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柔跟在后面迅速牵马入内后又将木栅栏恢复原位,这才翻身上马而去。

风依然在吹拂着,呼啦啦的风中呆滞愣神地人们纷纷恢复了意识,各自迷茫又困惑地互相打量后,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继续筛查的筛查,出入城的出入城。

花柔一行径直来到了车马行,唐寂唐昭带着大家的马匹去易换,剩下的人就点了些吃得充饥。

“门主,你刚才怎么办到的啊?”饭桌上,唐风一脸兴奋:“他们一个个都跟木头人似得。”

“控制毒功的毒量,借风扩散,让他们暂时麻痹神识片刻。”

“哦,只能片刻吗?”

“片刻才不会伤人,幸好今日风大,散的快,倘若久而不去,恐残留毒性,那我是断不敢用的。”花柔刚刚说完,唐寂和唐昭走了过来。

“门主,马匹已经易换了,等我们备好干粮清水就可以继续出发了。”

“辛苦了,赶紧吃饭,吃完了我们去买。”

“我去吧,大家都累了,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是一会儿。”唐寂说着就往外走。

“我和你去吧,反正我也不饿。”唐昭说着追在了唐寂身后,两人一并出了车马行。

“咱们分头采购,能快一些,我去弄水袋,你去弄干粮。”唐寂有自己的打算,自然不能让唐昭跟着,唐昭又不知他的花花心思,没有迟疑的应了声,当下两人便分头行动。

唐寂装模作样的在市场上转了转,就迅速离开了闹市,直奔了夷州城的城主府,为何去这里?因为一入城,他就在城墙下看到了熟悉的记号,他知道此时这座城已经被孟家军占领了。

后唐时期,藩镇割据,大大小小的节度使掌握着区域内的军事话语权,一个节度使手中掌控着几座城池,而城池秩序的维护者就是城主。

夷州、大、小播州三地为一个辖区,节度使所在之地为大播州,这里话事人自是城主。

唐寂蒙着面毫无障碍的从天而降落入城主府院内时,吓得院中驻守的士兵一窝蜂的涌了上来,然而下一秒,他们都顿住了。

唐寂手持一枚铁质的令牌,冷冷地扫着这些士兵身后的一切:内院的立柱上,各自捆绑着一男一女,他们被堵塞着嘴巴,神情恹恹。

而另一边,一个将军打扮的人推开了阻拦他的副官一脸惊愕地穿过士兵来到了唐寂的面前,盯着那枚铁令上黑色“孟”字和下方的杜鹃轻声道:“杜鹃花开?”

“占山归孟。”

那将军立刻挥退守卫:“里面说话。”

“不必了!”唐寂看了一眼门柱上绑着的男人:“就这里和你说吧!他可是此城城主?”

“是的。”

唐寂看向另一个立柱:“城主夫人?”

那将军点了点头,唐寂当下上前一步附耳在将军耳边嘀咕了几句,那将军神情先是惊愕而后频频点头。

唐寂说罢,站直了身子:“机会难得,能不能立功就看你们的了。”

“这个我明白,可问题是,她会入局吗?我们完全可以直接抓人,有必要如此吗?”

“抓?此人毒功了得,你们抓不到她只会送命,唯局可捕。”唐寂说完突然一抬手朝着城主甩过带着索子的飞刃,那城主当即闷哼毙命,另一个柱子上捆绑的夫人直接吓晕了。

“你!”将军愕然,而唐寂冷冷地收回飞刃:“他不死,局不真。”说着他掏出一张帕子擦拭了飞刃上的血迹后,将帕子塞进将军手中,飞身而去。

厅内一片寂静。

副将小心翼翼上前:“张将军…”

张将军捏紧了手中的血帕:“杀害少主的仇人已达夷州,这是你我的机会。”

德妃殿的佛龛前,袁德妃惴惴不安地来回走动,她不明白为何昨日已经给了解药,今日里还不见儿子有所行动。

此时,赵富春走了进来,袁德妃一见他立刻冲上前去:“如何?祈王可醒了?”

“未有。”赵富春摇着脑袋:“依然昏迷不醒,请了再多的郎中都束手无策。”

“什么?”袁德妃愣住了:“怎么会呢?”

“娘娘也别太过惊讶,今日刘大人和姚相等重臣已碰了头,大家已考虑诚王…”

“不可!”袁德妃激动的情绪令赵富春错愕,而袁德妃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强自镇定掩饰道:“大王的江山必须交给最适合的人,诚王不过是另一个废物罢了。”

“话是没错,但是祈王迟迟不醒…”

“他会醒的!”袁德妃笃定道:“先王在天之灵必然会保佑他醒来,不妨多等等,不是说好了入陵之前吗?不妨等到那日再说。”

赵富春闻言略一沉吟后折身道:“好,老奴这就去拜会几位大人请他们…稍安勿躁。”

赵富春走了,袁德妃却紧张地攥起了指节。

怎么回事?明明解药都给了他怎么会没醒呢?难道…他是装的?

可是,这个节骨眼上装着有什么意义?是防备着彭家吗?现在大王已崩,局势已定,他只要立刻站出来就成,多等一日都会变得夜长梦多…

袁德妃越想心中越是惴惴不安,因为合理的解释只有一个那就是马希范真的没有醒,可是…怎么会呢?

第四百八十一章 变数

车马行前,大家将准备好的食物与行囊往马上放时,唐寂一脸踌躇地冲唐昭道:“我问你,你采买时可有察觉此城情况不对?”

唐昭一愣,随即惊讶:“你也觉得不对是吗?”

唐寂刚刚点头,一旁的花柔好奇询问:“怎么了?”

“这城里的人不太对。”唐昭皱着眉头:“一个个战战兢兢的,许多人都有畏惧之色。”

“不止这些,我注意到街角的守兵不少,而且城主府那边大门紧闭,像是…哗变易主。”

唐寂的话令人错愕,而唐风在旁不在意地插言道:“易主就易主吧,咱们少管闲事,赶路要紧。”

“可是…”唐寂看向花柔:“夷州乃楚地,和蜀地接壤,倘若真哗变…”

花柔一捏拳头:“唐昭,唐风,你们带人去探看一下,确认一下此城是否易主!”

唐昭立刻点头,唐风则有些疑惑,不过唐昭拉了唐风衣袖一下,又招呼了六个弟子迅速离去,只留下两个与唐寂一起守护花柔。

“希望是我误会。”唐寂眉眼少见的充满忧色,而花柔不安地咬了咬唇:“倘若真是易主,那…他处境岂不是雪上加霜?”

“等确认了再说吧。”

唐寂越是这么说,花柔的心里越是不安—按照慕君吾带毒体的情况,所谓的中毒昏倒是真假难辨的,可是如果真出现了哗变易主,这事儿就变得有几分深意了。

难道,君吾中了圈套,深陷困境?

这楚地会被什么人占领?

不不不!我不能乱!君吾那么聪明睿智,他肯定能处理好一切,这些应该是误会!

半个时辰后,唐风率先带人回来。

“如何?”

“我抓了几个百姓问了,半个月前此城已被夺。”

“什么?”花柔等时紧张起来:“什么人夺得?”

“是蜀兵。”

蜀兵,即孟家军,这答案太过惊心,花柔一时愣住,唐寂则神色变得严肃许多:“你确定?”

“我不仅抓了路人,还抓了一个府兵,用了点手段,他全说了。”

“他说什么?”

“说他们是西川节度使孟知祥的人,隶属武信军,由张兴带领冒充流民混入城中后伺机夺城,只等时机一到,便挂孟旗。”

“时机?什么时机?”

唐风摇头不语,唐寂皱眉轻叹:“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此时唐昭也带人匆匆归来,他看到花柔等人脸色凝重,沉声道:“门主,夷州城主已死,已被秘密葬入山林。”

花柔的脸色立时再沉几分,唐寂看向她:“你有什么打算?”

花柔咬了咬牙:“这座城,必须夺回来。”

“可是你还要去救人啊?”唐昭担忧道:“那边耽误不得啊!”

花柔沉吟不语。

唐寂见状又道:“是啊,耽误不得,要不你给唐门去信让唐箫带铁军来…”

“不!”花柔抬手制止:“铁军尚在筹建还不可临战,再说…拿回这座城还不需要铁军出手。”

唐昭和唐风看到花柔突然挺胸直身充满信心的模样,不免对视一眼:“看来咱门主是有法子了!”

“嗯。法子是有,只是得留下几个人在此了。”花柔说着看向了那几个杀手阁的弟子。

慕君吾躺在床上,依然人事不省,飞云拿着帕子一脸忧色地为他擦拭胳膊,并竖着耳朵听着一旁姚彦章与潘约的交谈。

“现在情况不是太好,宗亲那边已经有找诚王的意思了。”

“唉,殿下不醒,他易主也没有错,谁知道那个什么唐门门主几时能到。”

“是啊,到了能不能救醒也尚不可知啊!”

飞云此时放下手帕,起身来到两人身前:“我可以杀了诚王。”

姚彦章和潘约闻言皆愣。

姚彦章忙道:“冷静些,这不是诚王存不存在的问题,而是殿下他醒不醒的问题。”

“是啊,飞云,我们知道你忠心耿耿,护主心切,但殿下不醒这谁也没有办法!”

“其实就算殿下醒了,也还是变数甚多。”姚彦章的话令飞云眉毛一挑:“您说的变数是都指挥使还是宗亲?”

“非也!”姚彦章摇了摇头:“殿下醒了,刘大人他绝对是拥立殿下之人,宗亲也会面对现实,我愁的是朗州。”

飞云闻言皱眉回头看向慕君吾—朗州,这可是彭玕的辖地。

潘约此时叹息道:“殿下若错失朗州,王权之事的确难为…”

然而他话未说完,门被推开,一个陌生的面无表情的人竟直冲入内。

姚彦章和潘约见状自是惊讶不已,双双起身,但却同时身形飘摇,靠着撑桌才勉强站住。

而飞云,在惊讶中已是举招向前,然而他不过向前一步,便是双膝一软直接跪地。

陌生人淡定地站在门前看着他们三个,至于他的身后,是一片晕倒在地的守卫。

“你们已经中毒,最好别乱动,我,不是来害你们的。”蒙着假面的袁德妃压低声音说完之后,立刻走向床边。

“你要干什么?”飞云激动地喝问,然而袁德妃根本不理他,来到床边伸手抓上了慕君吾的手腕查看他的脉象。

姚彦章和潘约见状不免对视一眼,面有疑惑,又隐隐夹杂希望。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解药会没有用?

袁德妃很困惑,因为此时此刻他的脉相不但没有任何改善,反而变得更严重了。

“阁下…”姚彦章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您是来救人的吗?”

袁德妃放下了慕君吾的手腕,扭头看了看姚彦章,潘约还有跪地的飞云:“你们当真是希望他继位为王吗?”

三人几乎没有犹豫,齐齐点头表态,而后袁德妃盯上了飞云。

“你盯着我做什么?”飞云被她不住的打量弄得心里乱糟糟地:“要杀要剐给个痛快!”

袁德妃没说话,依旧打量着他。

姚彦章此时撑着桌子神情已见疲惫:“阁下,我们的心意已经表明,您到底什么路数是不是也别藏掖了?”

袁德妃一偏头看向姚彦章:“姚相对祈王一片真心,我想…你陪他亲自去朗州共举王权业不成问题吧?”

第四百八十二章 唐门手笔

“你要我去朗州?”

姚彦章十分惊讶地看着眼前的陌生人,尽管对方刻意压低了声音,还斗篷遮身,但他知道这是一位女子,只是他想不明白,会是什么女人知晓这关键点。

“对!既然错失朗州便会错失王权,那自然就得去朗州。”

“我去当然没问题,可是殿下他得醒啊!不然…”

“醒他当然会醒,但等着肯定不行!”袁德妃说着看向飞云,故意问道:“你是他的心腹对吗?”

飞云眼有警惕之色:“对。”

“你看起来也像他的贴身侍卫,那应该最是熟悉他的一切了对吗?”

“这个自然。”

“那就由你替他去趟朗州吧!”

“我?”飞云错愕:“替他?”

“对,你替他!”袁德妃说完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夜里我会过来,你们…稍安勿躁。”

袁德妃当下转身离去,大白天的她不能离开宫廷太久,而她走后,留下屋内三人面面相觑。

“前日我们莫名昏沉,莫非…也是这位?”姚彦章嘟囔了一句,潘约沉默,而飞云思索着也未作声。

同一时间,在夷州城的一间客栈里,两名弟子守在房间门口,一名弟子守在窗前,

唐昭,唐寂,唐风都坐在屋中,余下的五名弟子中有三个站在桌前,看着花柔,而桌上放着二十个瓷瓶。

花柔看向面前的三名弟子:“这些是可以令人失力的毒药,当你们发现此城要挂孟旗时,就把这毒药倒入城中水井之中,记住,一个水井只能倒一瓶。”

三名弟子立刻点头,将瓷瓶拿起装入袖袋中。

“此药药效足有三日,你们可趁机除掉孟军,夺回城权。记得!见到楚军将领需核对唐门口令接管才可交城,以免再被谋算而去。”

三名弟子点头应声后,唐昭上前道:“这样我们是不是可以放心赶路了?”

“嗯,事不宜迟,我们出城赶路吧!”花柔招呼着大家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而唐寂的眼眸里有一抹暗沉之色。

深夜时分,蒙着假面的袁德妃一进入房间,三个等待的男人便激动地起身凝望着她。

袁德妃直接走到三人跟前的桌旁,将抱着的匣子放下,而后从袖袋里摸出一个瓷瓶递给了飞云。

“这是什么?”飞云疑惑着,并未伸手接下,而袁德妃没有作答,依然保持着递交的姿态。

飞云顿了几秒,抬手接下,就听到面前的人说道:“里面有三颗毒药,你们一人一粒,确保你们是真心为他,否则这个忙我可不帮。”

姚彦章,潘约皆是错愕,而飞云闻言扫了一眼匣子又看向了手里的瓷瓶:“阁下是…”

“我是谁不重要。”袁德妃这会儿可没心情废话,她沉声道:“重要的是你们要不要去!”

飞云一顿,随即立刻拔开瓶塞倒了一颗给袁德妃看后直接丢进口中吞下:“为公子我可以不要这条命,区区毒药若能换阁下安心,飞云不辞。”

姚彦章此时伸出了手:“给我一颗。”

飞云迟疑了一下,把瓶子直接递了过去。

“为明主,搏一把又如何?”姚彦章倒药吃药,潘约抓过瓷瓶也倒了一颗吞了下去,而后冲着袁德妃道:“我们都吃了,阁下请放心吧。”

袁德妃看着三人缓缓点了点头:“你们真心为他,此毒不会有碍,若是对他有异…肠穿肚烂,体无完肤。”

说罢她动手打开了匣子,内里是一张她作的人皮面具,那面容和祈王一模一样。

姚彦章哪里见过这样奇异的面具,不禁受惊地后退两步;潘约则是惊奇地倒抽一口冷气,心道:世间奇能异士者众;飞云相比他二人,很淡定了,早已知晓人皮面具的他,在看了一眼面具后,心中就认定了来人必然是唐门中人。

“飞云,你即刻与姚相启程赶赴朗州,在到达朗州后带上这面具替祈王露面响应。”袁德妃出声吩咐,飞云立时应声,袁德妃又冲姚彦章道:“姚相,你同去是为了支招应情,务必保证祈王会顺利回到长沙府继位。”

“这个自然。”

袁德妃又看向潘约:“你在这里照顾他,我…会救醒他的。”说完她转身就走,丝毫不作停留。

见假面人离开,姚彦章和潘约对视一眼,此时飞云已经将面具拿起往脸上比划了。

“这人…不知是何方神圣。”姚彦章皱着眉头,飞云却笃定道:“她是唐门的。”

“什么?”潘约惊讶挑眉,姚彦章也激动起来:“唐门?就是殿下喜欢的那个女的…”

“毒与面具,此乃唐门手笔。”飞云扬了扬手里十分逼真的面具。

“那这位…”

飞云沉吟道:“或许…是那位唐门之主尚在赶路途中,为他解围而想出的法子。”

“这位是谁已不重要。”潘约朝两人躬身行礼:“二位,机会难得,殿下的王权之途,就拜托两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