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九儿看着唐箫,有些无奈:“你就如此确定门主的心思?”

“姥姥对我来说,就是娘。以前很多时候,即使我心里不认同她的做法,也会妥协,我只能顺从她的意愿来报恩。但是…”

唐箫拍了拍心口:“我以为我可以一直压制着心里的纠结、不甘,可是花柔出现了,一切都变了…她给了我一种特殊的力量,告诉我不能再妥协下去,让我无论如何都要去守护心里最重要的东西。”

唐九儿轻叹道:“你已不再是个孩子了。”

“对,所以我不会再什么都听姥姥的了。”

唐九儿偏头看着唐箫:“那…你恨过她、怨过她吗?”

唐箫沉吟片刻,认真作答:“怨过,但从未恨过!我怨她为什么从来不问我的意愿,为什么总是在逼迫我…”

“别怨她!”唐九儿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她才是真正最可怜的人。她的一生都写满‘唐门’二字,虽然她强势、冷酷,可是她把这辈子所有的温情都留给了你。”

第三百三十一章 局外人

山门处,唐敏皱着眉头有些倦意地往回走。

忽然前面三丈开外,有一个黑影闪过。

她愣了一下,立刻起身追去,然而那黑影身手十分敏捷,饶是她这个教头都追不上,只是远远地吊着。

黑影一个翻墙跃院,轻灵无声地消失在前方院墙。

暗器房?

唐敏心叫了一声,也跃过了院墙,这一落地,就看到唐箫屋子的房门打开着,她心里一惊,立刻冲了进去。

一分钟前。

匆匆赶来的唐飞燕,站在漆黑无光的房间内什么也看不到。

她一边伸手摸着灯烛,一边口中轻唤:“唐箫…唐箫你在吗?”

她摸到了火折子,当熹微的火苗照亮屋内时,也映照出唐敏的脸。

唐飞燕惊得身子一颤,下一秒就被唐敏点了穴道,既动弹不得,也发不出声音。

唐敏从唐飞燕手里抽出火折子,合上了,室内再次陷入黑暗。

“师父,我到了,不用送了。”暗器房院落墙外,唐箫冲唐九儿轻声提醒。

唐九儿一脸担忧地松开唐箫的胳膊:“你好好休息,唐雷,还有杀手阁那些叛徒的事,都等明天天亮了再想法子吧!”

“嗯。”

唐九儿转身离开后,唐箫跃过院墙,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推门入内,关上房门,他靠在门边,站了许久才向自己的卧床走去。

此刻的他因为精疲力竭而脚步沉重。

疲惫不堪地倒在床上,唐箫和衣而眠,根本没有察觉屋里曾有人进来过。

姥姥披着衣裳坐在床边,看着被点住穴位、不能动弹的唐飞燕,目光幽凉。

“您看她如何处置…”把唐飞燕扛来的唐敏轻声请示。

“准备纸笔。”

“是。”

唐敏转身去桌前准备纸笔,姥姥则慢慢起身走到了唐飞燕面前:“唐箫不抓你,你怎么自己跑来了?”

姥姥见唐飞燕出不了声,解开了唐飞燕身上的哑穴。

唐飞燕急切地问了起来:“唐箫他怎么样了?有没有事?!”

姥姥眼珠子转了个圈:“你说呢?”

唐飞燕焦急万分,委屈中已带着哭腔:“我不知道那是毒药,我以为…他现在到底如何了?!姥姥请您告诉我好不好?!他到底怎样了啊?是不是,是不是已经…”

姥姥眯起了眼睛,她看着唐飞燕那梨花带雨的模样,抬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脸颊:“傻丫头,你现在最该操心的是自己。”

“我知道你们要拿我去要挟我爹,但我现在只想知道唐箫他到底怎么样了?他有没有性命之忧?你快告诉我,他是不是已经…出事了?”

姥姥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再次点住了唐飞燕的哑穴,而后从唐飞燕的发髻里抽出了一支发簪。

“你爹娘拼了命保护你,为了你不惜反我,可你眼里却只有一个…根本不在乎你的人,你,唐箫,你们啊…都是一帮蠢货!”

姥姥说完走向书桌,此时唐敏已经准备好了纸笔,她坐下来,立刻提笔写信。

不能动弹也不能说话的唐飞燕看着姥姥,眼里涌出了泪水。

她的泪水,是为谁而流?

为唐箫的安危?为父母的付出?还是为自己的痴傻?她自己也是不知道的。

同一时刻,安排好了诸事,匆匆赶回来的唐雷,捏着眉心刚步入落脚的院落,就看到留在此处看守女儿的几个弟子全部倒在地上。

他惊讶地上前试探了其中一个弟子的鼻息,发现对方是死而不是昏厥后,脸色大变:“飞燕!”

唐雷大喊着,飞速朝后院奔去。

飞燕房间的门大开着,唐雷一脸不安地冲进房内:“飞燕!”

床上没有人,只有割裂与解开的绳索,以及一块令牌。

唐雷拿起令牌时脸色已是煞白,再看到割断的绳索时,他神色大骇:“飞燕!”

就在此时,房门口处“啪嗒”一声响。

唐雷立刻跑到门口,朝外张望,并不见人影,但门口地上却多了一个荷包。

唐雷捡起荷包打开,从里面掉出一支发簪,还有一张折叠的字条。

“不想飞燕死,就将孟家兵马尽数引入山门机关中,否则…”阅读纸条的唐雷双眼圆睁,愤恨地一把将纸条揉成一团、砸在地上,咬牙切齿:“唐香!我要杀了你!!”

唐寂一回到房间立刻换掉夜行衣,掩藏了面具,而后他略略检查了伤口确定没有弄破后,正要吹灯休息,就听到一阵脚步声贴近了门前,他立刻摸出匕首。

“是我。”

姥姥的声音令唐寂愣了一下,随即忙匕首还鞘,上前开门:“您怎么来了?”

“我要你去合州杀一个人。”姥姥递给唐寂一个信函:“虽然你有伤,但只有你出手,我才放心。”

唐寂接过信函打开看了一遍,立刻转身就着屋内烛火将信点燃:“天亮我就动身。”

“不,现在就走。”

唐寂毫不犹豫:“是。”他说着回到床边抓起外袍往身上套。。

姥姥看了一眼唐寂,没再说什么,走了。

而此刻,唐寂从来都没有表情的脸上,显露出一丝忧色。

“公子,这是您要属下去探查的渝州城外军营布阵图。”

飞云将一个册子递到慕君吾手中。

慕君吾快速翻动着手中绘制的地图,很快皱眉低喃道:“他还真有两个牙军在此。”

飞云闻言不解:“公子,虽说西川与国中有秘密联系之事确实该查,可咱们目前当以夺权为先,您操心这蜀地的事情会不会太早了?”

“螳螂扑蝉,黄雀在后,不识全局,早晚被他人蚕食。”

飞云欠身:“公子思虑周全,是属下短浅了。”

“如果这布阵图上的兵力部署皆属实的话…孟知祥手中当有十万兵勇,再不遏制,楚国危矣。”

飞云闻言挑眉:“那,我们能做些什么?”

慕君吾沉吟道:“川东董璋本可一用,但此刻,他怕是已在局中,得有局外人介入才好。”

“局外人?”飞云糊涂了,这个时候谁能充当可以入局的局外人?

“这样,明日一早,你去给彭家小姐带句话。”

第332章 我有你就够了!

清晨时分,花柔和玉儿正在打扫院落,慕君吾就来了,他站在院门前,手里拎着一个布包,冲花柔招手。

“叫你呢!”玉儿撞了一下花柔的胳膊,花柔脸上一红,放下苕帚羞答答地走了过去:“你怎么来了?”

“昨日太忙,想来看看你都没有机会,只好今日赶早了。”慕君吾说完不由分说就牵起花柔的手往外走:“跟我走!”

花柔脸更红了:“可是…”她回头看向玉儿,玉儿通情达理地笑道:“去吧,去吧,这儿有我一个人就够啦。”

“那…那我一会儿就回来。”花柔羞答答地被慕君吾牵着手带走了。

玉儿眼里拂过一丝羡慕又有一丝惆怅。

慕君吾拉着花柔一路到了竹林,与她并肩而坐后把布包递给花柔:“给你的。”

花柔好奇又娇羞,她眼含期待地将布包打开,只见里面是一个双层的匣子。

花柔拉开第一层,里面居然是三个爆裂管。

“我昨晚帮六两做了些东西,这是他给我的,正好给你防身。”

花柔偏头看着他:“你怕我出事吗?”

慕君吾声音温柔无比:“我不能时时刻刻在你身边保护你,我怕万一…”

“放心吧,君吾,我会照顾好自己,绝不拖累你!”

“拖累?”慕君吾浅笑:“你怎么会这么想?”

慕君吾牵起花柔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处:“感觉到我的心跳了吗?”

花柔的脸热了几分,她很是娇羞地点了点头。

“在遇见你之前,我从未有过这样的心跳。让我忘掉一切烦恼与痛苦的你,怎么会拖累我呢?”

慕君吾何时说过这样腻人的话?

花柔听得是激动又娇羞,她看着慕君吾的双眼,整个人都陷在他眼中浓浓的情愫里惶恐着,不确信着:“我…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这世间于我索然无味,而你…”慕君吾突然低头凑近花柔的面颊,在她耳边低语:“甚是香甜。”

花柔身子一颤,整个人都慌了,娇羞得不知所措,而慕君吾似乎知道她的慌乱,直接牵着花柔的手拉开了匣子的第二层。

里面是一枚造型古朴的环套玉佩。

“我及冠时,母亲将它给了我,说这环佩只能属于我的妻子。”

慕君吾将玉佩拿出,放在了花柔手里:“它是你的了。”

花柔看看玉佩,又看看慕君吾,脸上洋溢着喜悦,双眼却惶恐有多了几分---妻子,他这是告诉我,他把我…当妻子了吗?

慕君吾看着花柔如此激动无措的样子,笑道:“傻瓜,难道在想要回赠我什么吗?”

花柔红着脸,只有点头的份—她哪敢说出自己心里所想的啊!

慕君吾见状逗她:“我不急,你可以慢慢想…”

“我…我…”花柔接不上话,她这会儿脑袋都是空白的,只觉得呼吸的每一口气息都是熨烫的,是甜蜜的。

慕君吾看着她一脸幸福的红晕,越看越压不住内心炙热的欲望,最终忍不住地将花柔一把拉进怀中,紧紧拥住:“我只要有你就够了。”

他不需要什么礼物回赠,他要的只是她!

宫廷岁月的谨小慎微与如履薄冰,倾轧之后的手足情深是何等的泥泞不堪?

他对世间已冷,对万物而漠,但是…一张笑脸强行又挥之不去的闯入后,他居然看到了明媚,看到了色彩,看到了心里流淌的爱。

她给了他新生,他自然有她就够了。

花柔倚偎在慕君吾的怀中,她的耳朵就贴着他的胸膛,她听着他强而有力又加快的心跳声,声音颤抖着轻轻应和:“嗯。”

慕君吾的唇印在了花柔的头发上:“我答应你…”

“什么?”

“你我成亲之日,我必向你送上这世间最珍贵的聘礼。”

花柔好奇道:“那是什么?”

慕君吾摸摸她的头:“到时你就知道了。”

慕君吾目光投向空中,那里艳阳高照。

彭岚正在房中对镜簪花,胭脂匆匆跑了进来:“小姐,飞云来了,说是公子让他带话儿给您。”

彭岚一愣:“快让他进来!”

胭脂出去带人,彭岚整理仪容后来到桌边坐下,飞云便随胭脂入内行礼。

“四郎让你带话儿?”

“正是。”

“他自己怎么不来?”

“小姐见谅,公子昨天半夜来过,但当时实在不便打扰,这才让小的今早来带话儿。”

“昨夜?”彭岚眼里闪过一丝苦涩:“四郎还真是…大忙人呢!说吧,什么话儿?”

飞云看了身旁的胭脂一眼。

彭岚会意摆手,胭脂立刻退了出去。

飞云上前一步道:“公子说,他近日有两件忧心的事,若不能解决,则实在无暇与令尊大人赏月、品酒。”

彭岚面露不悦:“哪两件事?”

“细作与流寇。”

彭岚面色一凛,眼里闪过一丝不安,放在桌下的手紧攥着:“什么意思?说明白些。”

“这细作,是说楚宫政事有人捣鬼,令尊大人身居高位,总能见着一二;至于流寇…公子希望令尊大人能出兵清剿。”

彭岚挑眉道:“四郎让我父亲这么做,是怀疑我彭家军的实力吗?”

“小姐别误会,公子是要做大事的人,怎么会不信彭家?只是这棋局太大,还有别的人要一起下棋,只有让他们心里踏实了,这事儿才能谈。”

彭岚闻言虽神色凝重,但桌下紧攥的手却松开了。

“我知道了。”

“小的话已带到,这就先告辞了。”

飞云走了,彭岚松了一口气,闭着眼揉了揉太阳穴,在胭脂进来时,吩咐道:“叫罗诚速来见我。”

“是。”

胭脂应声转身往外走,彭岚却突然改口道:“不了,让他找条船,我要游江。”

一个时辰后,一叶小舟将彭岚和胭脂送上江船。

彭岚一入舱内,自解了披风,胭脂知趣地抱着披风退出舱外,罗诚走到彭岚身边。

彭岚没说话,扭头看了一眼船外。

罗诚会意道:“都是自己人,小姐可以放心。”

彭岚面色凝重道:“今早四郎让飞云带话儿过来,我摸不准他到底是想试探,还是真的起了疑心。”

“不知公子说的是…”

“细作与流寇。”

罗诚惊讶挑眉。

“细作说是楚宫政事有人捣鬼,这个我没什么头绪,可是流寇…他是不是已经疑心到我们身上来了…”

第333章 喜欢的开始

“不会!”罗诚摇头摆手:“已经七八日了,若我们败露,他们早查到了。至于试探…我觉得公子不会贸然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