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两个运气不太好,从唐门离开后,玉儿本想带着唐诗琪穿楚地往吴国逃,谁知刚到夷州城边上就好死不死遇上了孟军夺城,她和唐诗琪一时逃不掉,只能装百姓,结果反而被押解到了此处,关在了这个洞穴的笼中,当诱饵。

是的,诱饵。

每一天都会有人提着食物来做交换,谁扛不住饿,就得拿命去换—去替孟军到锦州城下入城骗开城门。

“铛铛铛!”拎着饭桶的士兵出现在洞口的栅栏前,他敲击饭桶的声音令倒伏的女人婆子们都亢奋起来,簇拥着往前冲和挤,只想早些弄到食物。

唐诗琪也是跟着挤了过去,而玉儿靠着墙壁坐在那里,冷冷地看着她们。

“都别动!听好了,明天,我们要六个人,谁要是肯去,今晚除了这碗饭,还给一个大鸡腿!”

百姓们立时左顾右盼有些犹豫,唐诗琪迅速地爬到玉儿身边看着玉儿:“娘…去…”

“不许去!”

“饿…飞…燕…饿…”

“饿也不许去!”玉儿说着拽上了唐诗琪的胳膊:“你去了,我可就…没娘了。”

唐诗琪摸摸肚子,吞咽着口水看向门口的士兵。

而此时有人忍不住了。

“我去!”

“好!你算一个!来来大鸡腿先吃着。”士兵当即递给那人一个鸡腿,那人狼吞虎咽中,香气弥散让更多人忍受不住,又有人举手。

很快,有了四个婆子和一个年轻的姑娘。

而她们都在得到食物后,被带了出去。

“行了!不要婆子了,还差一个姑娘!有没姑娘来!”

唐诗琪的肚子此时偏偏发出了咕噜声,她立刻按着肚子冲玉儿咧嘴一笑,玉儿心里一荡,高声道:“我去!但我要两个鸡腿!”

“一人只有一个!”

“我去了八成回不来,我得给我娘讨个鸡腿,你要不给,就拉倒!”

士兵犹豫了一下:“成,两个鸡腿!”

玉儿立刻起身,唐诗琪此时反应过来,急忙抱住她的腿使劲儿摇头:“不…饿…不…要…”

玉儿掰开了的她的手,上前拿了两个鸡腿过来,递给了唐诗琪一个:“吃!不吃我以后不理你!”

玉儿自己咬了鸡腿,唐诗琪想要说话,玉儿瞪眼制止:“吃!”

唐诗琪啃鸡腿,第一口很慢,吃了两口后却加快了速度两下就吃完了。

玉儿看着她笑了一下:“娘,等我回来。”玉儿咬着鸡腿走了出去。

唐诗琪迅速冲向栅栏,只是她被守在跟前的士兵一脚踹去了地上,等她再爬起来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玉儿被人带走,眼泪横流。

腹地中,一名士兵打着哈欠钻入了自己的小小帐篷内。

此时几个士兵带着六个百姓从这里路过,玉儿视死如归般地走在了最前面—她相信自己能活着回来。

当她们走过去不久后,帐篷掀开,花柔穿着一身士兵的衣裳走了出来,略一张望往腹地深处而去,一路上她都尽量避开士兵,探索和了解营地内的情况,只是从腹地看向山上的几层山洞,实在看不出有哪个比较特别。

不过她也没闲着,沿途路过的水源和汤锅里她都偷偷地下了药,当她摸到山脚下最近的山洞,发现里面居然堆积着粮草后,她看了看天上的星辰,翻找身上所有可用的药物,可是只有四个瓷瓶了,她不得不精打细算的先离开了这里。

很快,她看到了马厩,于是她抱着一捆草冒充饲养者便给马匹喂草,便打开一个瓷瓶给草料加料,不过她刻意地留下了一个槽内没有添加,此时有一队送水的队伍从旁路过,花柔赶紧拎起了一旁的桶,压低了帽檐,跟在了后面。

就这样,花柔跟随着送水队伍路过一个又一个山洞,当她看到了关押着唐昭、唐风等自己人的洞穴时,都会偷偷摸出瓷瓶倒出药丸来弹射进山洞内。

当花柔跟着送水的队伍路过唐寂所在的山洞时,唐寂正被捆吊在木头架子上接受鞭笞。

那行刑之人抽打得十分凶狠,令唐寂的闷哼充满了压抑和隐忍。

花柔见状,拎着水桶的手攥得紧紧地,心中爆喝:这帮混蛋!唐寂你再忍忍,我等下再来救你。

她倒出药丸刚要弹射,唐寂脑袋一偏似不省人事。

那行刑者抽了两鞭不见人有动静,转身拎起一旁的水桶就泼了上去,而唐寂竟然没有清醒之态。

行刑者愣住,花柔见状哪里还敢等?立刻运起毒功,把手里的水桶朝前一丟,抬手推掌。

洞**的人察觉动静还不及反应,就被毒掌掌风扫到,几个人相继倒地,连声音都不曾发出。

花柔确认周遭再无他人察觉后,收了招数冲进去将唐寂从木头架子上放下来,连忙翻开自己腰带内侧,抽出藏在内侧的银针给唐寂施针。

几针下去,唐寂醒了:“门主…”

花柔直接给唐寂嘴里塞入药丸:“这个吃下去,一刻钟后,你就会生龙活虎。”

唐寂立刻吞咽药丸,而花柔看到他身上皮开肉绽,不禁眼有歉色:“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唐寂撑身坐了起来:“别说这些。”

“我的毒功掌风可令人麻痹至昏,消散尚需一些时间,这里暂时安全,你缓过来处理了你胳膊的伤再出去,等下山谷腹地处的大旗见。”花柔说完就要离开。

“等等!这里是孟军兵营驻地,危险不小,不如你等我缓过来,咱们一起出去救人。”

“不用了,一刻钟后,这里的人就会废了,大家出来应该都不是问题。”

“那你急着出去是…”

花柔皱眉道:“咱们队伍里有背叛者,我要找到抓我们的那个人,问出来。”

“什么?”唐寂眼里闪过惊讶之色:“背叛者?你确定?”

“九个套头麻袋不多不少,而且…对方将如何应对我的毒功也考虑其中了,这不是有背叛者还能是什么?”

唐寂闻言错愕沉默,心中有些恼恨大意,此时花柔又道:“我去找人,你出去时不妨在山脚下从左数第三四个洞穴,还有腹地依山北角放把火。”

“烧什么?”

“物资和粮草。”花柔说完拎起水桶立刻走了出去。

唐寂眼有隐忧之色,他抽出匕首挖了箭头出去,自行倒了药处理了伤口后,不敢耽误地冲了出去。

第四百八十六章 花眼?

狭窄的洞穴里,唐昭状似靠壁而憩,实在双手一直在石头棱上磨着绳索。

他刚刚把绳索磨开,准备动手,洞**守卫的三个士兵就相继倒下。

这突然的变化让唐昭愣了愣,随即逃出了洞穴。

而同一时间,唐寂犹如鬼魅般出现在关押杀手阁弟子唐启的洞口,将守卫击杀后,他把人救了出来,并在唐启手中放下了两根爆裂管,且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好,我杀了他之后就会炸掉那里,回来这里和你碰头。”唐启毫不犹豫地起身就要出去,唐寂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记住,你的时间有限,粮草若是都烧起来,你还没把人都杀了,门主会有性命之危。”

“放心,我一定办好。”唐启拿着爆裂管匆匆离去后,唐寂紧张地捏了捏手指后也离开了洞穴。

此刻,花柔正顺着山路向上,她留意每个洞穴想要找到那个将军,然而她几乎走完了高处所有的山洞都没发现,就在此时有一名士兵从洞**走出,火花立刻上前摆手释毒令那士兵神情恍惚。

“你们的老大在哪儿?”

“山…山脚下…最西边。”

“真狡猾。”花柔嘟囔了一句,拍昏了士兵后急忙往山脚下去,她一路狂冲,然而刚刚奔到山脚下时,号角居然吹响了!抬眼望去,腹地已火光冲天。

花柔见状不敢耽搁连忙往最西边跑。

粮草被烧,使得整个腹地都乱了套,士兵们一边喊着“粮草着了!”一边纷纷上前准备扑火,可是他们才奔跑了几步,就触发了体内的毒性,一个个浑身上下酸软无力,神识也不大清醒了。

玉儿和其他几个百姓本关在山洞里等待着天明后被派出去当诱饵,当失火的喧哗声隐隐飘来时,她就知道这是一个机会,于是当士兵们分出去一些帮助扑火后,她果断动手—她一个前扑,扑向了最近的士兵,抽出了他腰间的刀将他出手砍杀后,又将另一名士兵杀死。

一气呵成的动作,令其余百姓惊恐呆滞。

玉儿则转头冲这些傻掉的百姓喝道:“都愣着干嘛,跑啊!”说罢她率先跑了出去,其他几人见状自然也跟着跑了出去。

同一时间,奔向最西边的花柔因为逆向行走而不参与救火被周遭的人察觉不对质问,花柔也没功夫和他们废话,抬手释毒,靠着毒性昏迷沿途拦截之人迅速地靠近最西边的山洞,然而就在她刚刚到达山洞口时,“轰隆”“轰隆”两声炸响,可怕的气浪外冲而出,花柔登时被冲得跌倒在地。

天旋地转,耳鸣声声,脑袋像被重拳击打了一般的花柔足足缓了十几息人才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冲入洞内。

洞内,没有一个完整的人,只有炸碎的尸块,当她看到唐启的脑袋时,她的心抽成了一团。

而此刻的腹地处,唐昭,唐风等人悉数跑出在粮草附近与唐寂聚在了一起。

“门主说在大旗处碰头,我们走!”唐寂招呼着众人迅速离开,那些士兵个个疲软无力,无法阻拦地看着他们就这样走了。

另一边,逃出来的玉儿,带着那几个百姓冲回了关押众人的山洞,仗着自己的凶蛮,将士兵杀掉后,打开了笼门,立时关押的百姓纷纷出逃,玉儿冲进去拉拽着近乎呆滞的唐诗琪:“娘,我们走!”

唐诗琪看到玉儿立刻开心的笑了,跟着她混杂在百姓人流里出逃。

于是火光冲天里,一片嘈杂,一片混乱,当花柔赶到大旗处时,早已达到此处的众人立刻围了上来。

“门主,这是你的手笔吧?”唐昭很兴奋,但花柔未答而是脸色阴沉地扫看着他们:“还有谁没来?”

“除了唐启都到了。”

花柔心头一抽,有些难言,此刻唐寂焦急道:“这里久留不得,要不你们先走,我去找他。”说罢他就要离去。

“不必了!”花柔抓住了他:“他和这里的首领同归于尽了。”

“什么?”众人惊愕。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离开这里。”唐寂皱眉道:“我刚才看到了马厩…”

“马厩里的马我已经下了料,他们就算毒解了也无法追我们,但我下料之前留了几匹,够我们速速离开此处。”

“那咱们快走,离开这里再说。”

当下众人匆匆赶去了马厩,在花柔的指点下,骑上了没吃到加料马草的马儿飞速的离开了营地。

他们一行奔跑的身影,在这个腹地可谓鲜明无比,混杂在百姓中的玉儿看到那些飞驰的身影,不禁愣住了。

我是花眼了吗?

怎么觉得刚才那个像花柔?

玉儿摇了摇脑袋,否定了自己的臆想:这怎么可能呢?她这会儿应该在唐门好好地当门主呢。

玉儿收敛情绪牵着唐诗琪往马厩跑,此刻马儿是她们逃离此处最好的选择。

不多时,她们两人一人一匹马也飞奔的离开此处。

一夜飞奔,天近破晓时,花柔等人纵马赶到了岔路口。

“门主,现在我们是走捷径,还是穿锦州走官道?”唐昭询问抉择,花柔皱眉道:“孟军会在虎尾峡设伏,只怕早知道我的打算,捷径只怕又有埋伏。”

“那我们就只有走官道了,可是这样会慢一些。”

“被人设伏只会更慢,还是安全第一吧。”

此时唐寂突然插言:“我建议咱们给唐门传消息,让铁军过来,这一路且不说我们危险重重,就是孟军也该遏制一二,更何况楚境已被孟军侵蚀,我们有铁军多多少少也能帮慕君吾找回一些城池。”

“不!”花柔断然拒绝:“唐箫若是带着铁军出来,我怕唐门会有麻烦。”

唐昭挑眉道:“门主是怕孟军会趁虚而入?”

花柔点了点头:“难保这不是在调虎离山。”

众人闻言对视,花柔一收缰绳:“走吧!穿锦州。”

唐昭立刻驾马在前带路,大家继续前行。

唐寂的马落在最后,此刻又一次劝言失败的他不得不心中谋算着怎样才能让花柔把铁军调出来—不调出来,他怎么渔翁得利呢?

穿林的小路中,玉儿看着倒地口吐白沫的两匹马儿,一脸疑惑:“麻痹散…它们怎么会中…”

她想起了那一行人中熟悉的背影,她糊涂了:难道真的是花柔?可是…不应该啊!

唐诗琪此时抓着几个采摘的果子来到了玉儿身边:“飞…燕…吃…”

玉儿满脑子都是疑惑,伸手接过看都未看就送进了口中,两口吞了:马儿中的是唐门的毒,那一行人应该就是唐门的人,只是若然如此,她怎么会不在唐门出现在这里?

唐诗琪吃完了手里的野果,拽了拽玉儿的胳膊:“去…哪…”

“是啊,我们该去哪儿…”玉儿随口接话,心中却道:花柔出现在楚地,出现在锦州附近,莫非是要去长沙府吗?

“飞…燕…”

“行了,别喊了!”玉儿拽上了唐诗琪:“走,我们去长沙府。”

第四百八十七章 谁急谁输

花柔一行人达到锦州后,便各自行动起来:唐风带着杀手阁弟子于驿站中换马;唐昭在成衣店买了一些换洗衣裳;唐寂赶往药店购买花柔所列的材料,其他的人同花柔一起歇在了客栈里。

“这上面的所有草药都给我分开装。”唐寂把药单递给小二后,盯着案头上包药草纸看了片刻,伸手抓了一张:“小二,借笔一用。”

一刻钟后,唐寂拎着药包进入了一家赌坊,在一间密室内唐与人说了两句后把写好的信推给了对方:“立刻飞鸽传书,耽误不得。”

客栈里,花柔坐在桌案前,一手托腮一手在桌上画圈思考:

内鬼是必然有得,但是怎么会同归于尽呢?

难道内鬼是怕我查问出来?

花柔紧张地绷紧了身体:难到是唐寂?我只告诉了他,我要去找对方的头目,可是…他是和我出生入死的伙伴,怎么会是他呢?而且那个时候粮草刚好着火啊…

就在花柔疑惑时,唐寂拎着草药包走了进来,将草药包放在桌案上:“都买齐了,你配吧,我出去了。”

“唐寂,你觉得…内鬼会是谁?”花柔看着唐寂,注意着他的神情。

唐寂闻言一顿,皱眉道:“这个不好说,谁都有可能。”

“我想从盟军头目那里挖消息,可他就在我眼前被炸死了,他们怎么知道我想做什么?”

“不好说,也许是他们为防万一杀人灭口吧。”唐寂一脸认真,花柔看着他眨眨眼睛没说话,此时唐寂又道:“死了的唐启如果是内鬼,照道理不会与对方头目同归于尽,我猜是有人指使了他去除掉。”

“那这个人必然是已经知道我脱困了。”

唐寂点头道:“没错。门主,当时除了我,还有谁知道自己脱困了?”

花柔闻言愣住了,她没想到唐寂会迎着问题上来,一时不能肯定道:“这个…很难说,我给大家的洞里都丟了毒丸,只要守卫全部昏倒,大家都可以凭自己的本事脱困。”

“那就是说我们这些先跑出来的都有可能了,门主,我给你个建议,所有人都提防着,不要再多说半个字,以免被谋算。”

花柔对此自然点头。

“我出去了。”唐寂说罢走了出去,花柔伸手扒拉着面前的草药包,反而没了头绪。

三日后,朗州的节度使府邸上空飞鸟掠过,院中仰头看天的彭玕刚一蹙眉,管家彭寿手里拿着书信急匆匆第奔到了他的身边。

“老爷!门口来了一辆车马,有人要您过目此信。”

彭玕垂眸扫信,再看到信封上一个“祈”字时,不免眼中闪过一丝讶色,他一把抓过迅速打开,心中不过三个字:我来了!

无头无尾,但如此简单的话却让彭玕热血沸腾:“快把人请进来!不不!引至别院!莫声张!”

“是。”

彭寿退下后,彭玕有些激动地扯了扯衣裳,但随即他又皱了眉,亢奋的神情里腾起了一抹不安。

伪装成祈王的飞云站在别院的主厅内,他背对厅门,看着厅堂挂屏,展现着不慌不忙的君子气度,似在赏析。

姚彦章就站在他的身侧,两只手交握在身前,转动着大拇指。

当彭玕入内时,祈王未动,姚彦章则抱拳:“彭太保别来无恙。”

彭玕连忙抱拳还礼:“姚相客气。”说着眼神投向纹丝不动的祈王,上前两步作势要跪:“臣见过殿…”

祈王转身单手扶住了他:“免了吧。”

彭玕当即站直微微欠身并不说话,而祈王也不开口。

姚彦章见状清了下嗓子看向彭玕:“殿下准备从朗州应诏,不知彭太保可愿护驾随行?”

彭玕登时脸有喜色:“殿下应诏实乃大喜,臣自当相随。”

姚彦章面有喜色地看向祈王,岂料彭玕话锋一转:“不过,殿下与小女的婚事…”

话说了半截,撂下了,早已想好应对之策的飞云,学着主子那冷冷的神情不悦道:“我之前在马车里许彭太保的种种,莫非你已不记得?”

“怎敢不记得,只是臣觉得先王定下的婚约该开花了,而且…有此姻亲摆在明处,那些觊觎者已知固若金汤也不敢造次。”

祈王盯着彭玕看了片刻才道:“彭太保你说的没错,但…我二哥刚刚薨世这个时候成亲可不合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