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指交叠,李治在她耳边低声道:“青鸾,倘若有一天长安真的失守,朕一定会带着皇后和妃嫔们一起殉国,到时候你就从这儿逃出去。你答应朕,无论如何都要勇敢地、坚强地活下去。”

青鸾身躯颤抖,“皇上,你想得太远了。西突厥不过一时之患,臣妾对你有信心。而且就算真有那么一天,青鸾身为皇上的妃子,也应该跟大唐共存亡。难道皇上忘了那天臣妾在蓬莱殿的话了吗?”

“就是那天的话让朕不安,”紧紧握着她的手,李治坚持道,“青鸾,你原本就不是这宫里的人,只是因为朕爱上了你,才带你进了宫,让你遭遇这一切。这世上一个徐贤妃已经足够,朕不要你跟这宫里的人一样,带着荣耀而来,带着荣耀而死,朕希望你好好地活着,连同朕的那一份一起好好地活着。”

见青鸾还要说话,他伸手止住,“你放心,这只是朕心里一时不安,倘若…这也是一条退路,倘若哪一天朕早一步死了,青鸾也可以离开。”

青鸾大惊,“皇上!”

拉住她想要捂住自己唇的纤手,李治继续道:“青鸾,这世上哪有不死的人,无论是死于刀兵,还是死于疾病,若真有那么一天,朕可不想看到你枯守冷宫。”

他推动墙壁,一块砖头竟然是活动的,露出里面的空格。

指着内中的包袱,李治叮嘱道:“这里面有钱,也有朕的印鉴,你出宫之后,就去洛阳找那里的节度使,他们会照顾你的。记住机关的位置,千万别错了。”

“皇上…”

“青鸾,你听朕把话说完。倘若朕所顾忌的这一切真的到来了,倘若朕死了,你就按朕说的逃出去,好好地活着。假如能遇到一个对你好的人,你就忘了朕,跟他走吧。假如你遇不到这样一个人,你就记住,这个世上曾经有一个人一直深爱着你,哪怕抛却了天下,也只想换你一个笑容而已。”他痴痴地望着她,幽深的瞳孔带着让人沦陷的纯净。

她忽然记起他曾经说过的话。

“…就好象跌进了一片深深的湖水,越想挣扎,想往上爬,可是越挣扎就陷得越深,越挣扎就越爬不起来。实在没办法,只好任由自己沉沦下去了。”

她猛地低下头,不敢再看那双让她沉溺其中、万劫不复的清透眼眸。

“皇上,你为什么要对臣妾那么好?为什么?我宁可你对我不好一点,那样的话我还好受些,不然你让臣妾怎么报答呢?”

李治一笑,用力地握紧了她的手,“你已经给了朕最好的了,因为一生有你,所以朕没有遗憾。”

青鸾落泪,“皇上,臣妾真的没有你想得那么好,真的没有…但愿有一天,你不要失望才好。”

“朕永远都不会失望的。”李治拥住她,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露出了无限温柔,近乎完美的微笑。

芽儿带着一众宫女,捧着浴盆巾帕等衣饰器具,往密林深处的温泉走去。

到了温泉边上,众人将屏风浴盆及各色器皿摆设完毕,芽儿仔细阅看,指点道:“娘娘近来嗓子不适,再多备些清茶果品放在边上,让娘娘泡澡累了润润喉咙。”

几个小宫女连声应是,各自下去准备了。

芽儿又来到温泉边,先试了试水温,又取出银针,想要试毒,忽然不远处水花四溅,如同一条大鱼跃出水面。

看清楚来人,芽儿脸色大变,“你不要命了?怎么跑来了这里?”

“若不是躲在这里,我哪能逃得过几次三番的搜查呢,幸好你之前跟我说了这个地方。”上官浩眉宇间露出一丝笑意,连续多日慌如惊鼠的躲藏,原本轩昂冷峻的面容上满是憔悴。

芽儿心中发酸,却忍不住怒道:“我只是让你逃命,谁让你去刺杀娘娘的?”

“谁让她把你投进大牢的,就算她是天皇老子也不行。真要逼我们走投无路,不如干脆鱼死网破算了。”上官浩冷然道。

芽儿心中有感动,也有无奈,“早说了要你逃走,你偏偏不肯。”

上官浩坚持地说道:“不能洗刷冤屈,就这么逃走我真的不甘心。对了,那个本子呢?”

“那个本子早就被心儿搜走了。”

上官浩脸色变了,“真的搜走了?这下完了,万一他们翻到最后几页,发现了秘密,我就死定了。”

“放心吧,最后几页我撕了。再说,就算没有那几页,你以为洗清了冤屈以后,你还能继续当禁卫军统领吗?光凭行刺娘娘这个罪名,就足够你万劫不复了。”芽儿望着他,忍不住掉下眼泪来。

上官浩顿时慌了神,“你别哭…”他手忙脚乱地替她擦眼泪,却忘了自己刚刚从水里冒出来,反而将她脸上抹得全是水。

芽儿握住他的手,“阿浩,别查了,你能保证你这条命能留到查清楚之后吗?这皇宫里永远是胳膊拧不过大腿的,咱们认了吧,想个办法逃出去,平平安安的过日子。”

上官浩想了想,终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纵然他还心怀梦想,但残酷的现实早已经告诉他,不可能了,那些前途,那些荣耀,永远不可能了,自从他踏错那一步起…

“好,一切都听你的,咱们走!”一旦下定了决心,一切都变得容易起来。

芽儿破涕为笑,“好,咱们一起出去过日子。”

“不过得想一个好一点的计策。”

商量了没几句,远处传来脚步声。

上官浩低声道:“有人来了,我先潜回外面暗河,我会找你的。”说罢沉下水消失了。

芽儿望着平静无波的水面,露出欣喜的神色。甚至连裴少卿走入她的视线,也未影响她的好心情。芽儿只是对着裴少卿笑道:“裴将军可真是尽忠职守啊,连这里也需要看顾。”

裴少卿皱起眉头。

芽儿笑了笑:“我只是奉皇后娘娘之命来温泉试试水温,伺候娘娘沐浴罢了。裴将军有什么不放心的?”

裴少卿迅速环顾四周,确信周围无人,只得客气一声:“打扰了。”转身退了出去。

这几天他一直注意着芽儿的动向,刚才得知她支开所有宫女,一个人留在了温泉内,便冒险闯了进来,想不到依然一无所获。

只是看芽儿的态度,却不似前几日那般敌视了,是他的错觉吗?

一群小宫女擦肩而过,进了温泉,笑道:“芽儿姐姐,水果茶水都已经准备好了,您看还有什么需要吗?”

“水温也差不多了,请娘娘过来吧。”芽儿开心地笑着。

她的目光中充满了憧憬,对未来,对希望…

心儿进了甘露殿,正看到武媚娘端坐殿上,宫女侍立两旁。殿中跪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小宫女,定神一看,竟然是彩蝶郡主的贴身侍婢春香。

“她怎么被押到这里了?难道是犯了什么错不成?”心儿悄悄扯住站在后面的小月问道。

小月低声解释道:“春香今日出宫,丹凤门的侍卫查她的包袱时发现了很多金器,告到了娘娘这里。”

话音未落,殿中的小月瑟缩着开了口:“娘娘,奴婢真的没有说谎,这些都是彩蝶郡主赏给我的。”

芽儿不以为然,“郡主一个月的月银没有多少,哪来那么多金器赏给你?不会是你偷的吧?”

武媚娘翻看着摊在面前的包裹,也疑惑道:“彩蝶的首饰玩物大多都是本宫所赐,这些金器都不是她的贴身之物。”

春香颤声道:“娘娘,奴婢也不知道,但是奴婢真的没有撒谎,真的是彩蝶郡主赏给奴婢的。”

武媚娘头疼地看着眼前金灿灿的一堆钗环金饰。彩蝶留下的人,她都从厚安抚,特准她们出宫返乡了。但这个春香的包裹实在太特别了,就算是低阶的妃嫔,都不可能有这么丰厚的身家,更勿论一个小宫女了。

武媚娘目光扫过,忽然落在一块金牌上。她拿起金牌来细细看着,抬头望向春香,“别的东西本宫没有什么印象,不过这块金牌倒记得。这原是先帝在的时候仿照西域风格打造的,只此一件,一直收在库房里。好像前不久被皇上赐给了哪个官员…对了,是兵部尚书沈九!”

“这就奇了,沈九沈大人手里的金牌怎么就到了你的手里呢?”

春香目瞪口呆,“这…奴婢不知道啊,奴婢不知道,奴婢真的不知道,求娘娘明察。”春香惊慌失措地磕着头,痛哭流涕。

武媚娘沉默了,看春香的样子,确实不像是知情人。想了想,她吩咐道:“来人,先把春香押下,等查清楚了再行处置。”

宫女们很快押着抖如糠菜的春香离开了。

武媚娘转头道:“心儿,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心儿分析道:“这件事透着蹊跷,倘若春香说的是真话,那沈大人的金牌忽然到了一个宫女的手里,确实也很奇怪;倘若春香说的是假话,她怎么敢公然拿着包袱,不怕盘查吗?”

武媚娘点点头,“的确是件蹊跷事,春香是彩蝶生前最喜欢的婢女,本宫也不想就此冤枉了她。这件事交给你了,你好好查一查,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心儿连忙应是。

第二天,心儿就同裴少卿一起拦住了退朝的兵部尚书沈九。

沈九拈着胡子,笑眯眯地道:“贺兰掌司,裴将军,不知找我有何贵干?”他今年只有三十九岁,就已经坐上了兵部尚书的位置,可谓年轻有为,飞黄腾达。在宦海沉浮多年,自然圆滑地很。

心儿客气地笑道:“听说皇上在去年元宵节赐给大人一块金牌。皇后娘娘很喜欢这种西域的风格,偏偏最近宫里雕金牌的师傅雕功差了很多,想跟大人借你的金牌给他们看一下,不知道方不方便?”

沈九神情遗憾,“这…金牌放在老家供奉了,不在京城啊。”

“恐怕不是吧。”心儿懒得跟他扯皮,直接掏出金牌往他面前一现,“沈大人应该还认得这个吧。”

沈九终于变了脸色,“怎么会在你手里?”

心儿笑了笑,“我也很奇怪,为什么沈大人口中供奉在老家的金牌会在我手里呢?”

沈九眼珠一转,沉声道:“其实这金牌早在一年前就失窃了,下官也正为此懊恼不已呢。”

裴少卿立刻问道:“既然失窃了,怎么又说在老家供奉呢?”

沈九满面沉痛,“唉,毕竟是皇上御赐之物,倘若没有看好,是藐视圣上的罪过,下官实在不敢实说啊。”他拱了拱手,盯着金牌道,“多谢贺兰掌司帮下官把金牌找回来了,改日下官一定好好重谢两位。下官还有要务要处理,先行告退了。”

心儿跟裴少卿对视了一眼,将金牌还给了沈九。

待沈九告辞离开,心儿问道:“你觉得他的话可靠吗?”

裴少卿冷笑一声:“当然不可靠。春香身在宫中,接触不到外臣,怎么可能去偷他的金牌呢?再说了,皇上御赐之物,他身为兵部尚书,谁能那么神通广大,说偷就偷?与其说是失窃,我宁愿相信是他送给了别人。”

心儿也是同样的意见,“这么说春香的话还比较可靠一点。”

裴少卿皱起眉头,“如果春香的话可靠,那就是彩蝶郡主送给她的,可彩蝶郡主怎么会跟沈九有关系呢?心儿,你说这件事会不会跟彩蝶郡主被杀一案有关?”

想了想,心儿道:“不如再去天牢问一问春香。”

见到心儿和裴少卿进来,春香如同见到了救星一般,冲上来扳住栏杆,“贺兰掌司,裴将军,奴婢真的是冤枉的啊,那些真的都是郡主赏给我的!你们要相信我啊!”

心儿爽快地答道:“我们相信你。”

春香愣住了。

心儿又说道:“不过光我们两个相信是不够的,必须要有证据。”

春香绝望了,“郡主都死了,哪里还有什么证据?”

“那就要靠我们去查了,所以你最好把郡主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们,看看我们能不能从里面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春香一愣,“郡主的事?可是当初郡主过世后,您不是已经问过一次了吗?我把我知道的都说了啊!”

心儿想了想,直接问道:“郡主她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赏你这些东西的?”

春香回忆着,慢慢说道:“郡主平时待人很好,只要一高兴就会赏我们东西,也没什么特别的。啊,我想到了…郡主喜欢安静,经常去景云阁,好像每次从景云阁回来,她都会赏奴婢点儿东西。”

心儿一愣,“景云阁是什么地方?”

裴少卿立刻解释道:“景云阁是东边内宫和外宫交界处的一座宫殿,一般皇上下朝,或者有重大的祭祀宴请时,会在那里稍做休息。不过这几年皇上嫌麻烦,又在宣政殿增设了寝殿,不喜欢去那里,所以已经空置很久了。”

既然在内宫和外宫交界的地方,外臣和宫中的女眷都可能过去…心儿脑中灵光一闪,“我记得发现上官浩强暴郡主的时候,他正带着她从东边往花园里走,东边正好是景云阁的位置…”

两人对视了一眼,飞快地往外走去。留下春香一个人在后面呼喊着:“喂,你们一定要帮我查清楚整件事,还我清白啊!”

心儿回头一笑,“放心吧,事情很快就会水落石出的。”她有预感,自己已经把握到了事情的关键。

景云阁果然如裴少卿所说的一样冷寂,推门而入,两人环顾了一圈,因为是帝王休憩之所,整座宫殿建得金光璀璨,窗棂和廊柱上都雕着精美的龙纹和云海。四面陈设奢华大气,正面摆着光泽润亮的书案桌椅,临窗下的茶几上陈列着青玉雕刻的美人瓶,插着几枝梅花,却早已凋零殆尽。也许因为太久不曾有到来,负责看守打扫的宫人也懈怠起来,桌椅之上都积了薄薄的轻尘。

绕过正殿进了后面的卧室,轻纱绣花幔帐掩映着崭新的锦缎被褥,桌上摆着几个碧玉、玛瑙的盘子,临窗的梳妆台上还摆着两个小红木盒子。

一进门,心儿不禁诧异,“咦,这里好干净啊?”相比起正殿的灰尘弥漫、冷寂无人,寝殿这里确实干净整洁多了。

扫洒的宫人不可能只打扫后殿,却把更抢眼的正殿弃之不顾吧?裴少卿摸着下巴,思索着,“看来这里面一定隐藏了什么秘密,我们分头找一下。”

心儿点点头,两人分头搜索。心儿脚下一响,低头一看,原来是踩到了一个铃铛。

捡起来细看,这铃铛制作得极为精巧,纯银打制的外壳光洁润泽,下面雕刻着合欢花纹,整个铃铛并无宫中印记,想来是民间的东西。

将铃铛塞进怀里,继续搜索,忽然一阵风吹过,床上纱幔晃动,竟然闪过一个影子!

“谁?”裴少卿警惕地喝道,同时用剑挑开床帏,却见一只黑猫从床上轻巧地跃下来。

黑猫落在地上,歪着脑袋看着两人,喵喵叫了几声,跑掉了。

“吓了我一跳,原来是只猫。”心儿笑道。

目光扫过床上,裴少卿一怔:“心儿你看!”

心儿定神看去,不由得目光收紧,“这床上有人躺过…”本应平整的床榻上明显有凹痕。

再查看周围,桌上碧玉盘子中隐约有些碎屑,心儿捻起一点儿放在嘴里尝了尝,“是玉露糕!不过已经变质了,想必过了不少时日。”而盘子旁边还放着两个酒杯,其中一个酒杯上还残留着红色的印记。

床前的小龛下置着碧玉香炉,裴少卿凑近了打开,捻出一抹暗红色的粉末。虽然已经过去这么多时日,却依然有淡淡的香气弥散在空气里。

仔细闻了闻,裴少卿的脸色变了,“这香炉里烧的是催情香!”

心儿脸色发红,“看来还不止一个人,应该是一男一女,他们在这里…”后面的话语没有说出,两人心领神会。

“可是在宫里能够临幸女子的只有皇上一人,这几年皇上从来不来这里,这个男子会是谁呢?上官浩?沈九?还是别的男人?跟他们在一起的女子又是谁呢?彩蝶郡主?”裴少卿一一列举着疑点,越想越复杂。

心儿也头疼起来,“难道俨哥哥的推测是错误的?真实的情况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蓬莱殿里,李治兴冲冲地走了进来,“青鸾,青鸾!”

青鸾正坐在窗前发呆,闻声如梦初醒般转过身来,“参见皇上。”

李治上前扶起她,“在看什么呢?今日风大,小心着凉啊。”

“没什么,只是在看窗外那片水。”青鸾低声道。

“哈哈,那一小片水有什么好看的,等天气暖和了,朕带你去游湖。”李治兴冲冲地说道。

青鸾忍不住问道:“皇上心情很好?”

“当然好了,你不知道,朕刚刚收到消息,边关打了个大胜仗,哈哈,埋伏在关外的伏兵截住了西突厥的前锋,一举歼敌八千,真是大快人心啊!”李治大笑起来,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让他开怀的消息了。

青鸾猛地打了个哆嗦。

“怎么了?青鸾,手这么冷?”李治急道,“朕就说不要站在窗边吧,果然着凉了。来人,传太医…”

青鸾忽然伸手捂住他的口,低声道:“没事,皇上,臣妾没事,只是刚刚吹了一阵风罢了,关上窗子就暖和过来了。”

李治点点头,揽住她的纤腰,青鸾顺势倒在他怀中。

眼前这人的怀抱是如此温暖,笑容是如此灿烂,让她深深沉溺,不可自拔。可是已经迈出了这一步,就没有回头路了…

“皇上,臣妾真的很爱你。”她忽然说道。

李治身形一僵,随即软化下来,他轻柔地拍着她的肩膀,低声道:“朕也是爱你的。爱着一个人,或者被一个人爱着,都是件幸福的事。”

如梦般的低语徘徊在耳畔,青鸾闭上眼睛,也许,就这样吧,她已经被紧紧束缚,深深沉溺,再也无力挣扎了。

边关大胜的消息很快轰传宫廷,阖宫上下都喜气洋洋,不时有宫女太监热烈地谈论着边关将士的英勇功绩。

日光明媚,天高云淡,宸妃青鸾独自站在凉亭中摆弄着糕点。

那个人也快要来了吧,只是这一次会是以什么样的姿态呢?她百无聊赖地想着。

很快就得到了答案,一个身材略胖的宫女端着一壶茶水进了凉亭,体贴地替青鸾斟上一杯,站在她身后静默不语。

青鸾懒洋洋地开了口,“你果然来了。”

宫女声音里有毫不掩饰的惊讶,“你竟然还认得我。”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却明显听得出是男子的声音。

看了一眼站在远处的宫女太监,青鸾冷冷道:“用不着这么冷嘲热讽。”

“呵,你都攀高枝去了,还把我放在眼里吗?”

“这话的意思恕我听不懂了。”

“别装傻,这次西突厥行军大败,大唐兵马设伏的消息,别告诉你事先不知道。如今他们皇帝可是日日带着你在宣政殿议事啊。”

青鸾无所谓地答道:“原来说的是这件事。没错,我是知道。但是你也要替我想一想,前些日子我在蓬莱殿见不到皇帝的时候,大唐就一路胜仗;一旦我到了皇帝身边,大唐立马吃败仗,你以为他们都是傻子啊?”

宫女皱起眉头,“那你也应该通知我。我可以及时联络王上,佯败一场又不难,岂会像这样折损了八千精兵。”

青鸾这下子是真的惊讶了,“什么,真的折损了八千人?可是我已经放了飞鸽传书了,难道你没有收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