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云容却不甘示弱,平静的与他对视着。

早有宫人听到了云容的吩咐,走到内殿,可是看两人如此的情形,竟然是没有一人敢上前去。

司徒宇乃是太子的授业恩师,连太子都让他三分,更可况是他们这些奴才。只是暗中替云容捏了把汗。

可就在这时,众人却听司徒宇冷哼一声,对云容说:“你若真是做了什么有损于太子的事情,老朽一定不会放过你,就算是太子也护不了你。” 说完之后,他狠狠的拂了一下衣袖,转身离去。

云容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双手捂住心口,眉头紧紧的蹙在一起。

只觉得一阵眩晕。

“娘娘,你怎么了?”旁边的宫人赶忙递上一杯热茶,捧到了云容的面前。

云容摇了摇头,想着自己可能是昨夜受了些风寒所致,可是眼下她却顾不得这些。

接过青瓷盏,轻轻的啜了一口,云容问道:“太子不在宫中?”

那宫人连忙回禀道:“太子离开咱们这后,便离宫去大营中犒赏三军去了,一会还要携百官在正元殿设宴替西凉国的陵王殿下饯别。

想必要来咱们这,怎么也要到戌时。

“你们都退下吧!”

转眼间,内殿之中空荡荡的又剩下了云容一个人,窗外飞雪如梨花般片片飞落,云容想起了那日在淮南的江水之畔,她悄悄的离开周府,准备从此之后浪迹天涯。

那日,蓝天,白云,水天一色,即将登船之际,突然腕上被白曦宸狠狠的抓牢,任她死命挣扎,他也不肯松开半分半豪。

仿佛此刻雪衣黑发的少年就站在她的面前,如水的双眸之中犹如被弃孩童的那种委屈,愤然,让她不忍对视,连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眼睛看不见了,可是耳中又传来少年的声音:

他说:我喜欢你!

又有女子柔声问他:“曦宸,这位妹妹是谁?”

他笑着答她:“她不是妹妹,她是我的娘子!”

“云儿,今日我白曦宸对月起誓,在我心中永远都只有你一位妻子,除了你,这里再也容不下任何一个人。”

“曦宸我知道,我也定不负你”

誓言回荡在耳边,睁开眼睛满目所见,皆是一片喜红。

而今晚,她注定要违背誓言,离他而去,留给他这间空荡荡的喜房。

她一向要的不多,只是想要一分属于自己的幸福,无论贫富,无论尊卑,无论荣辱,甚至无论生死,都只愿执一人之手,伴其终老。

可是上天何其残酷,硬要用命运之手,让她成为世上最最薄情之人。无论是对他,还是对他!

看来,红色未必就能吉祥,若是没有记错,她已经三次披上嫁衣,而幸福却为何离她已经越来越远。

。。。。。。。。。。。《云色倾城》。。。。。。。。。。。。

云容走进竹屋的那一刻,忽然听到了重重的脚步声向这里传来。她来不及思考,用最快的速度扳转石墩,探身走入了密道。

再密道合拢之际,仿佛已经感觉到了很对人已经把竹屋团团的围起。

云容按捺不住心中的撼动,不由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既然已经选择了离开,就再也没有了回头之路,她只是想着,能够走得再快一些,再快一些。

无论怎样她都会把解药送到他的跟前。

没有灯光,只能摸黑前行,一步一步,走得无比的艰辛。

许久许久,她忽然看到了前面出现了隐隐约约的一丝微弱的光来,循着光亮快步走近,摩挲着才发现面前已经来到了密道的尽头,似乎有白茫茫的光亮照了进来,伸手所触都是杂草与碎石,这个密道竟然与当初二皇子府中的颇为相似。

只是这是多么的可笑,那日也是在与白曦宸的新婚之夜被秋百翔劫持到密道之中,而今天也同样是他们的新婚之夜。

不同的是,是她自己选择离开。

钻出了密道,用杂草将洞口掩好,四下里全是白茫茫的一片。仔细辨认良久,依然无法分出出东西南北。

只看到前方不远处一片银装素裹密林。

她只觉得有一抹寒凉的感觉,久久的萦绕在心头,广褒天地之间,像只余她一人独立。

谁爱过谁,谁恨过谁,在苍茫的天地之间,显得那么渺小无力。

风吹起了她散乱的发丝,暗沉的天幕之下,她的容颜在风雪之下逐渐清晰起来。被冻得通红的小脸上写满了倔强与坚毅。

因为是偷偷的跑出来,她的脚下还是穿着薄薄的丝履,踩在雪地上,很快就感觉到冰凉入骨。

她怕自己跌倒后,将怀中的两样东西遗落,自始至终,双臂紧紧的抱在胸口。

兜兜转转的在密林中走了多久,她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好像已经被冻住,一双脚和膝盖以下,好像已经不再属于自己,此刻完全失去了直觉。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雪花如鹅毛般纷纷落下。

她的腹中是空的,心里也是空的,整个人忽冷忽热,仿佛置身于冰火两重天之中。

她扑到在雪地上,眼皮似有千金重,她知道自己不能睡,只要一合上眼,也许就再也无法睁开。

这是荒郊野外,她冻死在这里,很快也便会被积雪掩埋。

也许很久很久之后,都不会有人发现她。

而她不能死。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云容的耳边竟然听到了车轮滚滚的声音,那个声音好像是从树林的右侧传来。

云容倾尽所有的力气向声音所在的方向磕磕撞撞跑去。

每前进一步,那声响就清晰一分。直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她终于走出了那片密林。

再次抬眼,眼前豁然开朗,自己的面前竟然是一条宽阔的官道。

一队车马正在缓缓的向前行驶,云容站在路边,正考虑自己是应该把自己隐藏起来,还是要让他们发现自己后,帮助自己离开京城时。却感觉浑身一软,瘫倒在了雪地上。

恍恍惚惚,感觉马车停了下来,有人向她的方向走来。

她好怕,可是又有所期待。

有人将她从地上抱起,她挣扎着清那人的容貌之时,却好像是被雷电击中一般,头向后一仰,登时昏了过去。

第九章 (必看)

来人正是西凉国的陵王殿下,萧逸之。

昏倒了的云容被萧逸之抱着走回了自己的马车。他紧紧的皱着眉头,无论如何也行不明白,这个白日里还同天朝太子完婚的女子,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他抬头看了一眼四周白茫茫的原野,寂静的车道上,除了车轮滚动,和马蹄前行的声音,根本看不到一个人。

这里离着皇宫有些距离。她是如何从深宫之中突然出现在这里的?

看情形,她并不像是被人胁迫,难道是她自己从皇宫之中偷跑了出来。

可转而一想,这几乎也无法成立。

深宫之中守卫林立,她不可能走得出宫门。

除非….除非太子东宫之中有可以通往宫外的密道。萧逸之的目光一下子深了下去。暗自把眼下所在的方位牢牢的记在了心里。

把车门拉好,将外面的寒意如数的挡在外面。他把云容轻轻的放在毡毯上,拉过旁边预备得一床锦被,缓缓的盖在她的身上。只是这一低头,却看见她一双绣鞋已经完全湿透。

他的手僵在半空,犹豫了一下,可是还是把她的鞋袜褪了下来,放在一边,几乎是立刻,拉下了锦被,把她的一双小脚完全盖住。

所触之际,感觉她的一双脚,像冰一样寒冷。

她的双目紧闭,嘴唇干涸,面颊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他看着她,把自己的手向她的额头探了过去。

她在发烧。

他的脸隐在微弱的灯光之下,她虚弱得奄奄一息,他伸出右手,端起她的小小的下巴,拇指在她的人中上微微用力按了一下。片刻后,传来她一声幽幽的叹息声。萧逸之轻轻的唤她:“云姑娘…”

云容终于睁开了眼睛。

见到萧逸之,云容感觉从来没有的害怕过,颤抖着抓住身上的被子,挣扎着起身。

萧逸之从她的表情上立刻明白,她是在害怕,害怕他把她送回白曦宸的身边。

“云姑娘,你是不是和太子殿下有什么误会?”萧逸之的声音低沉,却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踏实之感。

云容低低的喘息着,她想不出别的办法,只好把心一横,对他说:“陵王殿下,不要把我送回宫去。”

她心里极为忐忑,萧逸之和白曦宸乃早在多年前便相知相识,他发现了自己,怎么会不派人前往宫中送信呢?

果然萧逸之,久久的沉默着,不曾开口回答她。

萧逸之吩咐先将马车停了下来,他方才确实是想要把她送回皇宫去的。可是此刻,他看到黑暗中她的眼睛犹如星子般闪亮,幽幽散发着摄人的光芒,既象是有着绝望,亦含着希望,痛苦矛盾之中,更有一种由内心深处散发出来的执着与坚决。

萧逸之走南闯北,自恃阅人无数,再加上自己从小的复杂经历,比一般人能够揣摩别人的心理。

这是此时,这个小女子脸上如此复杂的表情,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更无法猜出,她此刻心里究竟是在想写什么。

只是这样的眼神,让他觉得很心痛,很不忍。他竟然一时说不出话来,片刻后,方才道:“云姑娘,我一定会尽量帮你的!”

他性格温和,可是做事却干净利落,绝不拖拉。当即吩咐马车继续前行。

耳边传来车轮轧在雪地上的声音,外面寒风呼啸,车里却依旧温暖如春。

云容看着他们行驶的方向,正是向北而去,不觉松了口气,头很晕,想要慢慢闭上眼睛,却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她谨慎得看着面前的男子问道:“陵王殿下,今日天降大雪,为什么还要赶在下午时分上路,莫非是有什么急事?”

萧逸之微微一笑,看来她并不信他。

“父皇派人传书给我,朝中有要事发生,让我速速还朝。本来前几日就想离开,可是却实在想讨太子殿下的一杯喜酒喝,看来我真是错了。”

看着云容的面上露出一丝哀伤之色,萧逸之又道:“若说这天气,我西凉国地处西北,天气寒凉,这大雪天气,对于我们来说,也早已是习以为常。”

“西凉国,父皇?”云容喃喃的琢磨着这三个字。这萧逸之居然是西凉国的皇子。

萧逸之看着她慢慢舒缓的眉心,试探的问道:“云姑娘,这是要前往何处?”

云容眨了眨眼睛,犹豫了片刻道:“陵王殿下,感谢你方才救了我,可是有些话恕我不能直言相告,我想等过了今夜,找一处有人的村镇,就请殿下将我放下,云容自是感激不尽。”

萧逸之不禁微微叹息着,想着她还在发烧,便从手边的小桌上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她,又把自己用的一个小手炉放在了她的脚下。

“若是姑娘暂时无处可去,不如便随我去西凉游玩些时日,姑娘是逸之的救命恩人,逸之正好借此机会,尽些地主之谊,表略感激之情。等他日姑娘想回天朝之时,逸之再将姑娘送回,总好过姑娘一人流落民间,有着诸多风险。”

“去西凉?”云容连忙摇头,和一个陌生男子跑去西凉,这种荒唐事,她可做不出来。

“谢谢王爷的好意,我不想去,我只想留在家乡。”

“前面再行数日,便是飞霞山。那里山路陡峭,却是通往西凉的必经之路。姑娘考虑几日,不如到了飞霞山的山脚之下,姑娘再给我答复。姑娘若那时依旧不愿,也就不用随我上山,受那颠簸之苦了。

听到‘飞霞山’三个字,云容不禁暗自窃喜。

萧逸之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信守了对云容的承诺,没有派人去给白曦宸送信。

可就在当夜,便遇到了白曦宸派出寻找云容的官兵。

几波搜查的官兵一见是西凉陵王千岁的车队,自是不敢怠慢,立刻放行。

云容的身体也逐渐好了起来。

没有遇到什么意外之事,转眼,这一日晚间,云容已经随萧逸之来到了飞霞山脚下的霞云镇中。

当晚,他们歇息在一处叫‘君悦来’的客栈之中,为了早些能远离京城,萧逸之有时会吩咐连夜赶路,晚时就宿在马车里,

他为云容单独准备了一辆马车,并派了自己贴身的婢女去服侍云容。

几日相处,云容发现萧逸之却是一个顶顶温和细心的男子,相处起来竟是十分容易。

只是他的身体似乎也并不好。

每天里,必定有一个时候,会剧烈的喘咳起来。每到那时,他身边的婢女欢颜便会拿出一枚丸药递给他,用水送下后,那喘咳便被镇了下去。

有一次问他,他笑着说,这是娘胎里带来的旧疾。那时,她才知道原来萧逸之的母亲是天朝人,在生她之前便身中剧毒,而生完他之后,更是被他的父皇遗弃在了民间,独自把他带回了皇宫之中。

所以他多年来游历天朝,看似游山玩水,实际上也是在寻找他的生母。

只可惜,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母亲依然没有任何的音讯,他甚至怀疑她早就已经不再人间了。

那年无意间邂逅了同样流落民间的白曦宸,两个人同样身世坎坷惺惺相惜,所以才有了后来那日萧逸之助他夺宫一事。

而萧逸之排行十三,上面有十二位哥哥,西西凉国主一向视他若有若无,旁人也只拿他当作一个闲散的皇子,可这一次,他父皇却要他立即还朝,想必西凉国中一定是发生了极为重要的大事。

只是这些云容却并没有放在心上,离飞霞山越近,云容便越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记忆如洪水般,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她只恨不得连夜跑回山中,可是理智却不允许她那样去做。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白梓轩还没有死的消息,甚至连一丝怀疑也不允许。

店小二把饭菜送到了云容的屋里,云容定睛一看,菜色颇为丰盛,并且备下的是两双碗筷。

不一会,云容又听见了轻轻的叩门声,她知道定是萧逸之来了。

云容的身上带着沐浴后的清香,脸上脂粉未施,干干净净的一张小脸,虽无姝丽之姿,却是晶莹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萧逸之手里拿着一个包袱,又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一起送到了云容的面前。

“殿下!”看着被他塞在手中的东西,云容心头瞬间涌上一丝暖意。

“这包袱里面是我叫人从镇上买的几件女装,另外还有一些银票,姑娘对逸之有救命之恩,至今我无以为报,只能准备些姑娘用得着的东西。”说着,他把手中的玉佩塞进云容的掌心之中,这玉佩云容认得,它碧体通透正是那日在官道之上,他让那老汉送给自己的那一枚。

“若是哪日姑娘到了西凉,只要拿着这枚玉佩去当地的官家,他们自然会带你去找到我。”

“王爷,谢谢你!”她一双眸子在烛火下犹如盈盈的秋水。

萧逸之微觉一笑,道:“我并非古道热肠的君子。”云容的嘴角却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凄然的笑容,默默的低下了头。她转过脸去,听着窗外北风呼啸,把目光落在了前方高怂的山峦。

次日拜别了萧逸之,云容看着长长的车队驶向飞霞山后,她没有立即上山,也没有继续留在客栈,而是在镇上又随意停留了半日。

中午的时候,走进了一处酒家,选择了一处不起眼的角落坐下,随便点了一碗面,低头边吃,边留意店内其他人在交谈着什么。

只听对面一桌的三个中年男子,相谈正欢,一个尖脸瘦弱的男子道:“你们有所不知,咱们这位新入东宫的太子爷,为了一个来自民间的女子,竟然把东宫之中三十余人全都关进了暴狱,声称若是找不到那位侧妃娘娘全部都要杖毙。”

云容登时手中一顿,筷子落在了桌子上。

紧接着却又听另一个紫袍黑面,年纪略长的又道:“这才哪到哪,听说那楚陌尘的叛军如今已经攻到宛平了,咱们这位新晋的太子爷,竟然不顾眼前军情紧急,亲自率人一路向北,挨家挨户的搜查,寻找那位侧妃娘娘。”

最终只听一直缄口的圆脸大汉冷笑一声:“自古红颜祸水,祸国殃民,这个什么狗屁女子,真是个祸害。而咱们这位太子殿下也太……唉…..!”

他欲言又止,本来不敢接着评判太子,可是旁边那人不住的给他添酒,几杯下肚后,终于止不住了话匣子:“若说现在这位,可真是不如之前的那位太子爷,前些日子都说他文治武功也是如何如何厉害,可是这件事一出,我想难不成当前的这位太子爷是个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主”

他说话的时候舌头已经有些不利索,可胆子却越发大了起来:“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若是这位再这么闹下去,恐怕这天下真的是要大乱了。

云容再也吃不下一口,捏了粒散碎的银子,走到店外,向飞霞山走去。

飞霞山,连绵起伏,此时蜿蜒起伏的山路上满是厚厚的积雪。那皑皑的雪路之上,处处洁白无痕,云容不敢一下子顺着山路攀爬,怕自己的脚印留下什么显而易见的痕迹。所以在山坳间迂回的走着。

夕阳西下之时,眼前终于出现了一个隐藏在山谷林中的村落,这里是一处地势稍微平缓的沟谷,难得有这么大的一片平整地带。整个村子住户并不是很多,只二十几户人家,东一处西一处的,稀稀落落地分布在山谷两边。春季之时,每家的房前屋后,都是小块平整的田地,精心种植着大豆、玉米、蔬菜等作物。

走了不多会,眼前出现了一座白墙青砖的院落,占据了谷中最好的地势,显得突出抢眼。那便是锦衣家的院落。而云容的家则是旁边的一处围着篱笆墙的小院子。

站在‘家’的门前,往事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似乎让她瘦小的身躯再也承受不住。

她发疯似的推开院门踉踉跄跄向屋内跑去。可是看清了眼前的一切,心底的血液却一下子凝结成冰。

铺满灰尘的灶台,结满蛛网的帐子,全部是之前记忆里的样子,没有任何的变化。

只是独独没有阿琪哥!

云容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看着空荡荡的床帷,喃喃的哽咽道:“阿琪哥,阿琪哥,云儿来了,可是你在哪里呀?”

外面的天色暗了下来,皑皑的雪地之上,升起一轮冷月。

四下里没有一处灯光,整个山谷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云容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孤寒,冷彻心扉,他曾经说过:有他的地方就是自己的家,可是她现在已经回到了家中,他此时又在哪里?

常喜临死前说的话,她不会听错,难道是他在途中遇到了什么危险吗?

辗转难耐之中,云容走出了小屋,想,也许他们走得慢,并没有到这里。

山风卷着雪粒打在脸上像刀割一般。她的斗篷在寒风中飞舞,凄寒的月色将她雪地上的身影,拉得硕长而又孤单。

面对着眼前无比熟悉的景象,云容不禁有些诧异,为何自己仅仅离别两年有余,为何这山坳间,竟然一户人家也没有了。

长衫白发,学识渊博,总喜欢在树荫下给孩子们讲课的老先生,平日里打来山中野味,便分给大家打牙祭的张大叔一家…那些自幼看着她长大的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全部消失不见了。

整个村落完全没有一点生命的迹象。

她走之后,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就在云容沉思之际,忽然有一只大手搭在了她的肩头,一道寒光闪过,一把长剑横在了她的脖颈间。

云容失声大叫,凄厉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山谷。那人低声怒吼道:“别出声!”一只大掌,已经捂住了她的嘴。

云容转头看他,原来是一个披着棕色斗篷的男人。

看清了是人,不是鬼,云容的魂魄才稍稍归位。

那人也看清了云容的面貌,眼中流露出震惊之情。

他松开云容,最终还是面露喜色:“云姑娘,你来了,殿下的解药找到了?”

云容惊讶得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不敢相信的问:“你是太子的人。”

那人退后一步,抱拳道:“在下韩崇,是太子殿下的贴身侍卫!”

云容上前抓住他的衣袖:“太子殿下,现在在哪?”

“此时殿下就在这里!”

云容看了看黑洞洞的四周,皱起眉头:“是你把太子殿下背上山来的?”

韩崇再次抱拳道:“除了在下,还有三个人一起护送太子上山的。不知道云姑娘可曾找到解药?”

“解药找到了,可是我要见到太子的人才能给你!”在见到白梓轩之前,她不会把解药交给任何一个人。

韩崇冷笑道:“这是自然,不过姑娘也要委屈一下。”他一边说一边扣住了云容手腕上的脉门,四周环顾一下,才向不远处的一间院落走去,云容认得,那里是…锦衣的家…..

韩崇小心翼翼的引着她走到了屋内。

有人掌起一盏微弱的烛灯,慢慢向云容移近,借着火光,云容看清了她那张让人移不开目光的美丽脸庞,低声唤了一句:“锦衣!”

“你来了?”锦衣看到瘦弱苍白得像鬼一样云容,冷哼了一声:“解药呢?”

“他在哪?”云容急得几乎要哭出声来。

“他在里面,马上就要死了,你一定很高兴吧?”锦衣狠狠的骂她,恨不得反手煽她几个耳光。

云容踉踉跄跄的跑了进去,锦衣也紧紧的跟在她的身后,借着微弱的火光,云容看见白梓轩依旧穿着一件黑色的衣衫,身上盖着被子,紧紧的闭着眼睛,安静的躺在床上。

他尖尖的眉梢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愁晕。他的容色苍白如碎雪,总是神采奕奕的双眸如今已然合上,纵然不省人事,他周身依旧笼罩着一种深沉又料峭地气韵,让身边的人不敢逼视。

云容,颤抖着抬起双手,慢慢的去摸他的脸颊,去摸他的胸膛,所到之处,没有一丝的温度,仿佛躺在那里的是一个冰作的雕像一样。

云容合上了眼睛,泪水缓缓滑下面庞,她咬破了自己的嘴唇。火辣辣的疼痛从唇瓣内侧传来,云容强迫自己露出一个笑容,那笑容在别人看来甚至是有一点儿阴冷凄厉,她低声唤他:“阿琪哥!”

云容望着他,她感觉不到那种撕心裂肺的悲伤,可是却觉得好像有黑色的浓雾慢慢地合拢过来,将她整个人包裹住,一点点吞噬湮没。

她不想这样,她不想哭出声音来,可是她控制不住。

锦衣冷哼了一声,问她:“常喜呢?”

“死了!”

这两个字一出,屋内的人又同时笼罩在了愈加悲伤的气氛之中。

曾被誉为天下第一人,从小就被立为太子的白梓轩,此刻安静的躺在那里,所有的一切,不过是身边的几个人。

云容从怀中摸索出用丝帕整齐包好的,锦衣看见云容打开丝帕后,一点一点露出的玄水琥和醒神草,眼睛顿时冒出了亮光。一把拿了过去,仔细的摩挲着,几乎没有停留便跑去了厨房。

锦衣离开后,云容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以唯恐惊扰了什么一般的动作小心坐在床沿,她就这样凝视着白梓轩。看他清减憔悴的脸容,好像削得极薄地雪片,稍一触碰就会化去。

她伸出手,想碰一下他,却在距离他下巴两三寸的地方停下来。削尖的下巴看来有种凌厉地错觉,仿佛触及就会被割伤。

可云容的手只顿了一瞬间,便坚定地抚了上去。

被割伤也无所谓!

她地手指在他的下巴上停留片刻,接着顺着他脸容的轮廓,慢慢向上移动,最后停留在他的眼角眉梢,他的肌肤冰冷,好像寒冬地霜雪,即便这屋子里点了火炉。熏得空气暖洋洋的,却依旧无法温热他的躯体。冰冷得仿佛已经死去。

她再也抑制不住,俯下身紧紧的抱住了他。

想用自己的身体去温暖他。

只要他能醒来,只要他能醒来,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已经不再重要。

。。。。。。。。。。。。。。《云色倾城》。。。。。。。。。。。。

解药熬好,一共分三次喂白梓轩服下。最后一勺解药灌进他的牙关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

云容一直守在白梓轩的床头,不曾离开,此时她本就紧张的神经,似乎已经绷到了极限,每一分每一秒竟然比之前还要难熬。

她把头紧紧的贴在他的胸膛,感受着他的心跳。从昨夜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只觉得他的身体正在逐渐有了热度,除了之前心口上能感到的一丝微弱的跳动,他的手,他的脸,他的身体,也逐渐有了生命的迹象。

她舍不得眨眼,生怕一眨眼就错过了他苏醒时那一瞬间的样子。

“你不要总呆在这里好不好,我看着你就心烦,你以为他醒来后,还想第一时间看到你的样子吗?

你对他下了毒手,害得他一无所有,就算醒了也不过是废人一个。

他不再是你什么人,你的情郎正坐在在京城金銮宝殿的龙椅上呢,而他喜欢的也仅仅是他的云儿,而不是你这个水性杨花,见异思迁的狠毒女人。