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见她,忙是乖巧地敛容行礼。

唐九儿立刻抛弃了所有的忧伤和那些旧日的画面:“花柔,你跟我来。”

她转身往主厅走,花柔把背篓赶紧交给玉儿,跟着唐九儿走了。

玉儿一手拎着一个背篓,羡慕地看着花柔进入了主厅后,才面露失落之色,默默地转身回屋。

主厅密室内,花柔站在屋内,看着唐九儿打开了一个足足锁了三层的箱子,从内拿出了一个竹简。

“拿着。”唐九儿没有回头,只是侧身递给了花柔,花柔立刻上前接过,她便一边收拾箱子一边低声交代:

“未来十天,我会教你这套功法,除了每天夜里来我这里,每天中午也必须学习一个时辰。”

“是,师父。”

“这套功法也是毒功,与你之前所学不但相辅相成,还能迅速增长你的实力。”

“迅速增长?”迫切想要提升自己的花柔听到这话,登时兴奋起来,并将手里的竹简打开了…

“血煞功?”看到为首的三个字,花柔就懵了,这明显和六法、仁王、天师毫不相关。

“你修炼了这个,以后但凡碰触毒素,运用毒功,体内血液就会自行运化、吸纳毒素,因而能大大增加你的实力,你毒功的掌风之毒自然也随之提升。”

“师父,那我辩毒识毒的本领会不会变强呢?”

“当然会,你的掌风越毒,你的功力也就越强,识毒辩毒更是不在话下。”

唐九儿的回答让花柔分外喜悦:太好了!那我就能早一点给慕大哥解毒了!

唐九儿看着花柔那喜上眉梢的模样,手指搓了搓:“不过,我有一点要嘱咐你。”

“师父请讲。”

“我传授你这功法的事,只能你知,我知,不到危及性命的时候,你绝不可以在他人面前展露一招半式,否则…”唐九儿眼神陡然变得犀利、阴森:“我会亲手杀了你!”

花柔看着唐九儿那犀利、严肃的表情,一时惊吓得有些结巴:“为…为什么啊师父?”

唐九儿垂了眼眸,收敛了那份阴森:“这是唐门毒房不传秘术,我教你,已是僭越。”

花柔闻言皱了眉头,几秒后她把书简一合,放到了桌上:“如果师父教我,会惹来麻烦,那花柔,宁可不学。”

她是渴望成长,但并不想因此让别人招惹是非,但唐九儿却抬手一挥,掌风将竹简直接扫回了花柔怀中。

“不学,我怕这次试炼,你会有去无回!”

花柔不解,想要询问,刚张嘴就被唐九儿怒目一瞪:“少废话!现在开始默诵前四句!”

花柔有些疑虑,唐九儿见状低声道:“唐门也好,世间也罢,永远都是强者生,弱者死,你要不想死,就给我学!”

话已至此,仁至义尽。

花柔即使满腹疑虑,听到这话的一瞬也禁不住内心激荡。

谁想死呢?谁不想好好活着?

当下她按捺了疑虑,丢弃了担忧,打开竹简开始默诵。

唐九儿看着花柔肯接受此功,内心长叹了一口气:孩子,我尽力了,无论如何,一切就看你的机缘造化了。

“你要闭关?”唐贺之错愕地看着慕君吾:今日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吗?

从来都是他追着求着想着法子刺激这位高傲的学生跟自己学,今天他居然自己想闭关学了?

“是,您给了我三册书卷,要我为试炼做好准备。我想闭关十日,尽可能参透书中奥义。”

慕君吾的回答让唐贺之欣赏地连连点头:“有此态度,方成大事。好,好,闭关十日,我准了。”

唐贺之转身拉开抽屉,拿出一把钥匙给了慕君吾。

“这是密室的钥匙,你去吧,我会每日让人给你送餐…”

“不必日日送餐,只要灶房给我备好十日的干粮水袋就好。”

唐贺之大笑道:“我房中其他弟子若有你这般上进用心,我何愁房中无人?好,就按你的意思来吧!”

“谢师父。”慕君吾拿着钥匙走了,唐贺之开心地捋了捋胡子:“有志者事竟成也!”

“闭关十日?”竹林内,花柔看着慕君吾一脸不能相信的表情。

“嗯。”慕君吾轻声应着,手中把玩着一节竹枝。

“想不到连你这么厉害的人都还要闭关啊!”她以为像慕大哥这样的天才学习都是毫不费力,无需用功的。

“不管那人是谁,想厉害,那该努力的时候就不能懈怠。”

花柔点头:“你说得对,我也会努力练功的,争取试炼的时候不拖累你们。”

慕君吾浅笑了一下,低头道:“那天败者组比斗时,你使了一招,却并不是我教你阵法。“

花柔闻言挠头:“这个嘛…”

“是唐箫教你的吧?”

第一百六十六章 我现在姓慕

“你怎么知道?”花柔很惊讶。

那天她其实并没有怎么用唐箫所授,主要是怕惹来非议—尽管姥姥是准许了,但别人不知道啊,万一再有什么恶意或是流言趁机爬起来,那可就…

“步法诡谲,轻盈灵活,应该是暗器房所授。”慕君吾垂着眼眸,手里的竹节一转再转。

“你真厉害,这都能看出来…唐箫师兄还叫我千万不要和别人说呢!”

慕君吾手里的竹节停止了转动。

别人?她居然把我当别人了?

慕君吾抬头看向花柔:“你们关系已经这么好了?”

“还好吧,其实是唐箫师兄他人好。”花柔一点也没感觉出这句问话背后的意义…

慕君吾闻言登时心里无名火起,蹭地起身道:“我回去了。”

慕君吾说罢就往竹林外走,花柔却是愣在原地。

什么情况?

她已经感觉到了慕君吾在生气,但是她想不出他到底生唐箫什么气,所以她愣了好半天,才反应出来慕君吾已经走了,她急忙奔出了竹林,而后只能冲慕君吾背影喊道:“十天后见啊,慕大哥!”

听到敲门声,玉儿打开了院门:“唐箫师兄?你是来找花柔的吧?”玉儿一副我懂的表情,笑嘻嘻道:“她不在。”

“不,我找你。”

唐箫的回答令玉儿惊讶无比:“找我?”

“对!试炼在际,我们队每个人都必须尽最大努力准备,你是暗器房的人,我自然得教你一些本事。”

“真的?”玉儿兴奋得都跳了起来:“那太好了!”

“走吧,跟我去暗器房的院落里练功吧!”唐箫说着转身就走,玉儿立刻应着关上门跟着去了。

唐箫是一个认真负责的人。

他给玉儿指导功法,可不是做做样子。

每一句都是直奔主题没有半点废话,初开先示范外,还会在玉儿的演练中不断地给她再矫正的指导。

玉儿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关照,即使当年在凤稚房里学习,那也是一处尔虞我诈的风波地:

人和人之间处处防备,敌意满满,凤主的教习也不过看人下菜碟,她从没有感受过温暖,学会的只有竞争的算计,只想着如何变强。

毒房,毒主的教习更多看重的是个人自己的努力,她对谁都一样,没有丝毫的亲近,所以每个人最后的出路全靠自己,她也是格外努力,力争让自己与众不同。

在那个时候,她不知不觉间就迷上了强者的感受,她享受那种被人关注被人在意的顷刻间—她太孤独,太缺少爱了,只有这份关注能让她感受到生命的存在。

可是这些统统在苦牢尽数瓦解。

在苦牢的三年,是让她心凉近死的三年。

那种不被人在意,被人抛弃和遗忘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就是个活死人,根本感受不到生命的存在。

故而,玉儿对自己的存在感变得更加在意了,以前强者的感觉能够给她一定的安慰,而现在她特别的羡慕别人得到的爱。

也就是说,所有给予她的关心,帮助都会让她的心暖起来,让她觉得自己还活着。

唐箫这么用心的教她,玉儿自然十分认真地学。

她本身悟性就好,底子又不差,除了一开始因为得到关注而有些过于激动,接受的慢,到了后面略略冷静下来,越学越上手,不过两个时辰,就已经完全掌握了这套功法。

“你的悟性很高,底子也好,整套功法拆解开来才教了两遍你就全学会了,不愧是当年的佼佼者。”

玉儿闻言却是面有羞愧之色:“佼佼者有什么用?没有遇上对的人,做对的事,最后差一点就困死在苦牢里了。”

“否极泰来,你运气不错,遇上了花柔。”

玉儿立刻笑着点头:“对!是花柔让我有了新生。”

“花柔是个好姑娘,诶,我看她经常和慕君吾在一起,他们两个…”唐箫有点不死心,他希望是误会。

“他们关系很好的,而且不止他们,唐寂、唐六两对花柔也好,你对花柔也好啊!”玉儿说完又低下头羡慕地喃喃自语:“大家对花柔都很好呢!”

唐箫此刻已经听不到玉儿的喃语了,他神色有些忧伤,他知道这不是误会,自己的幻想终究是幻想。

机关房的密室内,慕君吾捧着书,抬头看了看唯一能投入光线的气口,确定已是深夜,便合上书,吹熄了蜡烛。

于黑暗中,他打开密室,走了出去,直奔了后山那棵老树下,钻入密道。

翌日,近晌午时分,一身商人打扮的慕君吾,贴着胡须走进了渝州城内的一家济道药材行。

他刚一进去,店门口的伙计就拦住了他:“客官对不住,这会儿点库,一个时辰后才做生意。”

伙计说着还指了门口挂着的“点库”布幡。

“我不是来做生意的。”慕君吾不慌不忙,压低了声音道:“我是来找你们东家的。”

此时正在一旁对帐的掌柜闻声立刻放下了手里的算筹,来到了门前一边摆手遣退了伙计,一边陪笑道:“这位客官,东家不做营生,不在行里行走,不知您是要…”

慕君吾此时摸出了一方小印递向掌柜。

那掌柜狐疑着接过,定睛一看,立刻神色恭敬地用双手捧着小印,还给了慕君吾:“客官,内堂请。”

当下掌柜便引着慕君吾去了内堂,这药材行里大大小小的伙计都是一脸淡定之色,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掌柜的将慕君吾引入内堂,亲自奉座奉茶而后说了一句“您请稍待。”便迅速退走。

慕君吾看着掌柜离去后,眼扫周遭,而后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饮茶。

不多时,这药材行的东家刘盛便是风风火火地直冲入内堂,当他跨步进来,一抬眼看到慕君吾时,他僵在原地。

四目相对。

刘盛在打量慕君吾,慕君吾则是气定神闲的看着他。

几息之后,刘盛向前两步“扑通”就跪了地,匐身道:“小人见过祈王殿…”

“起来吧,我现在姓慕。”慕君吾说着将手里茶杯一放,亲自上前扶起了他。

第一百六十七章 属下终于找到您了!

刘盛起身,神情激动地双手紧抓了慕君吾的手臂:“慕、慕公子。”

“别激动,咱们坐下说话吧!”

慕君吾拉着刘盛一起坐在了这后堂的罗汉榻上,没有半点君臣疏离之态。

倒是刘盛激动归激动却没忘记自己的身份,略是虚坐欠身道:

“时闻公子失踪,小人内心焦急不安。想起当年之约,嘱咐了行内所有掌柜见印迎客,没想到真把公子您给等来了!”

慕君吾闻言淡笑着拍了拍刘盛的手:“当年一句玩笑,我也未料到会有今日,前些日子在渝州闲晃时看到济道二字,便知是你的置业,今日又看到外面挂着点库,就想着赌一把看你在不在。”

“公子是有福之人。早些日子我把楚国所有药行都巡了一遍,未见公子,想了想,就奔周边而来。结果昨日刚到渝州,今日竟能与公子相逢,真是…”

刘盛说到此处,情绪激动不禁哽咽落泪。

慕君吾见状忙拍拍他手已做安慰,那刘盛此时双膝朝下一滑,抽手跪地竟又磕头道:“公子,您受苦了。”

慕君吾连忙双手扶起刘盛:“见到你,我就不苦。”

刘盛闻言,立刻抹去眼泪:“公子放心,刘盛有今日之业都是公子您当年的恩泽惠及。若公子要做个闲人,刘盛所有家产置业倾囊恭送,若公子想要…回家,刘盛定当肝脑涂地为公子开路。”

慕君吾看着刘盛,眼里有温热的光:“回不回家,以后再说。但你这家药材行,我要了。”

当下,两人在内堂交谈了许久,一切说好后,刘盛拉着慕君吾就出了药材行直接上了马车。

他们的马车刚一离去,药材行的店内冲出来了一个人,罗诚。

他是来买一些药材的,刚才走出的那个人让他觉得有些眼熟,略一寻思,大惊地追了出来,只来得及看到一个进入马车的背影。

刚才那人…莫非是…

“客官您的药!”伙计追出来送药,罗诚立刻向他打听:“刚才那两位看起来气质非凡,是贵宝号的常客?”

“那是我们东家和他的客人。”伙计答了一声,又钻回去忙着招呼别人,罗诚站在原地眨眨眼后,拿着药快步离开,赶回了酒楼雅间。

“…虽然那人贴须掩容,但我敢肯定是公子。”

彭岚放下手中的筷子,净口之口才道:“他不来找我,跑到一个药材行里做什么?那小厮还说他是药材行东家的客人?”

罗诚点了点头。

“去想办法摸清楚这药材行的底细,在药材行周边放些眼线,千万谨慎,四郎的眼可毒得很,别反倒惹出些事来。”

“明白。”

罗诚应声出去后,胭脂嘟囔道:“想不到公子在蜀国境内也有朋友。”

彭岚闻言不禁有所顾虑:“如果他自己的力量强大到不需要依靠我彭家,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不会的小姐,咱们老爷多厉害啊,公子想要达成心愿,少不了要仰仗彭家的势力。”

彭岚表情凝重地搓了搓手指尖:“还是得摸清楚底细才好。”

罗诚回到了药材行前,他左右前后的细细观察了一圈,选定了位于药材行斜对面的一家跌打馆。

一刻钟后,他带着几个人抬着一个小厮走了进去。

罗诚将一个荷包放在了诊室老板手里:“我只要他住在这里即可。”

老板有些犹豫,但手里荷包的重量又让他舍不得放弃:“我,不会有什么麻烦吧?”

“怎么会呢?他招惹了我兄弟,只有被打伤了在这里混些日子,我兄弟消了气这事儿才能过去啊,你放心吧,不会有麻烦,只会有你的好处。”

“这样啊!”老板将荷包一抓,收入了袖袋里:“那就住这儿吧。”

老板走了,罗诚立刻冲小厮低声道:“盯紧了,一举一动都记清楚,每日我会差人来拿消息。”

“是。”

此时,就在说话间,一辆马车停在了药材行门口,随后慕君吾与刘盛一起下车入了行内。

“看仔细了。”罗诚低声提醒。

慕君吾同刘盛一并来到来药材行后院的主室内,刘盛便将房契捧给了慕君吾。

“这是药行房契,刚才咱们又在衙门处登了易事,这就全了。”

慕君吾伸手接过看了一眼:“这家药行归我,是不想你刘盛暴露在人前,所以我会改了店招。”

“全凭公子心意。”

慕君吾收好房契,左手抓了桌案上的笔,刘盛非常有眼力见地为他研墨。

悬济。

他在纸上写了这两个字后,放下了笔:“这是新的店招。”

刘盛立时吹墨收起:“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