弹了弹那一行字,“朱雀大街玉满堂天字号房,也许一切都能在这里得到答案。如今你不方便出宫,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也好。”心儿点点头,将两封信一起交给了明崇俨。

比起王皇后那边死里逃生的喜悦,宣政殿内的争执依然在继续,愈发激烈。

云儿跪在殿上一动不动。

武媚娘冷然道:“云儿,你这样死撑着是没有用的,倘若你不交代出幕后主使是谁,所有的一切就得你自己承受了。你应该知道欺君妄上是要灭九族的。”

云儿身形颤抖,却还是硬撑着不说话。

武媚娘笑了,“好吧,既然你那么忠心,那就让本宫来揣测一下吧。你已经是本宫身边的首席女官,在宫里根本无人能与你分庭抗礼,除非指使你的人身居高位,能给你更多的好处,这个人究竟是谁呢?能想出嫁祸王皇后和七巧玲珑这些招数,必然对宫中之事十分熟悉。可他为什么要杀死小公主呢?为了嫁祸王皇后?不对,王皇后向来与人无怨。那他要干什么?难道是要陷害本宫,就像刚才一样,把本宫置于两难的境地?”

这一番鞭辟入里的分析,群臣顿时议论纷纷,李治也俯身望着云儿,冷冷说道:“云儿,你还是从实招来的好,无论此人是谁,权势如何,有朕和媚娘在这里,必定能让真相大白,凶手伏法。”又抬头道,“长孙大人认为如何?”

长孙无忌欠身道:“皇上圣明。”

云儿终于落泪,连连叩头,“奴婢知错了。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

武媚娘道:“那你还不说?究竟是谁指使你的?”

终于下定了决心,云儿咬着唇,狠心一指,“是他。”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赫然便是长孙无忌,顿时百官哗然。

万万料不到这种变故,长孙无忌又惊又怒,“你…你这贱人,怎么把屎盆子扣到老夫头上来了?老夫倘若是凶手,怎么会把锦娘带过来?”

云儿擦干眼泪,站起身来,说道:“这就是大人老谋深算的地方。你见电他们没有杀死锦娘,就故意装出一副伪善的样子带她来大殿作证。听说锦娘昨晚是住在大人家中,只怕大人早就动了手脚,一旦事毕,她必定要死于非命。”

锦娘大惊失色,尖声叫道:“不可能,我绝对不会死。”连番惊吓,她早已草木皆兵,连滚带爬地离开长孙无忌身边。

云儿趁机上前扶了她一把,“锦娘,你没事吧。”

锦娘像触电了一般,匆匆逃开她的扶持,“你也是凶手,你杀了我丈夫。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云儿满面愧色,“对不起,锦娘,我也是迫不得已,都是长孙大人的命令。”

长孙无忌大怒,冲李治拱手道:“皇上,这贱婢胡言乱语,老臣没做过,请皇上明察。”

李治一头雾水,烦不胜烦地道:“都先别说了,朕自有分寸,云儿,既然你指控长孙大人,可有证据?”

云儿跪下来,慢慢回禀道:“皇上,事情是这样的。当初王皇后出于嫉妒之心杀了小公主,长孙大人见此情况便计上心来…正好这时候锦娘的相公刘大打人要发配边关,她过来求奴婢,奴婢不敢惊动皇后娘娘,也就是当时的武昭仪,正在左右为难,正逢长孙大人入宫,奴婢便冒险去求长孙大人…”

“长孙大人当时说,‘刘大他罪犯伤人,可以是蓄意,也可以是误伤,至于怎么写都在州官的一支笔上。老夫跟几位官员还有些交情,要做到也不难,不过你们得帮老夫做一件事。’”

“而这件事情…就是要我们利用王皇后杀小公主一事将案子扣到皇后娘娘头上。”

云儿惨然一笑,“当时奴婢觉得这根本不可能,武昭仪可是小公主的生母啊,怎么会有人相信呢?可是长孙大人说他已经想好办法了。先设法将甘露殿的宫女换走,让大家觉得这里面有蹊跷…”

她言之凿凿,长孙无忌忍无可忍,“你这贱人,简直一派胡言,老夫杀了你!”一边说着,他冲过去欲打云儿,周围官员们连忙拦住。

李治皱眉道:“长孙大人的为人我等都很清楚,就算这贱婢诬蔑,朕也会还大人一个清白。倒不如先听听她怎么讲。倘若讲也不让她讲,难免会落人口舌,长孙大人你说是吧?”

长孙无忌冷哼了一声,站在一边不再说话。

李治吩咐道:“你继续讲来。”

云儿这才继续道:“等甘露殿的宫女一走自然会有人查访这个案子,顺藤摸瓜,自然也会查到锦娘其人,到时候再故意引人入局,就可以置娘娘于死地。”

李治摇摇头,“这说不通啊。既然长孙大人早就安排好了这一切,为何又要派人追杀锦娘等人?直接将锦娘带入宫中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