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柔的眼前虽然一片漆黑,但好在她最近和慕君吾对招已经有了几乎本能的应对反应,当下她脚步一划,走出了玉化功里的步伐就想逃脱。

可是,她并不知道,此刻出现在她身边的,并不是一两个人,而是五个人!

这五个人完全封住了她所有可以逃离的方向,于是尽管花柔步伐灵活,左闪右避,但终究困在五人包围之下,被摁在地上生生接受拳脚加身…

“你们!住手!”玉儿此时突然出现在了后门,她大喝一声,人就不管不顾的冲上来,论起拳头揍人!

玉儿的出现,让这五人措手不及,因为应付她,自然落在花柔身上的拳脚少了大半。

但是,玉儿再是能打,三拳两脚也只能应付一两个人,并不能帮花柔对抗五个,更别说完全将花柔救出来。

花柔此时也没闲着,她一面承受着拳脚加身,一面不断努力想要甩掉这套头的麻布口袋。

可是,这麻木口袋似乎动了什么手脚,花柔几次尝试不但没能摘下来,反而越收越紧。

花柔冷静下来,不作无用的挣扎,而是一面思考解脱的法子,一面想要溜走。

可是这些人是有备而来的,他们摸出了绳索开始围着花柔缠绕捆缚。

很快花柔连动弹都做不到了,她倒在地上,除了来回滚动,就只能是无助地接受拳脚。

“你们给我滚开!”玉儿大骂着,使出浑身解数护着花柔,尽管她一己之力实在微薄,但因为她的顽强,这几个并没有多少真得落在花柔身上。

“连她一起打!”

被打扰的几个人,眼看事办不成,终于怒了,一声暴喝,他们齐齐冲着玉儿动手,玉儿直接被打翻在地。

这一刻,拳脚如雨砸在两人身上,玉儿一时无法对抗五人,但她没有抱头闪避,反而扑在了花柔身上,用自己的身躯去替花柔承受拳脚。

五个人要对付的是花柔,虽然现在连玉儿一起打没有所谓,可拳脚都去了玉儿身上,他们显然是不能接受的。

眼看玉儿拼死相护太过碍事,一个人从身后抽出一根铜锏就朝玉儿当头砸了下去!

铜锏十几斤重,砸在脑袋上那可非同小可。

幸好玉儿眼尖手快,抢在铜锏落在脑袋上之前一把抓住了铜锏,与此同时她暴喝一声:“天女散花!”

天女散花这可是唐门暗器中的绝杀之招!

四个字,让五个人立刻飞身闪避,然而略微避开后,他们也都反应过来,玉儿一个非暗器房的弟子怎么可能会天女散花?纯粹就是唬人的!

不过也得亏是这唬人的一下,玉儿不但夺到了铜锏,更是找到机会,伸手扯了一把捆住花柔的绳索。

当那五人迅速回来要动手时,玉儿举着铜锏朝着冲上来的第一人就砸了过去!

五个人,玉儿不过一个,怎么会是对手?

偏玉儿似是打红了眼,她既不管有多少拳脚落在自己身上,也不管是谁在打她,打的是她的什么部位,她反正就认准了冲上来的那一个追着打。

玉儿砸出去的每一下可都是要害部位,七八下之后,那弟子已经躺倒在地抽搐起来,即便如此她也不住手,反而手中铜锏朝着那弟子的脑袋砸。

一下,两下,三下…

血飞溅,骨碎裂,白花花的脑浆迸射而出…

这场面把余下四人吓懵了,他们没有人再敢动手,而是惊恐错愕地看着玉儿,而玉儿依然在砸…

“玉儿!”此时花柔终于从麻布口袋中自救而出,当她看到眼前的一幕时,她的脸都吓白了:“别打了!玉儿!”

花柔大叫着,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冲上去抱住玉儿想要阻止,可是玉儿似乎是疯了,她瞪着双眼,一下又一下还要往前砸!

“玉儿!”花柔大喊着死死地抱住她的胳膊:“你又想回苦牢了吗?”

一句话,让玉儿仿若被雷击中般地顿住了。

此时早已傻眼的四人一看到玉儿停手,立刻冲上去就把那被打得脑浆迸裂的人拖出来,就想跑。

“不想死就都给我站住!”

一声可怕的冷音,似拳头砸在了大家的胸口上,与此同时,唐九儿也从后院的门里走了出来,她面色冷峻,双眼满是怒火。

“咣当”玉儿手里的铜锏砸落在地,而后她两眼一翻,瘫倒在花柔的怀里。

“玉儿!玉儿!”

花柔吓得边喊边去掐她人中。

而那四人对视一眼,丢了同伴的尸体,飞身纵跃各自朝着一个方向逃窜!

唐九儿却似早以料到,她转了半个圈,抬手一抛。

只听得一片嗖嗖声,飞针密集如雨飞出,四个人相继惨叫着摔跌在地。

唐九儿阴着一张脸,看了眼那四个人,又看向了花柔怀里人事不省的玉儿,从袖袋里摸出一个瓷瓶丟进了花柔怀中:“去找琳琳,抬她进去救治。”

唐九儿说完向前走了两步,扬手朝天空一甩,“嗖啪”的一声脆响,天空中一道血色红烟划过…

第一百零三章 毒死了事!

玉儿鼻青脸肿满身淤青地躺在床塌上,依然昏沉不醒。

琳琳手指蘸着药膏,轻手轻脚地在那些淤青上一一涂抹。

而西厢房的屋外,也就是毒房院落里却有不少人。

花柔同那四个弟子,分别跪在院落正中。

他们五人的身后站着家主与唐九儿,两人都脸色十分难看;在五人的面前,则坐着姥姥,红姑正在姥姥的耳边悄声汇报着什么。

“你把刚才说的重复一遍,让大家都听得清楚些。”红姑刚站直身子,姥姥便开口了。

红姑愣了一下,随即转身道:“玉儿全身多处淤青,肿胀,有两处轻微骨裂,但并无性命之碍,至于另一个…脑骨碎裂,毙命无救。”

花柔闻言眉头紧皱,此时唐雷向前一步:“小小年纪下手如此狠戾,实在可怖,门主,还请您严厉处置…”

“处置?”唐九儿也上前一步:“家主想门主处置谁?花柔?还是那个躺在里面不省人事的玉儿?”

“她们把人打死了,难道不该处置?”

“是你的弟子围殴在先!”

“小孩子们不懂事,打架这不是常有的事儿吗?他们的确是动了手,有错,我会惩戒他们,可两个姑娘除了身上有点淤青,也没断胳膊断腿不是?反而是她们出手如此歹毒,将人打死,未免狠辣!”

“我毒房的人一直都狠辣!”唐九儿说着竟朝着唐雷走了两步,站在他的面前盯着唐雷的眼:“敢碰我毒房的人,就得有死的准备。”

唐雷一时语塞,强行扭头看向姥姥:“门主…”

“叫我没用!”姥姥说着站了起来:“这事儿…没什么好处置的。”

她走到花柔与那四人中间,看着唐雷道:“你的人寻事,就是被打死那也是活该!”说完她又看向唐九儿:“赶紧教花柔毒功吧,以后再敢有人来找她麻烦,也不用还要我来处置,直接毒死了事!”

姥姥的话让唐雷惊愕地瞪大了眼睛,而姥姥则抬起了手。

红姑立刻上前搀扶着姥姥向前迈步,姥姥则边走边言:“红姑,一会儿回去叫人拿最好的金疮药送过来,那个叫玉儿的,很好。”

唐九儿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但她立刻高声道:“谢门主厚爱。”

姥姥就这样走了,不但没处置谁,反而还给定了性,弄得唐雷也待不下去,赶紧招呼着那些家业房弟子也要走。

“慢着!”唐九儿的喝音让唐雷脑门儿上的青筋暴起:“你还想怎样?”

唐九儿瞥他一眼,一甩手一个瓷瓶丢了过去。

唐雷接住一愣。

“拿去给他们吃吧,要不然你家业房就不是死一个,而是少五个。”

唐九儿的话让唐雷和那四个弟子面容惊骇又尴尬。

“花柔,送客!”

“是。”

花柔起身看向唐雷:“家主请!”

克制的声音,克制的双眼,恨意怒意虽然清晰,但花柔并没有让自己有丝毫冒犯,她不卑不亢,她迎着唐雷的身板格外笔直。

“哼!”

唐雷并未道谢,而是甩袖带人离开,花柔迈步跟在后面,亲自相送。

“都疯了吗?居然这么不给家业房面子?”

东厢房里,浑身水泡的两个人没法穿衣出门,自然缩在房间内听着看着外面的动静,眼见家主气呼呼地走了,子画忍不住口中喃语。

“你傻啊!”子琪白了子画一眼:“都这么打毒房的脸,欺负到门上来了,还不兴人家发威啊!”

“可是惹了家业房,以后的日子怕是会难过吧?”

“那是肯定的,不过,这次也怨家业房的这些弟子不成器,居然被师父抓了现行,也算他们倒霉。”

“他们倒霉不倒霉,我不关心。”子画撇嘴:“就是可惜,那死丫头没什么事,而且那个玉儿都关了三年了,怎么还是那么狠的性子?”

子琪闻言皱了眉头:“一个花柔都还没收拾干净,又来了一个凶神恶煞的,唉。”

子琪正叹息着,送人离开的花柔折返了回来,自是去主厅向唐九儿表示感激。

“多谢师父维护弟子。”

“跪下!”

花柔没有犹豫,当即跪下。

“我不是护着你,我只是不想毒房被人踩在脚下!”唐九儿说着走到花柔面前:“说,你为什么会去后门那么偏僻之处?”

花柔犹豫了一下:“我收到一个纸条,他们…他们假冒慕大哥骗我去的那里。”

唐九儿闻言恨铁不成钢地朝着花柔脑袋上就敲了一下。

“你在毒房也待了这么久、吃了那么多次亏了,居然到现在都不长脑子!出去,在院里跪着!什么时候想明白自己有多蠢了,再起来!”

“是,师父。”花柔羞愧地起身向外退去,就在她跨出厅门时,唐九儿的声音从后追了过来:“天天往竹林那边跑,一点长进都没有,你对得起你自己吗?”

花柔闻言惊讶回头,看到的只有唐九儿的背影。

她的脸上浮现羞愧之色,而后低着头走了出去,跪在了院中。

家业房的主厅内,唐雷一脸阴郁地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四名弟子。

唐诗琪此刻正不悦地在旁训斥:“你们一个个平日里不都觉得自己挺能耐的吗?这么点小事儿都办不好,还折进去一个,你们真行!”

“师父,我们错了,求您原谅我们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

“是啊师父,求您给我们一条生路吧,我们以后一定加倍小心行事。”

唐九儿的话,他们听得真切,生的希望就在师父手中,而他们连身体内的毒是什么、几时会发作都不知道,这让他们真得很惶恐。

唐雷盯着那四人频频乞求的模样,终究是把瓷瓶丢给了他们:“滚!”

四名弟子立刻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居然为了一个小小的毒房把家业房打压成这样…”唐诗琪眼有不解的来到丈夫的身边,低声问道:“她是不是老糊涂了?”

唐雷看了唐诗琪一眼:“她不是老糊涂,她不过是正好抓住机会冲咱们撒气!”

“是吗?我怎么觉得她把毒房看得很重呢!”

“毒房历来都是唐门之重,只是早年毒房崩溃,只剩了唐九儿一个,这才到了今日之末。这样,你去给毒房那两个人提个醒儿,别是这个叫花柔的真有什么特别之处入了门主的眼。”

“我知道了。”唐诗琪应声就要出去,此时唐雷又道:“那四个你找机会处置了吧。”

唐诗琪闻言错愕回头:“不留吗?”

“家业房不需要废物。”

第一百零四章 鬼谷子

唐门祠堂密室内,一缕青烟袅袅升起。

姥姥闭着眼凑在青烟前深深吸了一口,满足地将背靠着竹椅慢慢吐息。

“您这次帮了我,毒房就会被家业房盯上,你不怕…”唐九儿站在对面,眉眼里忧色浓郁:“他们发现花柔是天脉吗?”

“越藏,就越容易被盯上,要不然,家业房找人收拾花柔做什么?这很可能就是一次试探!”

姥姥睁开眼看向唐九儿:“反倒是你,不吭声地让他们全滚蛋多好,这会儿就是都死了,他们也是不敢说出来的。”

“在我毒房门口打我的人,要真是咽下这口气了,那还是我吗?”

姥姥此时哂笑道:“所以啊!你都已经不想忍了,我又何必忍着,既委屈了你,还容易让他们觉得我欲盖弥彰。”

唐九儿闻言苦笑:“我们忍了这么多,却依然换不来安宁。”

姥姥叹了口气:“是啊,越是忍,这两口子越是张扬,也是到了该教训他们一二的时候了,不过…”

姥姥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在花柔还不能把毒房撑起来前,我们还得一团和气,懂吗?”

“我知道。”

“毒功的事…还拖吗?”

唐九儿嘴角一抽:“我明天就开始教。”

姥姥闻言露出欣慰的笑容:“只要毒房壮大起来,他们再癫狂也没用!”

唐九儿对此,既不出言附和,也不张口反对,她只是看着那青烟里若隐若现的牌位抠了抠自己的手指。

而姥姥闭上眼又深吸了一口青烟。

寅时,月黑风高开始下露了,一直跪在院里的花柔才起了身。

跪了太久,双膝麻痹又疼痛,她搓了双膝好半天才缓和过来,挪回了西厢房。

守在玉儿身边睡得迷迷瞪瞪的琳琳,听见动静醒来,一面揉眼一面轻声抱怨:“你可算进来了!真是个死心眼,跪一会儿就回来嘛,居然都跪到这个时候了。”

“师父让我跪,让我想清楚,那我就好好地想了想。”花柔说着冲琳琳一笑,此刻她的眼神里天真烂漫少了几分,多了一些成长。

琳琳看着她那样子眨眨眼:“那你应是想明白了?”

“嗯。”花柔点点头:“我可以一心向善,但绝不能软弱可欺,要不然那些人总要不停地找我麻烦,我躲得过一次,未必躲得过五次十次,且不说我自己的安危,老是这样子,身边的人不也要跟着我受罪?”

花柔说着已经来到了玉儿身边,她看着玉儿那一身的淤青,歉意上涌:“我一定要学好功夫,还要学最厉害的功夫,不但能保护自己,更能保护我身边的人!”

“不想被人欺负,唯有自强。”

“对!”花柔抓起了玉儿的手,眼中泪花隐现:“唯有自强。”

琳琳看着花柔的背影,眼里升起一抹羡慕。

花柔,终有一日,你会像师父一样强大到令人生畏,而那时的我,又将在何处?

夜,静谧。

唐门内,弟子们的房间,不论是一个人住的,还是几个人住的,都鼾声四起。

一把短刃撬开了窗,唐寂犹如一只黑猫钻入了机关房弟子的房间里,悄无声息地走到他怀疑的那几名弟子床前,借着一颗夜明珠的幽光,仔细检查着他们的鞋子。

一双一双放下后,他钻了出去,将窗关上,而后他看了眼不远处紧挨着主厅的耳房。

略一犹豫,他走了过去。

窗未紧闭,半开着,他伸头朝内看了看,翻身入内。

屋内,慕君吾睡得正香,呼吸悠长。

唐寂悄然靠近,拿起床下的鞋看了看,放归原位,转身欲走,却注意到了桌案上摆放着的图纸。

他略一沉吟,来到桌边,举着夜明珠一张张翻看。

机关图,每一张绘制一种机关,并无什么特别,但就在他放下图纸时,图纸上的一小片浅灰让他觉得不对。

于是,他把图纸再度拿起,一张张在幽光下查看,很快,他找到了那处不同、那一片浅灰,它们是上一层纸写过字后,墨透纸背留下的轻微墨印。

唐寂盯着那墨印,努力去拼凑和还原,很快他脑袋里有了三个字:鬼谷子。

唐寂诧异地挑眉,之后将图纸全部归位放好,便准备退出,而此时他察觉到了身后的呼吸,那呼吸虽然还绵长,却透着一丝轻重不均。

唐寂心中一惊,立刻回头。他看到了慕君吾依然躺在床上,但他闭着眼的睁开着,正看着他。

“醒了?”唐寂平声发问,自在坦然得好似屋主。

慕君吾坐了起来:“你翻动纸张,吵醒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