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画把唐六两往外推,可唐六两摆明了不信她,越是被推越要往里钻,子画一时急躁张口道:“别在这儿烦人行不行?要找去苦牢找去!”

“什么?苦牢?”唐六两瞪大了双眼:“为什么啊?她怎么了?”

“不知道!”

子画终于把呆住的唐六两推了出去,赶紧把院门关上了。

“砰砰砰”回过神的唐六两开始砸门:“你给我打开!你给我说清楚。”

子画怎么可能给唐六两打开?当即扭身回去了。

唐六两砸了半天门不见打开,气急败坏地喊道:“行!你不给我打开是吧?,等着!我现在就回去拿火器来炸开!”

唐六两气呼呼地转身就走,没走几步就遇上了急匆匆奔回来的琳琳,唐六两一扫她腰间那葫芦腰带,直接冲上去抓住琳琳的肩头质问:“你毒房的?”

琳琳一脸懵:“对啊,六两师兄,你…干嘛?”

“我问你,花柔真在苦牢吗?”

琳琳一顿,抿着唇点了点头。

“为什么呀?”

“师父的命令…她没听。”

“啊?什么命令?”

琳琳摇头把唐六两的胳膊抓下:“毒房的事,你还是别问了。”

琳琳说完迈步就走,但走了两步,又折回到了唐六两身边:“六两师兄,你和花柔关系不错,对不对?”

“对啊,我们是朋友!”

“那你能不能想想办法保护她?”

“保护?”唐六两深情骤然严肃起来:“她出什么事儿了吗?”

琳琳回头看了下毒房院门,凑在唐六两耳边低声说道:“有人想要她的命。”

“不好了!慕君吾,不好了!”唐六两一冲进竹林就冲慕君吾大喊。

慕君吾眉头微皱,抬头看他:“什么不好了?”

“花柔出事了!她被关进了刑堂苦牢,还有人想要杀她!”

慕君吾合书起身,神情关切:“她因何被关进去的?”

“是毒房的事,但具体嘛…不知道。”

慕君吾拧眉:“你不是说唐门里就没有你不知道的事吗?”

“我…”唐六两登时语塞,而慕君吾已迈步向外走去。

“你去哪儿?”

“刑堂。”

“等等我,我也去!”

琳琳将匕首放在唐九儿面前的桌上,义愤填膺道:“您一定得严惩她们!”

唐九儿表情淡漠着伸手把匕首拿起来看了看,一转身就把匕首丢进抽屉里关上了:“这事,忘了吧!”

“什么?”琳琳惊诧地看着唐九儿:“为什么?”

“每个人的路,都得自己走,这次遇到一个坎儿,你可以扶她一把,下一次呢?”

“可这不是一般的坎儿,是有人要杀她!”

“在我看来,都一样。”

“你!”琳琳气呼呼地盯着唐九儿看了几秒:“我最不喜欢的就是你这冷血的腔调!”

琳琳扭头跑了出去,唐九儿扭了扭嘴巴,轻叹且冷冷地一笑:“这话,你爹也说过!”

慕君吾和唐六两刚到刑堂院落附近,就看见子琪和子画进了刑堂。

“是毒房的人!”

慕君吾没有吭声,只是向前迈步。

“我去找她们问问…”唐六两说着就要去追人,但慕君吾却按住了他的肩头:“我们有眼睛和耳朵。”

他们两个跟在子琪子画的后面,进了刑堂,去了后院,又看着她们进入地牢…

“我没死,你们很失望吗?”

花柔看着牢门前错愕的姐妹两个,反倒十分平静。

子琪怨怼地瞪向花柔的背后—此刻那女子躺在地上,露出来的半边身体正以背相对。

“我不失望。你活得越好,我越可以好好享受弄死你的快乐。”子琪拿出了一个小瓷瓶:“这可是特意为你配的。”

花柔的眉皱了起来:“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对我的敌意这么深?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难为我,甚至还要杀我?”

“因为我不喜欢有人…超过我。”

“我有超过你吗?”

花柔觉得子琪有病,她明明是毒房里最厉害的那一个,居然认为自己超过了她。

子琪闻言似乎被戳了心脏,极其不悦地瞪了一眼花柔,立时将手里的瓷瓶打开,往牢门前一泼。

绿色的药水刚泼去了地上,就化作气雾消散了。

花柔登时脸色大变:“你!你这么歹毒,就不怕天谴吗?”

子琪冷笑:“我何惧之有?师父要我们在这里毒罚三天,做什么毒全凭我的心情,如果不是你在这里,或许我就随便配个毒了事,但偏偏你在这里,所以…他们只能陪你受罪了!”

“希望你能撑下来!”跟在子琪身后的子画幸灾乐祸的用帕子掩住了自己的口鼻。

“我们走!”子琪转身就走。

子画却冲着花柔身后喝骂道:“不知好歹的东西,怪不得你会一直被关!一会儿,有你好受的!”

子画子琪走了。

花柔听得身后窸窣之声,立刻回头,就见原本躺在地上的女人已撑身坐起,此刻她回头看向子画背影的双眼,狠戾而阴森。

第九十六章 毒罚(中)

“你,你没事吧?”

女子的眼神让花柔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但此时女子却突然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冲着花柔伸出了手:“快,给我解药。”

花柔一愣,赶紧把琳琳先前给的瓷瓶摸了出来,还没来得及分辨,瓷瓶就被她一把抢了过去。

花柔错愕地看着那女子打开所有的瓷瓶,逐个闻过后,倒出其中一瓶的一颗吞了下去,而后她又倒出一颗药递给花柔。

“快吃吧,免得受罪。”

花柔听话地接过吞下,那女子竟把三个瓷瓶全部揣进了自己的怀中,而后往地上一躺,不再理她了。

花柔没想到她会如此,而此时其他牢笼里的人们一个个开始抓扯自己的喉咙,像是呼吸困难。

花柔眼见大家情况不妙,赶紧冲那女子伸出了手:“把解药给我。”

女子闻言反而身子蜷缩了一些,将揣进怀里的瓷瓶挡得严严实实。

“快把解药给我!这些人也需要解药!”花柔见状急得上去就掏,女子却抓了花柔的手大喊:“你救不了所有人的!你不留着解药,明天后天我们怎么办?”

“明天后天再说明天后天的事!”花柔用力抽出了自己的双手去掏瓷瓶:“如果我不把解药给他们,我今天都没办法安心!你给我!快给我!”

女子用力对抗花柔阻止她掏出瓷瓶,可是她体力太差了,眼看花柔的手伸进了怀中,她暴喝道:“给你!我给你!”

花柔停手,女子忿忿地掏出瓷瓶还给了花柔,花柔立刻跑到牢门前,打开瓷瓶倒出药丸就往其他牢笼里扔。

“吃啊,你们快吃!吃了就没事了!”

众人纷纷捡拾,有几个还为了抢一颗药大大出手,可是花柔也没有更多的药丸了,看见这一幕,那种无力感再次涌上来,禁不住鼻头一酸,眼里有了泪。

“还不如绝望呢。”身后女子哂笑着躺倒在地:“给了希望,又得不到,他们只会更痛苦。”

花柔闻言抓着牢笼门柱,泪如雨下。

而此时,一直蹲在气孔旁看着这一切的慕君吾与唐六两则对视一眼。

唐六两张嘴刚要说话,慕君吾比划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带着唐六两退去了一边。

刚一站定,唐六两就忿忿道:“她们太过分了!我要去找毒主收拾她们两个,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别去。”

“啊?”唐六两懵了:慕君吾居然说别去?!

“你没听明白吗?这是毒主的决定,去找她不但没用,还可能把事情变得更糟糕。”

听了慕君吾的解释,唐六两焦躁起来:“可是…可是我们就这样看着她们欺负花柔吗?”

慕君吾眼睛微眯了一下:“心性歹毒,该受教训。”

唐六两立时双拳一击:“好,那我们就教训她们!你说,该怎么教训?”

慕君吾眉眼一抬,脑袋里闪过一些书籍上的字迹,嘴角微微上扬:“走吧!先离开这里。”

慕君吾带着唐六两离开了刑堂,直奔药山,这一路上唐六两都在开动脑筋提供方案,只是慕君吾统统不接受。

“我都提了好几种办法了!”接连被拒,唐六两情绪激动起来:“你左一个不行,右一个不妥,你到底想不想帮花柔教训她们啊!”

慕君吾白了唐六两一眼:“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我不做。”

“那你说,要怎么弄?”

“你不是在唐门很有门道吗?待会我给你一样东西,你想办法放进今晚属于毒房的饭菜里就行。”

唐六两一愣:“什么东西?”

慕君吾并不回答,只朝前走,唐六两好奇地追在后面问:“到底什么东西啊?你倒是说啊!哎,你…”

慕君吾弯腰将一株草果拔起,递给了唐六两:“将这上面的果实碾成粉末。”

唐六两接过左瞅右瞅,瞧不出稀罕来:“就这个碾成粉末放进饭菜吗?”

慕君吾点了点头。

“这是什么玩意儿?它不会害到别人吧?它…”

慕君吾抬手打断了唐六两的喋喋不休:“只有自作孽的人才会受罪,至于它是什么,你不需要知道。记住,这件事,你知,我知。”

唐六两眨眨眼,一拍胸口:“明白!保证办好。”说罢,他一溜烟儿的朝山下跑去。

灶房这个时候正忙着准备午饭,厨娘们有的忙着清洗,有的忙着切墩,叮叮咣咣好不热闹。

唐六两大大咧咧地直冲进去,四处张望了一圈后,朝着小间灶房去了。

“哎哎哎,瞅啥子?”房间里,胖胖的厨娘正在给汤锅里下料,看到探头进来的唐六两,笑着招呼—这小胖子,门里谁不认识啊。

“我想想看看今晚有啥好吃的。”唐六两说着就往里走。

“饿昏头了哇?”胖厨娘指了指隔壁的房间:“你们火器房的在那间呦!”

唐六两瞧了瞧胖厨娘面前的汤锅:“闻着挺香,怎么没瞧见肉啊!”

胖厨娘登时被都笑了:“你们这些肉虫,一天到黑就晓得肉!这是人家毒房吃的!几个姑娘家家,肉吃得少晓不晓得?去去去,去那边找去!”

唐六两擦了下口水转身出去了。

胖厨娘看着唐六两那馋样无奈地摇摇头,而后转身去切菜,没切几下,就听得外面有人喊着晾晒的菜干筲箕翻了,自是赶紧停手出去帮忙收拾。

她一走,唐六两快速地溜进了厨房内,直接把一包粉末撒进了汤锅里,还抓了一旁的汤勺搅和了一下,才匆匆溜去了隔壁。

胖厨娘帮着把菜干收后折返回屋时,恰好遇上了从隔壁房间里走出来的唐六两,他一手一个鸡腿,啃得倍香。

“啧啧,儿娃子硬是吃得哦!”胖厨娘砸吧着嘴回屋继续做饭了。

“今天的汤真好喝。”

“确实不错,我都忍不住多喝了一碗。”

子画子琪一脸满足的等着琳琳收拾碗筷,却没想到琳琳只收拾了自己的碗筷就忙自己的去了。

“哎哎哎!收碗啊!”

琳琳回头,冷冷地看了子画一眼:“你没长手吗?”

子画“蹭”地站了起来拍桌怒喝:“怎么说话呢?你以后是不是不想过舒坦的日子了?”

琳琳没接话,直接迈步出屋。

“嘿!她是吃了熊心还是豹子胆啊,居然敢…”

子画话说了一半,突然觉得嗓子处发痒,伸手挠了一下,发现不对。

第九十七章 毒罚(下)

痒,是比恐惧与疼痛还要可怕的一种感觉。

恐惧害于精神,但不伤身;

痛伤于身体你还可以忍;

而痒,精神与身体的双重折磨,怎么忍得了?

子画只是轻轻地挠了那么一下,就一下,却好像触动了可怕的机关,那痒似疯长的藤蔓顺着她的嗓子眼向全身极速蔓延过去…

霎那间,痒包裹了她的全身,似千只手在瘙弄着她的每一寸肌肤,撩拨着她的每一根汗毛,让她无法抑制的开始抓挠。

而抓挠的每一下,又会提升感官的回馈,循环往复无限叠加…

“你…”子画的动静自然引起了子琪的关切,只是她刚吐出一个字,衣裳对于皮肤的摩擦也成了触动机关的那一下,自然她也瘙痒开来,两个人就在桌边疯狂抓挠,越挠越猛,越挠越停不下来…

大约半个时辰,琳琳回来了,她一推门进屋,就被眼前的画面给惊呆了!

子琪和子画,居然衣衫不整,钗斜发散,似疯癫了的病患一般,一个脚踩在绣凳上,呲牙咧嘴的双手抓腿狂挠;一个半躺在床沿上,像熊一样上下狂蹭背的同时,两只手在腰间脖颈儿一通乱抓…

她们两个所有裸/露出来的皮肤上布满血痕与疱疹,无数抓破的疱疹渗出的黄水与血水交杂在一起,散出一股子腥臭味。

“你们…”琳琳吐出两个字,忍不住打了哆嗦,她这会儿看着她们那样子,觉得自己全身的皮肤都好像溃烂了。

“琳琳,快,帮帮我们!”子琪艰难地挤出声音来,却无法停止抓挠的动作:“快找些淮山、付根草,熬成药汁给我们解毒。”

“毒?”琳琳错愕道:“你们中毒了吗?”

“你快去啊!”踩跨着绣凳,已经抓得满手血水却停不下的子画哭喊道:“我们再这样下去,全身都要被抓烂了!”

“好,我这就去。”

琳琳立刻退出了屋子往外跑,但她跑了几步,想到子琪子画那可怕的样子,又一转身直奔了主厅。

“你怎么来了?有事?”唐九儿正坐在梳妆台前梳发。

“不好了!”琳琳心急火燎,不安道:“子画、子琪的身上突然发了大片的疱疹,还不停地抓挠,她们说是毒…”

“的确是毒。“唐九儿十分平静地打断了琳琳的陈述:“怎么,她们要你帮忙解毒?”

“您知道?难道是您…”

“不是我。”唐九儿意兴阑珊得打了个哈欠。

“不是?那她们怎么好好地就…”

“人哪!千万不能做坏事,做了坏事,说不定在哪里就遭了报应!”

子琪子画毒罚做了什么毒,她很清楚,所以当汤一入口她就意识到,那对姐妹花要受罪了。

琳琳闻言不解地看着唐九儿,唐九儿却不给琳琳解惑,反而问道:“你想救她们?”

“嗯,虽然她们很讨厌,我非常非常地不喜欢,也想她们吃尽苦头,但是看到她们身上那糟糕样子,还是觉得…得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