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柔冲刀慕君吾身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告诉我,那些人是谁?我要亲手杀了他们为琳琳报仇!”

慕君吾咬着唇,沉默不语。

“说啊!”花柔等不到答案,有些激动:“你说话啊!他们到底是谁!”

“我的仇家,我来解决。”慕君吾的声音带着怒意和决绝,而花柔更加激动了:“你的仇家?君吾,我们是夫妻啊!你的仇家就是我的仇家,更何况他们杀害了琳琳!”

“我不会让你陷入危险的。”

“你糊涂了吗?”花柔瞪着慕君吾:“我是天脉者,况且现在我还有唐门,还会有铁军!”

“那也不行。”

“君吾!我们要一起面对风雨,也要给师父和琳琳一个交代…”

“我知道!”慕君吾轻声打断:“但这些我来背负,这本就是我的错。”

“君吾…”

“花柔,我已经没有家、没有亲人了,我现在只有你!”慕君吾将花柔用力搂进怀中:“我必须谨慎,必须小心,必须将你隔离在此事之外,确保你的安全。”

“但你应该相信我,我们可以共同解决问题。”

“我相信你,可我输不起。”

“君吾…”花柔动容道:“想想琳琳,你以为把她隔绝在外,她就不会有事,但结果她根本无法抽身事外,所以你告诉我吧,就当让我有个防范也好。”

“不,你只要不出唐门,就绝对不会有事。”

花柔闻言愣住,眼有思索—她不明白他为何这么执拗。

而慕君吾结束拥抱,认真地看着花柔的双眼:“答应我,不要过问,更不要在我回来之前离开唐门半步!”

花柔看着慕君吾期待的双眼,犹豫了片刻:“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应当告诉我他们是谁。”

“你说过的,每个人都有苦衷,求你,算我求你,别问了好不好?”他很痛苦,他不想瞒着花柔,但又必须瞒着,他必须保护她不让她牵扯进来,更不想让她为自己的事去焦头烂额,面临选择。

花柔看着慕君吾的为难与痛苦,终究是无奈地点头。

慕君吾将花柔再度搂入怀中:“我会处理好我的事,等我回来就会告诉你一切,也会…给琳琳报仇的。”

慕君吾眼神坚毅,他要把自己该做的事做了,而他不知道怀里的花柔此刻眉头轻皱,眼有忧色与无奈。

刘彦瑫十分憔悴地坐在主厅内,由着刘夫人亲授帮他清理额头处的淤青与血迹。

“云儿回得来的,对吧?”他做了自己能做的,然而心里没有底。

“嗯。”刘夫人神情凝重:“若云儿是被宗亲劫走的,这一闹定然救得回!”

“我就怕他们一不做二不休要了云儿的…云儿的…”

“不会的,你咬上他们,只有云儿活着,他们才不会被大王借机清算。”

“可我觉得不像是宗亲动的手。”他早上追着钱渡打的时候,看得出来钱渡眼中的错愕与暴怒。

“真相不重要,重要的是大王为了拿回兵权,定会趁机加罪给他们。而宗亲要想活命,就会比我们还着急地找云儿出来。”

“可大王要是反手一刀,说我们欺君作假,先将我们除了呢?毕竟我们是外军。”

“若是以往,你这担心是应该的,但现在那些宗亲对于他来说才是最大的敌人,他不会在没有解决掉这个隐患之前就对我们下手。”

“也对。”刘彦瑫点头:“他的身份会令他比我们忌惮宗亲…”

那天晚上,面对女儿被劫持,他把赵富春告知的情况告诉了妻子。

聪慧睿智的刘夫人其实才是这个家真正的话事人,也因此会作出最重要的决定。

君非君,令人错愕又可怕,刘夫人也是质疑难以相信的,可是女儿被劫,怎么救回女儿更为重要,所以她不得不重新审视局面,而后想出了现在这个应对之法…

她要把宗亲架在火山烤!

宗亲若掳走她的女儿,就必须还回来,若是未有,也会为了自清而不得不把她找出来—所以她必须咬死宗亲,就是认定对方杀害了云儿。

当然那个做为证据的布块,是刘彦瑫将收纳玉笔的笔袋给剪了。

“老爷!老爷!”管家惊惶失措的喊叫声惊愕了两人,刘彦瑫刚刚起身,管家就冲了进来,他的手里竟然拿着衣裳的布块以及头发!

“老爷!有人给咱们家院里丢进来了这个!”

刘夫人此时已经冲到管家跟前,一把抓过这两样东西,而后看向了刘彦瑫:“这是云儿的衣裳!还有…”刘夫人手里的着头发恐慌的颤抖。

刘彦瑫愣了片刻后,大声喝道:“我要进宫!快去取朝服,快去!”

管家应声退了出去,刘夫人冲到刘彦瑫身边耳语低言几句后,刘彦瑫脸色凝重地点头:“我心里有数。”

第四百一十七章 掘地三尺

马希声急躁地在大殿内走来走去,赵吉昌则是皱着眉头杵在原地。

“人呢?”马希声压着火,脸色十分难看。

赵吉昌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

“说话呀!人呢?”

“没找到,人不在刘府,也不在宗亲手上…”

“什么?”马希声激动打断:“找不到人,你叫孤怎么问罪宗亲?”

“大王稍安勿躁,这人不会凭空消失,定是藏匿在某处…”

“废话废话废话!孤不知道这个道理吗?我就问你,她在哪儿?藏在哪儿了?!”

赵吉昌再次沉默,皱眉沉思。

马希声见状冲到他的面前,烦躁气闷地吼道:“听着!孤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务必把她给孤找到!孤绝对不能再错过此次机会!”

天知道,做为一个其根不正的王,他对宗亲们有多忌惮,畏首畏尾的日子一点都不畅快,他巴不得早日解脱!

赵吉昌看着马希声发红的双眸,刚要答话,殿外传来长福的声音:“报!”

马希声居然一点都不掩饰愤怒情绪地吼道:“进来!”

长福入内后,眼有担忧地瞟向赵吉昌,而马希声已不耐烦道:“何事?”

“大王,刘将军求见!”

马希声一愣,看向赵吉昌。

赵吉昌快步走到长福身边:“他来干什么?”

“有人将刘小姐的衣裳布料和头发丟入刘府。”

赵吉昌错愕的双眼圆睁:“谁做的?”

“没有人看到。”

马希声更加不安烦躁地嘟囔:“这个老东西是来催寡人的!!”

“让刘将军先在偏殿候着。”赵吉昌当即吩咐,长福下意识地看向马希声,马希声皱眉摆手:“还不快去!”

长福应声退下后,马希声盯着赵吉昌:“现在怎么办?”

“顺势而为。”

“什么意思?”

“盛怒之下,您当然要掘地三尺!”

天近黄昏后,钱渡的府邸花厅里,几位宗亲聚在了一起,他们个个愁眉不展,惟独钱渡是鼻青脸肿。

“当真就没有一点线索?”钱渡说着扶了扶他的鼻子—刘彦瑫的一脚踹得太狠了,鼻骨没断也是他的运气。

“大哥,昨天晚上的风雨多大啊?那样的雨,再加上深更半夜的,谁会在街上走动啊!”

“是啊,我这边已经把巡夜的都问了个遍,都说没见过。”

“我的人在刘府那边也套了话,刘佩云是真不见了,府上现在都闹翻天了,昨个负责照看的,伺候的,全部都被拷打询问了的,不过,他们瞧见有阉竖也在探问。”

几个宗亲们叽叽喳喳的讨论起来:

“要我说,这就是演给咱们看的!这是那姓刘的与大王为了设计咱们演的一出戏!”

“谁说不是呢!”

“可咱们是宗亲,是自己人啊!他应该维护咱们才对,怎么倒帮一个外…”

“维护个屁!”钱渡激动地拍着桌子:“老子都被打成这样了,他做了什么?除了斗蛐蛐儿他还会什么?”

“还会利用一个女子算计我们!”

“糊涂!昏庸!”

“骂也没用,眼下咱们得把这个刘佩云找出来,先洗清嫌疑才成!”

“洗清?如何洗清?”钱渡窝火不已:“如果我们将人找到,岂不是正中他们的圈套,做实了我们有加害之心?”

“还一个死的,便是死无对证,还是我们的错!”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这到底该如何是好?”

“自是将她在刘府上寻出来,证明他们有意栽赃陷害于我们!”

“这个办法好!”钱渡赞同道:“大王还能反手治姓刘的罪,然后顺势把外军的兵权给夺了!”

“哼,这可真是左右不吃亏啊!”

“那是!”钱渡没好气道:“若是我们双方理不清楚此事,他还能一举拿下我们两方的兵权!”

钱渡顺口说的,但这话一出来,厅内的气氛陡然变得死寂,因为他们突然发觉,或许这才是本意,是真相。

“还记得那块的布片吗?”有人不安。

钱渡没出声,而别人已经激动起来:“记得啊!姓刘的就是一口咬定这花纹布料只有我们王室宗亲能用,才将事情赖到了我们头上啊!”

“可这大王…也是王室啊!”

厅内再一次变得死寂,约莫半盏茶的功夫,钱渡一拍桌子没好气道:“他要陷害我们,自然会给这东西。”

“不,我的意思是…他若想借此事将我们一举拿下,就必然会藏着最关键的人物。”

钱渡闻言噌地一下站了起来:“刘佩云在宫中!”

其他宗亲纷纷赞同点头。

“得找出来,只要把她找出来…”钱渡话还没说完,厅外就有了些动静,与此同时下人的声音由远及近:“老爷!老爷!”

钱渡立刻走到门外,下人也惶恐地冲到了门口,他脸色发白,手里拿着一个纸条:“老爷,不好了!禁军朝着咱们这边来了!”

“什么?”

其他几个宗亲闻言冲到近前,七嘴八舌。

“怎么回事?”

“你怎么肯定是朝我们来的?”

“怎么就发兵了?”

钱渡一把抓了下人的衣领:“快说!”

下人双手哆嗦着把纸条奉上:“老…老爷,这是宫里的眼子派人刚刚送到的。”

钱渡抓过一看,上面有一行字:“刘哭王怒,掘地三尺。”

钱渡愤怒不已地一把团了纸条,话都骂不出来,满脑子只想着该怎么应对。

“好一个掘地三尺!这天都要黑了他发兵找人,这是要嫁祸了!”

“谁说不是呢?大哥,我们该怎么办?”

钱渡看着周遭巴望着他的几双眼眸,攥拳道:“在他嫁祸之前,我们得赶紧把人…找出来!”

夜风起,一片幽凉。

袁德妃闭眼在偏殿的池水中泡澡,她神情放松享受,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一般。

殿内推开,丹青端着一钵花瓣入内,袁德妃慵懒无比地斜她一眼:“怎么这么久?”

“大王调动禁军,奴婢好奇就去打探了一下…”

“什么?”袁德妃惊讶坐直:“是因何事调动?”

调动禁军,这可绝对是大事啊!

“听说是刘将军在偏殿向大王哭诉,大王认为受到了挑衅,盛怒之下要掘地三尺。”

“到哪儿掘地三尺?宗亲府吗?”

“不止,听说还要去刘将军府上,包括整个长沙府都要搜呢!”

袁德妃一愣,随即又半躺在了池水中:“为一个外臣的女儿闹出这么大动静,看似重情重义,可这哪里是找人?分明就是要她死嘛。”

丹青挑眉,她一边将花瓣置于水中一边轻声道:“娘娘觉得这位刘姑娘是找不回来了吗?”

袁德妃闭上眼,完全是置身事外看戏的模样:“她不过是人家手里的棋子,生死又有谁在意?就像我一样…”她睁开了眼,看着殿顶的藻井,无助道:“这命永远是掌握在别人手上啊!”

“娘娘您千万不能这么想…”

“行了,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

丹青将花瓣倒进池水中,默默退了出去,并关上了殿门。

袁德妃斜眼看了看殿门,脸上的幽怨无助变成了嘲弄的笑容,而后她嘴角带笑地没入了池水中。

第四百一十八章 人生如火

夜,因喧闹而变得仓皇与凌乱。

禁军的出动是一件大事,他们的每一次出手总是带着血与泪。

当他们蜂拥而至于长沙府各处时,注定引起骚乱与不安。

尖叫、犬吠、啼哭、交杂声中,他们穿行城内,踹门入府,翻箱倒柜,掘地三尺,活像妖魔鬼怪的爪牙。

马希声的掘地三尺自然不会只针对宗亲,做为一个想要收回所有兵权的大王,他盼望着这次行动可以带来丰盈的收获,而赵吉昌这个真正的主事者更有自己的盘算。

所以刘府是这次搜查的重点之一。

当禁军在刘府翻找的鸡飞狗跳之时,不管下人丫鬟们有多么惊慌失措,始终都有两三个人陪在禁军身边跟着他们进进出出。

这手段不过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刘夫人早已嘱咐了务必盯紧了,倘若有个什么些微的小动作而不留心,刘府便会一夜倾覆,他们这些鸡犬也都得跟着遭殃。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些人为了自保,自是不会怠慢的。

“找!”刘夫人故作气恼地扶着丫鬟喝骂哭嚎:“我巴不得你们把我的云儿找出来!”

哭嚎中她留意着府中进出的丫鬟—她们的眼神和动作都在传达着盯梢的情况。

与此同时,禁军也冲进了几位宗亲的府中,相比刘夫人的看似软弱实则把控一切,这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贵妇们就明显是人人自危,噤若寒蝉了。

不过,这个夜并不是只有宫外在翻找不休,宗亲的眼子们,还有赵吉昌的“子孙”们也都在夜色里四处探查—这场博弈,她可至关重要。

赵吉昌站在偏殿外,斜眼瞄了瞄殿内坐着的马希声和跪着等待的刘彦瑫后,轻轻关上了殿门。

长福此时来到他的身边,赵吉昌使了一个眼色,两人往一边走了几步。

“如何?”

“没有找到。”

赵吉昌眯缝了双眼:“那边呢?”

“也没有。”

赵吉昌有些牙疼般的咧着嘴,眼里浮动着不安。

“干爹,机不可失,要不我弄点东西,做成宗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